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化的右眸

殷子

    若我有魔法，我要封住右边的眸，不让它流泪，以此守住——记忆长廊里石化的父亲。
    ——题记

        1
    上课的铃声打响了不久，化学老师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在教室里悠扬地传播着。窗边的少女有些恍惚地在纸上勾画着，阳光从窗外跃入，拉长了她左手投下的影子，黯淡了纸上的“叮当”二字。


    “我的天！梦瑶，你会用左手写字哎！”一直认为用左手写字很酷的同桌梓琳惊讶道。


    梦瑶轻笑，“没有啦，只会写‘叮当’而已。”说罢，她把笔换到右手，又写了一次“叮当”。右手写的字明显比左手写的老练。左手写的字，并不歪扭，却很是稚嫩。


    梦瑶撇撇嘴角，喃喃道，“果然还是用左手写字有感觉……”


    “什么啊，我觉得右手的好。”显然是听到了梦瑶的话，梓琳还了一句。“为什么你用左手只会写‘叮当’啊？”


    “荒谬么？”梦瑶淡淡一笑，看着她。


    “确实……挺不可置信的……”


    梦瑶没有回答，只是幽幽地收回了目光。


    荒谬么。是的，这世间存在着许多的荒谬，让我们永远无法解释。


    梦瑶望向窗外，窗外的东山上满是暗绿，风刮过耳边，捎走了教室里的一切声响。


    “梦瑶，请你起来回答这个问题。”猛然一句话，把思想游离的梦瑶拉回了现实。化学老师用复杂的深不可测的表情看着自己。梦瑶尴尬地站了起来，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作答。


    “那么，请你回答下一个问题。窗外有什么好看的！”


    老师用了肯定句式，语调低沉却有力。梦瑶低下了头。


    良久，老师慢慢吐出了一句：“坐下。”


    梦瑶忽然觉得胸腔内有股愤懑和屈辱在淤积，但是，明明就是她的错啊。


    窗外有什么好看的？她问自己。


    窗外只有山。她答。


    可，山上还有坟墓。


    她黯然埋下头，鼻子突然有些发酸，泪滴晕开了纸上稚嫩的“叮当”二字。


        2
    又一个午夜，梦瑶从梦中惊醒。


    她下了床，本想去开灯，可是脚一软，就坐在了地上。冰凉的木板吸取着她的温度，她沉寂了好久，内心一阵凄楚。


    “啪”的一声，房间亮了起来，开灯的女人显然很生气，她叽叽咕咕地说，你这个丫头怎么还不去睡觉，都已经这么晚了，你不要总让我这么担心好不好，好不容易一个礼拜才回来一次，你说你怎么就不能让我省省心，你爸爸把你托付给我，你……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地上的梦瑶在不停的抖动。她无力地吐着字，截下了女人的唠叨。


    女人一愣，缓缓走近了她。蹲下身子，梦瑶迎上了女人的眼光。白色的日光灯下，梦瑶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眼泪在左边的脸庞上肆意纵流。


    女人探出手，摩挲着她的右脸。


    “姑姑……不用再为我的右眼担心了……都已经3年了，要好早该好了……”


    姑姑看着她，双眉紧蹙，不知所措。


    “我睡了，姑姑。”梦瑶起身，上床，把被子随便拉在了身上。“晚安。”


    姑姑近前理理她的被子，“不要再想了……好好睡吧，瑶儿，一切都会好的……”


    待到房间再度暗了下来，眼泪不可抑制地从梦瑶的左眼汩汩流出。右眼很空，很空。终究还是没有泪水涌出。


        3
    三年前。夏天。一个阴霾的黄昏，空气闷热，没有一丝风，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地叫着。梦瑶学琴结束，走出了空调房，一股热浪迎面扑来，她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前来接她的爸爸，不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已经是爸爸N次迟到了，为了做试验，爸爸常常忘记了时间。还是自己回家吧，梦瑶无奈的摇了摇头。


    天色逐渐暗淡了，路灯亮了起来，街上的行人急匆匆的赶路，像是忍受不了这闷热的天气，想立刻回到家似的。穿过几个街道，梦瑶向左拐进了一条昏暗的小路，她的后背已经微微地冒出汗来。过了这条小路，再向右拐，就到家了，再坚持一下吧。小路上没有行人，路两旁的树丛里发出簌簌的声响，大概是起风了，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前面有一个人影朝她走来，似乎还能听到“瑶儿，是你么？”的喊声。爸爸！是爸爸来接她了。梦瑶心里突然温暖起来，脚步不由地加快了。突然，从路边窜出了几条黑影，一块布蒙住了梦瑶的眼睛和嘴巴，她听到了爸爸的尖叫声和飞快的脚步声。她奋力地挣扎着，右眼露出了一线的光芒。


    她用仅露出来的右眼看到了爸爸不顾一切的扑过来……


    她用仅露出来的右眼看到了两个黑影制服了爸爸……


    她用仅露出来的右眼看到了几个黑影和爸爸在嘀咕着什么……


    她用仅露出来的右眼看到了爸爸挣脱了黑影向她跑了过来……


    她右边的眸看到了一把黑洞洞的枪口，也看到了爸爸向她奔来的最后的模样，以及，爸爸背部开出的血红的花。她的左眼不断地落泪，右眼却被遗落在风中。


    从此，她再也没有见到爸爸，连同他的尸体。


    从此，右眼再也没有眼泪。


        4
    “瑶儿，听说最近治安又不太好，下午你自己打车去上学，要小心啊。”又一个早上，姑姑忙里忙外的，高跟鞋着地的声响，一下一下，踩得梦瑶心里有些发慌。


    “如果遇到了什么事，不要慌，要先稳住歹徒。最近警署加大了巡逻力度，一定很快就会赶来救你的。”


    “哦，知道了。”梦瑶淡淡地应道，继续吃着早餐。吐司蘸着的草莓酱残留在嘴角，正要拿纸巾，姑姑已经把纸巾摆在了她的面前了。


    “自从你爸爸出事后，我总是担心你，要不是今天公司正好有事，我就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学校的。”


    “没事的姑姑，不用担心我。你倒要关心关心一下你自己，什么时候能给我们家添个姑丈。”


    “你个丫头。”姑姑爱怜地嗔怪她一句，“我先去上班了。”姑姑走到门边，边开门边若无其事地说，“待会你妈妈要来看你，记得给她开门。”


    “我不！”梦瑶冰冷地说。


    姑姑前脚刚迈出门槛，就停住了。


    “乖，瑶儿听话，就见一下你的妈妈，啊？”


    见梦瑶没有回应，姑姑便关上门出去了。


    “妈妈？……我还有妈妈吗？”梦瑶觉得很委屈。


    吃完饭，把餐桌收拾干净。然后，打开了电视。门铃忽然响起来了。


    开门。一个妖娆的女人提着水果篮，吃惊地看着梦瑶。


    “我的乖叮当，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呀！”梦瑶看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女人，什么话也没说。


    女人进屋，把水果篮放在餐桌上，“叮当，妈妈离开你这么多年，过的还好么？”


    “还好。”


    “妈妈知道自己错了。听说这些年发生很多变故，能不能跟妈妈说说？让妈妈帮你？”


    “帮我？我一切都好。谢谢关心。”梦瑶留给她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叮当，妈妈这次回来，主要是想……”


    “别再叫我‘叮当’了。这个名字，除了爸爸外，谁也不能叫。”


    “叮当……”


    “当初你不是也反对爸爸给我起这个很俗的名字吗？为什么现在又这么频繁地叫我？梦瑶这个名字，不也是你给我改的吗？我带着你残酷的影子活了这么久，还不够吗？你还想怎样？”


    带着激愤，梦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连自己也吓了一跳。但是她不想做什么解释，更不想做什么挽留。


    梦瑶这辈子也无法忘记，6岁时那一年的冬天，妈妈说要走，爸爸拉着妈妈，说为了孩子，不要走。而自己扯住妈妈的裙子哭着说，妈妈妈妈不要丢下叮当，叮当好好听妈妈的话，叮当不要妈妈走……


    可是，妈妈还是走了。爸爸那一晚喝了很多，醉意蒙蒙地对她说，叮当，是爸爸无能，留不住你妈妈，是爸爸不好，爸爸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保护你。叮当也不要离开爸爸，好不好？


    那一晚，梦瑶第一次那么仔细地看着爸爸。这个憔悴的男人，几乎用乞求、绝望的语气跟她絮叨。


    她说，叮当不会离开爸爸的，是妈妈不好，爸爸在叮当心目中永远是个好爸爸。


    爸爸哭了。他抱着叮当，哭出了一个男人的惶惑和无助。


    爸爸乖，爸爸不哭，叮当陪着你。她学着爸爸平时哄她的语调，安慰爸爸。没有妈妈，爸爸还有叮当，叮当会很乖的。


    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她笨拙地用铅笔学写名字。爸爸走过来，开心地说，叮当，爸爸教你用左手写你的小名，好不好？


    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很兴奋地答应了。


    于是灯光下，爸爸握着她的小手，一遍又一遍地教她。


    叮当，叮当！多好听的名字，又响又亮。爸爸欣慰地说。


    思绪从记忆中拉回来。梦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她悲凄地默念道，爸爸，叮当这个名字，永远是你我之间的契约。若你在天国能听到有叮叮当当的铃声响起时，你要笃信，那是人间的女儿在为你祈福，在跟你说：我爱你！


        5
    又一个礼拜过去了。返家的校车在并不宽敞的马路上行驶着。被囚禁了6天的寄宿生们，情绪都很高涨，大家七嘴八舌，车厢里好不热闹。


    梦瑶望着窗外，沉默不语。


    路上有些脏乱，快到冬至了，不少纸钱在路上飞扬。风一过，满眼的金黄红白，又从空中跌落到路上，苍白无力地跳跃着。


    “哇！好多的纸钱！”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好多人都往窗外看去。


    接着，又有人开玩笑，“不用羡慕啦，你要的话我以后买一沓给你，钱不是问题！”


    车上的人都笑了起来。


    梦瑶黯然地想，爸爸，你在哪里呢？当初，有谁会去盗你的遗体呢？……


    到站点了，梦瑶拎起书包，下了校车。


    “梦瑶——”


    梦瑶回过头，原来是梓琳。


    “今天爸爸妈妈都有事，没有办法来接我，让我自己走回去。我们正好同路，一起走，不介意吧？”


    “当然不。只是我平时都走捷径，偏僻，恐怕不安全，你怕不怕？”


    “有你在，我怕什么？呵呵。”梓琳没心没肺地笑着，让梦瑶不好拒绝。


    季节已经入冬了，夜幕拉得特别快，才6点钟天色就暗了。路灯亮起来了，无精打采地晕着昏黄的光。


    梦瑶和梓琳边走边聊着。


    “梦瑶，到现在我还没有见过你的爸爸妈妈呢，也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你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梓琳突然发问，令梦瑶有些措手不及。


    “哦，化学研究员。”


    “哦……呀！这条路好暗啊！怎么没有路灯呢！”


    “我都说了不安全，要不要掉头回去？”


    “算了算了，都走这么远了。反正你走很多遍了，我相信你！但是——梦瑶，这么暗，你怎么看路的……”


    “你看天。”梦瑶止步，抬头。“是月亮的光芒帮助我照亮的。”


    “月亮？”


    “是啊，月亮是人世间最纯净的东西，可以照清世间的一切，包括……”梦瑶突然停了下来。“嗯？怎么了？”梓琳一脸疑惑。“快跑！！”梦瑶拉起她，飞快地向反方向奔跑。梓琳一头雾水地被她拉着，自然也不没那么配合地快跑。


    “梦瑶……到底怎么了啊……”梓琳停下来，不停地喘气。


    “完了……”梦瑶呢喃。


    “你说什么？……”


    “有坏人，我们完了……”


    “啊？”梓琳这才抬起头，看见了前方有几个人拦在那里，那些人有的嘴里叼着烟，有的把烟夹在手上，烟头明灭的瞬间，梓琳清楚地看到了他们另一只手中的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她惊恐地转过头，后面也有同样的几个人在慢慢靠近……


    梓琳这才想起前几天新闻报道了一则消息，近来有一股犯罪团伙特别猖獗，抢劫、贩毒、杀人、强奸……搞得人心惶惶。自己是寄宿生，从来不曾担心过，可是今晚——她浑身战栗，声音透着哭腔：“怎么办……怎么办啊？


    梦瑶攥紧她的手，“不要慌，不要慌……会有办法的。”


    有几个人气势汹汹地围了过来，梦瑶和梓琳的反抗太微弱，一下子就被他们擒到一间小屋子里。


    为首的人似乎在等谁，他慢腾腾地翻过梓琳的校卡看了看，“小妞挺靓的啊。”梓琳脸色煞白，不敢抬头。他又翻过梦瑶的校卡，“梦，瑶。”他一字一字地咬着，“名字不错！”


    “不要碰她！”忽然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接着，进来一个胡须浓密的男人，灯光太暗，看不清他的脸庞。


    为首的人赶忙放下校卡，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头，这是今天掳来的S中的女生，不知道有没有你要找的人……”


    “出去。”被称为“头”的人说。一群人立刻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男人发问了，“梦瑶？”


    “是。”梦瑶淡淡地说，但梓琳却隐约感到自己的身子在微微地发抖。


    “不知不觉3年了吧……没有见过你爸爸了。”男人自言自语着。这苍老嘶哑的声音是那么遥远，又是那么亲近，梦瑶一下子愣住了。


    是的，3年，不知不觉过去了。


    但，并不是所有的不知不觉都可以用白驹过隙、光阴似箭或者简单的一瞬间、一刹那就可以形容得了的。


    不知不觉，是一种姿态。没有人能够晓得，只有眼泪知道。


        6
    屋子里很安静，很安静。梓琳轻轻地喘着气。男人过来为她们松绑。


    “你认识我爸爸？……”沉默许久后，梦瑶开了口。


    男人没有回答，他点上一支烟，烟雾缭绕在他的面前，像一场虚无缥缈的梦。他抖了抖，烟灰便像希望一样簌簌落下。


    良久，男人徐徐开口。


    “何止认识。”


    “他……我的爸爸在哪里？……”


    “他就在这里。”男人凄然地说道。他将烟头掐灭，继而转身。


    “叮当，终于见到你了！”


    梦瑶突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她浑身哆嗦着，“你……你没有死？……”她的声音也哆嗦着，像灵魂没有依附一样。


    “他们救活了我，并用毒品控制了我，让我为他们研制冰毒……为了笼络我，他们任命我为这个集团的一个小头目。”


    “所以，今日……你为他们效劳？……”梦瑶的声音里带着绝望。


    “叮当，对不起，请你不要怪我……”


    “我怎么会怪你呢……从小到大，你的每一句话我都信，我崇拜你。你是我的神，我的信仰……没想到神也会错，没想到信仰也会熔于地狱的岩浆……”梦瑶潸然落泪。落泪的，还是左边的眸。


    “你们走吧，门没有锁……叮当，爸爸想你，爸爸爱你，可是，爸爸……已经回不去了……”


    梦瑶咬咬牙，“梓琳，我们走！”


    和梓琳走出门外，梦瑶忽然回头，扶着门框，问，“不可以回头吗？”


    “回不去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男人的声音很绵长，带着沧桑和无奈。


    “走吧，梦瑶，”惊魂未定的梓琳拉拉了她。


    不料，梦瑶却甩开了她，“不要！不要——”


    梦瑶撕心裂肺的声音就像一颗炸弹，在屋内所有人的心头爆炸：“爸爸——”


    纯净的泪，顺着梦瑶的右脸庞滑落。


    右边的眸，落下了三年来的第一滴泪。


        7
    翌日。


    “昨天晚上，警方根据报案，突袭了一处极其隐蔽的房屋，成功破获了一个罪行累累的犯罪集团。该团伙长期进行着诈骗、偷盗、制毒、贩毒等违法犯罪活动，目前，警方已经抓获了这个犯罪集团的骨干成员。据警方称，此次剿除行动之所以能够成功，是由于一位高中女生的举报……”


    午间新闻里播报着这条爆炸性的新闻，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是么，那真是太好了！”一个女人端着菜盘放在餐桌上，又扫了一眼电视，目光最终停留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看着电视的少女身上。


    “瑶儿，你身体不舒服吗？你看，又有一个犯罪团伙被抓到了，我们的威胁也就少了一分……”


    梦瑶把支着脸的手放下，“没有啊，姑姑，这确实挺令人高兴的。我大概要回校了，有点厌倦吧。”说完，她起身进了房间。


    姑姑无奈地摇摇头，“现在的孩子啊……真不知道整天心里都想些什么。”


    梦瑶坐在书桌前，摆弄起桌上的相框。相片上是她和爸爸。爸爸的脸庞很安详。


    她突然想哭，泪眼婆娑。


    姑姑走了进来，“瑶儿，你干吗呢？可以吃饭了。”


    梦瑶没有回应。


    “瑶儿？”姑姑凑近看着梦瑶，忽然，吓了一跳。


    “瑶儿！你的右眼，你的右眼好了？！”


    “嗯。”梦瑶噙着泪，抬头看着姑姑，这个酷似爸爸的和蔼的女人，“但我宁可它永远不要好……”


    “你这傻孩子……”


    梦瑶抹一抹眼泪，“不说了，姑姑，吃饭吧。”


    姑姑已经关掉了电视，用影碟机放着歌曲。张韶涵演唱的《白白的》，丝丝入扣：“你是无形的伤口，你平白地咬一口，再多的爱都不够，都不够，不够，超完美伤口……”


    爸爸曾经说过，有了伤口，就要尽快让它愈合，以免留下疤痕。可他不曾知道，这道伤口已经最完美了，愈要弥补，就会留下愈深的疤痕。


    右边的眸落下眼泪那一刻，梦瑶就清楚，比梦魇更可怕的东西成了另外的梦魇。


    她希望爸爸从来没有出现过，他一直是三年前的那个英勇无畏的男人。


    至少在她的心目中，一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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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殷子 于 2011-8-4 08:28 编辑 ]

天下为公

顶起，再慢慢品

殷子

谢谢熊版的灭零和顶起！问候夏安——

青衫子

曲折的故事，流畅的文字，沉静的文风。

殷子

谢谢青衫子的阅读和评点！问候安好——

山野农夫

有点长，先作号再品！

殷子

抱歉，故事有点长，问候农夫版主好！

殷子

谢谢品读！问候夏安——

刘满园

也来读了，写得很精彩。

殷子

谢谢刘版主的肯定！给您上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