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万里山水 于 2016-11-22 17:50 编辑
《白发》
一场阴谋，筹划已久 从中年开始由一两个坏分子领头 在母亲的鬓角开始经营势力 双方的斗争从未停止 母亲为此采取了种种手段 最后却节节败退
作为亲人 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终究无可奈何 直到如今的我也开始有了白发 和母亲在一起，内心才感到一丝坦然 而母亲却又为此 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忧伤
《驼背》
母亲的背，一天比一天低 低过了草木，低过了风声 炊烟就不必说了 从她手上升起，又迅速高过了她 那些庄稼，眼看着一天天高过了小村的影子 流水是个执拗性子 远走他乡，一去不回头
我在小村试着让自己开始变矮 好让母亲能够拉着我的手 静静地朝前走 就像小时候，被牵着 在暮色弥漫的村口 不说话，只有千层底鞋子 把夜踩得吱吱作响
《近视》
不知从啥时开始 母亲要近近的挨着电视了 书要放在鼻梁前了 和街坊们在一起打扑克 出牌理牌也开始慢慢腾腾了 所有的这些 昨天似乎都没有过
这位小村能干的妇联主任 这位街坊四邻红白喜事的当家人 此刻，孤独地坐在小院角落 就着阳光，细细的打量一株指甲花 她告诉我 以往，竟然没有发现 花里还有着七颗亮亮的小星星
《假牙》
从小到大，未曾说过一句假话 没撒过一次谎，更没昧过一次良心 仿佛练就了火眼金睛 那些假的，虚的 一眼便瞧了出来 我们兄妹几个 自小便害怕母亲的真和直 在掷地有声，吐口唾沫便是钉的言语里 在路见不平一声吼的行为中 学会了坦荡做人，真诚做事
现在，年迈的母亲 带着一口的假牙 心不甘，情不愿，很少言语 她是怕，从这个假物事里发出的言辞 辱没了自己的一辈子的好名声
《拐杖》
儿女们都在远方的城市里 伸过来的搀扶 经过数十公里的山水 和长途汽车的颠簸 早已没有了多少力度 如今，她已经习惯了 一动身，一伸手 扶一扶墙上父亲的画像 那是年迈的母亲 在乡下行走生活的拐杖
----山溪晨曦：组诗《时光疼痛》
在中财论坛评论版，读到基本由作者苍穹盖起的个人读评的帖子大楼，已经有多日，楼层已有130多层。闲来阅读，不但可以读到诗歌作品，还可以审视对比相关的诗歌短评，可谓一个欣赏和学习的好去处。在其中浏览游逛，就无意中遇到了不少比较喜欢的作品。一组由作者山溪晨曦写出的组诗《时光疼痛》，就是如此这般进入了观赏的舞台。因为题目都特别平凡可见，所以也可以像小时候听老故事，看露天电影，看舞台节目一样，饶有意趣，颇为期待地听作者一路讲来。
第一首《白发》：白发的问题和题材多见。黑发被白发取代，是多数人们的自然过程。爱美的人们会想到染发，心细的人们会为家人摘除提前冒出的几根白发，以保持视觉上的年轻。作者眼里的母亲的头发，是一场阶级斗争的舞台和阵地，正义战胜邪恶，好人打败坏人。小时候的小朋友都懂得的道理。现实里其实可以有意外，或者说可以赋予这种本来无所谓好坏的颜色，只是一种心态和习惯的写照和延续。由黑发到白发，通常是衰老的标识，人们面对的时候，远远没有少白头或者病患者提前到来的雪白和稀少的白发的人们更为适应。母亲面对白发的样子，一一展露在孩子的眼里。母亲的抵抗无效，像国军被共军一路追赶，终于大势所趋。孩子为母亲的抵抗运动结局表示关注和不安，直到白发出现可以陪伴母亲，才感到了“一丝坦然”，母亲从年龄带来的伤感里恢复过来，面对孩子的变化，却又陷入新的一轮的忧伤。允许自己衰老，却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也出现衰老之痕和印记。这种忧伤来自于深沉的爱，也是人生的疼痛一种。读到此时，悠然一念升腾：那些染发回家的孩子，也是一种孝顺呢，哪怕仅仅只是伪装？
第二首《驼背》：驼背俗称罗锅。习惯造成的人体奇观。小时候老师常常提醒，坐直了，小心长大变成罗锅。看母亲走路，会发现母亲的肩膀一侧有些倾斜，询问缘故，说是可能是年轻时候拉地排车喜欢使用一侧肩膀带襻造成的。文化水平不高，不懂得纠正，伴随着衰老来临，都会留下一下变化的特征。山溪晨曦眼睛里的母亲的身影，是一种视觉中高低的变化。“母亲的背，一天比一天低”，这种表达，虽然夸大和夸张，却有着关切里的真实。在往下的表述，就更是形尔之上的诗意渲染了。低过草木，低过风声，草木里有母亲劳碌的身影，风雨里有过母亲的操心。操劳和做饭，养家糊口，母亲的勤劳和担忧伴随其中，庄稼需要灌溉，流水偏又消退无常，做为庄稼人的母亲，有着朴素博大的期待和愿望。诗歌的意象图景已经把叙述的空间低到一个孩子的高度，有趣的是，作者却可以在村路上，使用着母亲收购鞋子，生机勃勃，神采活跃，让夜晚有了回响。本来无处可低的叙述路径，有了峰回路转的华丽转身，可谓才思和情感，行云流水，充沛满盈。
第三首《近视》：审视母亲的眼光，犹如一架随意扫过的摄像机，看电视，读书，牌，这些需要眼睛的行为，寻常可见。一个读书的母亲，无论在家人眼里，还是做为成为阅读的对象，都有一种书卷的气息，尽管多少还有一些寻常人的寻常意味。所看书籍，不会是高深的专业书刊，可能只是休闲和养生的杂志。但是说明着母亲和外界交流的形式。观察母亲的人，关注到了细节中的小的变化，来自于视力减弱带来的迟缓。做出了简单的铺垫之后，作者又从另外的视角去讲解母亲。体制上的职务，体制外的民间角色，在小院里的形只影单，却如一个女孩子一般，有着天真的一面，发现了花里的七颗小星星。这是视力全神贯注的发现，是对于自己的肯定，也是给家人的一个安慰。还有就是一个视力下降的一个母亲，闪烁在心底的一份童真，无意中被作者发现和定格。
第四首《假牙》：借题发挥，在假牙为题的叙述里，得以淋漓尽致地表现。假牙之假，过渡到假话之假，痛恨虚假和不诚实的母亲，也要面对一个非常尴尬和无奈的被动挟持。假牙虽假，但是实用。尽管实用，却背负着假的大名。嫉恶如仇的人，看到假的东西就没有好的心情。这种矛盾似有似无。完全可以理解地是，作者把母亲不说话的时候，很少言语，有趣地解释成担忧由于假牙的加入口腔，而带来自己形象和名声的变坏。这种令人莞尔的说辞和理由，做为一种强行置入的理由，是不是也有点很有道理呢？
第五首《拐杖》：拐杖之用，路人皆知。拐杖之延伸和借用，却可以在作者心目中怀着敬爱和怜爱，尽情打开着想象。拐杖可以变形为孩子们在远方的问候和关切，并且非常传神和有着神来之笔的叙述，把本来长途跋涉牵肠挂肚探望母亲的殷殷之情，和对于自己不能尽孝的自责里已然弱化成缺乏力度的卑微，一个摆正父亲画像的简单动作，透露出一种生活化之外的深情依恋。父母之爱，虽然父亲已经不在，但是对于母亲来说，还是一份支持内心的力量。亲情是来自孩子，同辈和长辈之间的交换。拐杖一诗，短短十行，有表面上的两种拐杖罗列，来自于诗歌背后的情感和牵连，应该是一座情感的殿堂和精神的家园，有着可以进行无边想象和沉浸的可能和存在。
亲情题材，一般的作者往往内心很是激动，表达却流于一般，令人读得空怀感受却抓不住诗歌形象和情感的相对完善和个性的把手。《时光疼痛》不流于凡俗的视角和情感的直白倾泻，而是通过几个和母亲相关的题材，轻描淡写，举重若轻，手法自然多变，刻画出一个相对独到的母亲形象。形象站得住脚，表达必然也会个性显露，由此丰满和蔓延的可以由此及彼，由表及里，感动自己之余，感动更多的阅读者。母亲由中年到老年的变化，带来作者内心的心疼，这种时光里的疼痛，只有挚爱的亲人，最好的朋友，才可能感受得到。这种感受也是交互产生的。牵挂是一种人世间的约会。作者通过一组五个小小的题目，组成了儿女对于母亲的深情凝视，虽然可以轻松活泼，但是却可以通过鲜活的表述，却都是贴心贴肉的可以催生出泪花的真切依恋。
2016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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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22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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