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女孩的愿望（修改稿）

刘梅花

　　　　　　　　　　女孩的愿望
                           
　　女孩往灶火里塞了一把麦草，火焰呼一下倒扑出来，燎到她前额的几缕发丝了。她拿一根棍子拨拨火，拽拽燎焦的头发，有些赌气的抱膝蹲在一边。往常烧火的活儿都是哑巴干的，她才不来灶间呢。

　　女人在灶旁的案板上忙活。她在一大块猪肉上削下巴掌大的一块，左掂右看了一会儿，又切下薄薄的一片来。很快，她面前堆出一小垛切好的白菜，还有一撮葱花。

　　男人在院子里粗声野气地招呼一大伙人进屋，又伸长脖子喊女孩去倒茶。女孩极不情愿地提溜着破茶壶出了厨房门。她也学者她爹的样子，扯起嗓子喊爷爷。

　　好久，牛圈门吱呀一声，她爷爷一瘸一拐地出来，拄着榔头,嗓音哑巴巴地问，喊我做啥哩么？女孩说喊你烧火来么，我要倒茶去哩么。老爷子扔下榔头，忽高忽低地点晃着身子进了厨房。

　　女人从碗柜里掏出一碗剩饭，搁在灶旁，头也不抬地说，你先吃吧，等下人来多了怕是烩菜不够吃的。

　　老爷子往灶膛里塞了把麦草，伸出沾着牛粪的脏黑的手，捉住面前的冷饭，低头吃起来。往日这剩饭都是留给哑巴吃的，哑巴饭量大，剩菜剩饭就都收拾了。

　　儿媳妇刚进门那会儿待哑巴还是很好的。那会儿他还当家，总嫌哑巴吃得多，费粮食，动不动就从哑巴手里夺饭碗。有时，他嫌哑巴干活少，就干脆不给他饭吃，撵他出门。渐渐地，儿媳妇也学会作践哑巴了，而且糟糕的是这两年也不给他这个做公爹的好脸色看。

　　老爷子很是有些后悔。哑巴活着的时候他嫌多余，哑巴一死，他陡然感到活多得有些力不从心。毕竟，自己老了，年龄在那儿搁着呢。铡草喂牛，喂猪喂羊，他恨不能多出一条胳膊来。

　　那天早上他使唤哑巴去把羊赶到对面的山坡上时，哑巴留恋地朝厨房门看了几眼。眼看最后一只羊就要穿过公路时，一辆卡车冲过来。哑巴不知道自己的命比一只羊要重要。老爷子想哑巴肯定饿啊！

　　女孩倒罢了茶，赖在厨房门口不肯进屋。院子里风冷飕飕的，冻得她左一下右一下往袖口抹鼻涕。女人从门里探出头来，把一碗热菜快快地塞进女孩怀里。女孩接了碗，一溜烟跑到另一间屋子里去了。

　　女人的一大锅烩菜做好的时候，大屋里已坐满了人。男人在院子里吆喝，让她把菜端上来。

　　女孩嘴角沾着一片菜叶，拿了空碗进了厨房。她说爷爷，你去大房里吃菜么。老爷子推开面前的空碗，慢腾腾从麦草上起身。他忘了拍拍裤脚的灰，年龄让他忘了不该忘掉的一切。

　　女人在厨房里忙着，竖起耳朵捕捉大屋里的说活声，但声音有高有低，听得不真切。她悄悄唤过女孩叮咛说，去，听仔细些，你爹他们说啥哩。

　　女孩去了一会儿跑回来了。女人问，说啥来着？女孩说，村长问爹哩，让车主儿赔多少钱合适？爹说不多，三万块就行哩。女人朝门外扬扬下巴，女孩就又跑出去了，不大一会儿跑进来，主动报告说，爷哭了么，爷说哑巴虽然不是他亲生的，但总是他拉扯大的么。现在出了车祸他心疼啊，得分些钱给他么。

　　女人不再问了，神情恍惚地一下一下往门口探着头。终于，她提溜起那个破茶壶出了厨房门。壶口斜了一下，溢出的热茶洒在脚上，她忍不住哎呦叫了一声。她想起了单薄的哑巴，被车撞得飞起来又落下，静悄悄躺在一滩殷红里。她想哑巴肯定疼啊！

　　一会儿，女孩听到一片争吵声。她妈妈的声音尖利地掺在其中：哑巴活着你们亲兄弟谁来管过？死了赔几个命价倒跑来分钱……

　　又一会儿，听见她爷的哭声和她妈的骂声。女孩不耐烦的关上厨房门，嘀嘀咕咕地自语：他们说哑巴是奶奶前方的儿子，奶奶不是死了么？难道来分钱的那几个人就是前方家的人么？女孩简直想不明白，她就不想了。

　　女孩拿起舀饭的勺子在锅里翻腾半天，也没寻见她想要的肉片来，尽是白菜。她踮起脚尖，在碗柜上头取下一碗炒好的肉来，蹲在灶间吃。这是她妈悄悄留给她的，避过爷爷给她的独食。她记得有次哑巴在庄门外饿晕了，还是她跑到地里喊来大人的。

　　她想哑巴真是好，临死还赔来好多钱，有肉可吃了。只是她想不明白别人家过丧事都要办酒席，还有画着龙的棺材，可是为什么哑巴都没有？家里也静悄悄地不热闹。她觉得哑巴也许没死呢，一定是悄悄地赶着羊进山去了呢。女孩又踮起脚尖，把那碗肉搁在碗柜上头。要是哑巴回来，她就端给他吃。哑巴大约很久没吃过炒得香喷喷的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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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情逸致

好文字，欣赏！问好梅花！

刘梅花

田主席，程老师，我修改了结尾，目的就是想突出哑巴凄惨的命运和女孩善良的愿望。我自己感觉还是不理想，想沉淀些日子了再整理，现在就先这样了，多谢两位老师和文友们的指正。

刘梅花

最初由 娴情逸致 发表
好文字，欣赏！问好梅花！

谢谢版主过来鼓励，问好呢！

田瞳

一篇小说，作者听取了文友们的意见，认真地反复改了三稿，这种精神令人感动。现在看来，此稿比起初稿已有不少提高。精华鼓励！

王影

最初由 田瞳 发表
一篇小说，作者听取了文友们的意见，认真地反复改了三稿，这种精神令人感动。现在看来，此稿比起初稿已有不少提高。精华鼓励！

很沉重的一篇作品.向梅花问好!

刘梅花

最初由 田瞳 发表
一篇小说，作者听取了文友们的意见，认真地反复改了三稿，这种精神令人感动。现在看来，此稿比起初稿已有不少提高。精华鼓励！

多谢田主席鼓励！我自当更加努力！

刘梅花

最初由 王影 发表
很沉重的一篇作品.向梅花问好!

谢谢关注，问候！

脂砚

支持精华，问好梅花！

刘梅花

最初由 脂砚 发表
支持精华，问好梅花！

问好老师，谢谢支持鼓励，请多多指正啊！

南来之风

是啊，读完让人心里挺沉重的。

叶柄

学习这种精神！这也应该成为论坛的精神！

程相崧

支持精华！

吕永红

好文字，欣赏！问好梅花！

刘梅花

最初由 南来之风 发表
是啊，读完让人心里挺沉重的。

之风好！谢谢关注，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