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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一面试衣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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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1 16:1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月凤嘤咛一声倒在二柱怀里的时候,已忘却了所有的烦恼。二柱顺着月凤低开的领口麻利的把手伸了进去,不停地揉捏着月凤柔软的乳房,月凤开始变得气短起来,她微闭着双眼,样子显得十分陶醉。二柱也似乎有些渐入佳境,望着月凤潮红的面孔,顿时有些血脉喷张,他猛地站了起来,一翻手就脱去了外衣,露出了结实的胸膛,然后从正面重重的把月凤压在了身下。
  
  二柱不停地撞击着月凤的身体,月凤娇喘着,不时的发出动情的呢喃:“二柱,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听月凤这么一说,二柱动作的更猛了,就在二柱一泄千里之际,月凤突然抱紧了二柱发出了一声悲怆的哭声:“二柱,你娶我吧,我不想就这么偷偷摸摸一辈子。”此时此刻,月凤已经觉得生命里再也不能没有这个男人了。
  
  望着月凤悲情的目光,二柱没有回应,也没有擦拭她滴落一脸的泪珠,只是倒在了一旁,剧烈的喘息。
  
  沉默中,一阵沉重的踱步声自楼下房间清晰地传来,踱步声中还不时地夹杂着几声咳嗽,咳嗽声多少有些牵强,不像是因患疾自胸腔而出,像是故意的干咳。月凤和二柱心里明白,祥子在楼下呢。
  
  听见动静,二柱打破刚才的沉默,一翻身又把月凤压在了身下,他把嘴巴贴到了月凤耳根的位置,嬉笑着说:“哎,宝贝,你家祥子又抗议了,咋办?”
  
  月凤一扫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神情突然变得异常刚烈,她愤愤的说:“甭管他,他不是男人。”说完这句话,她搂着二柱脖颈的双臂变得更紧了。
  
  二柱“嘿嘿”一笑,挣脱了月凤环绕着的手臂,起身点着了一根香烟,然后随手拉开了窗帘。窗外,一轮皎洁的弯月高悬在半空中,夜意在婆娑的树影中显得很浓了。二柱一抖手重新把窗帘拉上,他转过身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挂钟的时针和分针刚好都落在了“12”的位置上。二柱站在那里煞有模样的吐弄着烟圈,弥漫开来的烟雾把桔黄色的灯光瞬间变得朦胧起来。待到二柱把那根香烟完整的吸完,他再侧耳一听,楼下似乎已经没了任何的声响。二柱扔掉了烟蒂,拿起了自己的衣服,这时,半躺在床上一直沉默不语的月凤突然赤裸着身子跳下了床,她从正面抱住了他,抱的紧紧的。“不走不行吗?”月凤的声音轻的如同少女。二柱摸弄着月凤的下颌,一脸的坏笑:“怎么?你还让人活不?”月凤听出了话里的意思,面露出了几分愠色。二柱见状,话锋急忙一转:“好了好了,不早了,回去晚了,翠花那边不是不好交待嘛。”听二柱这么一说,月凤的语气重新温婉起来,她眼睛直直的望着二柱:“那你后天再来?”“来来来,后天来,一定来。”二柱一边匆忙的穿着衣服,一边胡乱的应允。
  
  这是一栋建筑别致的二层楼房,楼下进门便是一个巨大的客厅,客厅的西北角为两间卧室,西南角为一间厨房,卧室和厨房之间被楼上通往楼下的楼梯分了开来。月凤和二柱肩并肩从楼上房间走下来的时候,祥子房间的门紧闭着,窗户里面漆黑一片,楼下已是死一般的沉寂。
  
  站在院墙门口,月凤依旧是依依不舍。月凤抖了一下满头的秀发,流露出一副妩媚的样子,月凤的语气娇柔中略带几分胁迫:“说好了哈,下周五来,晚上我给你留门。”二柱有些不耐烦起来,动了粗口:“知道了知道了,看你那点骚样,就像多少年没碰过男人似的。”未等月凤反应,二柱头也没回的疾走而去。
  
  二柱的态度明显的令月凤不快,望着二柱渐行渐远的身影,月凤有了些怅怅的感觉,她站在那里愣了好大一会,才返身回到了屋里。屋内,依然宁静。月凤用力推开了祥子的房间门,顷刻间被满屋浓重的烟气呛得剧烈的咳嗽起来,她打开了灯,一眼看见祥子坐在床头,目无表情地笼罩在烟雾下,脚下落满了横七竖八的烟蒂。
  
  月凤没有理会祥子,只是刚刚稍些烦闷的心情又多了些压抑,她屏住呼吸,打开衣橱拿出了睡衣便转身离去,快到门口的时候,祥子一声沉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是离了吧。”月凤无动于衷,未听见似的依然往外走着。祥子似乎愤怒了,他起身咆哮起来:“咱们离婚吧,你听见了没?”话音未落,一个水杯被祥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听见声响,看到飞溅的玻璃碎片,月凤这才停下了脚步,她缓缓的转过身来,冷冷的注视着祥子,声音也是冷冷的:“离婚?你以为我不想?明天就离!谁不去谁是孬种!”对视月凤冰冷的目光,祥子顿时觉得矮了半截,他如同泄气的皮球,慢慢的蹲下身去,双手抱头,十指深深的埋在头发里,声音变得异常凄凉:“都是你害得我,都是你!”
  
  月凤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满脑子都是祥子刚才说过的话,是的,没错,是她害了祥子。她想起了从前,想起了从前短暂的幸福,也想起了从前难言的不幸。
  
  她记得,高考落榜那年,来自家说媒的就没有消停过,在那个年代,像她长得这样出众的高中生那可是地道的香饽饽。可月凤不想和同村的同龄的姐妹们一样早早地嫁出去,她不想早早地戴上婚姻的枷锁,她觉得她的心就像长了一对放飞的翅膀。她的父亲却为此大骂了她,说一个农村闺女快二十了不找个主结婚生子穷折腾个球?在父亲的催逼下,月凤有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相亲,第一次通过传统的方式与陌生的男子相处,月凤印象深刻,她至今还清楚的记得见面的情形和一些琐碎的语言对白。凤凰岭的王婶把祥子领进了月凤的闺房,祥子就拘泥的坐在那里半天没言语。月凤正眼打量了一下祥子,祥子宽厚的肩膀上方挂着一张“国”字脸,浓黑的眉毛,白净的皮肤,模样还算端正,只是性格似乎稍些内向,一直羞涩的坐在那里。期间是月凤先开的口:“听王婶说,你家里承包了村里几十亩的大果园?”祥子抬头一笑,“嗯”了一声就低下头去。月凤又问:“你要是娶了俺,能对俺好一辈子么?”祥子点了一下头,还是“嗯”。月凤再问:“那你平时都会做些什么呢?”祥子出其不意的回答却一下子把月凤给逗乐了:“俺除了会修理地球啥也不会。”月凤听后是笑的前仰后合,她多少有些喜欢祥子的憨厚,这样的男人是有安全感的,或许她更中意的是祥子家的那片大果园,想到春天,偌大的果园到处盛开着鲜艳的桃花、梨花,而到了秋天,又挂满了丰硕的果实,果园便成了她心目中的伊甸园,所以似乎没有太多的考虑,月凤便点头应下了这门亲事。
  
  出嫁的那天,月凤感受到了祥子家的富足,也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吹吹打打的乐声中,八辆一模一样的雅马哈摩托车浩浩荡荡的开到了月凤自家门前。
  
  十个月后,月凤挺着隆起的肚子就到了临产期。月凤被推到乡卫生院产房门口的时候一把抓住了祥子的手,月凤说:“祥子,我给大夫说说,你也进产房吧。”周边的大夫和护士听后面面相觑,祥子低声说:“你瞎胡闹什么啊?”月凤却不依不饶:“我没胡闹,城里人兴,男人看女人生孩子,会理解女人,会心疼女人,就要你看。”祥子的脸涨红了,他有些结巴起来:“不,不去,那不丢死个人啊。”见祥子不应,月凤故意“哎哟哎哟”的疼叫起来,她的整张脸变得夸张的扭曲。没等祥子反应,旁边的一个“白大褂”发话了:“别黏糊了,都赶紧进产房吧。”“白大褂”随后转身对身边一个比较高挑的女孩说:“小高,给他找身隔离服穿上!”祥子忐忑不安的进了产房不久,月凤紧接着就进入了临产状态,开始“哎哟哎哟”的叫个不停,豆瓣大的汗珠布满了额头,那只握着祥子手腕的手攥的紧紧的,指甲不时地掐进皮肉里,祥子感到了彻骨的疼。几个“白大褂”围住月凤,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喊着“使劲”、“用力”一类的词语。祥子始终不敢看,他把头扭向了天花板。月凤还在叫,“白大褂”还在喊,忽听有人说:“快了快了,头出来了。”祥子这才忍不住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只见月凤白皙的大腿间多了一个黑黑的小脑袋,紫红的小脸沾满了斑斑血迹,祥子突觉一阵反胃,一转头连吐了两口,不一会,他听到了“哇”的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月子里,月凤养的又白又胖的。做完月子,已是初秋,天气开始有了淡淡的凉意。一天夜里,月凤突然撇开身旁熟睡的儿子爬到了祥子那头,祥子睁开了沉沉欲睡的双眼,慵懒的问:“咋跑到我这头来啦?”月凤也不答话,只是把头拱进了祥子的怀里,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祥子宽厚的胸脯。祥子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他起身瞅了瞅床那头,问:“虎子睡了?”月凤“嗯”,祥子又问:“能做了?”月凤又“嗯”,祥子于是翻身把月凤压在了身下,开始亲吻月凤,不一会,两个人就喘起了粗气。祥子欲火中烧,刚要提枪上马,却又突地趴在月凤身上一动不动了,月凤脸存疑惑:“咋了?”祥子显得有些懊丧:“想起虎子了。”“虎子咋啦?”月凤追问。“脑子里一下子冒出虎子出生时的模样了!”祥子说不出是心有余悸,还是心存顾虑,紧接着说道:“血淋淋的。”说到这,祥子使劲咽下一口吐沫,听见喉咙“咕咚”一响,胃里一阵难受。月凤不信是不行了,因为她从与祥子挤压的身体中,明显的感觉到了祥子早已雄风不再,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祥子在这个时候会想起这些?为什么想起这些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月凤本想接着纠缠,看到祥子从自己身上下来并转过身去,也就打消了念头,心想:或许,下回就好了。然而,月凤错了,接连的几次,二人的房事均以不欢而散告终。月凤急了:“你祥子到底咋回事啊?”祥子表情充满了痛苦:“我也不想这样啊!”每每这个时候,那场景总会魔咒般的出现,弄得祥子顿时兴致全无。月凤到了崩溃的边缘,祥子也到了痛苦的极点,月凤叹了一口气说:“找大夫看看吧。”月凤带着祥子去了很多地方,看过偏方,去过大医院,还找过心理医生,就是不见好。月凤那个悔啊,不知偷偷哭过多少回,她怨恨祥子,也怨恨自己,无奈中维持着这个家,但在岁月的长河中,她与祥子之间情感上的那道鸿沟似乎越来越难以逾越了。
  
  陈年往事如同鲜活的照片一张张翻过,在月凤脑海里也不知翻过了多少回,多少年。窗外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鸡鸣声,月凤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到了天亮时分,她强行收住飘摇的思绪,翻了一下身,二柱的气息似乎还在,她原本郁闷的心情瞬间就被一丝暖意挤走了。
  
  虎子从外地打工回来的那天,月凤和祥子还别扭着。看见虎子一脚踏进了家门,二人慌忙停下手中的活计跑出来迎接。
  
  虎子黑瘦黑瘦的,月凤顾不上心疼,劈头就问:“咋这么快就回来了?有闺女看上咱不?”
  
  虎子边走边愣愣地说:“妈妈的,累死了,再也不去了。”
  
  月凤和祥子都呆望着,眼里充满了疑问。
  
  “妈妈的,再也不去了,什么破男人,破女人,都坏,都坏,妈妈的。”虎子似是自言自语。
  
  月凤急了,一个箭步追了上去,虎子却转过身“嘿嘿”笑了起来,他好像一下子想起了什么,猛地卸下了身上的背包,快速地从上衣布袋掏出了几张皱皱巴巴的百元钞票,然后炫耀似的抖了抖,神情异常兴奋:“五百,两个月,不少哈?”没等别人回答,他又紧接着嘟囔了一句:“两个月,五百,真的不少哈?”又像是自言自语。
  
  虎子还是那副德性!月凤愣在了那里,祥子也愣在了那里,都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虎子是祥子逼着外出打工的,开始的时候,月凤死活不同意,月凤说:“干砖厂,多苦呀?不行,不能去。”祥子眉头蹙的紧紧的,声音慢条斯理:“苦?要是能讨个媳妇苦算个啥?”月凤不信:“干砖厂的都是男爷们,哪有女的?扯吧!”祥子似乎成竹在胸,声音依旧慢条斯理:“我已经打听完了,这几年去砖窑厂打工的男的女的都有,都是些小青年。”没等月凤回应,祥子紧接着说:“实话给你说吧,砖窑厂的包工头就是我的小学同学,魏家屯的魏宪民,他说边干活边谈恋爱的还真不少,成了十几对呢。”月凤将信将疑起来,她扭头问虎子:“你去不去?虎子。”虎子愣愣地说:“妈妈的,我能干这个活吗?不去。”祥子的脸色阴了下来:“你虎子在村里一天到晚的游逛,能游逛到媳妇?”“去,必须去!在女人堆里说不定就遇上合适的了。”祥子加重了语气,心里却在想:家里不缺钱不愁粮的,谁舍得让孩子去受这个死洋罪呢,这不是没办法吗。
  
  到了砖窑厂,虎子看到了成片成片的垒好的烧好的砖块和没有烧好的但已经切好的土块,还有小山似的土堆,干活的男男女女还真不少,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自顾的忙碌。虎子有些心花怒放起来,他快步追上了魏宪民,先是“嘿嘿”两声憨笑,然后愣愣地说:“叔,你说的还真准,女的真不少哈?”“那是。”魏宪民语气里明显有了几分傲气,“好好干吧,捡苦的干,用不了几天就能领个媳妇回家了。”虎子连忙点头,又是“嘿嘿”两声,他试探性的小声问:“叔,你说俺能找个啥样的媳妇?”“啥样的媳妇?哼,就看你表现了。”魏宪民说着说着从上衣袋里拿出了一张图片:“这个咋样?过两天就来报到,叔给你张罗张罗。”虎子接过图片一看,那女的长得眉清目秀,衣着时尚。虎子喜不自禁:“叔,你说吧,让俺干啥?”“垒砖吧。”“行。”虎子猛点头,他挠了挠头又说:“叔,照片俺留着呗。”魏宪民听后大笑起来,他一边递着图片一边调侃:“熊东西,放在我这还能跑了?”虎子接过图片“嘿嘿”憨笑了两声,他用衣袖小心地将那张图片擦拭了几下,然后找了一块卫生纸包裹好,郑重的装进了自己的衣兜里。砖窑厂最苦最累的活算是垒砖了,从土窑里运出来的烧制好的砖块需要整齐的排列起来,等待买主的光顾。虎子垒砖垒了将近两个月,手套不知磨烂了多少副,手上嫩嫩的水泡早已变成了厚厚的茧子,虎子没叫苦,他有精神支柱哩,没事的时候,他就偷偷掏出那张美女照片看,有时会看上半个钟头,脸上的表情一会笑一会板的,口中喃喃自语。那天,虎子又拿出图片躲在墙角里偷看,恰巧被一个工友发现并夺了过去,工友高举着图片叫喊:“虎子,还有秘密呢?”虎子一边争夺一边急的乱骂:“妈妈的,还我媳妇,还我媳妇。”工友有些生气:“什么?媳妇?”虎子突然洋洋自得起来:“媳妇,魏叔给俺说的媳妇。”工友把那张图片移到了眼前看了看,他先是惊诧,后狂笑不止,他指着图片问:“你媳妇?这是魏宪民给你介绍的媳妇?”他的语气变得不屑起来,“憨货,这是蒋勤勤,电影演员,人家儿子都会跑了,真是憨货,回家多看看电视剧吧。”工友说完就把图片猛塞给了虎子,虎子手握图片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工友不见了踪影,他才嘟囔了一句:“电影演员,妈妈的,都骗我。”说完,虎子把图片扔在了地上,抬起脚猛跺了两下,然后悻悻离去。
  
  虎子累的瘦了一圈还是没能讨到女人,月凤的心事真的来了。虎子虎背熊腰,毛茸茸的胡须挂在嘴上,他已经是二十冒头的小伙了。在她们刘家村,和月凤一般大的姐妹们,有不少已经光荣地成为了准婆婆和婆婆,有的甚至还瞒着政府偷偷地抱上了孙子三代同堂了,可虎子家的门槛这几年压根就没有一个媒婆踏进过。月凤知道其中的原因,可有什么办法。月凤烦乱地想着这些事情,顷刻间觉得脑袋都大了。
  
  晚饭的时候,月凤吃了几口便觉得胃里没了空,她沉闷的心情没有得到丝毫的舒缓。她实在不想面对家里的这两个男人,于是,乘着初上的夜色,她踏上了穿过自家门口的那条宽阔的文怀公路,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远处叠起的峰峦已渐渐隐去了身影,眼前那条古老的白马河,和北高南低的文怀公路并行而下,哗哗的流水声似是不厌其烦地吟吟作唱,忽的一阵微风吹过,月凤不由地打了一个寒噤,一晃间,这萧瑟的秋天说来就来了。
  
  夜色渐浓,大地沉寂起来,月凤满脑子想着虎子的事情,一个人懒散地走在马路上,直到听见一伙人的群吆声,她方才停下了脚步。她直直地站在那里,放眼望向发出群吆的地方,发现那里一片灯火通明,再定眼一看,她看清了五、六个男人正忙着搬运像似桌凳一样的东西,穿梭的人群中,她又很快地发现了二柱的身影,她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中已来到了二柱家附近。月凤突然觉得心堵的越发厉害了,二柱显然没听她的劝,终归还是张罗起了饭店生意,他找了村里的几个劳力正忙着收拾自己院前的三间平房,而自己却在一旁指手画脚,吆三喝五呢。
  
  月凤本能的抬起脚来朝二柱走去,她边走边瞅二柱家的三间平房,二柱说的没错,他家处在刘家村的最北端,和她月凤家一样,大门前不足十米就是笔直的文怀公路,站在自家门口,每天他都能看到数不清的过往车辆,在这里开个饭店,地理优势得天独厚。再走几步,透过通亮的灯光,月凤一眼看到了挂在房屋门上方的牌匾,牌匾上的文字模糊不清,但她知道那是饭店的名字,月凤的内心越发不舒服起来,想不到仅仅两天,经过简单的改造和装修,二柱家的三间平房,俨然有了饭店的雏形。月凤未再前行,她停了下来,似乎没怎么思索,她朝着人群处使劲咳嗽了两声,然后转身走向了来时的方向。月凤的咳嗽声惊动了干活的人们,几个伙计随意的瞅了几眼没在意什么,倒是二柱认出月凤背影的刹那间惊得心头猛地一颤,不过没多会他又暗自高兴起来,他心想,这个骚娘们!八成又想自己了。月凤走出几百米后二柱才蹑手蹑脚的跟了上来,二柱靠近月凤身体的时候恰巧公路旁边有个柴禾垛,他就一把把她拽进了阴影里,二柱一脸坏笑:“怎么?不是还不到周五吗?等不急了?”月凤也不答话,脸色凝重。见月凤一副极其深沉的样子,二柱稍稍收敛了下刚才调侃的语气,小声地问:“咋了?”月凤这才重重的叹了口气:“还不是虎子,让他愁死了!”“虎子?媳妇的事情还没着落?”二柱一边问一边把一只手搭在了月凤的肩上。月凤点了一下头,又是一声沉闷的叹息。“唉,你家虎子吧,从小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大了大了你看还这样,难啊。”二柱故作煞有心事的说。“再说了,虎子就是找了媳妇,我看想弄出个娃也悬啊。”二柱竟滔滔不绝起来。月凤听二柱这么一说立刻急了:“你!说的什么话呀。”二柱似乎也意识到刚才的话有些说过了头,连忙打住,他揽过月凤,拥在怀里,悄声说:“好了好了,算我说错话啦,别放在心上。”月凤木偶似的依靠在二柱身上默不作声,他就低头亲吻了一下月凤的耳垂,然后压低了声音说:“行了行了,晚上我陪你去,别不高兴了。”此时此刻,月凤是需要慰藉的,她突然觉得生活是那样的疲惫,心情已然处在了最低谷,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无力地转过身来,朝着那条宽阔的公路走去。
  
  结束了一天多的吵杂,送走了所有的伙计,二柱醉醺醺地抬头望了下墙上的挂钟,已是夜里十点多了,他记起了今晚的幽会,他站在院子里,脱了个精光,麻利地冲了个冷水澡,也没换洗身上的衣服,拔腿就要往外走,这时,媳妇翠花埋怨起来:“这么晚了还去哪啊?”二柱转过头来,声音硬生生的:“我溜达溜达去,哪那么多屁事?”翠花不敢再多语,眼望着二柱消失在夜色里。
  
  二柱和月凤家相隔不远,约莫几分钟的工夫,二柱就来到月凤家的门前,他看见二楼的那间房透着昏暗的灯光,好像有电视的声音。二柱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推了一下大门,大门就很容易地开了。楼下的房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光亮,屋门半掩着,里边漆黑的如同一个深不可测的洞。尽管二柱有着几分醉意,但他还是轻车熟路,他飞快地摸到了楼上,看到月凤的时候,月凤正穿着睡衣蜷缩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电视。看见二柱一闪身溜进了房间,月凤很平静,依旧呆呆地看着电视。二柱却二话没说就动起了手脚,他把身体压在了月凤身上,一只手不安分地伸进了月凤的怀里。月凤烦躁地推开了他。二柱见状嘿嘿一笑:“还烦那?”月凤扭过头来,却是答非所问:“你不是答应我不开饭店的吗?说话不算数,孬种。”二柱原以为月凤一直在为虎子的事情烦闷,想不到还牵扯上了自己,他知道月凤的担心是什么。二柱往月凤身前靠了靠,露出了几分谄笑,他信誓旦旦地说:“放心,咱不请服务员,有翠花帮忙就行了。”见月凤不信,他又低声说:“你看我那三间破房,现在的那些‘高贵’的丫头我能请得起吗?”“真的不招女服务员?”月凤有些将信将疑起来。“不招。”二柱的回答斩钉截铁。月凤还想说什么,二柱却一边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了她,一边满嘴酒气地说:“好了好了,啥也别想了,还是我来开导开导你吧。”二柱的手法就是厉害,不到三两下,月凤的心情就发生了逆转,刚才她还满腹抑郁,现在却已晴空万里了,她反手钩住了二柱的脖子,还主动脱掉了二柱的上衣。电视机的声音很小,二柱在酒精的刺激下有些忘情,他压在月凤身上,喘出的粗气和着说话的声音掩过了电视的声响,他狠命地反复地说着同一句话:“宝贝,我猛吧,我厉害吧,求饶吧。”月凤微闭着双眼,面色潮红,只觉得二柱把她推向了神魂颠倒的极乐世界。月凤觉得这次做爱应该是他们最持久的一次,二柱从她身上滑下来的时候满头大汗,她有些心疼,刚想起身拿条毛巾,却猛然看到了窗外的一双眼睛,她惊呼一声后,快速地关了电视,关了房间的灯。二柱有些奇怪:“怎么了?”“有人,窗户外边有个人影。”月凤有些战战兢兢的。二柱扭头一看,窗外除了漆黑的夜色什么都没有。二柱回过头来,嘲弄了一句:“见鬼了吧!”月凤依旧惊魂未定:“真的,刚才是有人。”二柱坐了起来,歪着脑袋问:“祥子?”“我看着像虎子。”月凤也不确定,毕竟那是一眨眼的工夫。“虎子?”二柱重新躺下身来,“虎子啊,他懂个鸟。”二柱语气里明显夹杂着不屑。月凤还是不放心,她摸着黑穿好了衣服,轻轻地打开了房间门,来到了楼梯口,这时,楼下一下亮起了灯光,不过眨眼间就灭了,她听到了祥子干咳的声音。
  
  虎子的表现是越来越不正常了,小毛病表现的是越来越突出,经常性的一个人坐在那里念叨,嘴唇一动一动的不知说些什么,有时还莫名其妙的干笑两声,他还时常乱搭衣服,不管得不得体,骑上家里的摩托车就疯加油门往外跑,比个赛车手还猛,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他学会了昼伏夜出,经常白天赖在床上,晚上又深夜不归,不知去了哪里。月凤很是担心,她怕虎子出事,可虎子不是小狗小猫,总不能拿链子拴起来吧,可又管不了,月凤整天提心吊胆。
  
  虎子终究还是出事了。那天虎子是怎么出的家门,是何时出的家门,月凤和祥子一概不知,但可以确定的是,虎子出门的时候没有骑走摩托车。夜里十一点的时候,虎子还没回来,月凤有些心焦,她瞥了一眼祥子,没好气的问:“这么晚了,虎子不会有事吧?”祥子没吭声,坐在那里默默地看着电视。这些年来,二人早已形同陌路,彼此之间的话语越来越少。十二点的时候,虎子还没回来,家里的电话却急促的响了起来,月凤一把抓起了电话,一个粗犷的声音随之传来:“带上钱来领你儿子!”月凤觉得心脏跳出了胸腔,“什么?你是谁?”她急切地问。那边的声音一字一板:“带上钱,到县城商业街的‘红玫瑰美容美发厅’来领你儿子。”“红玫瑰美容美发厅?”月凤一头雾水,“虎子怎么了他?”“怎么了?哼哼,来了就知道了。”对方恶狠狠地挂了电话。月凤想要报警,祥子却及时制止了,祥子一边牵着摩托车往外走,一边无可奈何的说:“报警?算了,不够出丑的!”二十分钟后,二人来到了商业街,很快,他们找到了那个地方,用霓虹灯拼制而成的“红玫瑰美容美发厅”八个大字一闪一闪的正散发着迷人的光芒。迫不及待的进了屋,月凤发现屋内的空间其实很小,整个房间里设施简单,只有一个操作台,操作台上散乱的放着一些剪刀和梳子之类的理发用品,有几张美女模特的图片挂在墙上。察觉到有人进来,屋内侧的那扇门开了,一个身材魁梧年龄约三十左右的男子走了出来,男子上下打量了下月凤和祥子,开口问:“干嘛的?”月凤听出了是电话里的那个声音,忙说:“刚才不是你打的电话?”男子似有所悟,再次打量了下二人,沉声说:“跟我来。”男子转身进了内侧的那扇门,月凤和祥子跟了过来,心里忐忑不安。进了那扇门,里边空空如也,只是夹道式的一间闲房。男子继续前行,走到尽头又推开了一扇门,月凤和祥子相继进了屋内。屋内,灯光朦胧,空间更加狭小,虎子被两个年轻的男子夹在中间并排的坐在一张低矮的床上,一名穿着暴露的年轻女子斜倚在墙上,手持香烟,吐弄着烟雾。看见月凤和祥子,虎子猛地站了起来,月凤本能地靠前了一步,看到虎子的上衣多处破烂,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月凤忐忑的心情被愤怒所取代,她难以自控起来:“你们把虎子怎么了?!”年轻的女子斜视了一眼月凤,张开烈焰红唇,声音异常傲慢:“怎么了?问他去,身上带了二十块钱还敢出来玩女人?”月凤有些发懵,她还想质问,却被祥子制止了。祥子问:“说吧,该你们多少钱?”年轻女子竖起了一根手指头,冷艳的一笑:“官价一百。”祥子掏出了一百块钱递给了年轻的女子,然后一只手拽了拽月凤,一只手拽了拽虎子。虎子用衣袖轻擦了一下嘴角,扭过头来扫视了一下年轻女子吊带裙下若隐若现的乳房,嘟囔了一句:“妈妈的,疼死我了。”然后又说不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扫视了一下月凤隆起的胸部,这才抬起脚来迈向屋外。
  
  第二天月凤起的很早,她昨晚一宿没睡好。起床后,月凤又觉得无所事事,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一会后又想起虎子的事,就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掉起了泪。太阳升的老高的时候,月凤听到对面公路上传来了噪杂声,她起身走到窗前,站在楼上远远地望去,看到路上的行人很多,有推车的,有骑自行车的,还有步行着的,她这才猛然想起今天是五天一逢的刘家村集。月凤抬头看了看天,外面的太阳很好,她突然想出去走走了,或许身处闹市里,她烦扰的思绪方能得以停歇。祥子是在听到月凤出了家门后才起床的,起床后,他先去了隔壁房间,虎子还在酣睡,看到月凤没有做饭,他又去了厨房,简单地做好两个菜后,他从厨子里拿出了那瓶宋城老白干,这瓶酒,他昨天晚上喝了一半,今天早上,他想把它干完。这些年,祥子对酒精的依赖很大,虽说不上嗜酒如命,但明显的有酒瘾了,他很喜欢那种晕乎乎的感觉。因为是刚刚起床,因为是空腹,所以几杯酒下肚,祥子就有了状态,他抬起赤红色的脸庞,莫名其妙的想起了虎子和以往的事,也就勾起了蛰伏已久的那份伤感。祥子的眼角挤出了一滴泪水,他猛然起身,拿起了酒瓶,对着嘴唇一口气将剩余的白酒完全喝下,然后扔下酒瓶摇摇晃晃的出了家门。
  
  太阳金灿灿的。祥子醉了,晃晃悠悠的走在公路上,昨天晚上他也是喝了半瓶的酒,但全然没有今天的醉态。祥子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道要干什么,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远处传来了吵杂的叫卖声,祥子抬眼看到公路下方集市场上攒动的人头,他就朝着那个方向走去。祥子就要从公路上下道进入集市场的时候,忽见一束耀眼的光芒刺来,他连忙用手遮住了眼睛,停顿了一会,他慢慢张开五指,从指缝里向着那个发光体看去,他这才看清了面前是一面试衣镜,镜子长约两米,宽约半米,刺眼的光芒就是里边的太阳折射出来的。祥子往前迈了两小步,错开了太阳的光线,却看到自己的整个身影装了进去,镜子因为有个小小的斜度,这使得镜子里的祥子显得非常矮小,祥子正对着镜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看到自己的样子十分落魄,就突然冒起了一股心酸,这些年活的窝囊啊,真他妈的窝囊!他真想朝着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抽几下,可有什么办法,他心里暗叹一声,他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迷离的视线中出现了幻觉,他仿佛看到了月凤和二柱在自己的背后亲热的情景,二人赤裸地拥抱在一起,动作是那样的龌龊,祥子的牙根咬得咯吱咯吱响,心里不停的咒骂着:“狗男女,他妈的一对狗男女!”他厌恶的扭了下头,朝着地上吐了口口水,看到地上还有各式各样的镜子摆在那里,大的小的,方的圆的,摆了一大堆,原来是个卖玻璃制品的摊铺。“镜子多少钱?”祥子指着那面试衣镜,嗓门提的愣高。“最低六十。”“六十?”祥子掏出了钱一边搭拉着脑袋数数,一边嘟囔着。
  
  祥子扛着那面试衣镜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家,他直奔了二楼,月凤还未回来。祥子把试衣镜放在了地上,反反复复挪移了好几次,直到觉得能把大部分的床面罩进去的时候才罢手,下楼梯的时候,祥子暗暗地骂道:“狗男女,多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嘴脸吧。”
  
  其实,月凤在集市上逛游了一圈心情并未出现大的好转,回到家经过一楼客厅的时候,她看到祥子醉醺醺的躺在沙发上似睡非睡。月凤上了楼,但很快又折了回来,她看到了新添的对着床的那面试衣镜。月凤脸色铁青,声音冰冷:“祥子,楼上的镜子什么意思?”祥子睁了一下眼睛又闭上了,没有只言片语。月凤靠前了几步,怒视着祥子,语气更加咄咄逼人:“你说,什么意思?”祥子翻了一下身,把头转向沙发内侧,小声嘟囔了一句:“狗男女,多照照镜子吧。”月凤还是听清了,她明白了祥子的用意。月凤疯了般的随手捡起一个木凳,飞快地向楼上冲去,只听她边走边说:“照镜子,照镜子,我让你照镜子!”没多会,祥子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
  
  二柱的饭店还是如期开业了。开业的那天,好不热闹,二柱把村里的书记村长还有驻地联小的校长都请了过来,他邀请村里的书记揭掉了盖在牌匾上的那块红绸布,放响了摆在地上的五千响的鞭炮。附近的很多人都跑过来凑热闹,月凤也来了,但她不是来凑热闹的,她听说二柱招了个服务员,浓妆艳抹惹眼得很,就急匆匆的赶来了。月凤站在外围,从人缝里找到了那个惹眼的女子,看见女子烈焰红唇,黄发披肩,她竟然想到了“红玫瑰美容美发厅”的那名女子。二柱和老实巴交的翠花一直满脸堆笑的和前来的人打着招呼。过了一小会,二柱注意到了月凤,在迎上二柱的目光时,月凤却低下头转身就走。
  
  晚上,月凤失落的心绪变成了焦躁,她还是忍不住给二柱发了短信,漆黑而又漫长的夜,她感觉是那么的需要他。二柱本不想去的,忙碌了一天他觉得有些劳累,再说晚上宴请村里的干部和联小的校长时他又喝了不少的酒,但月凤催得厉害。见到了月凤,二柱准备着迎接她的责问,月凤却一句话没说,反而是无比温柔的一头钻进了他的怀里。
  
  从月凤家走出来的时候,二柱洋洋自得起来,看来月凤是离不开他了,他的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脑海里却闪过了那个惹眼的身姿。
  
  走到家门口,二柱轻轻地推开了大门,进了院子,他突然听到房间里传来了床板吱吱呀呀的声音,只听翠花怯生生地小声哀求着:“虎子,虎子,别这样,把刀拿开。”
  
  床板依然在吱吱呀呀的响,虎子喘着粗气,狠命地反复地说着一句话:“宝贝,我猛吧,我厉害吧,求饶吧。”语调语速和二柱在月凤家说过的一模一样。
  
  二柱这才回过神来,顿感火气攻心,他捋了捋袖子,大声地骂着:“狗日的虎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个龟孙子。”说完,二柱一脚踹开屋门,冲了进去……
  
  


[ 本帖最后由 暴雨迎风 于 2013-4-3 09:26 编辑 ]
2#
发表于 2013-4-1 20:51 | 只看该作者
排版有问题,请朋友重排一下利于阅读。
3#
发表于 2013-4-2 17:42 | 只看该作者
http://www.house365.com/admincb/tools/typeset.html
送你一个自动排版工具,下次排好一次性上传。
4#
发表于 2013-4-3 09:24 | 只看该作者
欢迎新朋友,这次我给你排一下,下次自己要编辑好了再发来。
5#
发表于 2013-4-3 21:41 | 只看该作者
这篇小说真的不错。支持,欣赏!
6#
发表于 2013-4-3 22:50 | 只看该作者
很有意味!学习了!
7#
发表于 2013-4-4 11:54 | 只看该作者
小说是叙述的产物一点不假。这篇小说叙述功力深厚,小说的叙事内容,无论对人物的理解,还是作才的主观意图,都紧紧注意现实的记录和阐释。
8#
 楼主| 发表于 2013-4-5 20:36 | 只看该作者
感谢楼主排版,感谢楼主指正。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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