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足够了
天空辽阔,人间苍凉
一只白鹭
从空无的土地上飞过
从父亲的屋顶飞过
从我的头顶飞过
缓慢而优美
狭小的白不会停留
它起自于一条河流
落于东北方的河滩
一条闪亮的光痕
拴住我的目光
陷在河滩杨树林的枝桠间
无法脱身
突然感觉咯吱一声的疼
蔓延全身
一只白鹭
穿过我内心的宇宙
——病变的咽喉
早晨,坐在走廊里读诗
我只听秋风路过的声音
省略遇见亲人般的招呼和礼数
风在树上的路越来越少
走下来
吹动小腿上的汗毛
像吹倒一片森林
凉意的绷带包裹 似要扯腿而去
疏雨叮当,人间坑洼寂寥
而十几只蝇子抱住我
我是最初的世界掉下的
第一粒温热的饭粒
秋雨
一夜的秋雨
仍未歇
集市空荡
烧饼和羊肉
是女儿今天想要吃的
秋雨要仲裁、审判什么
我不会关心 一盆金枝玉叶
搬到雨中洗尘
重又搬回走廊
透过后窗的玻璃
翻耕的土地寥廓空无
最多也就是想到
几只麻雀或斑鸠掠过的风
风同样是饥饿的
我坐在煎烤炉前
一本诗集打开,看不下几行
我等待里面的摊饼熟时
提示的音乐有着《茉莉花》的香味
十月底,我的女儿
就要降下新的生命
秋雨,稍作擦洗
我的皮囊就会醒来放光
看雾
他看到雾中鸟鸣的快乐
他看到鸟鸣里
雾长出了翅膀,又烟样消失
他一直怀疑,有大鱼借雾而去
要不屋后的水塘干涸时
大人们说的那条大鱼不见影迹
他前天看到河畔的一排杨树很快被伐
今天才看到大地上撇下的一溜疤痕,疼钉紧天空
“收黄豆了”的叫买声
让他想起昨天下午雨后的土地里
豆芽的绿色孤独地点缀寥廓的平原
他看到枝繁叶茂的雪松因落叶萧萧,倍加孤独
他看到雾撞向墙和玻璃,有着鱼和羊一样的隐忍
他看到蓝色车棚上落叶砸出的蓝色烟雾
而棚下,铁丝上垂吊的裤和褂贴到了一起
说出潜逃的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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