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若水 于 2014-8-12 22:39 编辑
雨一直下 若水/文
时值中伏，正是一年最闷热的季节，尤其是今天，从早晨就感觉热乎乎的，空气似燃烧着的一团火。树梢文静的一丝不动，天空灰蒙蒙的，都能看得见水汽，这样的环境真像是洗桑拿。女人熟练地驾着车，副驾驶位上的男人一路无语，只是偶尔叹着气。女人绷着俊俏的小脸没有表情，眼睛死盯着前方。
“停车！”男人终于说话了。
“干嘛呀？”
“快到了，我想和你走一会儿！”
“车上多舒服，大热的天走路，你神经病呀！”
“下车吧！”男人先下了车。女人把车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郎当着脸下了车，自顾自地朝前走。男人摇了摇头，快步赶上。
突然起风了，紧接着豆大的雨点落下来，瞬间赶走了热浪。女人折身往车的方向跑，男人则变戏法似的从提兜里拿出一把伞，罩在女人的头顶。女人不情愿地靠近了男人，两个人继续向前走。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后，拐过弯穿过马路就到了，男人终于鼓起勇气对女人说：
“这婚，咱还是别离了？”
“怎么？你又后悔了？”
“不是，我是替孩子着想，她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再说了她不能没有你，否则，一个没有母爱的孩子多可怜呀！”
“吆，你想的倒挺长远，不过你就别费心了，女儿跟我过，我会加倍地疼爱她。”
“这，可是，这怎么行呢？”
“怎么不行？让女儿跟你就行？你不看看你那窝囊劲，三脚都踹不出个屁来，就挣那点钱，让女儿跟你喝西北风啊？”
“难道女儿跟我，你就不管了吗？”
“这个事不用商量了，女儿跟我过，我不会要你抚养费的，快点吧！”说完，女人自顾自地要横穿马路。
男人一瞬间惊诧于女人的决绝，待他反应过来时，女人已走到马路的中央，且因为下雨走得很急，完全没有看到一辆飞速行驶的轿车冲过来。
“小心！”男人喊着，三步两步冲了过去，把女人猛地推向一边。男人在做完推的动作后，身子画了个完美的弧线，然后重重地躺在了马路上，那把挡雨的伞翻了几个筋斗后悄悄地跌落在他的身边。雨伞已经很旧了，上面有一男一女相依偎的图案还很清楚，那是男人和女人谈恋爱时买的，一直舍不得扔掉。
女人在男人推力作用下，往前猛跑了几步摔倒了，膝盖流出鲜红的血。她跌倒的瞬间，目睹了男人那个漂亮的弧线，以及那把陪伴了他们十几年雨伞的坠落。她一骨碌爬起来，顾不上腿的疼痛和沾满泥水的裙装，像一架战斗机一样俯冲着跪在男人身边。她俯身把男人抱在怀里，哭喊着男人的名字。雨水淋湿了他们的身体，血与雨混合在一起，向四周漫去。
女人一遍遍地呼喊着男人，伴随着空中的响雷，还有从天而降的雨水。那一刻，她感觉时间停滞了，男人血肉模糊的脸颊，额头处汩汩冒着的血水，令她窒息，她的眼前出现了幻觉，她仿佛看见年轻时的男人正微笑看着自己……
女人大学毕业进了市第一纺织厂，实习时她狂热地爱上了男人。男人在公司里是一名保全工，为人老实忠厚，因为技术好年年被评为劳模。周围的老师们都说，像男人这样的人才，用不了几年就会得到重用和提拔，将来当个车间主任也说不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女人认准了他，且最终嫁给了他。女人学的是会计，她认为自己选择了一支潜力股，幸福地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不久，厂里盖了一批单元楼，男人作为劳模，优先搬进了楼房，这更令女人笃信当初选择的正确性。可是，纺织厂还是遇到了问题，两个人都下了岗。下了岗的男人开始四处找工作，最终在一家搬家公司上了班，吃的是力气饭，且工资不稳定，后来他尝试着做小生意，干过小吃，推销过酒水，跑过保险，可都不是很如意，如今在一家公司做保安，再也没有了以往的自信。女人凭着自己是学财会的很快就在一家民营企业扎了根，并最终做到了总监位置，收入步入高收入人群不说，公司还给她配了车。女人很忙，经常加班，家里所有的事都有男人打理，照顾女儿、洗衣做饭，男人乐此不疲，他甚至还学会了针线活，自己拆洗被褥。男人对女人的关爱，让女人再一次陶醉。随着时间的流逝，收入上的差距，使女人越来越看不上男人，感觉他有些窝囊，不像个男人。可无论女人怎样对男人，男人始终不和她计较，始终微笑着面对女人。但女人感情的天平还是发生了倾斜，并最终作出和男人分手的决定。
雨一直在下，女人抱着男人并不断地呼喊着男人的名字。男人忽然咳嗽了一声，声音非常小，轻轻地、微弱地、游丝般地声音，可女人感觉到了，她兴奋地对着男人说：
“你还活着，你一定要坚持住！”
男人喘息着说：“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可得坚持住，救护车就要来了！”
“噢，我怎么没死呢？我倒觉得现在死了比活着好，这样你就解脱了！”
女人流着泪制止男人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样的话，都是我不好，我太自私了，过去的事咱不提它，好么？”女人抽噎着继续说，“等你好了，咱一定好好过日子，你别睡，你听见了吗？”
男人没有回答，不知是又昏过去了，还是在思考着什么。女人不断地呼叫着男人的名字，让他坚持住。过了一会儿，女人感觉到怀里的男人又有了喘息声，并用微弱的声音说：“你知道以前我为什么不同意离婚吗？”
“咱现在不谈这个问题，我们不会离婚！”
“嘿嘿！”男人竟然轻轻地笑了笑，“你知道吗，我开始想拖死你，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可后来我想明白了，何必呢？既然没有了爱，何不放手？一个人难受总比两个人都难受要好，只是苦了女儿。因此，我恳求你等女儿考上大学后再离婚，行吗？”
男人喘了口气接着说，“你说你为什么非要离婚呢？现在的日子不好吗？”男人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你快别说了，都怪我鬼迷心窍，我不是人，你原谅我吧！我这样对你，你为何还要救我？”
男人没有回答女人，过了一会儿，好像听到救护车的鸣叫声，男人又恢复了知觉，他缓缓地对女人说：“你要好好地活下去，等女儿考上大学后再考虑结婚的事！”
女人哽咽了，恳求男人原谅，说自己再也不会动那心思，要好好守着男人和女儿过完这一辈子。男人说自己确实做得有些过火，没有爱的婚姻何必要苦苦维持呢。女人哭了！
男人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救你？我想，我没有本事，挣钱少，不能给女儿一个幸福的未来，再说了，女儿不能没有妈妈，没妈的孩子苦啊！”
女人身子有些颤抖，更觉得对不起男人，“你不要说了，保持体力，救护车就要到了。”
男人猛烈地咳嗽了几下，“看来我不行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照顾好女儿，答…应…我！”
女人感觉到男人呼吸的急促，对男人说：“你一定坚持住，为了女儿，为了我们的女儿……”
男人好像感觉到救护车到了，听到了人声的嘈杂，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对女人说：“记住，你答应我…的…话！”
女人紧紧地抱着男人，任凭她再怎么呼喊，男人却永远听不到了。
雨一直在下，淋湿了女人漂亮的裙子，淋乱了她漂亮的发型，女人的泪伴着雨，滴落在男人安详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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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12 0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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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12 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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