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刘玉清 于 2016-2-15 12:32 编辑
春节是一年之中最喜庆最热闹的节日,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大街小巷笑语连天。在这样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中,我真的不忍心让我的文字里掺入与这个节日不甚和谐的旋律。但是,有些人有些事注定在此时让我遇见,给我心灵的震撼,让我感受到人生诸多的沉重与艰难。
大年初四,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年味。我陪父母去给姑姑拜年。八十岁的姑姑从去年秋天不能走路之后,被三个儿子轮流照管,每人侍奉一个月。今年春节,姑姑被轮在老大家过年。
来到表哥家时,表哥表嫂都不在家。我们寻找着来到一间小偏房里,当我们推开房门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一间狭小的仅有四五个平方的小屋里,姑姑蜷卧在一张单人沙发里,身上盖的被子一直拖到脚下,她的头低垂着,一直垂到胸前。猛一看去,像是死了一般。紧挨着她左边是一张床,右边是一个铁炉子。除了这几样东西,屋里再没余空。
见此情景,父亲眼眶红了,他蹲在姑姑的面前,扶起她低垂的头。老人睁着迷茫而浑浊的眼睛,好一会,才依稀辨认出我们。父亲攥着姑姑的手,哽咽着问她:姐姐,过年了,你知道不?姑姑摇着头,嘴里喃喃着:过年,过年….父亲问她:你冷不冷?吃饭了吗?姑姑不语。父亲止不住叹息:唉,老了,老了,咋办?都有这一天啊!那种无奈,那种心酸,那种感伤,让站在一旁的我忍不住泪水盈眶。
姑姑小脑萎缩,有些痴呆,不管吃饭还是大小便都需要人伺候。说话的功夫,表嫂从外面来了。她说姑姑饭量还可以,就是在近一个月里,不管白天黑夜都是卧在沙发上,不肯去床上睡觉。父亲问她,你咋不去床上睡觉?你看你坐得腿都肿了。姑姑说,不行,不行,掉下来咋办? 说着,姑姑哭了,嘴里念念有词,虽然我们听不懂,却知道她是在念经。姑姑信奉基督教多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老人一定是把希望寄托在来世天堂了吧?
临走,姑姑流着泪,抓着父亲,不肯放手。岁月匆匆一梦中,今朝话别各西东,人生难得几回聚,执手相看泪眼红。朝不保夕的老人,她可能想到,今日一别或许是人生永别吧?
回家后,姑姑的样子反复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让我心神不能安宁。我不知道她的尿不湿能不能及时更换?不知道她的炉火能否保持旺红?不知道她是否躺在了床上?不知道她吃饭能否吃好?但是,想一想,一切也似乎清楚明了。
轮流照管,是现在农村里比较普遍的一种养老方式,这种方式避免了因负担分配不公而引起的家庭纠葛和矛盾,同时也避免了老人落于无人照管的地步。
在我们熟悉的戏曲《墙头记》中,八十岁老汉张木匠就是被他的两个不孝儿子用这种方式为他养老的。张木匠轮流待在两个儿子家里,每月各住十五天。问题出在大月的三十一天上,多出的一天,大儿子不要,小儿子不管,因此才出现把老爹扔在墙头上的闹剧。幸亏遇到善良正义的王银匠。王银匠用他的智慧狠狠地戏耍了两个不孝之子,让他们乖乖地承担起赡养老爹的义务。
现实生活中,对老人的赡养可能不会因有大小月出现斤斤计较之事,但是,这种子女轮流看管的方式很大程度上是迫于舆论和道德伦理,不得已而为之,有的把它当做任务去做。所以,在养老过程中,也就包含着太多的敷衍了事。在很多人眼里,奉养老人特别是不能自理的老人,也仅仅是以让其饿不着、冻不死为原则而已。
《论语.为政》中,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子游问,什么是孝呢?孔子说:“今天,许多人把孝单纯理解为赡养父母。狗和马不也有人养吗?如果不尊敬爱护父母,与养狗养马有什么不同呢?”传统孝观念不仅要求子女对父母尽奉养的义务,更重要的是子女对父母要有敬爱之心。敬亲,是比养亲更高层次的孝。
“孝”,是“老”字去掉下面的形体,和“子”组合而成的会意字,意即当你老了,不能走了,做子女的要及时填充进来,用双肩为父母支撑起一片幸福安宁的天地。祖宗先辈在造字之时既把“孝”意传授给我们。因此,善事父母是子女必须遵守的行为规范,应该具有的道德品质,也是一种善行和美德。弘扬并传承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培养尊老敬老的纯正风气,是我们世世代代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
民间有句老话:“娘疼孩子道来长,孩子疼娘掌来远。”意思是说,娘对孩子的疼爱像道路一样长,孩子对娘的疼爱像手掌一样短。人心换人心,本应相同的距离,现实生活中,却因人性的冷漠,信仰的丢失,人们把世间最珍贵最基本的亲情处得淡薄如纸,寒硬如冰。试想,一个对亲人失去尊敬失去爱心失去耐心的人,何以指望他对别人还会有真爱付出?如果人人都是这般薄情寡义,我们的社会何来温暖?一个缺少温情、缺少良知的社会又何谈腾飞发展?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我们都会老去,有谁不渴望在家人的呵护关爱中幸福而体面地把路途走完呢?所以,让爱洒满人间,让大地处处生暖,是我们最美好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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