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挡路

◎五令书生

一

 

　　那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三天了，但是李辉却是没有睡一个安稳觉。每次一睡着，总会在梦里见着一个长发遮面的女鬼来向他索命。他害怕极了。他一个劲儿地向那个女鬼辩解，不是我害死你的，不是我害死你的。直到惊醒后，李辉才发现这又是一个噩梦。

 

　　李辉怎么也想不到，这次回家过年会出现这档子事。李辉甚至觉得在这和平的家乡小镇中自己是最邪恶的人。走出家门，眼里所见的都是人们在迎接新春前的喜气景象。很多人都开始购年货，杀年猪。李辉小时候是很喜欢看杀年猪的。一头肥大的猪被几个壮汉按到断命板上，手握杀猪刀的屠夫向猪颈部一捅，抽刀后，年猪的颈部便血流如注。年猪在临死前作最后的挣扎和哀嚎。那一刻，李辉并不认为杀年猪是一件有多么残忍和血腥的事。然而，现在，他见到杀年猪的情景，心里却油然而生畏惧感。

 

　　如今，中国的农村人口一大批一大批地涌入城镇，像一股自古未有过的洪流，怎么也挡不住。城镇渐渐成了饱和之状，而大片的农村像是一个快要消失的帝国一样，急剧地败落了。

 

　　李辉的家也是在三年前从寂寥的山村中搬进他们的镇中的。由于他常年在闽南工作，家乡的家也只能说是家乡的房子了。

 

　　今年过年，李辉原计划是不回来的。但是，李父李母却坚持让他回来。李辉心里知道，李父李母在催婚。他在外谈过几个女朋友，后来却都是以失败而告终。所以，李父李母在家里给他请媒婆说了一门亲。说通俗一点，这次他回来是相亲的。

 

　　李辉相亲的对象是叶家村的，叫叶清，现在福州打工，听说最近几天就会回来。李辉一听相亲对象也姓叶，心里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媒婆把李辉的相亲对象夸得天花乱坠，李父李母高兴得不得了。只盼望李辉能够相亲成功，早日把那个姑娘娶进门。倘若没有那档子事，李辉也许挺期盼这次相亲的。可是这些天，他惶恐地过着，度日如年，根本没有心思考虑相亲这回事。

 

　　冉星的电话依然无法拨通。李辉心里明白，他肯定已经躲到外地去了。无论是什么人都不太可能在犯大事后又若无其事地待在家中等待东窗事发。

 

　　冉星的出逃好像给了李辉什么启示似的。顿时，他也产生了外逃的想法。对，逃离，不能坐以待毙。

 

　　话说回来，如果李辉这次没有与冉星一同回来，也就不会摊上那档子事，在他看来，自己犯事纯粹就是冉星把自己拖下水的。一想到这些，他便对冉星产生了仇恨。毕竟，这一步错棋关系到了他这一生。他心里也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他先被警察抓住了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冉星供出来。

 

　　眼看就要过年了，李辉真的坐上了南下的汽车，李父李母对儿子的反常行为不理解，也气得够呛。唉，儿大不由娘，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由着他了。

 

二

 

　　李辉又到了他在福建泉州工作的公司里。大多数打工人员都回家过年了，所以大街小巷都显得很冷清。李辉天天都呆在公司宿舍里，不敢出门。只是一听到街上有警笛声响起，他都会紧张起来。

 

　　李辉心里也做过好的打算，只要那具尸体不被别人发现，等时间久了，那档子事也就会烟消云散了。再说了，那具尸体被他和冉星埋在了冉星老家的一片乱坟岗上，一般是不可能被发现的。这天知地知的事，只要冉星自己不说，这档子事就不会有人知道的。

 

　　在腊月二十九那天，有人敲响了李辉宿舍的房门。李辉以为是老乡来访。当打开门后，才发现是两个陌生人。还未待李辉作何反应时，那两个人就把他双手反扭，铐上了手铐。李辉大叫凭什么抓我？凭什么抓我？对方其中一个说道，我们是警察，你涉嫌一起强奸案。李辉心里有些懵，他不由自主地说道，强奸案？！你们一定搞错了。

 

　　上了警车，李辉才知道那两个警察是家乡的民警。警察一直未停，在第二天，也就是大年三十的时候，李辉居然又回到了家乡小镇上。只是这次他却坐进了拘留室里。被审讯时，县刑侦大队长何建告诉他，叶紫控告你强奸，你认罪吗？李辉一听何警官提起叶紫这个名，顿时就吓得魂不守舍。何建见状，认为李辉必涉案，于是便向他告知政策，说，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李辉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李辉这事太蹊跷了，他不敢认罪，所以他否定了。

 

　　正月初一，李辉和另外几个男人被带到一个房间里。李辉不知道警察准备让他们做什么。头天夜里，李辉一夜未眠，因为这时候叶紫跑进警局报案告他，是一件多么恐怖的多么诡异的事呀。因为那晚叶紫的确是被冉星用石头砸死了的，而且还是他们俩亲自挖坑把叶紫埋进乱坟岗中的。这会儿怎么可能爬出来报案的？难道真是冤魂不散，来找他们报仇索命吗？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呢？可是，话又说回来，到底是谁在告自己呢？李辉苦思冥想着。突然，门外走进来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叶紫。叶紫的额头上还被包扎着。她一走进房间，眼睛就盯着李辉他们几个人。而李辉在见到叶紫的第一眼时就已经吓呆了。他睁大了双眼，口张得很大，他仿佛使出了很大的劲才叫出一句话，鬼呀，鬼呀。不是我害死你的，不是我害死你的。

 

　　叶紫也当然也认出了李辉就是那晚强奸她的两个人之一。随后，李辉再次被带进了审讯室。在审讯室里，李辉仿佛神经错乱似的，久久回不过神来。他口里不停地说着，不是我害死你的，不是我害死你的。

 

　　何警官是专门负责叶紫这个案子的人。他见到李辉语无伦次，就给他递了一支烟，想让他缓缓状态。很快，李辉就把那支烟给抽尽了。

 

　　何警官对李辉说，李辉，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是走南闯北的人，见过世面，也应该知道违法必究这个理。交代吧，这对你有利。

 

　　李辉看了一眼何警官，他说，可以再给我一支烟吗？

 

　　何警官又给他点燃了一支烟。李辉接过手后便猛吸了一口。他努力地回忆着那晚的情景。他记得冉星用石头在叶紫的额头咂了数下，随后，叶紫便血流满面，没了动静。而且那晚是他们亲自把她埋在了乱坟岗，虽然他血流满面，但是她身穿一件红色毛呢外套，秀发齐肩，戴着水滴珍珠耳环。这些特点是很容易认出来的。的确，那晚埋下的就是叶紫。为什么？为什么叶紫却又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呢？难道那晚她没有死去，之后又从坟里爬出来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三

 

　　终于，李辉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求再见一面叶紫。然而他的这个要求被何警官拒绝了。李辉又说，不见叶紫就不交代，何警官沉思了一下，答应了他的要求。

 

　　待叶紫再一次出现在他眼前时，李辉他还是有些心惊胆寒。终于，他壮着胆子问叶紫，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叶紫冰冷地回答，你说我是人还是鬼呢？见叶紫怨而带恨的表情，李辉的心都提到嗓门了。他颤抖地说，那晚强奸你和用石头砸你的人是冉星，我没有害你。叶紫幽怨地问道，是吗？你真的没做？在李辉的眼里，此刻的叶紫真的很像一个来向他索命的冤魂一样，那鬼魅的神情，怨恨的语气，和他以前在恐怖电影中看到的女鬼一模一样。终于，他虚脱了似的，耷拉着脑袋，说，那晚我是强奸过你，不过都是冉星逼我的。他说只有我也强奸了你才算和他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也是他用石头砸你的，他还威胁我，如果我不照他说的那样做，他连我也整死。所以我，所以我……

 

　　李辉越说越激动，眼睛睁得很大，表情显得扭曲。接着他又开口了，他对站在一旁的何警官说，你们应该去抓冉星，是他先强奸她的，也是他用石头砸她的。他才是凶手。

 

　　何警官说，他跑不掉的，我们正在通缉他。

 

　　李辉稍微冷静了一下，他看着何警官，问道，如果你们抓不到他，会不会让我扛所有的罪名？

 

　　何警官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是逃不掉的。现在你应该详细地给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况了吧。

 

　　李辉望了望还在一旁的叶紫，想说什么似的。但何警官看出了他的心思，说，给你录口供时，其他人都会回避的。何警官说完，就叫同事把叶紫带了出去。

 

　　此刻，李辉又看了看审讯桌上的香烟，说，可以再给我一支吗？何警官第三次为他点燃香烟，递给了他。犹如上次一样，他接过香烟后就猛吸了一口。

 

　　终于，李辉开口说起那档子事的经过了。

 

　　元旦过了一周后，我们公司就放春节了。我准备回家过年，然而车票不好买。就在那时，我在一个老乡微信群里看到冉星发的拼车回家的信息。我就联系了他。他在泉州的一个公司里跑业务多年了，赚了不少钱，前几年就买了小车。他说他每年都回家，一个人回家在路上太无聊，于是就打算找两三个老乡一起拼车回家。至到出发的那天，我才发现还有一个女孩与我们一起拼车回家。上了车，简短地聊了几句后，我就知道了我们三个是在属同一个镇，只是老家都各在一个村。

 

　　那个女孩穿着红色毛呢外套，里面穿着白色毛呢衫，那毛呢衫好像挺薄，或者说挺柔软，把她那丰满的胸脯修饰得很性感。她带着水滴珍珠耳环，秀发齐肩，那娇美的脸蛋像剔透的水晶一样，诱惑着男人蠢蠢欲动的心，让人恨不得去抚摸，去亲吻。

 

　　冉星一见到她，便对她说，美女，你穿得这么性感，就不怕哥哥半路劫色。然而，她却以为是老乡的玩笑话，所以，她也笑着说，劫色，就怕你满足不了我。

 

　　冉星把她的玩笑当成了赤裸裸的诱惑，挑衅。于是冉星又笑着说，那我们在路上就大战几百个回合，怎么样？而她却也没有生气，只是嗲着声音说，讨厌。

 

　　我在一旁听着他们说着那些荤段子，以为他们是早就认识的朋友呢。后来才得知，那个女孩叫叶紫，是一家公司的文职员。她也是看到冉星的拼车微信才来的。也许彼此都是老乡，所以开起玩笑来就放得很开。

 

　　四

 

　　我实在不明白，面对冉星一路上的骚扰动作和语言挑逗，叶紫不但不生气，还与冉星有一搭没一搭地接他的话茬儿。叶紫坐在副驾驶上，我坐在后排的位置，我有几次都看到冉星时不时地伸手去摸她的大腿。她只是把冉星的手拍开，并没有生气。当时我就想，叶紫肯定也不是一个传统的女人。看到叶紫婀娜的身姿，嗅着她在车里散发的女人香，在我内心里也涌起了男人原始的欲望。我像中了邪似的，也跟叶紫讲起了荤段子，问她跟多少男人上过床，问她的三围是多少，甚至问她是不是“白虎”。她依然没有生气，只是嗲声说着，讨厌，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下流。

 

　　当天下午，车子开下高速，到了一个服务区休息。在叶紫去如厕的时候，冉星悄悄地对我说，今晚敢不敢把她上了。我以为他又在开玩笑，就回答说，肯定敢，小事一桩。冉星坏笑了一下，说，一言为定。今晚上看我的信号，见机行事。我也笑着说，一言为定。

 

　　我也没想到冉星他说的是真的。那天晚上，不知道是几点，正在睡觉的我被冉星悄悄拍醒，他向我使了一个眼色，并悄悄地说，你先下车，呆会儿我结束了你就来。我见副驾驶上的叶紫好像还在熟睡。而我也迷迷糊糊地真的下了车，下了车被冷风一吹我就清醒了。我见车已经开下了高速，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我想起了冉星下午说过的话，顿时我就害怕了。我叫冉星别这样做，可是冉星已经锁了车门，车里是开了灯的。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冉星开始脱叶紫的衣服。叶紫被惊醒了。她开始尖叫，反抗，也开始哭泣了。冉星脱女人衣服很有手段，虽然叶紫极力反抗，但他还是两三下就把她的衣服和裤子扒下来了。我站在车外，看到叶紫那白晰的肌肤，忽高忽低的胸脯，还有那反抗时的尖叫，我鬼迷心窍似的打断了自己从善的念头。我隔着车窗玻璃，观察着车里那肮脏却又诱人的画面，静静地，静静地，我彻底沉沦了。

 

　　我不知道我在车外站了多久。寒冬的夜里很冷很冷，但那一刻，我心里却又热血沸腾。终于，车门打开了。冉星提着裤子走了出来。他径直朝我走来，笑着对我说，真的不错，快去吧。我摇了摇头。这时他点燃了一支烟，收住笑容，望向四周，说，你干不干反正都有你一份。我问，一份什么？他这时又笑着说，你说呢？我这时看他的小有一点阴森。他催我快点去干。我朝车里看了看，叶紫蜷缩着在哭。我内心矛盾着，像是在水与火的情欲中挣扎徘徊。最终，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我像一只失去人性的狼，扑向了她。她反抗了几下，就不反抗了。她任我摆布着，发泄着自己的欲望。她哭泣着，像是一只绝望的羔羊一样。

 

　　也许是太过紧张，也许是太过刺激，就几分钟的时间，我就完事了。我也提着裤子下了来。冉星见我这么快完事，他还笑着对我说，你要去看看医生。我却满脑子迷迷糊糊，仿佛觉得没人说话，周围一片安静。

 

　　冉星朝车里的叶紫说，赶快穿好衣服，待会儿我们要出发了。之后，他给我递了一支烟。我们俩就这样抽着烟来平息刚才的激情。

 

　　我望着夜空，又望了望漆黑的周围。那真是月黑风高的恐怖的夜色。

 

　　五

 

　　再次上了车，冉星发动了车子，准备出发。叶紫已经穿好了衣服。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同样，冉星和我也沉默不言。我看着她那凌乱的样子，有了一丝罪恶感。

 

　　没走一会儿，叶紫突然说，我要告你们，你们就等着坐牢吧。冉星笑了笑说，不是吧。大家不就是玩玩嘛。叶紫生硬的语气说，你们就等着坐牢吧！我听叶紫要告我们，顿时心里就害怕了。我害怕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冉星好像有点生气，他说，你婊子立牌坊，装清高哦。叶紫一听这样，突然大叫着冲着冉星吼道，你们就等着坐牢吧。叶紫话音刚落，冉星就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他死死地盯着叶紫，问，你真的要告？叶紫表情充满了恨意，依然还是那句话，你们就等着坐牢吧！

 

　　突然，冉星下车，他走来副驾驶车门外，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抓住叶紫的胳膊，把她拖到了车外。那一刻，我恐慌的坐在车里，脑袋里一片空白。我恍恍惚惚中发呆了片刻，再朝车外望着，借助车灯光，隐隐约约看到冉星在用什么东西砸叶紫的头。看到那一幕我仿佛一下子清醒了。我知道这事严重了。我立即下车，抱住冉星，大声问他在干什么，他好像疯了似的，也像一个杀红了眼的刽子手似的，他挣脱开了，把手中的东西朝我扔来，幸亏我躲闪及时，避过了。这时我才看清那是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我不知道他是在哪里摸到的那块石头，但我知道，这事情真的严重了。

 

　　我蹲下去看叶紫时，才发现她满脸是血，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我正想用手指去探她有没有气息时，却突然被冉星一脚踹开了。他抓起叶紫的双手，使劲地拖着，我这才发现公路是一个斜坡，坡度不高也不陡。我猜到他要做什么了。我连忙对他说，不要这么做。不要这么做。这时，他喘着粗气，对我吼着，你再阻拦，我把你一块扔下去。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的确有些害怕了。毕竟杀一个人是死，杀两个人也是死。他很可能真的会那么做。所以，我颤抖地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叶紫扔下去。

 

　　那块带有血的石头也被冉星扔了下去。之后，他朝我阴险地笑了笑，说，这事也有你的一份，我们是拴在同一条线上的蚂蚱。如果抖露出去，那我们就一起重逢于“九泉”吧。听他这么一说，手中的烟都吓掉了。

 

　　次日一早，我们就回到了家乡的小镇上。临下车时，他用凶狠的眼光盯着我说，以后我们不要联系了。你自己小心点，别把事情抖露出去了。自从那天分开后，我们就没再联系了。现在他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总是提心吊胆的。我一直以为叶紫她已经，已经死了。

 

　　何警官听完李辉说的事件经过后，并没有说什么话。他起身准备离开审讯室，李辉却突然叫住了他，问他，我会坐多少年牢？何警官回答，我们只负责抓人，你会被怎么判刑，会根据法律审判的。

 

　　回到拘留室，李辉回忆着那晚的事。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叶紫她真的没死。而那晚他们埋在乱坟岗的尸体到底又是谁？李辉心里清楚，警方现在是在查叶紫的“强奸案”。那具尸体现在还没有人发现，也没有人提起。此时此刻，自己千万不能把那具尸体的事说出来。他想就让那具尸体永远埋在那乱坟岗中，永远不被人知晓。

 

　　六

 

　　叶紫在医院的时候，医生就告诉过叶紫的家人，叶紫的头部因为受到外力的撞击，会出现失忆的症状，不过，不是很严重，多少是会受影响的。的确，叶紫记得起以前的一些事，但又有一些事却记不起了。她记得那晚她被两个人强奸了，但却记不起那晚的详细经过了。她记得起李辉的名字，却记不起冉星的名字了。所以，警察先把李辉给抓住了。直到李辉交代，警方才知道强奸叶紫的另一个嫌疑人的名字叫冉星。

 

　　由于叶紫被强奸，又被差点被谋去了性命，所以，叶紫的家人一直为她的事忙前忙后。叶紫的家人给她姐姐叶清打电话，想让她早点回来，照顾妹妹叶紫。但是叶清的电话却又一直打不通。联系不上叶清，家人只好作罢，因为他们现在所有精力放在了叶紫的这件事上。

 

　　自从何警官一接手这个案子，就说明这个案件已由镇派出所移交给了县公安局刑侦队。何警官就是县公安局的刑侦大队长。虽然他接这个

 

　　案子正值春节，但他一刻也没有放松。一般来讲，刑事案件拖得越久就越不利于破案。所以，这段时间何警官和同事常常加班加点。

 

　　目前，他们得到了关于冉星的消息。有爆料人称在广州见到过冉星。何警官立即带人赴广州。在当地警方配合下，他们确认了那名被举报人确实是冉星。经过布控，他们立即对冉星进行了抓捕。

 

　　被控倒在地的冉星大呼冤枉，何警官一听，认定这个人是有“事”在身。一上警车，冉星就不停地说，我是冤枉的，我是被逼的，是李辉

 

　　威胁我。何警官对他说，你先别激动，回去后我们会给你机会交代的。

 

　　叶紫被强奸和伤害案件的两名嫌疑人全部被抓住了。然而，冉星从案发后就一直没见过活着的叶紫，所以，他以为警察抓他是因为那具尸体被人发现了。

 

　　在审讯室里，何警官问冉星，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冉星两个眼珠左右转了几下，回答说，知道，协助他人强奸，杀人，埋尸。何警官一听冉星说埋尸。立即警觉起来。因为叶紫家人报案说，叶紫那晚被害昏迷后，第二天被人发现就送到了医院。她并没有被埋的经过。何警

 

　　官立即察觉到要么是李辉交代时撒了谎，要么是这个案子还有“案中案”。

 

　　何警官并没有说什么，他将计就计，对冉星说，你把事情的整个经过说一下。

 

　　冉星的眼珠又左右转了两下，抿了抿嘴后就开始交代了。

 

　　这次春节回家前我用微信发了拼车信息。没过两天，李辉和叶紫便联系上我，他们说希望一起回家。出发的那天，他们真的来了。他们都是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都很潮流。特别是叶紫，毛呢外套和毛呢衫，还有珍珠耳环，娇美的脸蛋，还有她那身上散发的香水味，刺激着男人的嗅觉和躁动的心。

 

　　李辉和叶紫一见而就聊得来，而且聊得火热。上车时，李辉还叫叶紫一同坐在后排。他还对叶紫开玩笑说，小心我这只色狼。叶紫还真的与他坐在了后排。

 

　　车子一开始启动，李辉就不停地开着玩笑，且不停地讲着荤段子。而叶紫她好像根本不在乎似的，她认为一路上有李辉时不时地玩笑也挺好的。但是，不一会儿了，李辉便讲荤段子又伸手去摸叶紫了。叶紫把他的手打开，好像并不生气，只是嗲声地对李辉说，讨厌，你们男人都一个德行。

 

　　车子到了一个服务站时。李辉悄悄对我说，今天晚上敢不敢把她上了。我说我不敢。他说我傻，不懂如今的女人。他还说如今的女人很喜欢被男人玩，那些女人特喜欢玩刺激的，比如3p，野战，车震，船震，一夜情。今晚正是一个好机会，我们也玩玩车震。我说我不敢，万一她不从，我们就成强奸犯了。李辉说，怕什么，如今的女人都喜欢装纯，浪起来就骚得很。我还是害怕，还是对他说不敢。他见我胆小，就说，今晚你听我的，我先上，然后你再上。出了什么事我一个人兜着。我没有再回答他。然而，他以为我默许了。

 

　　七

 

　　在服务休息了半个小时候，我们又上车了。叶紫怕李辉对她动手动脚，于是就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那天晚上，凌晨一点多的时候，见叶紫睡着后，李辉示意我把车开下高速。我拒绝了。他就威胁我，说不听他的就弄死我。而且我见他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把折叠刀。我当时就害怕他捅我一刀，所以我便下了高速。车子行驶的这段高速处于大山中，下了高速，又开了十几分钟，他就叫我停车。一停车他就恶狠狠地叫我下车。我见他在我眼前把刀晃来晃去，我就下车了。下车后，周围一片漆黑，只有我小车的灯光照着路边的草木。下车不一会儿，我便听到叶紫在车里尖叫着哭泣。我想报警，手机拿在手里，却又不敢，我怕他栽赃我是他的同伙。我拿出香烟，

 

　　站在路边，疯狂地抽着。我看着我的车子开始慢慢震动了，我知道那一刻李辉得逞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辉终于心满意足地下了车，他边提裤子边说，爽，真是爽。接着他对我说，该你了。我摇头说，我不干。他又拿出刀，说，必须去干。你不干的话，回头你举报了我，怎么办？我说我不会去举报他，他说他不信，他拿着刀，逼我上车。我一上车，就看到叶紫被李辉脱得精光。叶紫正用她的毛呢外套遮着羞处，但还是可以看见她那白皙的肌肤。在看到叶紫的胴体时，我有了生理反应。于是我就向她压了过去。

 

　　也许是太紧张了，不一会儿我就结束了。结束后，我就下了车，李辉见我下车，说，怎么这么快？是不是下面有病？我没有回答。心里升起了恐慌之感。李辉叫叶紫快点穿上衣服。

 

　　我和李辉又抽了一支烟，上车时，叶紫已经穿好了衣服了。我开车准备返回高速，才开几百米，叶紫突然说话了，她说，我要告你们，我要让你们坐牢。

 

　　李辉笑着对叶紫说，别较真嘛，不就是玩一玩嘛。叶紫说，我要让你们坐牢。李辉好像生气了，他说，不就是玩一玩嘛，告什么告。叶紫还是那句话，我要让你们坐牢。她刚说完，李辉就从后面把她的脖子箍住，我一见李辉这样，就急刹停了下来。李辉因为刹车，松了箍在叶紫脖子上的手。叶紫立即打开车门，下了车。李辉也随即下车，去追叶紫。我还未来得及下车，便听到叶紫一声尖叫，之后，我就看到李辉在用什么东西砸叶紫的头。当我再见到叶紫时，她已经满脸是血了。

 

　　叶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对李辉说，你杀人了，怎么办？怎么办？李辉说，把她扔下去。我这时才发现路边有个坡坎。他叫我一起把叶紫抬起，真的扔了下去。坡坎下面漆黑一片，也不知道叶紫落在了哪里。

 

　　再次上车，我都觉得迷迷糊糊的。他叫我开车时，我才有所清醒。车子开了不一会儿，还没有上高速时，李辉又叫我把车倒回去，我问他要干嘛？他说不能把叶紫的尸体扔在那里，第二天一早就会被人发现的。于是我们又开了回去。

 

　　我们借着手机电筒光下了那个坡坎。不一会儿我们就发现了一个人躺在眼前。从衣着和满是血迹的脸，我们断定那就是叶紫。再说了，那晚除了叶紫被扔下去，还会有谁也会被人扔下去呢。

 

　　李辉说把叶紫的尸体放车子后备箱。放好尸体后，李辉问我知不知道哪些地方好藏尸体。我说我不知道。他看出了我无心帮他，于是他就威胁我说，如果明天一早尸体被发现了的话，你我都等着吃枪子吧。听他这么一威胁，我就害怕了。我就说我家老宅后面有一片乱坟岗。他一听，觉得乱坟岗藏尸最好，于是，便说，这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八

 

　　那晚，他逼我一定要在天亮之前将车开到我家老宅的那片乱坟岗那里。于是一上高速，我就开了一百多迈。终于，在凌晨五点时到了那里。他让我去我老宅里找了一些铲土工具，我们就开始挖坑。

 

　　我们经过一番挖铲后，坑终于挖好了。他叫我一起把叶紫的尸体扔进坑里，之后，我们又铲土填坑，很快，叶紫的尸体就被埋在了地下。

 

　　之后，我们开车进镇。分别时，他还威胁我不要把这事说出去，就在回到家里第二天，实在恐慌的我就开车去了广州，我把车子也低价转手了。因为我不敢去回忆那晚的事。

 

　　警察同志，叶紫真不是我杀的，是李辉，是李辉用石头砸的，也是他先强奸了叶紫，又威胁我去强奸叶紫，警察同志，我是冤枉的，我也是受害者。

 

　　这时，何警官终于说话了，问冉星，你确定叶紫当时已经死了吗？冉星说，已经死了，尸体现在就埋在那片乱坟岗上。

 

　　何警官立即安排警车，带着冉星去指认埋尸地点。经过几个小时的车程，财星真的带着何警官他们到了一片乱坟岗。冉星指了一个具体方位后，何警官就叫同事们挖土。挖了不一会儿，果然发现了已经腐烂得无法辨别相貌的女尸。但女尸身上的衣物和打扮和冉星李辉他们供述的一样。

 

　　何警官立即向局长报告了新的案情。局长对何警官说这案子性质恶劣，必须限期侦破。何警官一听要限期破案，压力倍增。

 

　　回到警局，何警官立即和同事们开了一个案情分析会议。有同事提出意见，怀疑冉星他们拼车的是四个人。现在叶紫失忆，冉星和李辉可能提前串供，对我们撒谎。也有同事提出意见，首先应找出尸源，再顺着查下去。也有同事提出意见，认为冉星和李辉都供述自己是从犯，其中一人肯定在说谎，只有等待叶紫的病情好转，能够回忆起当时的事情的经过，才能够判断他们谁在说谎，谁是主犯。

 

　　然而，冉星万万没想到，当他把那件事经过说完后，警官却告诉他，叶紫不仅没有死，而且还活生生的，现在正控告他们强奸了她。这时，他才觉得那晚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夜晚。难道那晚真的发生了恐怖的“鬼挡路”？那具女尸到底是谁？难道是那晚太漆黑，搬错了尸体，把同样衣着和血流满面的尸体搬走了，或者说那晚在乱坟岗埋尸的事情根本不存在，只是灵异事件罢了。

 

　　何警官再次审讯李辉，他一开始就对李辉说，我们已经把冉星抓住了。他说那晚的事全是你干的，强奸，杀人，埋尸，全是你的主意。李辉一听，很激动，他大声——怎么可能是我？全是他干的，是他威胁我强奸的。埋尸也是他干的。一说到埋尸，李辉一下子惊住了。他盯着何

 

　　警官说，你们都已经知道那具尸体了？

 

　　何警官说，我们已经把尸体送到法医那里了。李辉一听，尸体真的已经被警方知道，他先是像打了霜了茄子，愣了一下，之后又像打了鸡血似狂躁起来，他不停地说，人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是冉星，是他先奸后杀，也是他逼我强奸，逼我抬尸，埋尸的。

 

　　何警官打断他的话，让他安静。李浑才静了下来。何警官说，那具尸体是怎么回，你仔细说说。

 

　　九

 

　　那晚，冉星让我和他一起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叶紫扔到路边坡坎下面后，我们就开车调头回去，大概走了一两百米，他突然停了下来。

 

　　又把车倒了回去。我们再次下车，又吸了一支烟后，终于，他说，走，下去把她拖上来，不能让她在这里被别人发现。我没有说话，只是随他慢慢地摸着黑下坡。我们用手机电筒找寻着已经不出声的叶紫。在这月黑风高的杀人夜，在这安静得可怕的荒山野林，我快窒息了。

 

　　突然，他叫了我一声，他说他找到了。借着手机电筒灯光，我发现，满身泥土又满脸血迹的叶紫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我心里在想，

 

　　完了，这辈子完了，杀人偿命，迟早要还的。

 

　　冉星叫我抓住叶紫的脚，他的双手从叶紫的腋下穿过，我们就这样把叶紫又从那个坡坎抬上了公路。冉星不敢把叶紫的尸体停放在公路上太久，他怕万一有车过路被别人看。所以，我们又立即把叶紫抬进了冉星的车子的后备箱里，关上后备箱的盖子后，我们都喘着粗气，歇息了很久很久。

 

　　车子再次启动了。这时，虽然车子上还是三个人，但是叶紫却是死人了。车子里的气氛也没有白天那么热闹了。现在死寂一般。我依然坐在后排的座位了。偶尔，随着车子的颠簸，我能够听到后备箱里发出的响声。那响声我已分不清是人还是鬼发出的。

 

　　车子又是一个急刹，我被前座靠椅撞了一下。刹车前透过车子玻璃，我好像看见了一个东西一闪而过。也许冉星也看到了，所以才急刹车。我有冷汗冒出来了。我害怕地问冉星，是什么东西？是不是鬼？冉星好像又生气了，他冲我怒道，是野狗。别他妈的鬼呀鬼呀的乱说。

 

　　小时候，我听长辈讲过“鬼挡路”的鬼故事，其中情节很恐怖。此时此刻一想起来，问觉得后备箱里的叶紫会伸出带血的手拍我的肩膀，或者她的冤魂会紧随这辆车子，会时不时地突然现出鬼影来恐吓我们。我害怕得已无法平静了，不住地从车窗望向漆黑的路边。偶尔对面会

 

　　驶来一辆汽车，会车时，我总感觉对方司机就是叶紫。真的是太恐怖了。

 

　　恍恍惚惚的，我也不知道车子又是什么时候下的高速。车子好像在乡公路上行驶。因为借着远光灯，可以清楚地看见那很窄的马路。而且弯延盘旋着，车子左拐右拐的时候，总会把我摇得忽左忽右。

 

　　在乡公路行驶了大约一个钟头后，车子终于又停了。冉星先下车，我也跟着下了车。我借着开始慢慢变亮的天色向四周看了看，除了阴森的树影，仿佛就看不出什么了。冉星打开了后备箱，叫我快点帮忙去抬叶紫。当我们把叶紫抬出后备箱后，冉星让我抬着叶紫跟他走，走了大概五分钟后，他便停下来了。他让我先呆在原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叶紫，他便朝一条小路跑去。大概七八分钟后，他居然拿来了两把非常破旧的铁锹。

 

　　我们费了很大的劲，铲了很久，才铲出一个可以埋下叶紫的坑。我们把她抬了起来，扔进了坑里。之后，我们飞快地铲土填埋，不一会儿，埋着叶紫的坑就填平了。这时，天也大亮了。我再一看四周，差点叫了走来。我们的周围全是坟。一些坟碑可以看到墓志，一些坟碑光秃秃的，还有的坟要本没有坟碑，只是一堆小土丘。这好像是一片乱坟岗，杂草丛生，且茂盛，被风一吹好像鬼魅在丛中的跳舞一样。

 

　　冉星在埋着叶紫的新鲜土壤上踩了几脚，之后又铺上了一些杂草，他好像想把叶紫这个人从这个世界上藏起来。

 

　　埋好了叶紫后，我们回到了镇上，之后就各自分开了。

 

　　十

 

　　听完李辉再次供述，何警官觉得这案子太诡异了，太蹊跷了。这时，同事告诉他，镇上派出所接到叶紫的家属报警，说叶紫的姐姐叶清失

 

　　联很久了。何警官一听，立即决定，先了解一下叶紫家人所反映的这个情况。

 

　　一见到何警官，叶紫的父亲就说叶清有一个多月都联系不上了。叶父介绍，叶清叶紫都在福建打工，以前两姐妹都会在泉州同一个公司工作，不过，去年开始叶清离开泉州，去了福州，两姐妹就分开了。她们俩姐妹经常是十几天给我们打电话。倒是她们俩姐妹联系频繁。可是，

 

　　自从她妹妹出事以来，我们就联系不上她了。电话打不通，QQ，微信也不回。由于最近都在忙她妹妹的事情，所以就没有多想。可是，现在一个多月都过去，我们依然联系不上她。我们就害怕她出了什么事，特别是听说你们找到了一具无名女尸，我们就有了不祥之感。何警官，你们

 

　　知道那具女尸是谁了吗？

 

　　何警官摇了摇头，说，我这里有几张照片。你们看看认不认得？何警官拿出那几张照片，照片里照得是那具女尸的随身物体。叶紫一看照片，仿佛记起了什么，她说，这是我姐姐的衣服，耳环也是。何警官问，你可以确定吗？叶紫说，一定是姐姐的衣物品。因为她的这些衣服，珍珠耳环，我也有同样的。我和姐姐从小关系就好，虽然她比我大两岁，但我们像双胞胎姐妹一样很像。从小到大，如果我们喜欢什么衣服，我们都会买两套，她一套我一套。而这套衣服我也有，是姐姐从网上买的两套，水滴珍珠耳环也是两队，她一对，我一对。

 

　　听叶紫这么一说，叶母当场就哭了，随后便晕了过去。叶父和叶紫也都开始流泪，叶紫也泣不成声了。

 

　　何警官立即派人抽了叶父的血样送去给法医化验比对。在叶家，了解完情况后，何警官准备离去。叶紫突然叫住了何警官，叶紫说，她想起了那晚发生的事了。

 

　　通过冉星发的拼车信息，我联系到了他，表明我愿意一起拼车。由于有点怕晕车，所以就坐到了副驾驶。一上车，冉星便说一些黄段子，但由于一是老乡，二是要坐他的车，所以我也不好生气。

 

　　可是没承想，那天晚上，我睡着后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脱我的衣服，我一下子惊醒了，却见到冉星正扑向我，我害怕了，我向后座看了看，发现李辉却不在车里。我哭着大叫救命，极力反抗，但他却没有停止。由于他力气大，所以他得逞了。完事后，他下车，这时我才见到李辉。然而，冉星好像对李辉说了什么后，他也向我压过来。我没想到他们会对我做这样的事，我说我要告你们。然而，冉星一听我说要告他们，他就停下车把我拽出了车，之后，我不知道他用什么

 

　　砸我头，之后便不知道以后的事了。

 

　　第二天，当我醒来后，才发现我已在医院了。听医生说，我被人打伤，倒在山坡上，被人发现了。

 

　　听了叶紫说的情况了，何警官断定冉星在说谎。虽然，冉星对于谁是主犯的供述上撒了谎，但是对于发现尸体的描述与李辉说的一致。说明，那具尸体在他们扔下昏迷的叶紫前就已经在那坡上了。当他们离开后没多久再次回来，下坡准备把叶紫抬上去时，他们发现了那具和叶紫

 

　　衣着打扮十分相似且也是满脸是血的女尸抬进了车。由于过度恐惧，两人都没有再仔细辨认那具女尸是不是叶紫。当他们在乱坟岗埋下女尸后，就都以为叶紫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死亡了。所以，当他们一听说叶紫还活着时，都产生了恐惧感，以为是叶紫变成了鬼来向他们索命。

 

　　十一

 

　　很快，法医那边给了答复，那具女尸的确是叶清。何警官听到后，觉得这个案件真是一个案中案。案情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两姐妹在不同时间都在一个地方受到伤害，一个重伤，一个死亡。案件到了这里也太扑朔迷离，何警官觉得应该再重新分析和研讨一下案情。

 

　　何警官有些不忍心把法医给的答复告诉叶清的家人，但是为了破案他必须要告诉他们。叶父和叶紫在那天认照片时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也不知不觉接受了姐姐遇害的假设。但是今天，他们听到何警官说警方已确定那女生就是叶清时，还是情不自禁地又哭了。而叶母在那天认相片后就病倒了。

 

　　何警官安慰了叶父他们后便问叶清的情况。这时，叶紫说，以前姐姐和我都是在泉州同一个公司工作。然而，去年她却说她要去福州。她说她有一个初中同学在一个化妆品专卖店工作，让她也去那里上班。我姐同意了。我决定有些奇怪，我们俩姐妹一直都是形影不离的。但她要去福州，也不带我一起去，也不问我去不去。我给她说我也要去，但她拒绝了。她说她先去福州，等工作稳定了再叫我过去。她还说，如果福州那边工作不稳定，那样不至于我们都失业。我听后，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我就没有跟她去福州。去了福州不久后，她在电话中告诉我她在一家“红玫瑰化妆品专卖店”当销售经理。期间我有去过福州找她。我也去过那个专卖店。那个店不小，销售人员就有七八名。有女孩，也有男孩，大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只是他们的店长年龄挺大，好像都是三十好几了。

 

　　何警官说，你姐的同事与她关系最要好的是谁，你知道吗？叶紫沉默的想了一下，说，张莎，也就是姐的初中同学。

 

　　对于叶紫在叶清的工作中的情况提供的线索有限。赴福建福州调查是必须的。当何警官赶到福州叶清生前工作的“红玫瑰化妆品专卖店”时，专卖店已经开始营业了。当何警官把叶清遇害的事告诉叶清的生前同事时，大家都感到惊讶和惋惜。张莎甚至流了泪。

 

　　何警官问的关于叶清的工作和生活情况时，大家都评价她生前是一个活泼开朗，工作负责的女孩。她的交际关系很简单，除了工作同事，便是闺蜜张莎。

 

　　然而对于大多同事们给的评价，张莎在单独给何警官反映情况时却予以了否认。张莎说，其实叶清的社会关系挺复杂。除了工作同事，一些来店里买东西的男顾客索要她的电话号码时，她也给他们号码。我提醒过她，那些大多数的男顾客都是有太太和女朋友的，他们再偷偷向你要号码，就是没起好心。叶清却不以为然，还开玩笑地说，万一遇到贵人，以后我衣食不愁了。我见她开这种玩笑，也就取笑她，说，你不是想认干爹，认干哥哥吧。没想到叶清说，宁愿在宝马里哭，也不愿在自行车上笑。

 

　　张莎接着说，虽然她一来到福州后，便与我住在一起。可是没过多久，常常晚上出去。每次问她，她都说有人约她吃饭。有时候吃完饭后会回来，有时候就夜不归宿了。有时候我都后悔让她来福州，这里工作。上学那会儿我们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虽然这几年没在一起工作，但我们的关系也还是非常要好，也常在假期一同游玩。在我记忆里，以前她不是这样的。但是，自从在一起工作后，我还是觉得她有一些改变了。

 

　　十二

 

　　何警官问，你知道她与什么人有过节吗？张莎想了一下，回答，她这人并没有与谁有什么过节。只是。张莎却欲言又止。何警官说，说吧。我们多了解一些情况就有利于我们破案。张莎点了点头，说，其实，店里以前有一个男同事一直都挺喜欢，不停地追她，但是叶清却拒绝了他。何警官问，他叫什么名字？张莎说，他叫胡颜。不过，他今年就没来这里上班了。听说他没有办辞职手续，公司压了他一个月的工资他也不要了。

 

　　何警官听张莎这么一说，立即就觉得那个胡颜有问题。何警官从店里的员工资料库中查到了胡颜的身份信息。从而得知，胡颜是福州人，当何警官他们找到胡颜时，他还在家里呆着，还没有出去工作。何警官表明身份时，胡颜显得有些紧张。

 

　　何警官问，你认识叶清吗？胡颜说，她是我以前的同事。怎么回事？何警官说，她遇害了。胡颜显得惊讶，什么？她死了！何警官问，

 

　　据我们调查，你曾经追过她，被她拒绝了，是吗？胡颜回答得很小声，说，是。何警官又问，那你为什么辞职？胡颜说，我追求她，她却一直拒绝我。后来，我一见到她，心就痛，所以，我就决定离开那里了。何警官说，就因为这样？胡颜是问一句答一句，只是轻轻地回答了“嗯”。然而，就在何警官突然要离开的时候，表情悲伤的胡颜突然说，叶清的死肯定与邱太坤有关。何警官立即对胡颜说，你怎么肯定叶清的死一定与他有关？胡颜说，我发现叶清和邱太坤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邱太坤是我们的店长，早已成家，有一个七八岁大的儿子。他们的关系很保密，其他同事都没有发现，我也是偶然发现他们的关系的。看见他们搂搂抱抱，亲热的时候，我真想打他们一顿。可是，我太软弱了，没有勇气。所以，我选择眼不见为净。于是我选择离开了那里。

 

　　当何警官在店里见到邱太坤时，他表情憔悴，还有黑眼圈。何警官说，你昨晚没睡好？邱太坤说，春节刚过完就上班，还没有进入状态。何警官说，我们想了解一下关于叶清的情况。一听何警官说起来意，邱太坤的表情微微地发生了一丝变化。他回答，小叶工作挺负责的，与同事相处也和睦，与家人相待也友善。也没听说她与别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何警官问，那么她在生活方面的情况？邱太坤说她在生活方面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何警官说，有人反映你和叶清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邱太坤立即反驳，情绪有点激动，说，扯淡。何警官的问话很多都被邱太坤否定了。但是，邱太坤越想否定就越有问题。何警官决定暗中调查邱太坤。何警官把几位有重大嫌疑的人都采集了指纹和血样送回化验对比。因为他们在当晚的案发现场找到了两块带血的石头。两块石头上分别有叶清叶紫的血迹。这说明这两块石头是两个案件的凶器。

 

　　何警官得到福州当地警官的一个报警信息，说与叶清有关。他们说，前些时间，一个三十出头的名叫蔡小玲的女人说她在家接到了几个奇怪而恐怖的电话，对方阴冷地说，我是叶清，还我命来。而她还在网上收到了一些恐怖的图像和视频，那些图像和视频是专门从鬼片中下载的。

 

　　何警官问，那个她和叶清是什么关系？当地警官说，她们互不认识。不过，那个女人是邱太坤的妻子。何警官一听，说，走，我们去他家。叶清的案子肯定与邱太坤有关系。正待要走，何警官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停了下来，问，你们查到了打电话到他们家的那个人吗？当地警官说，正在查，快有结果了。何警官点了点头，说，好，我们先去他们家。

 

　　十三

 

　　到了邱太坤的家，蔡小玲显得精神颓废。说起最近发生的怪事她都十分害怕，何警官问她，这些事你丈夫知道吗？蔡小玲说，知道。不过，他不让我报警。何警官问，他为什么不让报警？蔡小玲说，他说警察是不相信迷信的，是不会立案的。何警官问，这么说来，你丈夫还不知道你报警？蔡小玲点了点头。何警官问，那些怪事发生时，你丈夫是什么反应？蔡小玲说，他也害怕。何警官问，你丈夫有没有什么事瞒着你？蔡小玲说，去年我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说我老公与一个名叫叶清的女人有不正当关系。何警官问身边的当地同事，那个号码有查吗？当地同事说，正在查。何警官问蔡小玲，你和你丈夫的关系怎么样？蔡小玲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老公对我很好，很爱我。前几年因为出车祸，脑补受了伤，反应慢了起来，后来发现自己的动手能力下降了。所以，她就让我不要工作了，在家里当全职太太。何警官了解了这些情况后，就没再问蔡小玲了。他们告别了蔡小玲，回到警车上。当地同事就接到技术科的电话，说打恐吓电话，发恐怖影像的人找到了。是胡颜。一听是胡颜，何警官说，早知道这小子有问题，走，再去会会他。

 

　　对于何警官们再次到来，胡颜一点也不意外。他说，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找到我的。何警官说，那我们都不绕弯子了。胡颜说。人是邱太坤杀的。何警官说，仔细说说。

 

　　其实，我对叶清真是又爱又恨。我爱她靓丽的外表，却又恨她爱慕金钱，水性杨花。我对她真心真意，她却心甘情愿去当邱太坤的二奶，小三。我把他们的关系给蔡小玲发短信说了，没想到蔡小玲就是一个傻女人。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后来，公司放年假，我打听到邱太坤会驾车送叶清回四川。于是，我也租了一辆车，悄悄尾随。我想跟随到叶清老家，当着叶清的家属拆开他们的关系。然而，那天晚上车子进了四川没多久，他们便驶下了高速，进入了一条乡道的公路。我以为已经快到叶清的老家了。但是，车子却在公路上停下了。我不敢停车，怕他们察觉有人跟踪他们。所以我一直向前开。开了没多远，拐了一个弯后，我停车下来，步行回折。

 

　　我想看他们做什么。然而我却看到邱太坤把满脸是血，不省人事的叶清拖到公路边上，然后把她推下了坡。之后，邱太坤便驾车离开了。我跑过去看了看，路边下过是一个坡，一片漆黑，我不敢下去，也不敢在那里逗留，随即便驾车回来了。

 

　　回来之后，我便想到报复邱太坤，所以我利用变声哭在半夜给他打电话。我是想让他精神崩溃。何警官没想到胡颜会跟踪邱太坤跑进四川，也没想到叶清会被邱太坤杀害。不过，当何警官对邱太坤说，有人看到他把不省人事且满脸是血的叶清拖着扔下坡时，邱太坤极力否认，说，不可能，那晚那么漆黑，怎么能看清她满脸是血呢？更重要的是，我把她掐死了后，拖下车时，怎么会血流满面？何警官说，你把事情的经过仔细说说。

 

　　邱太坤点燃一支烟，说，可以答应我，我交代的事不要告诉我老婆？何警官说，根据情况，我们可以考虑，邱太坤沉默了一会儿，却流出了泪，说，我对不起她。我答应过她会爱她一辈子的，疼她一辈子的。可我却让她受若了。何警官说，你那么爱她，那你为何还要掐死她呢，

 

　　又把她扔在荒山野林呢？邱太坤说，不。我是对不起我的老婆。我和我老婆是高中同学，后来我们走在了一起。这些年我们彼此相爱，她很疼我，爱我。前年我开车，车子失控后，在撞向路边山体时，她护了我一下，后来我没有什么事，而她的头部却受了伤。伤好之后，她留下了后遗症。她的记忆力开始下降，手脚也不灵活了。于是我就让她不去上班了，在家里专门照顾孩子。这是我欠她的，我本该好好补偿她，我本该更加爱她，照顾她。然而，我却背叛了她。

 

　　邱太坤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十四

 

　　何警官把桌上的纸巾盒推到了邱太坤面前，说，既然你那么爱你的妻子，那怎么会背叛她呢？邱太坤用纸巾擦了擦眼泪，说，都怪我，都怪我色迷心窍。我也没想到叶清是那么随便的人。在第一次与她发生关系后，她便缠上了我。我当时只是想随便玩玩，当成一夜情。可是她却不同意。就那样，她缠了我几个月。后来，快放春节假了。她说她要回四川了。她说她的爹妈给她说了一门亲事，这次回去相亲。我一听她这么说，心里暗自高兴。心想，这样就可以好聚好散了。然而，她却非要让我开车送她回去。我不答应，她就生气。她说我如果不答应，她就去找我老婆。我没有办法了，只好开车送回去。

 

　　那天夜里，车子刚进四川，她就对我说，你和你老婆离婚吧。我也直接回答她，说，不可能。她又说，这次回去我就向我爸妈说你是我的男朋友。我心想她可能是不想去相亲，所以就说，我可以冒充你的男朋友。她又说，我不是要你冒充我的男朋友。我是让你做我的男朋友。我是要你与你老婆离婚。我有点生气了，说，想让我离婚，休想。她也生气了，说，你当我是什么？是妓女吗？玩完就甩掉。我说，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休想让我离婚。她一听，就说，你不离婚，我就告你强奸。我心想，当初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现在想告我，太可笑了。于是我就说，你去告吧！她好像疯了一样来扯我手中的方向盘，我赶紧踩刹车，车子刚好停在了路边。她见我停下了车，便来抓我，还说，我要告你强奸，我要让你老婆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我一听她这么说，也愤怒了。后来我们就在车里拨打在一起了。后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把她掐死了。

 

　　看到她不动了，我就害怕了。我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可是却无法。我启动车子继续向前走，我心想叶清也许只是昏迷了。可是我开了半个小时候，她还说未醒，摇也摇不醒了。我就想一不做二不休，找个地方把她抛弃。于是在最近的一个收费站我下了高速。下了高速，见周围全是大山。我想荒山野岭真好。于是沿着类似乡道的公路沿走多久便停下了车，之后就把叶清拖出车子，向公路扔去。虽然周围漆黑，但还是可以借助车灯隐隐看到公路边是一个坡。扔下叶清，我不敢在那里多呆一分钟。于是便开车离开，重新上了高速。

 

　　然而，上了高速后，我越想越害怕，害怕叶清会被别人发现。心里又想，还是把她赶紧送医。于是我又从另一个收费站折了回去。

 

　　不过，重新折回去，快要到那个地方的时候，我发现那公路边上有很多坟碑。刚才来的时候也许太紧张了，所以没注意到，而这回我却发现有那么多坟墓，心里一下子就害怕了。还没有到那个地方，我就又调头返回上了高速。因为四川那边修的坟墓样子与福建这边修的坟墓的样子不同，我看着害怕。

 

　　然而，没想到，回到家后没多久，就连连出现怪事。半夜接到女鬼叶清打来的索命电话，门前墙上居然有血手印。而网上还有一些诡异的图片和影像发给我。我快崩溃了。难道真的是叶清来索命吗？

 

　　真的，我真的不是故意掐死她的，我只是一时失控，我真的没想过要杀死她。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十五

 

　　何警官问，你真的只是掐死她，并没有用什么东西砸过她吗？邱太坤说，没有。听了邱太坤的供述，何警官心想，如果邱太坤没有撒谎的话，这个案子还有个最大的疑点，那就是到底是谁用石头砸的叶清？因为叶清的脸上确实有血，头部也确实被砸物砸过。这必须要弄清。

 

　　这时，法医那边也给何警官消息了，说，叶清不是被掐而窒息而死亡，而被石头砸了头部才会致命。另外，他们在有叶清的血迹的石头上提取到了与胡颜的相符的指纹。听到这些，何警官心里好像已经知道其中的八九分了。

 

　　再次审讯胡颜，何警官就直接了当地说，胡颜，你为什么要杀死叶清？胡颜想抵赖，说，我没有杀她，是邱太坤杀的。何警官说，砸死叶清的那块石头上怎么会只有你的指纹呢？一听何警官这么说，胡颜低下了头。何警官见胡颜的心理防线被突破了后说，希望你坦白从宽，争取主动交代事实。终于，胡颜开口了。

 

　　那天夜里，我跟踪邱太坤下了高速，到了那里后，我悄悄地看见他把一动不动的叶清从车里拖下车，又拖到路边，之后就把叶清扔下了坡。他做完后就驾车走了。随即我就跑过去，下到那个坡下，借着手机电筒光寻找叶清。我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我找到了她。可是，那时的她面朝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上也粘着了一些泥土，看着她那样，我挺心疼的，我想把她背上去，送她去医院救她的。可是就在我准备背她时，我停了下来。我突然想起了以前她拒绝我时说过的话。她曾经说，就算天下男人死光了也不会喜欢我的，还说让我死了那条心，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一想到她曾说过的那些话，我就恨死她了。我当时就想，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那一刻，我想起了曹操说过的一句话，宁愿我负天下人，也不愿天下人负我。于是，我顺手捡起了一块石头，朝她的头部砸了下去。具体砸了多少下，我也记不清了。那一刻，我只觉得很痛快，很痛快。

 

　　说到这里，胡颜就激动起来，表情也特扭曲。他颤抖地不停地说着，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看着胡颜近似乎癫狂的表情，何警官忍不住摇了摇头。

 

　　案子总算是破了。何警官再次到拘留室见李辉。当李辉见到何警官时，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无罪了。他天真地问何警官，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何警官没有回答他，只是摇了摇头。李辉见何警官摇头，又以为自己罪重会判死刑，所以他说，我就知道自己命短，因为我的左脚比右脚短了半公分。何警官问，你听谁说，左脚比右脚短的人会早逝？李辉说，叶问。我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的，那本书上说，叶问当年就发现李小龙的一只脚比另一只脚短了一点。所以李小龙会英年早逝。

 

　　何警官说，你这几句话有三点错误，第一，你不应该拿李小龙和你作比较，他一身正气，而你却心生邪念，第二，一只脚比另一只脚短的人会早逝的说法是迷信，是瞎扯。第三，你虽然罪刑很重，但不会被判死刑。其实，我今天来看你，只是想对你说一下，死者叶清其实就是你的相亲对象。李辉说，我已经知道了。呵呵，你说，这是天意弄人，还是那晚真的发生了“鬼挡路”的灵异事件呢？

 

　　何警官说，我想应该是鬼迷心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