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于文华 于 2016-11-22 11:19 编辑
那座建筑
我徒步走到一个地方,然后久久地打量一座建筑,一个繁复而崭新的建筑。这个建筑也许建造在一个向阳的山坡上。那里人迹稀少。我不知道那是在哪里。但那是海拔很高的地方。冬日短暂,阳光也很稀薄,但常年都有。在那里我会无悔于我的人生。
我会长久地盘桓在那里,在一个又一个的日子里。起先,我总以一个外来人的眼光打量着它。慢慢地,我逐渐地进入了它的内心。进入了它内心的故事。
人们会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每天出现在那里。一个阳光的男人,抑或是沉稳的男人。那个男人,那个繁复而崭新的建筑。那个建筑在黄昏时独自面对遥远的波涛。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那座建筑是我心中长久的一个意象,是精神栖居之地,也是我将要在那里回顾而结束一生的地方。在我46岁之后,这个地方出现了。它意味着我的归宿。
归宿,就这样临近了。而我似乎还有很多的事要去做,很多的话要去说。可是此时,任何的话语都已经成为苍白。
没有了追求的灵魂,是不会有光亮的,哪怕就是一丝一点。生命还是鲜活的,而内心的恐惧却始终相伴随行,这是何等的伤与忧。我是不断走着这样的路,走在没有任何行人的路上,想着自己的心思。
初冬的午后,是这样的心情。
平淡的时光,轻轻地从我身边悄悄溜走,我没有挽留,有时侯,觉得应该奢侈一些,尽情地挥霍这样充满心思的时刻。
我并不想增加学问,因为为时已经太晚。更何况我也未曾发现那所谓的学识对于人生的幸福有多少帮助。不过我倒想在这样的季节里,寻一处干净所在,把自己沉浸进去,温柔而单纯地活着。
我的思考从没有停歇过。关于我的事业、爱情、婚姻和家庭;关于我生命中一切的活动。不过从所有的思考中,我却得出这样的结论,那就是我从来就不曾真正适合于社交活动,那里充满了制约、责任和义务。
或许我骨子里的不羁天性,使我根本无法接受任何一个愿与人类相处的人所必须接受的屈从。只要我自由行动,我总是善良的,我会尽做聪明的事。可是,当我略微感到强我所愿,不管来自必要性还是人为的,我马上就会起来反抗。因为我认为,人的自由并不仅仅在于做他愿意做的事,而在于永远不做不愿做的事。这样的自由,才是我一贯追求和经常推崇的。
我之所以成了某些人最大的眼中钉,是因为这些人相当活跃,野心勃勃,憎恶别人的自由,时常让人愿意去做本不应该做的事,或者说经常有支配别人的愿望,并且总是以奴颜婢膝来换取对他人发号施令。而对这类人,我是一向敬而远之的。
他们的过错并不在于把我当做废物,而在于当作害群之马驱除出社交界。因为我深知我做的好事不多,至于做坏事,一辈子都没想过。
我在自己的私房里,常常仔细地解剖自己,且对自己的言行是否能负的起责,担的起任,做一番深度拷问。我厌恶虚伪,从不容心里有它的一席之地,宁可面临痛苦折磨,也不愿以撒谎来回避。我一向不能容忍自己的错误,因为道德本能一直很好地引导我,并使自己的良知始终保持着最初的完美。
记得有位哲学家说过,撒谎就是把应该披露的真情掩盖起来。从这个定义中可以推出这样的结论,对一个无须讲出的真情闭口不谈,这不是撒谎。但在同一种情况下,一个人不光是没有道出真相,而且还讲了假的,那他算不算撒谎呢?按照这个定义,可以推定为谎上加谎,因为他已经不知觉地撒了两次谎。
最近,我的一个曾经在商海里驰骋的劲将,翻船落马,弃营而逃。所有的债权债务全部授权我来处理相关清产事务。我与他是很要好的朋友,对他是了解的,曾经也是白手起家,
然而他却很自负,经常去干力不能及的事情,虽然也有过风浪中跃然波涛的成功。但终究由于他的一次又一次的撒谎,而失信于公众,从而陷入破产境地。朋友的撒谎,给其带来的阵痛,是我也始料未及的。尽管我以前也有过一次一次地去为他圆谎,但每一次的圆谎,都让我感到无尽的负担。现在好了,我再也不用为其圆谎了,但同时也失去了永远的朋友。
在我有限的生命中,我的感官对我的心灵的这种影响,造成了我一生的唯一困惑。每当一个人独处时,就会思虑我的命运,思虑我的人生。忘掉所有的不快,摒弃所有的烦扰,真正地趋于平静。只有此刻,才觉得最超拔、最永恒,是来自云端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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