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养的孩子

心在梦不再

《放养的孩子》

1.
    2016年的冬天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早一些，稻田里的稻穗在寒风中垂下脑袋，树枝上残留的枯叶在寒风中摇曳。最近兴杨路一个出租屋里时常传出男人凄厉的哭喊声，继而哈哈大笑，邻居们都说老张疯了。

    不用问，大家都从南湖新闻上看到消息，老张十八岁的儿子张晓兵与人合谋杀死了一个女性出租车司机，抢到七百多块钱和一条项链。只见老张老婆哭天抹泪的喊着:“晓兵，你没钱咋不和妈说啊？爹妈挣钱不就是给你的吗？”
“儿啊，你这样还不如把娘也杀了！”
“我是哪辈子做了孽啊？”
……


2.
    老张夫妇从贵州大山沟里出来打工那年，儿子才满六岁。为了摆脱穷困潦倒的日子，他们起早贪黑地劳作，起初在工地做小工，夫妻俩配合倒也默契，老婆用铁锹把石子和沙子铲进斗车，一个推着车子在搭起的米板上运输，那米板就像一个舞台，老张迎合着米板的张力，双手紧握着车把，扭动着屁股，完成一次次使命。简易的工棚，夏天像蒸笼，还要饱受苍蝇蚊子的偷袭，冬天像冰窖，寒风怒吼着，一次次从门缝里钻进去，像刀子划开他们裸露的肌肤，他们一直节衣缩食，大城市的灯红酒绿离他们很近，却又很远，他们只是生活在城市里的边缘人，甚至为了省点车费，一连几个年头都没回家过年，就这样，他们积攒下一笔钱，在老家盖起了三间三层楼房，新房很气派，在那个穷山沟里格外显眼。


3.
    和其他人一样，老张夫妇也有着望子成龙的心愿，在城市里待了这么多年，他们知道要想融入城里人的生活，唯一的出路就是让孩子多读书，有了文化，才能做轻松点的工作，因为老张不想让儿子以后的生活再像自己过得这样艰苦。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小兵考了90分的时候，老张高兴地哈哈大笑，一直问儿子想要什么礼物？
儿子稚嫩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爸爸妈妈回来。”老张听后，沉默了，他也想孩子，也想回老家，也想让笑声回荡在宽敞的新房里，也想给孩子好一点的环境，那夜，他失眠了。

    他们也想过要把孩子带在身边，可是在举目无亲的城市里，上学如同天方夜谭。老张曾经无数次去工地附近的小学校打听消息，可是还没到学校门口就被穿制服保安发现了，
“你不要总在学校门口晃悠，下次再来，我就报警了。”
“我想问问孩子怎么才能转学到这里？”
“你有房产证吗？有房产证就可以在这里读书了。”
“没有。”
“别在这瞎扯，赶紧离开。”
老张看着进进出出的孩子，背着小书包，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那年春节老张回家给儿子买了很多礼物，但他去抱儿子的时候，儿子居然挣脱了，跑了出去，几年不回家，老张在儿子眼里成了陌生人，老张心里非常苦闷。有一次，他听到儿子和奶奶顶撞，孝顺的老张不问青红皂白，抓住晓兵就是一巴掌，已经十二岁的晓兵用仇恨的眼光瞪着老张，
“你从来没有管过我，凭什么打我？”
“你怎么能和奶奶顶嘴呢？”
“不要你管。”儿子倔强的回他。
老张扬起手又要打晓兵，母亲连忙拉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儿子眼里的冷漠和反叛，老张当时心里竟生出一丝慌乱。

    这一天，老张给儿子收拾书包时，无意中竟然发现晓兵藏了个手机，就问儿子哪里来的？
“我自己买的。”
“你哪来的钱？”
“是奶奶给我买早餐的钱，我没买早餐，都省下来买了手机。”
老张心里将信将疑。

    没几天，晓兵的班主任来家访了，“你们做家长的不能光想着挣钱，也要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孩子了，不能送到学校就算完事了呀。”
“老师，晓兵成绩不是还好吗？”
“各科成绩都不及格，你作为孩子的父亲觉得还好？”
“不是，他说他考九十分啊！”
老师摇了摇头，“张晓兵在学校经常和学生打架，甚至勒索同学收保护费，你们觉得还好？干脆你们就直接领回家吧，我们学校也实在管不了他了！”
望着老师远去的背影，老张楞在那里久久都没缓过神来。

    那个春节老张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才短短几天时间就苍老了许多，他先是对儿子连打带骂，然后又苦口婆心的说服教育，“我们在外面累死累活为了谁，不都是为了你吗？”
无论他怎么说，儿子就是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开了年，老张没有马上离开，他想在家多待一段时间，再这样下去，孩子就毁了。他到学校找校长老师了解儿子的情况，带着儿子去向老师同学赔礼道歉，儿子倒也配合，也很听话，每天放学回来就开始写作业，老张还跑去县城的新华书店，咬咬牙花了不少钱，给儿子买来点读机，他虽然文化不高，但他知道有了这个点读机，儿子不会的作业就可以解决了，果然，儿子特别开心，慢慢地变得温顺起来，家里也增添了许多笑声。

转眼间，老张在家呆了快两个月，工头是天天打电话催促他快点过去，说实话，如果不是工地上还欠了他20000多块钱，他真不想去了，他觉得亏欠儿子，应该好好陪伴他成长才对，但是没办法啊，盖房子把积蓄用得差不多了，以后儿子大了，用钱的地方很多，能考上大学也要不少学费，考不上大学，也要给他娶媳妇啊！

老张夫妇依依不舍地离开家，儿子晓兵放学回家发现爸妈离开了，尽管头天晚上爸妈也和他说了很多道理，他还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赌气连晚饭都没吃。

老张刚到浙江不久，母亲就给他打电话了，“晓兵，不学习也不看书，
拿着你给他买的点读机，天天半夜三更玩游戏，老师说他经常不去上学。”老张听后暴跳如雷，让儿子接电话，晓兵就冲着电话吼了一声，立刻就挂了。


4.

    晓兵初中没毕业就再也上不进去了，背着个小包他就来到了在浙江打工的父母身边，老张看了看高出自己一头的儿子，摇了摇头，没说话。第一次走出大山的晓兵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尤其喜欢去网吧，慢慢地他就迷上了网络游戏，老张因为觉得自己没尽到父亲的责任，也没有再怎么骂他，心想上不好学就算了，过几年给他讨个老婆，成个家，就算完成任务了。

     但是晓兵总是游荡，时间久了，老张觉得也不是长久之计，就想着给他找个工作。因为张晓兵年龄太小，找工作很难，好多工厂都不要他，最后在一家酒店的后厨终于找了份差事，包吃包住，一个月工资1000块。老张也没指望让儿子给家里挣钱，只要儿子有个正事干别学坏，挣的够他自己用就行了。

   酒店是三教九流进出的地方，乡下来的晓兵本来就没人管又没有识人的分辨能力，很快的就结识了一群狐朋狗友。两年多的时间，晓兵慢慢地褪去了乡土气息，开始打扮的像城里人一样，频繁出入于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
他觉得父母太落后，太老土，他从不让他的那些所谓的朋友去他父母那里，他怕朋友知道自己的家人土的掉渣，他也不让父母去看他，嫌他们给他丢人。除了向父母要钱，晓兵几乎不回父母那里，即使来要钱，脸上也没任何表情，冷漠的如同陌生人，老张夫妇心里挺不是滋味。


    但是他们当时也没多想，觉得可能是孩子小的时候，和他们一起待的太少了，所以才不亲吧！唉！不挣钱也不要紧，反正咱们挣着呢，只要他不惹事生非就行。晓兵总是变着法儿问老妈要钱，他从不敢找老张要，怕老张骂他。前段时间，晓兵打电话给老张，说他谈了个女朋友，老张乐了，这是久违了的笑容，他再三叮嘱儿子把女朋友带回来看看，第二天，小兵真的带来一个女孩，浓妆艳抹的打扮的很是妖艳，老张虽然有点看不惯，但毕竟是儿子第一次带女朋友回来，还是赶紧让老伴给女孩包了一个大红包，晓兵都没坐下，只说了几句话就带着女孩打车走了，望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老张夫妇同时叹了口气。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晓兵，他做梦都没想到孩子竟然犯下这么大的罪！

    老张清醒的时候就盯着儿子照片看，看着看着就哭了起来，早知道有今天，我们宁愿饿死在老家的山沟里，也不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现在还挣钱有啥用？他知道儿子罪孽深重，等待儿子的将是法律的严惩，也是对他当年疏忽大意的严惩。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温顺的儿子在他怀里微笑，一下子又变成一张狰狞的鬼脸，举起尖刀捅向他的心脏，他眼睁睁地看着利刃穿过心脏，然而他没有喊，只是紧紧地抱着儿子笑着。

高山流水12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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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izhu

留守儿童是一个社会问题。
本文用倒叙的手法，讲述了一个缺乏家庭温暖的孩子一步步走上了犯罪道路的过程，令人心酸，又有警示意义。
时下，很多农民工进城，为了美好的明天打拼，这本无可厚非，但是，留守儿童的教育问题就提到日程，小说紧贴社会热点，引人深思。

戏笑九宫

此作取材社会热点留守儿童的教育很新，架构思路合理，层次条理脉络清楚。入题快，以倒叙的写作手法开笔入题，层层展开了叙述，情节曲折感人，细节描绘细腻，环境映衬合理，人物塑造成功。小说语言文笔很有功底，人物情节刻画形象逼真。主题留守儿童教育，主旨全角度多方位展示其父母辈进城打拼全部为了孩子美好的未来，乃至留守人群艰辛无奈对孩子健康成长等的忽视，最终导致孩子步入歧途打劫犯罪等多重立意，寓意警醒，很有时代、教育、警示、社会意义。最后反转精神错乱至疯疾的老张，如梦似幻的错觉，更是点明了主题主旨立意寓意，韵味无限引人深思发人深省。这些都非常值得肯定。
但恕我直言，此小说在文学艺术效果，情节凝练等环节上还有待打磨，先生不妨认真研读本周同类作品《村小保卫者》，我想定会有所受益。浅见拙见。
感谢先生回归赐稿梦游太虚，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