说说“鬼”话

万里

说说“鬼”话

　　中国人喜欢谈鬼，至于外国人是否也这样，我不得而知。生于斯地长于斯地，只敢说点家里话。或一日，言及异国之事，总如隔纱观月，看不真切，故不敢胡言乱语。

　　鬼之一字，原无褒贬之分。有人喜欢骂人穷鬼丑鬼，自认为是酣畅淋漓，其实自己早已暴露出恶俗之丑态，鬼之形象与己正合适。被骂之人大可以一笑以避之——被恶狗咬了一口，何必反咬其一口呢？所以，“鬼”之一字在此最妙。

　　小时候，父母常抚摸着我的头，笑称我为“小鬼头”。又有老太婆白一眼自家老汉骂一句“死鬼”的，听着，自有股亲切劲在其间流淌。所以，从未觉出鬼有何可笑可怕之处。真正让人对“鬼”产生阴森恐怖之感的，说到底还是人。那时候，三里五村的，总免不了会出现一个神汉仙姑。或农村谁家有了稀奇古怪之事，常人无法理解看破，必请其来至家中，是为请神驱鬼也。

　　神汉仙姑们一阵抽搐，或翻白眼，或含目低首，其情其景大致相似。然后是一阵胡言乱语，再对着人们看不到的虚空处，瞪目怒斥，刀劈斧砍，最后以画符结束这场驱鬼闹剧。

　　这样的事情多选择在夜晚，理由是：鬼只在夜间出没。由于当时村人愚昧，多有此求，渐渐便形成一个行业，且极盛行。朗朗星空，因了这份怪异荒诞的表演，变得阴风阵阵，甚是可怕。于是，慢慢地鬼便成了恐怖的代名词。

　　当然，虚拟出来的东西，总是极难持久。在我的记忆里，自从我上了高中渐晓人事后，便不再害怕此类之所谓的鬼事。回忆起年幼时对鬼的畏惧心理，大抵相当于第一次看《射雕英雄传》里梅超风的出场。那时我仅八岁，一个村里只有一家买了电视机，十四寸的，黑白。夏夜里，全村人便各自搬着小板凳聚集去看。农村人朴实，那有电视的人家便会将电视搬到门外场地里播放。直到夜深，主人故意的哈欠连连，村人却总是不愿离去。到梅超风出来时，披散的头发，一袭黑衣裹体，手指尖细瘦长，我总吓得双眼紧闭不敢观看。欲待离去，别人却正看得尽兴。我一人是不敢走黑路回家的，只得忍着。也怨不得别人，那时农家人所有的娱乐活动仅在于此。于是梅超风与鬼便画上了等号。很多年后，我已长大不再害怕，细细回想起那时经历，始信信息的闭塞是乡人相信鬼神的根本。一旦人们见多识广了，鬼话不攻自破。


　　至今在老家还有那样的神汉仙姑。也不奇怪，中国几千年的封建史，佛道盛行。统治阶级正是利用这一点麻痹百姓。神鬼之事说多了，便深植人心，一时间想要根除是有难度的。所以现在的政策是：不准迷信，但宗教信仰自由。可以算得是极人性的做法了。或有真心相信的，那也由得他们，只不要迷入其中就好。毕竟，心理上的东西，越是压制越是容易反弹，要想从根本上驱鬼，首先得要淡而化之，消之于无形方好。

　　说到底，鬼还是人们想像出来的。按理说，鬼本无形之物，但多被人赋予了实实在在的形象。或吐舌披发，或黑衣长指甲，总还是与人相同，不过是表情夸张点罢了。纵有人首兽身的，也可以现实中找出其影子来。看透之一点，鬼之可怕就更该大打折扣。相比较而言，怀里揣着鬼胎的人似乎更加可怕。人是万物之灵，但凡事都得有个度，过了头总不是件好事。“灵”之一说，过了头就容易让人感觉出一股邪劲来。

　　看过一则报导，说我国现在的裸官已经有108万之多。关于这个数据，我不敢说是百分百的正确。因为现在的媒体也很有股子鬼气呢。一方面，他们愤世嫉俗，似乎自己就是正义的化身，大有将天下黑暗全部揭穿之态势。这是好事，弘扬正气嘛。但是，另一方面，他们习惯将事态无限扩大化，让问题严重化。这可能与职业有关，试想想，有哪位记者不希望自己报导的是震撼人心的新闻呢？由此就产生一个极恶劣的后果：他们无形中加剧了社会的矛盾情绪。所以，我将上面的数据相对缩小一点，那么80万总是有的了。

　　对于中国的“裸官”现象，我一向感觉很是奇怪，虽百思而不得其解：他们的财产，他们的子女配偶到底是如何转移到外国去的呢？这就有点邪劲，透着股子鬼气。五一回家时，在火车上偶遇一位“贵人”正好坐在对面，稍聊了两句。这位“贵人”一副洞察世事的表情对我说：“这年头，哪个市级领导一年不捞个三百万就等于笨蛋。我一个亲戚在上海是副厅级干部，他去年收了六百万，除了往上送的，最后净剩四百万！老婆孩子早送加拿大了，就等着再过两年一家团聚了！”我惊得说不出话来：乖乖，这是个鬼王。我虽不信中国官员都腐败至此，但想来情形的确不容乐观！旧俗之鬼只敢在夜里出没，这样的鬼却无时无处没有他们横行的身影！但我不敢当面骂上两句：这年头，得罪不起呀！由此看来，我算得是个小鬼。

　　我倒是觉得，真正的信鬼之人，颇有几份傻出来的可爱处。他们多相信善因得善果，所以不敢越雷池一步。然反观这些裸官们，他们自己已然是一幅鬼心肠了，还怕什么鬼信什么神？所以，我宁愿被人骂作丑鬼死鬼，甚至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鬼，也不愿意看到心怀鬼胎居心叵测却又披着人皮的“鬼”！

　　想起了刘庆邦写的小说《丹青索》。画家索国欣开始画的是专为捉鬼的神仙钟馗。因家事不顺心里有气，于是画上的钟馗日渐变形走样，面目可憎起来。好在钟馗本就长得丑陋，一时间倒也不曾有人看出。直到后来，再也卖不出去了，画家才似有所悟。一位原先的买画者说得好：钏馗再丑，他是神仙，你已经把他画成鬼了，我还怎么买？是啊，心中有鬼，鬼便无孔不入，无处不在了。而今社会，多么需要一位捉鬼钟馗啊！可惜，神仙钟馗也难逃恶运，变得神不神鬼不鬼的，真说不清是神之不幸还是鬼之幸甚！　

　　废话半箩筐，到底鬼是什么呢？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一点：鬼在我们心里！一念起，人便变成了鬼。所以，这世上的鬼就多了起来！神汉仙姑不难驱逐，他们不过是假扮的鬼。想要彻底清理那些人变成的真鬼，任重而道远哪！

水如空

鬼是无处不在的，有的披着人皮，混迹人间，有的化身幽灵，无处不在，有的借尸还魂，与我们形影不离……要想驱除是不可能的，只有加大光明力度，让鬼潜藏无迹，庶几，则可以多些正气，少些鬼气。

万里

水版所言极是。要想清除鬼气是不可能的，也唯有祈盼少些鬼气了！

范廷伟

废话半箩筐，到底鬼是什么呢？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一点：鬼在我们心里！一念起，人便变成了鬼。所以，这世上的鬼就多了起来！神汉仙姑不难驱逐，他们不过是假扮的鬼。想要彻底清理那些人变成的真鬼，任重而道远哪！
画龙点睛之笔。

万里

谢谢范老师的阅读与点评。的确，现在社会的“鬼”太多了，想要驱之，难啊！

王西广

而今社会，多么需要一位捉鬼钟馗啊！可惜，神仙钟馗也难逃恶运，变得神不神鬼不鬼的，真说不清是神之不幸还是鬼之幸甚！
国人的不幸啊!

水如空

现在是没有钟馗，只有扮成钟馗的鬼。

高迎春

魑魅魍魉，皆有心生，心肝涂墨，渐成恶鬼。

太和五中张奇

官僚主义者是最祸国殃民的鬼，立地可以成佛，千万不可成鬼。很有疯刺意味的杂文。

万里

国人的不幸，自当由国人共同努力改变！谢谢王老师的留评，夏安！

万里

钟馗还是有的，不过是受时局所限，捉鬼时要略为变通，所以举步维艰！

万里

时事造鬼，也终将灭鬼！谢谢高版四句精评！问好！

万里

纵不成佛，亦不可沦入鬼道！谢谢张老师的留评，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