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居赋（一）：菩达

冷晰子

　　　　　                                                　菩达
　　
　　冬天的苦瓜，属大棚生长外地运抵，初临市场，是新鲜的，买回家不到半日，像卸了妆的妇人，失了浓妆下诱人的颜色。且果大肉厚到吓人的程度。抵死不买。夏天，和日常生活用品一样，成为不可缺之尤物，从内用到外敷，从素炒到荤搭，从热菜到凉拌，花招无数。
　　
　　西北的苦瓜，多是大棚的产物，化肥催产素的滋生物。怎么吃，都少了些浑然天成的清香，齿颊之间，终少了些回味无穷的余香绵延。然，身在异乡，岂能挑剔如斯？只能低头假装糊涂。
　　
　　异乡客，终无土生土长的理直气壮，不能事事苛求。此念一存，倒也吃得有滋有味。如此看来，世间事，但凡心胸放宽，低首敛眉，才能一马平川。
　　
　　尖椒苦瓜的素炒，是平时最爱吃的。两根身材修长的嫩绿，从中间竖里剖开，挖去籽粒，清水洗干净，横着切成薄片，放将一个大碗，撒上盐，腌几分钟，再用清水洗两遍备用，几枚辣味浓郁的尖椒，洗净，扣去籽粒辣经，也切成薄片备用，随后油锅一起翻炒，火要旺，翻炒的时间要短，炒老了，苦瓜的清香便全然失掉，没了本色，时间不够，半生不熟，实难下咽。
　　
　　鸡蛋苦瓜、瘦肉苦瓜，我也是一应的做法，本不是膳食高手，合味舒适便可。不求繁缛奢华。日常起居亦如是，求一份自在安然，已为满足。
　　
　　友因常居在家，对饮食颇有研究，某日教我一苦瓜做法，令我爱之不已：将苦瓜如素炒时的剖开洗净切片，去掉盐腌环节，改为雪碧浸泡，半小时后，放入冰箱，稍结冰碴，即可使用，亦苦亦甜，冰凉爽口，余香绵醇，颇得苦尽甘来之禅味。
　　
　　苦瓜为菜肴是日常爱之功课，外敷脸面，亦常常为之。切成薄片，置于冰箱冷藏半小时后取出，赋在脸面，十几二十分钟，肌肤如饮甘泉，清凉润泽。常年坚持，还有美白功效，可谓一举几得。比美容院的化妆品还管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犹记前年，在一“美素”品牌的美容院，不知是化妆品的问题，还是美容师为赚钱，用得太过浪费，几月之后，竟生满脸痘痘，后经中医调治，喝了三个月的中药，方恢复前颜，从此对美容院失去信任，再不跨它诱惑之门。苦瓜既可食用，又可调理肌肤，自然而然为我所用，虽懒惰用得次数不多，并无增多少白皙，痘痘从此远离，且较化妆品的昂贵，苦瓜优势占尽。
　　
　　身在城市多年，已难闻菜园泥土芬芳，难见菜园的万紫千红，阳台花草，也因性疏懒和生活繁忙，蔫蔫不得其葱郁，原来家中栽培的滴水莲、春兰等一些不算名贵的花草，到最后，都让我养成了一堆烂根，单剩描着一茎青荷的大花盆满腹怨言，孤独寂寞。极其羡慕城市的深巷中偶尔抬头瞥见的某户阳台上的藤萝长垂，花枝烂漫。这家的主人，定是喜花爱草的性情中人。不似我之俗。更慕一些平房小院中的赤橙黄绿，仿若乡间一角的位移，可聊解乡思。
　　
　　尤其母亲的菜园，于山清水秀的土家山寨，一年四季，姹紫嫣红，味味齐全。酸酸甜甜的西红柿、脆甜清香的黄瓜、带着泥土青草馨香的白萝卜、胡萝卜。苦瓜，亦是其中一味。我和弟弟妹妹是不喜欢吃的，嫌苦，母亲却爱。年年夏，母亲总会在菜园边上的竹篱笆下种上一溜儿，苦瓜秧也不用母亲动手，自个儿便能爬上竹篱笆，高高兴兴地染绿了历经风雨的篱笆架。
　　
　　不出几天，篱笆架上，青绿的叶间，朵朵娇嫩嫩的黄，含笑迎风，再过几日，小小的苦瓜，顶着花朵探出身来，像刚出生的婴儿，邹邹巴巴，煞是可爱。
　　
　　苦瓜的花是不能食用的，不像南瓜花，那样诱着食欲，她们方得以雨露全承、自在开落。
　　
　　渐长的苦瓜，亦没有“女大十八变”，依旧是那副邹邹巴巴的模样，难怪有的地方据其相貌，称之为“癞瓜”。
　　
　　这“癞瓜”的名号，着实有些以貌取人。倘若取名之人，先知了苦瓜的本事，断不会说下此名。《滇南本草》曰："治丹火毒气，疗恶疮结毒，或遍身已成芝麻疔疮疼难忍。"泻六经实火，清暑，益气，止渴。”《随息居饮食谱》言：“青则涤热，明目清心。熟则养血滋肝，润脾补肾。”《泉州本草》说：“主治烦热消渴引饮，风热赤眼，中暑下痢。”对高血压、高血脂、骨质酥松，均有防治疗效。可真真小看了这邹邹巴巴的丑家伙。
　　
　　糖罐里泡大的小女是不屑于苦瓜的。吃惯了甜丝丝的奶糖，喝惯了加了蜜的饮料的舌尖，哪里肯沾一点苦味，连苦瓜的邹巴巴的身子，都懒得伸手摸一下，嫌它不好看，不光滑。和我小时候一样，虽家道清贫，对其苦味，亦是敬而远之。
　　
　　唯有长大了，经历了，沧海桑田过了，方知苦瓜原是一菜之佳肴，即可果腹，亦能护身。
　　
　　真正不枉了苦瓜的另一学名：菩达。让人念起佛中“菩提”。苦味萦舌之时，唇齿之间，不免“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会心一惜。

     

时光安然

苦瓜的另一个名字癞瓜，如同蟾蜍的别号癞蛤蟆是一样的道理，看着看着就想起另一种植物叫癞头叶，治咳，前几天特地想乡留意，季节的原因没找到。今年特地种了一畦苦瓜，原想可以痛吃一个夏季，只可惜种稠了，最终却没结几个。

一水

真正不枉了苦瓜的另一学名：菩达。让人念起佛中“菩提”。苦味萦舌之时，唇齿之间，不免“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会心一惜。——真才知道。食堂几乎每天中午都有苦瓜这道小菜，我偶有买，也是因为知道食疗药用。我以为你常作画，要延伸到苦瓜和尚大涤子呢

夏冰

世间事，但凡心胸放宽，低首敛眉，才能一马平川。

夏冰

合味舒适便可。不求繁缛奢华。日常起居亦如是，求一份自在安然，已为满足。

夏冰

读啊读，沉浸其中，半天不忍拔脚。
简简单单个苦瓜，晰子给捣腾出篇意趣小文。看得舒服。

柳藏

小的时候怕苦味，就等苦瓜熟了变黄，裂开来，苦瓜籽也甜。
福州有道菜叫苦瓜羹，蛮喜欢吃的。

陀螺

苦瓜炒肉没吃过，想着味道不怎么样。苦瓜炒鸡蛋我倒是很爱吃，自己在家里有机会就炒着吃。说起苦瓜，好多年前，我们家刚搬进城里居住时，一天我姐买了苦瓜来炒，我爸吃了一口，苦涩难咽，把我姐打骂一通，说这么苦就不是人吃的东西。我爸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老家人不种苦瓜，家里也没吃过苦瓜。多年以后，我爸退休清闲了，讲究养生之道，经常叫我妈买苦瓜来炒着吃。第二顿的苦瓜我们都不想吃，我爸舍不得倒掉，加热之后还吃。

银公子

我一素食者，吃苦瓜喜凉拌，去火。

一水

原帖由 银公子 于 2013-10-24 09:56 发表
我一素食者，吃苦瓜喜凉拌，去火。

这是真的么

柳藏

我记得苦瓜又叫玉瓜，以前还是贡品呢，如今进入寻常百姓家。
公子素食，倒是意外。看你灯红酒绿的，也能素食，莫非是有难言之隐啊？

冷晰子

原帖由 时光安然 于 2013-10-22 16:31 发表
苦瓜的另一个名字癞瓜，如同蟾蜍的别号癞蛤蟆是一样的道理，看着看着就想起另一种植物叫癞头叶，治咳，前几天特地想乡留意，季节的原因没找到。今年特地种了一畦苦瓜，原想可以痛吃一个夏季，只可惜种稠了，最终却没 ...

我记得母亲总是种在菜地边，用竹桠插一溜儿篱笆，苦瓜藤自在攀爬。从不刻意去维护她们。

冷晰子

原帖由 一水 于 2013-10-22 19:14 发表
真正不枉了苦瓜的另一学名：菩达。让人念起佛中“菩提”。苦味萦舌之时，唇齿之间，不免“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会心一惜。——真才知道。食堂几乎每天中午都有苦瓜这道小菜，我偶有买，也是因为知道 ...

俺写的时候，真没想到苦瓜和尚，他的《画语录》倒是零零碎碎读过，也未渗透入心。此处未及拓展，当属我的一小 憾笔。水的提醒，犹旷野蓊绿之感。

冷晰子

原帖由 夏冰 于 2013-10-22 21:45 发表
读啊读，沉浸其中，半天不忍拔脚。
简简单单个苦瓜，晰子给捣腾出篇意趣小文。看得舒服。

谢谢夏冰，有些小感悟，真是异乡之人，才会弥生。：）

冷晰子

原帖由 柳藏 于 2013-10-22 22:21 发表
小的时候怕苦味，就等苦瓜熟了变黄，裂开来，苦瓜籽也甜。
福州有道菜叫苦瓜羹，蛮喜欢吃的。

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