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左脸 右脸

房子

　　　　　　　左脸 右脸

　　打得是你的左脸还是右脸？李辉和王胖子盯着我看了几秒钟转过脸嗤嗤地笑，我看到红余一只白皙的手敲着桌面，桌上的酒渍粘到了她的手指上，她停下来画着道道。我又问了一遍，红余还是不说话．我转到她面前看她的脸时，她低下了头。李辉和王胖子齐声说：他妈的张小宁真不是个东西！他为什么打你？红余依然不说话。

　　那天大家喝完酒说好一块走的，张小宁最后也站了起来，红余看都没看他。我先走的，走进公司公寓的楼洞时，一只脚刚踏上楼梯的台阶，腰间手机突然震动，我打了趔趄。我一只手扶着墙，鼓捣了半天才掏出手机。我听到红余的哭声，酒意一下子消失了许多。我听明白了，红余说有人打了她的脸。等我骑了单车赶回，发现酒店的门已经关上了。

　　我始终认为红余并没有喝醉酒，况且一直坐在张小宁的左边，张小宁的话不多，即使和红余说话也只是“恩”“也许”“是吧”，眼睛一直盯着杯子里的酒看，看得有些发呆。

　　一开始红余说张小宁不想参加这次聚会。红余给我说的时候，声音有些低落。后来红余说随他吧。我说是不是因为你邀请了我？红余突然笑了：说不是，不是。

　　我给王胖子和李挥每人打了一个电话，他们都说不知道张小宁打红余，因为一起从酒店里出来，红余看到张小宁摔倒在酒店的台阶上还去搀扶他，他们问红余要不要帮忙，张小宁朝他俩挥了下手。他俩看那阵势，知趣地走了。

　　我记起来，那天李辉和王胖子一直没正眼看张小宁，到是一直拿我说事。精瘦的李辉眯缝着小眼，看看我又看看红余，对王胖子说：都说夫妻有夫妻像，是真的吗？王胖子看看我又看看红余，说：郎要有郎才，女要有女貌。

　　我瞪了李辉和王胖子，他俩忍住即将从脸上喷薄而出的笑，端起了杯子，大口地朝张开的嘴里倒了进去，两个人的嘴巴喷壶一样相互喷了对方一脸。其实他俩都没看眼前盛了开水和白酒的杯子，另一旁的张小三在我的眼色下给掉了一下包。

　　我说：红余，张小宁他今天不来，明天就叫他好看，我打得他去吃屎。我拍拍张小宁的肩膀，说：你这家伙怎么啦，怎么不说话。红余看我的眼圈有些发红，甚至肩膀都有些哆嗦。我说红余你不能再喝了，红余微微地笑，她笑的样子很象一幅徐徐展开的油画，她甚至用手拢了自己前额的头发一下，连坐的姿势都没有改变。我始终认为这是红余的魅力所在，她能吸引在坐的各位，我认为不是有多漂亮，而是这种看似那种亲和，却让你觉得她和你之间永远有一种说不出感觉的距离。

　　李辉和王胖子去卫生间洗脸的时候，红余对我说：你不要问这件事了。我会自己解决这件事的。红余只留给我半张脸，她的右脸我看不到。我想，张小宁打得大概就是红余的右脸。

　　从张小宁那间屋子里搬出来，我就没再回去过。我觉得张小宁和红余好了以后，我就不能在住在他那儿了。我本来在公司早住的，因为有一天晚上我出来瞎溜达时正好碰到几个人围着他正翻他的身，其中一个家伙还拿着刀子。是我救了张小宁。我们聊了会，后来张小宁让我搬到他这来住。红余是我隔一个办公室的同事。那天公司老总找我有事，我的手机又关机了，红余来找我。我出去到书店买书，红余在那间屋等我时便和张小宁聊了会。我还知道张小宁有记日记的习惯。有一天我在床上看到了这样一段话：

　　“她来了，小珊来了，我一直在找她，她来了，所有失去的一切都会回来的，我的小珊，她不应该叫红余，对，她就是小珊……”

　　后来张小宁发现我看了他的日记，那个日记本就再没有出现过。

　　自从红余认识张小宁之后，我和红余说话的机会也多了。她从我这里了解了一些关于张小宁的事，比如：张小宁平时都干什么的？他都有什么朋友？他的父母是干什么的？张小宁都有什么习惯？等等。我说张小宁在一家歌舞厅上班，没看到过他有什么朋友，据张小宁自己说他父母都不在了，一个人出来混。等等。后来红余就从我手里借去了一些书，读完之后就还给我。红余说张小宁很有钱，他说是他父母留给他的。还说父母离婚后都去了美国。

　　我说张小宁的事，你还是多和他接触，时间长了你们就了解得多了。

　　红余后来就很少问我张小宁的事。

　　有一段时间红余不再给我借书，我们也很少聊天。因为我几乎每天下午都能看到张小宁来公司，而且通常没下班就来，他只是从走廊上走过，每次我看到他他却好象没看到我似的，给他打招呼好象才突然才发现我。脸上也突然热情起来。

　　大约过了有一个多月，红余又到我这来借书了。我问过红余，红余不说关于张小宁的事。我也不便再问。那一阵子张小宁在公司出现的频率突然增多，有时侯中午来，下午还要来。我甚至觉得红余和张小宁热恋了。张小宁好象也故意跺着我，也可能是没有时间和我打招呼，总之，我们好象疏远了。

　　喝酒的前一天晚上，红余给我打电话。说张小宁请客，让我和我的同事和兄弟都去。红余没说为什么张小宁突然想请客的原因。到了那里，我发现红余和张小宁并不如我想象的那么亲密。张小宁刚开始的时候对我们都很好，但是喝酒喝到后来，张小宁的态度慢慢地变了。那时侯红余一直很少说话。因为李辉和王胖子都和红余熟悉，不知因为什么总是看不惯张小宁。而且还一直拿我和红余开玩笑。

　　喝完酒的第三天，红余搬到了我隔壁的公寓里。有一天晚上红余突然来敲我的门，声音很急促。我打开门的时候，红余一下子冲了进来。

　　红余坐在我的沙发上，气喘吁吁，她低声，却惊悸地说：有人打我的左脸，你看看我的左脸是不是红了？

　　我转到她的面前，我发现她的右脸有五个红红的指印。

　　我问她：谁？

　　红余说：是鬼。是鬼。

　　我给红余倒了一杯水，她坐了下来。我说走，我到你房间里看看。然后我走进了红余干净整洁的房间，红余用手指着一个关闭的衣橱。我打开的时候红余突然浑身颤抖了一下。

　　我说：你相信了吧，没有什么鬼，刚才到底谁进来了，你和谁在这？我说：是不是张小宁。

　　红余突然说：不是，不是他！？

　　第二天我把李辉和王胖子都叫来了，我说你们去给我了解一下张小宁。第二天早上，我在公司门口看到红余，红余说：谢谢你。我看到到红余脸上涂了一层粉，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红肿的迹象。我找到一个机会问：红余，你和张小宁的关系怎么样了？

　　红余说：没怎么样，和过去一样。

　　我说：你要嫁给他吗？

　　红余说：我没说嫁给他。

　　那你们？

　　我们是朋友。

　　那天夜里红余又跑到我的宿舍，她说有人打了她的左脸。可是我发现她的右脸有两个红肿的印子。我给当即给李辉和王胖子打了电话。很快他们赶了过来。李辉说他们从张小宁的房间里找到几本日记。正准备明天交给我。

　　以下是我发现的内容：

　　……是她让我想起小珊，她当着那个小白脸打我的右脸，说不爱我！敢和另外一个男人鬼混。我们一起六年的来往抵不上他们几天的时间？她抛下我，抛下我怎么还回来？这个女人，我不能没有她，我要打他的左脸……

　　……今天是小珊走过的第100天。红余，不，小珊开始喜欢我了，我看到了小珊举起的那双手，还有她寒冷的眼光。今天我告诉她，那个小珊打了我的左脸还跟那个小白脸跑了……她真该死。

　　……我今天又搞到了那些面粉，他妈的，我又可以赚一大笔了。那个王八蛋真是该死，我不该死，想独吞，他总有一天会死的。过几天我要回去，回到八岭村，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好好看看我，还有让那对整天不知为了什么打架的爹娘看看他们的野种儿子回来了。他们就知道打我，打我的左脸，还打我的右脸……

　　……那玩意真舒服，真是欲死欲仙，难怪他们都稀罕这些面面，……哦，我看到了小珊，还有红余，不，她们是一个人。哈哈。

　　……红余终于和我一样看到鬼了，他看到我是鬼了。还好，她也是个被遗弃的孩子，是的，她说过她的父母离婚前经常打她，和小珊一样喜欢打我的脸。我已经表演给她看了。这个红余，不，她，开始她用自己的手打自己了，那是鬼在打她，只要她脑子里有鬼……，有人会打她的左脸，她只要产生了说出去的想法就有人会打她的左脸。那个人就是她自己。然后还会有人打她的右脸。我真的很成功，我在红余的面前扮演了一次鬼，哈哈……我打了红余的右脸，这个晚上我好开心。我要每天都去找她，让她记住不是我打了她，是鬼，鬼！

　　这个小珊，别看表面上那么理智，其实正是内心脆弱的表现……哈哈。这个父母离了婚的孤儿，我的小珊我的红余，你们是一个人呢！？

　　……让那个红余，不，小珊把欠我的，都还给我……还给我！……。


　　几天之后，警察对张小宁采取了行动。那天心理医生让我们带着红余到监狱看望了了张小宁。红余神情有些安详，也有些镇定。我们告诉她：张小宁早已神经错乱，他疯了。张小宁指着红余：你打啊，你打左脸，我打右脸。我打右脸你打左脸……说着就用巴掌打自己的左脸，那声音很清脆，一下又一下……


                                2004年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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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和鲁

房斑敬业，这么晚了还搞创作。现在在上班，时间紧，抽时间再细看。

托耳思太

2楼支持！

袁和鲁

低不上他们几天的时间？应是抵吧。

终于抽出一点时间看完了房斑的东东。

看完之后，我对现在社会家庭暴力以及家庭父母的婚变，以及对家庭子女的影响感到痛心。这是一个社会问题。长久地处在那种环境，有时，心里也会不正常。

房子

最初由 袁和鲁 发表
低不上他们几天的时间？应是抵吧。

终于抽出一点时间看完了房斑的东东。

看完之后，我对现在社会家庭暴力以及家庭父母的婚变，以及对家庭子女的影响感到痛心。这是一个社会问题。长久地处在那种环境，有时，心...

　　谢谢兄弟费时阅读。你的理解不错。问好了。

　　个别字句，细看后矫正。

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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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支持！

　　谢托耳思太。

房子

　　人人都可能遭遇到精神上的折磨和残忍。这个是一个社会问题。我们需要精神上的健康，需要看清生活中的不幸给精神上造成的异常行为。不能回避灵魂深处的那些变异的东西。这是我写这个东西的初衷。

　　

一楠

情节设置悬念，语言叙述生动，意蕴深刻！

龙侠

优点，楼上都说了～～赞同。

一楠

最初由 龙侠 发表
优点，楼上都说了～～赞同。

房斑的小说总给人很多读后的玩味，让人深思再三！精华祝贺！

缥缈孤鸿

不管是社会问题还是个人心态问题，这样的问题却是永远存在也会永远呈正增长的问题。也许我们早已习惯，也许我们早已麻木，只是在偶然间，会有一丝疑问，一点自问从灵魂深处的某个角落冒出来，仅此而已。。。。。。

房子

最初由 一楠 发表
情节设置悬念，语言叙述生动，意蕴深刻！

　　一楠兄慧眼，三句话覆盖了整篇小说，不断向大家学习．多谢鼓励．握手！

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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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点，楼上都说了～～赞同。

　　问龙大侠，好．多谢阅读．

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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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社会问题还是个人心态问题，这样的问题却是永远存在也会永远呈正增长的问题。也许我们早已习惯，也许我们早已麻木，只是在偶然间，会有一丝疑问，一点自问从灵魂深处的某个角落冒出来，仅此而已。。。。。。

　　飘渺说的好，从大的方面来说是社会问题，从小的方面来说是个人心态问题．

　　谢谢．

袁和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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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人都可能遭遇到精神上的折磨和残忍。这个是一个社会问题。我们需要精神上的健康，需要看清生活中的不幸给精神上造成的异常行为。不能回避灵魂深处的那些变异的东西。这是我写这个东西的初衷。

　　

看出来了，深刻！同意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