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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在旅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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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2 12:0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在旅途中
[闫文盛小说]


     ○

     
  出发的时间一推再推,直到临近动身的那个下午,还因为有两个人的迟到被迫延缓了行程。庄禾站在高速公路的入口处,因为着急,脸色涨红了,汗水沿着额头缓缓地流下来。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是四点半左右的样子,距离他们说好的时间,超过了半个小时。他的手机就在手掌里搁着,他总觉得有个声音会突兀地响起来。其余的人也等得心焦,都在公路上伸长了脖子张望,直到有人说“会不会堵了车”的时候,随着一声尖利的刹车声,那两个迟到的人才从车里探出头来。庄禾长长地舒了口气,许多天后,这一幕还在他的脑海中存留着,挥之不去。
   
  这一次旅游是在好几个星期前就说好的,而且对每个人都早早地打过了招呼。刚开始还有人因为路途遥远提出过异议,都被庄禾以不同的理由说服了。其实多数人并不是真的反对,只是害怕这种活动会给接待方造成麻烦,但经不住庄禾的一再邀请,终于还是同意了。本来说好两个星期前就要去的,结果因为其中的两三个人有事而搁浅,而上个星期是因为气候的原因。整整一个周六的上午,连绵的雨水把多数人的兴致消灭得一干二净,还有个别人说冒雨出游也是不错的选择,但终归因为考虑到安全问题而最终取消了这次行动。这一回算是万事皆备了。
   
  迟到的两个人,一个叫吴俊,刚刚离过一次婚。现在是一个报社的部门主任。另一位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叫惠子,原来同庄禾做过同事的。很要好的同事。看到这两个人出现在同一辆车上,庄禾心里滑过一丝诧异的想法。这想法刚冒了一下头就被掐灭了。他朝另外两辆车上的人招了招手,然后钻进了吴俊的车里,这一行人就出发了。
   
  时间本来还不算晚,车速稳定的话应该能在天黑时赶到。
   
  因为这一阵子生活一直不安定,庄禾的言行举止总给人一种慌乱的感觉。这一次也是。坐在他身边的惠子看了他一眼,就发现了他的秘密。“你怎么了?”她转过头来,眼神中流露出关切的神色。庄禾十分奇怪这个女孩子的观察力这么敏锐,但这时他只希望能够安静一小会儿,所以头也不回地说:“没什么,可能是昨夜睡得晚了,这会儿有点困。”说完他就装作假寐的样子,并且暗地里请求这个女孩子暂时不要打扰他。他的做法几乎马上就见效了,因为女孩子顾自听起了MP3,再也不同他搭腔。不久后,庄禾就由假寐渐渐变成了浅睡。这么一个短短的空隙,他居然做梦了。梦里他看见满山的野草莓和红豆。梦见野马和树林子。还有瀑布和旱荷叶。许多在记忆中早已淡漠下去的事物都出乎意料地从一些角角落落里钻了出来,到后来,庄禾已经分不清是回忆还是梦境了。

   
  傍晚的时分山上起了点风。才是初秋,但这海拔两千多米的山上已经有了很深的寒意。庄禾一个人在长满了草甸子的山上散步,前后左右都看不到一个人影。毫无疑问,任何人的想象力都会在这时候变得丰富起来。放眼望去,半山上是密密的原始森林。庄禾注视了许久,像一个失群的孩子突然闯入一块陌生的领地。他的心里开始产生一种恐惧。这恐惧一来就变得汹涌而热烈,“假如这地方有野兽,那事情就有些不妙。”这样想的时候,庄禾就哑然失笑了。他确实在相关资料上看到这里出没过狼和东北虎。这时他是没法阻止自己这样考虑事情了。因为风声鹤呖,因为是在高高的山上。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生活在人丛中的感觉就越模糊,天地的界限越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庄禾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这个人用她的双手把他的眼睛蒙上了。“看什么呢?你有心事啊!”事实上,庄禾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心事。只是他的思绪明显地被这个人的动作打乱了。“你好象是在享受这种时刻啊。”这个名叫许晓晴的女孩子是他的女朋友,但在几周前就同别人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在此之前,他们谈过长达三年的恋爱。三年啊,她从一个有些幼稚的姑娘长成了一个女人。他们彼此之间都把对方重新塑造了。有一阵子,他们简直为自己的爱情感动。双方说起这事都颇有些奇怪,因为他身体中潜伏着一种慢性病,他想终有一天得告诉她这个,要她做好他会随时离开她的准备。后来他知道可以不说了,因为她时时开始给他打预防针,说她家里并不同意他们的事。她终究会先提出分手的。她居然令人惊奇地说了几个人的名字,并且把一些可能成为她男友的人的名字、生活习惯、籍贯以及收入等等资料告诉他,要他不要为将来的事情惊慌失措。“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说到这里,她的语气顿了顿,然后笑了,继续说道:“我可不愿意一辈子和一个像亲人一般的人生活在一起。你只是像我的哥哥,或者父亲。”

   
  他们要去的这个地方叫荷叶坪。这个位于晋西北的风景区是一块刚刚开发的处女地。广袤的林海和清澈的流水像涌动的时光,头顶的层云轻盈而虚幻。车子驶进景区时天已变得昏黑,借着月色可以看见远方的山峦。山上的空气清冷得像是经过了过滤,同山下炎热的夏季气候完全不同。晚饭后大家出去看月光。因为是农历的月中,硕大的月亮挂在当空,大伙儿惊讶地看着月色笼罩头顶,一个个手舞足蹈起来,像返回到了童年时代。惠子连声感叹着:“真美啊。”庄禾应和着,仔细地想起来,同去年秋季时的那个夜晚有着奇怪的雷同之处。有一个人经过他们的身边突然停住,然后把惠子抱起来放到了离庄禾五米远的地方。这个放肆的动作把他们吓了一跳。不一会儿,惠子却大声叫唤起来,“你把我弄疼了。讨厌。”庄禾这才发现了这个家伙是吴俊。他一声不吭地返回来,看了庄禾一眼,又走远了。庄禾琢磨着他这个动作有什么含义。这个看似老实人的家伙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后来又莫名其妙地大喊了一声,茫茫的夜色中,这声音听起来有些恐怖。
   
  惠子也走远了一点。她的神色中有一点点尴尬和羞涩。远方有模糊而巨大的声响,像是一只野兽在掠过森林时发出的呼吼。两个人听了有些心惊,彼此抬眼对视了一下,“有老虎,”他们异口同声地说了这句话后就笑了,恐惧也有所减轻。庄禾本想说可能是真的,又觉得并无凭据,也就只是看着天际,并无言语。月色转过山岗,天空中似乎再看不见了光明。夜浓得跟酽茶一样。林子里又传来了哗啦啦的响动,似乎是梦境已经莅临,有许多事物开始隐形。两个人走得又近了些,几乎就要肩挨着肩了。这时在转瞬亮起来的夜光中就看见那些远处的晦暗身影,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聚在那里,又会在什么时候,悄然地散去。
   
  正忘神的时候,发现已经是夜深的样子了。庄禾看了一下表,说:“回去吧。”山岗上有了一点微风,轻轻地拂过两个人的衣襟和身体。隔了不远,就有一块凸起的草甸子碰一下脚,常常在这时,庄禾就觉得两个人已经靠得很近,就要忍不住,去抓住身边这个女孩子的身体,却总是发现记忆中的人突地跑出来了。他忽然就害怕了,看着身周遍野的青草,慢慢地就有了一种辽远的感觉。

   
  那一天夜晚将临的时分,在草甸子的边缘上,许晓晴穿白色外套。她的样子有种古典味儿。庄禾抱着她,察觉到她身体中的冷。她的眼睛里浮起泪水。庄禾的目光穿越远处的云山林海。他觉着像是在海角天涯。许晓晴在他的怀里动了一下。然后她把记忆打开了,把一些旧故事翻拣出来。她说,有好多天了。她记起他们各自回家。但每每在夜里,因为想起彼此关系而忧伤落泪。是我上辈子欠你的泪水。她低泣着说出这些。
   
  她说她哭了。她向庄禾讲起这事的时候她又哭了。她说她无论如何弄不明白,到底该怎么做,“我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庄禾想,其实我和她一样幼稚。她后来因为闲着无事在他腕上画了一块表,她还把两个人手上戴的表调成一样的时间。后来她还使他的表快一个小时或者慢一整个小时,并且不让他把它矫正过来。她看庄禾混乱了时间时高兴得咯咯笑。那时,她不会是烦恼的。
   
  一个农民把他家里的马牵来让他们骑。可以便宜些。他说。
   
  两个人并无这种心思。她的眼睛里还有泪水。
   
  晚上她喝了点酒。她又哭了。她还说,夜里会有色狼的。
   
  庄禾和她到人少之处。他还是想吻她。她拒绝了。色狼。她嘴里有一点点酒味。她的眼光散乱,不与他对视。那天夜里很冷。
   
  不仅仅是因为她喝多了和天气的缘故。庄禾在月光下看到她那种令人心疼的样子。我错了。他对自己说。他抱紧她。她在庄禾的怀里哭泣。我错了。她也对自己说。
   
  她不允许他离开。不回去。她说。
   
  这个建在高处的旅店可以有明朗的夜晚。这个旅店的门可能是朝向东方。他们绕过灯光聚集的房间。她说,你要去哪儿呢?从她身体中传来的绵软气息告诉他这是一次新的开始。庄禾的心跳得厉害。他的一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他说,我紧张了。
   
  那就别走了。
   
  一个个子高大的人咳嗽了一声。他的口音中含着可以听得懂的方言味。别太晚了。他冲他们喊了一声。
   
  庄禾捡了一块石头扔出去。转过身来时,看到许晓晴哭了。石头融进夜色里,他看到天上的星星在慢慢地变得模糊起来。别哭。她指着他的鼻子说,傻男人。
   
  庄禾不知道自己会哭。但他的泪水不可遏止了。
   
  傻男人。傻孩子。
   
  她边哭边笑。她的声音中藏了那种兴奋和悲伤。
   
  我不是故意的。庄禾听到自己在说。然后他觉着她的身体靠近了一点。她在这时连自己都忘记了。她的身体发出一阵阵的颤抖。
   
  是冷了。庄禾拍打着这个女孩子的肩,他身体中那种苦涩一下子就升上来了。此前她一直在说。我真的不能。她说。后来。她不说了。
   
  她的眼睛里都是泪。

   
  这个夜晚他们在荷叶坪上留宿。惠子说:我有些害怕。这里的夜晚太安静了。简直都有些不习惯。她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无心。但她确实是害怕了。
   
  许多天后庄禾一直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可以证明他们之间是有感情的。他只是觉得她瑟缩在夜晚中的身影有些孤单、无助。他一直想伸出手去,把这个一直当同事相处的女孩子拥在怀中。可冥冥中总有一个声音在阻止着他。他反复掂量着这声音的轻重,同时找了百般理由说服自己。但是,不行。他也无法说出许晓晴的名字。严格地说,他是拒绝这样做的。
   
  他同许晓晴分手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但不久后他发现自己对爱情失去了兴趣。没有一个人可以使他找到与许晓晴在一起时的感觉。一开始是这样。后来是他对自己的麻木。他身体里的一部分情感神经已经被冻结了。对许晓晴,他相信自己也已经不会再爱了。直到听到别人说起她的事。关于她和她的新男朋友的。很帅气、很高大的一个男子。好象大她十岁左右的样子。
   
  虽然是在喝了酒的情形下,而且是在歌厅里泡着。他的眼前忽闪了一下。觉得自己不会再介意了。“那男的,同她走在迎泽街上。两个人那个腻歪劲,同当年你们两个相处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说话的是一位多年的朋友,他明显地喝高了。
   
  但庄禾还是恼火透了。他的拳头握紧了,他不知道如何释放心中严重的烦乱。
   
  在别人看来,她同庄禾已经没有关系了。要有,也只是曾经,他们有过那么一段纠葛。她同别人相好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庄禾想了想,也就有些释然了。
   
  但不安的情绪还是一直在反复着。直到一周后,庄禾出门上街,还总是疑心会碰到她。

   
  这一次出游,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庄禾的心里有一个鬼,他不知道如何才能把它驱除出去。那熟识的景物依然是老样子。只是物是人非了。沿路他看到了水库,但没有看到戏水的孩子,看到情人岭,但身边曾经坐着的人已经离去。有时,人的心里只能藏着一件事情,只一件事情就已经不堪重负了,何况这件事已经在心里存储了那么久。他何尝知道它会是这个样子?
   
   
  就在这天夜晚,半夜里的时候,外面落了雨。庄禾当时刚刚睡着,然后他就被外面一声巨大的雷鸣惊醒了。有人喊叫着跑出门去,在雨中肆无忌惮地嬉闹着。一会儿就有人来敲他所住的这间房子的门。“咚咚咚”,声音急促而迷茫。庄禾转了个身,然后含糊不清地问:谁呀?
   
  敲门的声音停顿了下来。他去把门打开了。昏暗的楼道里,一个人低泣着站在那里。他一站在门外就觉得不对了。“惠子,是你?”
   
  灯光下,这个女孩子的脸上挂满了雨水。她的脸色看起来楚楚动人。“我害怕,”她一直念叨着。“刚才……刚才,有人闯进我的房里了。”她忽然就讲不下去了。“吓死我了,”她说。
   
  “你出去了?”庄禾突然发问。因为他发现她的衣服全湿了。
   
  “他拉着我去的。我突然发现他变得陌生了。我不敢反抗。”庄禾心里的怒火升腾起来。“是他?真是他吗?吴?”
   
  惠子却再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地哭着。她慢慢地适应了这种倾诉方式,并且仿佛准备长期使用这种方式对付心中的委屈。庄禾后来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就用一个严肃的问题阻住了他的哭声:
   
  “他对你做什么了?你要老实说。”
   
  因为庄禾的声音突然提高了,这个女孩子有点恐惧地抬了抬头,并且就此结束了她的哭泣。
   
  “没有,他只是说要我陪他去看看外面的雨。他说,他说,他的妻子就是在一个雨天离开他的。后来,他自己也哭了。”
   
  庄禾突然发现吴俊站在他们的身边了。他的浑身已经湿透。灯光一下子全都集中到了他的额头、鼻子、眼睛上,他沉默无言地站着--不管他们看不看他,他都那样站着。庄禾意识到他的伤感了。在这样深入的缠绵的落雨的夜晚,这伤感是骨髓里的。
   
  “其实我跟我妻子不是离婚了。是她得心脏病死了。我宁愿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哪怕并不是跟着我。但她突然撒手走了。是去年腊月里的事。”吴俊抛下这一句就出门去了。
   
  自始至终,他并没有看任何人一眼。

   
  第二天一群人去了四方林。在浓密的树林深处,旱荷花正浓郁地生长着。与三晋风物颇为迥异的是,这里水色轻灵,呈现出特别的南方气象。只是松、杨树都长得逼直而高耸,却是北方的树木无疑。惠子默默地跟在庄禾的身后,同谁也不搭话了。隐约的阳光开始穿过林间,远方的山脉、沟谷、草地,都被笼罩了一层朦胧的光影。在四方林的最高处,可以看到荷叶坪,那空阔的高山草甸,是怎样一步步走进彼此心里去的?连庄禾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潜在的悲伤已经开始。他注意到身边的人,他们像是孩子一样尽情呼喊着,没有谁留意到他的落落寡欢。吴俊同几个女同事走在一处,他大声说笑着,昨天夜里的悲伤已经被晴朗的天气扫荡殆尽。在林中空地上,许多人和事的面孔可以由此看得清晰。庄禾已不知道如何形容那一刻的感受。只是觉得,许多人都走了吧,许多人都不见了。但他们留下来,那么稀奇的美景,是可以用心去绘就的吧!

   
  有一瞬间,庄禾觉得过去的故事又回来了。它就在这空阔的高处停滞下来。他们看长城遗址去了。只有他和许晓晴停留在草甸子上。恍惚中觉得这样的光阴与捡来的无异。这样的一种时辰,西部天空的阳光悄然射入林间,洒上草地,在沉寂中,庄禾看到一双恍若时光的清亮眸子。这样的一双眸子,映衬着草甸子上的自然景观,星星和月亮、云影和太阳……其实记忆也成了草原,日升月落,云雾缭绕,远远地看过去,只有天地,却没了时间……
   
   
  她听见了声音。她事后说她被吓坏了。庄禾说知道是我也害怕吗?
   
  自然害怕。她说。你是男人。然后她像是说出有趣事情一样笑了。
   
  你那天想告诉我什么?你敲门时我已经准备脱衣服睡了,门关紧了。你要是硬敲门进来,我可能会拿件东西砸过去。那样你就受伤了。她调皮地用手比画着。
   
  庄禾觉得她有些委屈。他发现自己做了一件愚蠢事情。
   
  真的,你提醒我关好门。我吓怕了。我大半夜没睡好。
   
  庄禾想,我总是做这种不上路的事情。“主要是我的心里不宁静。我说我怎么那么晚打扰你。是有些晚了吧?我看见你的房里亮着灯,九点多的时候我不想走。我吻你。你没有拒绝。后来你似乎生气地问我亲过多少个女孩子?”
   
  是啊,你亲过多少个女孩子?你当时轻车熟路的。
   
  谈话的时候她已经平静下来了。当时她紧张得要命。庄禾在一个劲地安慰她。真是没有什么。他说,我爱你。丫头。
   
  她后来说起这事时令庄禾很窘。她的脸上是那种疑惑神色。
   
  庄禾慢慢发现她在他的亲吻下变得自然了。然而她的喘息急促。他的嘴唇吻过她略带咸味的皮肤。当他情绪极度集中时就把眼睛闭上了。但她的眼睛睁开了。庄禾吓了一跳。
   
  庄禾吻她的脖子。她的手臂抱紧他的身体。她似乎用了很大的力。他的嘴唇滑过她的耳朵、她的眼睛。眉毛。她的面庞。他看着她一点点地变成自己生命中的样子。这种感觉那么奇异。她的脖颈柔滑得像是初生。庄禾心中那种柔情泛滥开来。他用手把她挡在额前的发梳理到鬓角。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
   
  他吻她的唇。后来她说,你把我弄疼了。他看见她在自己眼中是那个样子,像一只平静安详的猫。他说不好自己的心境。有时仿佛看到自己的真实企图。他一直跟这个女孩子在一起。把她作为自己的惟一。觉得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真的可以。她的嘴唇潮湿,有种奇怪的酸甜味。庄禾力图使自己相信幸福可以是永恒的。甚至奇迹。他也相信命中注定的一些东西。他们一次次地分开,又聚在一起。直到有一天她说自己累了。她说想离开的愿望折磨着自己。他为这事情感到难过。
   
  她说。你可以重新开始。我也可以。
   
  庄禾决定自己一个人好好想一想。他在想这件事的时候对自己害怕起来。当他离开她时连自己的心都有些寻不着的感觉。他在回家的路上对自己说。或许应该讲道理给自己听。这道理是美好的。
   
  车子转了一个弯。庄禾对自己说,这个世界那么广阔。遗憾的是,他自己再也没有力量按照这些道理去做了。

   
  许晓晴走了。她跟别人在一起。知道了这个结果的时候庄禾愈发警惕了。现在他害怕的,是女子的眼神。那种柔软的、无所适从的、机敏的……眼神。惠子不时地向他发问,她的目光真好,她把一切都说出来了。但他的心里像兔子一样不安起来。许多天过去了,他一直不太经意地记挂着这些往事。它们简直使他无法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来。他忽然就有些感动,也有些惊讶与忧伤。因为一切早已被过滤了一次,所以这种怀旧就有了一种奇异的奢华--
   
  后来他们一行人走到山上空旷的草地上,纵马驰骋在高高的云天下。站在那片草甸子上,像站在了幽幽千载光阴的交接处。流云漂过头顶,像急于赶路的羊群,恍惚间,可以看到时间无所谓远近长短,它就和大伙儿在一起。它早已去了,却又片刻不停地回来。荷叶坪上,所有的人都闲寂下来,不知道时间从哪里开始,又到哪里结束?沿草甸子走一回,路上看到的每一个人,简直都成了时间老人……
   
     [2004/7/31夜21:51]---------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2#
发表于 2004-8-2 13:00 | 只看该作者
先顶着,等细品!
3#
发表于 2004-8-2 15:53 | 只看该作者
  小说语言的艺术性较高,给人以性情的陶冶和阅读的快感。小说的脉络也清晰,各有侧重的描写了两个男人和两个女人之间的情感故事。
  
  人在旅途,性情难得被荡涤了一次,清醒了一次……精华!
4#
发表于 2004-8-2 16:18 | 只看该作者
小说语言的艺术性较高,给人以性情的陶冶和阅读的快感。小说的脉络也清晰,各有侧重的描写了两个男人和两个女人之间的情感故事。
  
  人在旅途,性情难得被荡涤了一次,清醒了一次……

引用一楠版主的评语!
学习
5#
发表于 2004-8-2 19:36 | 只看该作者
支持好文.
6#
发表于 2004-8-3 11:04 | 只看该作者
的确精彩!!
7#
 楼主| 发表于 2004-8-3 12:24 | 只看该作者

各位过誉了

这小说写时有许多不尽意处。草草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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