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6:45 编辑 <br /><br /> 西北春夏之交的晨阳如琥珀般明丽,春风阵阵,带着来自大地之上诸多物种繁花的芬香和性情,宛如一位娉婷少女散漫在透明的春光里。我和李雁彬、李晓文三人驱车沿着陇右秦安310国道,一路南下,浑黄柔情的葫芦河水总是不离不弃地跟随这条国道,在秦安县南的佛耳峡中缠绵九曲,演绎了一段女性十足的温柔和缠绵后,便风一样溜进天水市北道区管辖的三阳川(中滩、渭南、石佛)境内。这条承载着华夏7800年文明历史(大地湾)之河,渭河的儿子,在三阳川这一硕大的河流冲积盆地中,竟然占据着三阳川近三分之二(中滩、石佛)的显赫功绩。这是我寻访葫芦河水下游目睹的实情,它改变了我中年以前对三阳川一直是渭河一手缔造的误解。
陈家那面村,葫芦河出峡后的西面第一个村庄。不大,约五六十户人家,巷道均水泥硬化,干净幽雅。房舍青青,平房者多,水泥红砖的楼房者少,洋槐树、柳树、泡桐等树碧翠欲滴,浓荫遮掩,一片祥和。巷道邂逅之人,大都和善面带微笑,突遇我仨,细声谈论,回首,可见半空中指指点点的手指正对着我仨,生客吗!很正常。行至村中,数条巷道纵横交错,宛如迷宫,顿有陷入迷途之虑。疑惑间,忽遇一七旬老妇,精神抖擞,身体依旧硬朗,迎面而来。询问去葫芦河畔的路,谁知和颜悦色,指指点点,嗓门洪亮,还三番五次证实自己七十余岁,何必撒谎?训斥当代年轻人言行不一,谎言满嘴。村中邂逅几座人已早早离去,庭院空空,荒凉冷寞,坍塌一半的土坯青瓦一泼水房屋任随岁月侵蚀,院内荒草萋萋,丛生疯长,半旧的大门被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扼守,门前百年洋槐树、柳树高粗,枝叶繁茂,却一声不吭,相互用空中交叉的枝叶交换表情,它们在等待谁的莅临?这一等,是否会等成千年的无奈?
沿着村头一条砂石路向东一里许,我们便看见了浑黄温润漫步南去的葫芦河水。站在一座废弃不久,建造于1985年的混泥土桥上,桥头垃圾堆积,两侧那一副刻在桥墩上的墨底白字对联——“素心仰羲里,彩虹系葫芦”笔迹潇洒浑厚有力。新桥紧靠,一老一小,携手承担两岸人们跨越天堑的葫芦河。走至旧桥中央,桥身杂草点点,一朵蒲公英却开的正娇艳,金黄的微笑在微风中向我仨招手问好。远望,自北面而来的葫芦河水舒缓;南瞧,似一只温顺的羔羊,顺着宽宽的河道远去,紧贴繁茂树木遮蔽掩隐的村庄,南折,隐隐不见了。它似乎告诉我们,我要去寻找妈妈——渭河了。这一景致似乎成了天下游子归乡情景最好的阐释。
折身返回,我仨却成了寻觅葫芦河这位渭河之子的“游子”。
车子在310国道中滩出口进入后,一街道不宽不窄,两旁不高不多的楼房有序站立,人来人往,杂声鼎沸,车辆稀疏,商品、蔬菜排放整齐,叫卖声声,一幅天地人合一的交易的场面一一呈现,浮躁却和谐,声杂却温暖,这是以路为集市。穿越期间,我们似乎成为异类,于此繁华街道格格不入,逃遁,逃遁,缓缓滑过这股人间热浪。车子进入一条两旁杨柳青青的林荫大道,顿感清宁舒坦,三两声不知名的鸟儿啾啾而鸣,悦耳舒心。不远处一幅金字红底的条幅——“热情的蒲甸欢迎你” ,高悬路旁两根竖立红漆涂抹的粗粗钢管之上,亲切温暖。这是一个乡村对家人、客人、熟人、生人以及所有走进村子之人的笑脸相迎握手接见;仅温和醒目的数字,却蕴含着一个村庄的文化底蕴内涵,这不是推销,这是对自己清纯心灵的映照。同行李雁彬在车子距离条幅十米之内,停车缓缓地说:“留照”。我也有同感,人家如此客气热情,你难道不下车打个招呼?这是人间最最朴实的尚礼呀!世间的万物均是在平等尊重中成为挚友——“天籁、地籁、人籁”,这一庄子对宇宙间声象的归总,一个人,难道真听不懂天籁地籁——就说那是“对牛弹琴”?
文学,世间之人嘴上开出的一朵朵鲜艳的花。这些热情洋溢的“热情的蒲甸欢迎你”几个字,就是文学,就是一朵开在三阳川中滩镇旁的鲜艳之花。
进入村门,不久,移步换景,村头一宏伟寺院后背呈现眼前,靠边停车。一不大广场之内,戏台、寺院、学校、庙宇四面矗立环抱。在我走过的诸多景致中,这是唯一一处集文化娱乐宗教教育历史为一体的独特建筑。其如乡间流水席桌上的一碗杂烩汤、一碗烩菜,有着万物和合为一的寓意象征,有着包容天下的佛肚,真是天地大美而不言。南面那建造雄伟高达宽舒的乡村大舞台,以殷红醒目草书挥洒,书写淳朴,却寓意深刻的四字“惠天闻民”,造型似古代宫廷官员头戴一顶短翅官帽威严站立,台口高立宽大;南面一米高的水泥台阶上,一座寺院建造威严朴雅。寺门紧闭,透过铁栏足见寺内建造为重檐歇山顶,浅红琉璃瓦覆盖,屋脊之上悬雕龙猴等吉祥之物,寺内树木葱茂,浓荫一片,寺门前两只一米高的石狮把守,左旁一百余年两成人牵手未能合围的古柳依然青青,如亭似盖,右旁一水泥墩举起一颗周身凸凹布满蜘蛛网样,石纹石线纵横交织,色灰麻,质坚硬,却不知啥石所造,神秘古朴。寺内无人,然随和风不时飘来一阵阵香味,温雅清心;东南一所大门周身青砖门顶出檐建造,一副门联——“盛世兴业永驻翰墨韵,故柳翠枝长蕴诗书味”行草兼具,潇洒自如,古典幽雅,接盛世之宏气,纳大地之清气。其内教室、办公室一律青瓦平房,排排有序,俨然一方教育之净地——蒲甸小学;背面一私人小商店内,百货齐全,层层序列摆放。主人已到知天命时段年岁,对人温雅,和蔼可亲,才知寺院名为“三圣寺”。再次询问苻坚一事,性情愉悦,似乎“一皇上”的后裔,手指脚下,大声告诉我们:“这就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苻坚的故地”。因自己忙于招揽生意,便指使店内一村人将我仨领到紧靠商店后背的“元君庙”前,庙内有苻坚近代塑像。
苻坚(338年——385年),前秦世祖宣昭皇帝,字永固,又字文玉,小名坚头,氐族,略阳临渭(今甘肃秦安东南)人,十六国时期前秦的君主,公元(357—385)年在位。苻坚在位前期励精图治,重用汉人王猛,推行一系列政策与民休息,加强生产,终令国家强盛,接着以军事力量消灭北方多个独立政权,成功统一北方,并攻占了东晋领有的蜀地,与东晋南北对峙。于383年发动战争意图消灭东晋,史称淝水之战,但最终前秦大败给东晋谢安、谢玄领导的北府兵,国家亦陷入混乱,各民族纷纷叛变独立,苻坚最终亦遭羌人姚苌杀害,终年48岁,谥号宣昭,庙号世祖。
我们沿着葫芦河水已到秦安县东南处,在热情的蒲甸,就有种冥冥中的预感,故而在文化浓厚,人情淳朴的此地,随意拖口而出——寻问苻坚故地,谁知我们的预感,即成生命中一场缘分的邂逅,顿感有些事似乎是苍天的冥冥之中的安排。
因看守元君庙的主人未在家中,钥匙其人所带,猩红大门紧闭,不得而入,未睹苻坚真容,遗憾!在与一六旬清俊个高消瘦(原看守庙之人)老者闲侃多时后,方知,此处就是苻坚的故乡。村旁北部附近原先就是古丝绸之路的一个驿站。听说他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开挖水渠时,就挖出数小堆坚硬圆圆疑惑是粪便的东西,拿到村里老翁处询问,方知便是骆驼的粪便。老翁告知:此处曾是当时官员和商人在通往秦安、天水路途中必休一夜的驿站。潺潺的葫芦河水致使古丝绸之路路途遥远——隔山不远隔河远。天水官员去秦安,秦安均将其背着安全过河;秦安官员去天水,这里的人们却不愿意背过河。最后,天水就把这一驿站(蒲甸村北头不远的潘家庄)划给秦安管辖,致使丝绸之路的这个驿站畅通无阻。无论官员还是商人,在此休息一晚上后,再过河,南翻卦台山到达天水。这是一条北往兰州,南下陇南、四川的必经古道。听罢此言,此处,难道不是明《秦安志》所说的“临渭城”?城池何在,苻坚故里确实实在在站在这里,于千余年之后。
苻,蒲也,氏族,苻坚之姓矣;蒲甸,蒲草青葱覆盖的葫芦河畔的一个特殊的土塘甸子。传说因其家庭院池塘内蒲草萋萋,起初更姓为蒲,寓意前程如葳蕤蒲草,不知何时又更名苻。不管咋样,苻家的后裔在1600余年之后的今日,在伏羲曾画八卦的卦台山脚下的葫芦河畔,生存的依旧安详幸福,和蔼可亲,崇道尚德,文化浓厚。
置身苻坚故里,情绪激动的我,几句歪诗脱口而出:“蒲草青青甸塘中,苻坚蒲坚是一家,民纯风朴重尚礼,代代后裔文化稠”。
凝视,沉思,逗留之后,我仨沿着村头的水泥路寻觅葫芦河而去,热情的蒲甸渐次隐藏在车后的浓荫中了,变得模糊微小了,消失了,然岁月深处苻家庭院中的池塘却越来越清晰,丛丛青青欲滴的蒲草立在清清塘水上,水映碧草,塘中小鱼嬉戏穿越,成为一副和谐温馨诗意盎然的家园······然甸塘中那一丛丛青青的蒲草却越来越碧翠葳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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