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小保卫战

江岸晴天

　　村小保卫战



　　1
　　
　　白水小学就一栋老旧木房，一个不规则的小操场，这学校太小气、寒酸。
　　
　　一个老师带领三十几个学生坚守着，老师姓陈，外村人，民转公教师，没经过师范专业训练的他只好在乡村小学转来转去，离白水村二十多里地的青山村小学前年停办后，陈老师由青山小学调到了白水小学。
　　
　　青山村那边传来叫苦不迭的声音，自打孩子们出村去后，都很想家，在集镇里读书都不安心。一二年级的孩子几乎每周离家返校都得父母亲自送到学校里去。更老火的是，一家长深更半夜接到老师打来电话，说孩子病重，母亲慌了手脚，父亲外出打工不在家，她只好状着胆子，打着手电高一脚矮一脚似夜风般赶到乡里的医院去，见面抱着孩子，泪如泉涌。
　　
　　孩子读书是大事，为让孩子安心，她丢下家里的农活，到集市里租屋陪读，想到别人每天在家劳作或出门捞票子，自己守着时间过日子，心里的辛酸无法言语。
　　
　　白水村的村民就担心青山的命运迟早会落到他们的头上。
　　
　　2
　　
　　玉梅长得如花似玉，十八岁嫁到杨家，一连生了三个女孩，为求生男孩，大女名招弟，二女引弟，三女来弟，夫妇俩东藏西躲，最后总算生了一个胖娃儿，为杨家有了个继承香火的种。
　　
　　家庭开销大，老公出门挣钱维持家里的开销，常年不在家。
　　
　　冬去春来，三个女孩都相继到外地读书去了，最小的宝贝儿子也快到上学的年龄了，想到青山村的情景，玉梅就担心在自己小孩上学的节骨眼上村里的学校也保不住，就觉得自己命苦，好不容易生了个男孩，一心想他有所出息，为杨家光宗耀祖，常言道:从小不读书，长大去养猪，小小年纪读书没学校真是个闹心事。
　　
　　玉梅非常希望学校继续开办。她忽然想到，老师在学校就在，得想办法把老师留住，这么想心里又有了信心。
　　
　　办学校是个大事，个人干着急是没有用的，她想到得动员大家留住老师才能留住学校，遇到有孩子在学校读书的家长，玉梅都要唠叨老半天，劝大家要对老师好些。把老师留下来，孩子们读书才有依靠。
　　
　　那天，道梅七十多岁的奶奶在屋角晒太阳，玉梅走过去与她唠叨了半天，道梅命苦，爹死娘嫁人，与奶奶相依为命。村长是道梅远房叔叔，玉梅说：你这当奶的，要找机会向你哪侄儿说说，要保住村里的学校，你长辈的话他会听的，没学校了，道梅就没法读书了。
　　
　　奶奶扬着嘴角说：老刀不砍刺，老人不管事了。
　　
　　玉梅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凉了半截，懒得再与她细说。
　　
　　那天，玉梅半路遇到村长上山去，拦住就说：村长，村里的学校你得管管，下雨时教室都可以养鱼了，得找钱给修补修补，学生不安心上课，老师住着也不舒心，要不老师走了，咱们孩子去哪读书呀！
　　
　　村长微笑着说：正在想办法，已经向上级反映多次了，上级说学生越来越少了，计划停办，就不再同意拨款维修了。
　　
　　听村长这么一说，她心揪得好疼，急忙说：村长，上级不给钱，你组织大家凑些钱也得维修维修，把老师留下来，保住学校，咱村的小孩才会有出头之日。
　　
　　你这建议我也考虑过，大家都穷，不是一两块钱就能解决的问题。
　　
　　玉梅有些失落。她不甘心，向村长强调：这事你当村长的真得放心上，别人家的孩子不说，单像你侄女道梅那样的情况，村里要没了学校，她还有书读吗？
　　
　　大家都一样，村里没学校读书都不方便，大家共同想办法吧，村长说完走了。
　　
　　3
　　
　　那天，村长家有喜事，结媳妇，玉梅知道陈老师成天在村长家吃吃喝喝，吃喜酒一定到场，就特意送了个大礼，一来希望村长也能长点心眼，办学校的事，村长一句顶百姓一万句。二来得找个机会与老师接触接触，自己的娃就要上学了。
　　
　　吃酒那天，玉梅看准后，与陈老师坐了邻桌，并招乎到一桌女客，酒席上每桌有一包香烟，一瓶酒，女客不抽烟不喝酒，她看到陈老师口冒青烟，顺手把烟递给陈老师，说我们的股给你拿去抽，就算我们请客。陈老师笑嘻嘻接过烟，开玩笑说哪有你这样请客的，这顺手人情你真会做，有心悄悄地买上一两条送上门来，那才叫真心实意，我只会吸烟，不会吸了你。大伙儿跟着哈哈地笑起来。
　　
　　这白酒也是你们的，她把瓶子酒也递了过去。
　　
　　玉梅几个女儿读书时，陈老师还未到白水小学，以前没接触过，通过这简短的交流，她心里有了底，陈老师这人好接触，蛮爱开玩笑的。
　　
　　4
　　
　　一天傍晚，夏日吹起的微风感觉特别的舒畅，玉梅到菜园里收得了一背篼的瓜果蔬菜，路过学校时，她朝着学校大喊，陈老师，在家不？拿点小菜给你吃。
　　
　　在呀，学生给的小菜正好吃完了，正没菜下饭呢，及时雨啊，谢谢你！
　　
　　谢什么谢，我们吃不完不是拿喂猪。
　　
　　看你说的，送就送了，还说我是猪。
　　
　　我不是说你是猪，情况就是这样。
　　
　　帮人帮到头，送上来吧。
　　
　　她几大步就到了老师家里，她从背篼里拿出几个黄瓜，几个茄子，几个西红柿和一大把辣椒，还有……放到厨房的一张旧课桌上。
　　
　　陈老师嘴里不断说着感谢的话，招呼她坐下歇会儿，说和他一起吃饭。
　　
　　她真想跟老师吃吃饭，聊聊天，可她明白，如果在一起吃饭会引起非议，她打定主义，不能答应。
　　
　　见到老师，她脑子乱乱的，自己的男人好久没回家了，农村留守妇女的寂寞日子，就一个字，难！见到男性情不致禁就想到自己的男人，说实话，她真想与眼前这位男人相处久些，靠近他，哪怕闻一下他身上的汗味。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不该想的东西自然总在脑子里乱闪，她心跳在加速，下身滋润滋润的，她的脸泛着红润。突然间她用手拍打自己的脑袋，告诫自己不能这样想，不要脸的东西。
　　
　　陈老师其实也很清楚，留吃饭只是一种礼节性的招呼罢了，留一个留守妇女和自己一起吃饭，孤男寡女，不恰当。
　　
　　玉梅起身要走时，他故意伸手拉拉表示真诚的挽留。
　　
　　老师请放开，我还有小孩在家呢？
　　
　　东拉西扯了一阵子，谁知这一触摸却像电流接通一样，千丝万缕的电流在两人的身体间波动游走，一种梦幻般的思绪在俩人的脑子里转悠。
　　
　　妈妈！妈妈！
　　
　　儿子找到学校里来了，老师急忙放手，两人突然间镇静起来，儿子来得真的不是时候。
　　
　　很快，儿子就到了她们身边。
　　
　　乖崽，快叫老师，你就要和老师读书了。
　　
　　儿子望着老师，轻轻地叫了一声老师，老师模模他的头说，我教你读书写字，喜不喜欢。小孩有些胆怯地说，喜欢。
　　
　　老师说，你和妈妈同我一起吃饭，好不好？孩子没有说话，只是摇头，然后拉着妈妈的手回家去了。
　　
　　这之后，玉梅有事无事与老师套近乎，说话越来越投机。
　　
　　5
　　
　　玉梅家，离大寨有些远，屋前是一丘大田，三面是山。
　　
　　一天，天黑了，玉梅到学校问老师有没有手电，说昨天赶集买得个大红公鸡，关不好串出来了，不归家，借手电找一找，趁天黑才能捉住。
　　
　　有手电的，你拿去吧！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找找。
　　
　　你愿意，当然好，我一个人还真有些害怕毒蛇呢？
　　
　　两人打着手电到玉梅家屋边的山坡上到处寻找，特别认真。
　　
　　月色在云层的遮掩下，时儿模糊不清，时儿银光闪亮，一男一女在月色下的山色中游走寻找，这场景如诗意般浪漫。
　　
　　他们一路寻找得非常认真仔细，不断向更远的村头寻找，他顺着风向跟在她后面。玉梅虽说是四十岁的人了，但身材高挑匀称，身段成熟丰韵，姿色不减当年，很有女人的韵味。这夜色，这场景让他乱了方寸，他脑子里分明有了非分的想法，但他不敢轻举妄动。
　　
　　玉梅在寻找大红公鸡的同时，眼角却不时观察身后的他的动静。
　　
　　俩人寻找到了一个草坪处，玉梅说，老师你别来，你转过身去，我急了，忍不了了，要解决一下问题，不许乱来啊！
　　
　　他说，好的，然后他把身体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
　　
　　雨打木叶的声音刚结束，他闪电般到了她的身后。她刚想站起身穿裤，他从身后双手一搂，把她的身子拔起离地老高。
　　
　　老师，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她娇情地叫喊着，不敢声张。
　　
　　谁叫你主动请我出来，还公然在我眼皮底下尿尿挑斗我的底线。分明是……
　　
　　看状况，来不及选择场地了，那一刻，他的长裤和短裤如潮水般褪去，水干石现。他那硬帮帮的东西让她有了感觉，她假装挣脱着，不一会儿似小绵羊，服服帖帖了。
　　
　　她说，不忙，等等，她从衣袋里掏出一只橡胶套塞给他，他如鱼得水，他就知道这女人分明是有意安排的，有没有公鸡丢失还说不定呢？既然送货上门，就将照章办事。
　　
　　她轻声说，老师，希望你能多留学校几年，免得孩子小小年纪就被迫出村受苦。
　　
　　我不走，我哪会丢下我的学生啊。
　　
　　无巧不成书，一位收工晚，背着一大背猎草摸黑回家的大妈倒霉透顶了，他俩正想开工的好事，被这大妈给撞歪了。
　　
　　第二天，玉梅和老师的事传遍了全村。
　　
　　6
　　
　　九月开学，陈老师没来学校，听说被人打成重伤还在医院里。
　　
　　其实，村长已接到通知，上级不打算再派老师到白水小学教书了，但村长不甘心在自己的任上就把学校给弄丢了。为这事，他磨破了嘴皮，只是领导根本不在意。
　　
　　村长回到村里，垂头丧气，他不敢向村民说出实情。可村民们从他的愁容里就知道了结果。
　　
　　村上的小孩子们如风中的蒲公英一般，都随着大人四处奔波求学去了，听说有去镇上的，有去县城的，有随亲戚的，有随父母到外省进了农民工子弟学校的……
　　
　　学校丢下的三十几个学生，就道梅最可怜，只有她哪儿也不去，她离不开她多病的奶奶。她遇到了人生最关键的转折点，她的文化程度有可能就定格在小学四年级了。
　　
　　道梅其实很想读书，几次她背着书包到教室里自个儿读起书来，声音是那么的单调、凄凉。奶奶从她背着书包去学校就开始在家流泪。道梅每次都带着泪水回家，奶奶俩抱头哭成一团，那场景凄惨，看到的乡亲们跟着流泪。
　　
　　渐渐的，玉梅感觉到夕日友好的邻居看她的眼神像带刺一样，让人怪难受的。有些村民还在背后叫她“扫帚星”。说是她这“扫帚星”把学校扫走了。
　　
　　玉梅带孩子到什么地方读书，村里没人知道。大家只知道，白水村的那栋木房学校显得更加破败不堪，每天，几十只麻雀在檐下飞舞穿梭，鸣歌嘻戏。如今，它们成了这里的主人。

戏笑九宫

沙发是俺的！

戏笑九宫

那天，村长家结媳妇，——这句不能简称，改成“那天，村长家有喜事娶媳妇”可妥？
第四节“情不致尽”——情不自禁。“和我读书，喜不喜欢”——我教你读书，喜不喜欢？
仔仔细细研读品味学习了两遍，此作小小的瑕疵确实存在，然瑕不掩瑜，这是一篇漂亮的好小说！

此作取材不是非常新颖但构思奇特，因而呈现在读者面前新颖而感人。阿拉伯数字划开章节使文章层次条理分明、脉络清新。小说入题快，以即将取缔的村小学开笔，直接展开了陈述，情节演绎得风生水起跌宕起伏，曲折中玩转迂回。小说语言干净利索很接地气，细节描绘细腻，环境衬托巧妙适宜，人物不多塑造非常成功。主题暗合时代气息潮流的农村教育，主旨展示了时下农村留守妇女儿童的窘境、艰辛、渴望上学读书的现实生活，立意揭示空心村与农村留守人群之疾苦，寓意非常有时代、教育问题的思考乃至社会价值，其真实而接地气的小说语言同时具备了文学艺术效果。最后一节，以道梅祖孙泪水洗面的悲凉，叠加玉梅一家背井离乡的无奈，更加剧了读者悲哀悲叹的感慨。而最后一自然段的反转，终究被取缔了的白水村小学的破败景致，更是韵味悠长、引人深思、发人深省.......一篇很优秀的小说！
感谢杨老师回归赐稿梦游太虚，辛苦！

逐鹿江南

乡村小学存废的写照，让人心生感慨。
文中有好几处错别字，还有一些句子尚可打磨。
问好！

草舍煮字

留住老师，继续办学本来是一桩利民的大好事。道梅（倒霉）对陈老师的作为，除了由于留守的饥渴外，可能也有对文化人倾慕的感情。事情若是做得隐蔽，其实对谁都没坏处。但那是一个闭塞、传统、落后的地方，谴责她的人也未必是站在道德的高度。另外，从文中的表现来看，那个老师在人品上不够厚道。
故事虽然有点老套，但吸引人的地方在于对人性的表现。

江岸晴天

戏笑九宫 发表于 2016-11-27 09:46
那天，村长家结媳妇，——这句不能简称，改成“那天，村长家有喜事娶媳妇”可妥？
第四节“情不致尽”—— ...

九宫版细读细评很是到位，点评点到家，文字功夫不过关，很多错别字或病句存不少，看到这种现象，想以小说的形式反应一些现实，作品很不成熟，九宫夸奖意在鼓励，非常感谢！

江岸晴天

逐鹿江南 发表于 2016-11-27 10:30
乡村小学存废的写照，让人心生感慨。
文中有好几处错别字，还有一些句子尚可打磨。
问好！

点评中肯，受益，请多赐教！

江岸晴天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16-11-27 14:07
留住老师，继续办学本来是一桩利民的大好事。道梅（倒霉）对陈老师的作为，除了由于留守的饥渴外，可能也有 ...

老师细评精准到位，非常感谢！

zizhu

题材不错。一个很现实的社会问题。当下，乡村渐渐城镇化，一些偏远的山村的人口越来越少，生源少，一些学校被取缔。孩子们上学难，就成了一个问题。本人的女人的初衷是可敬的，以身相许，来挽留老师，却起到南辕北辙的保卫效果，令人啼笑皆非。感觉女人和老师之间的交往单薄了些。如此，为人师表的老师真真是揍轻了呀！呵呵。

高山流水121212

拜读

江岸晴天

zizhu 发表于 2016-11-28 10:33
题材不错。一个很现实的社会问题。当下，乡村渐渐城镇化，一些偏远的山村的人口越来越少，生源少，一些学校 ...

在偏远农村，这确实是个大问题，办学校吧，没几个学生，不办吧，家庭困难的少数学生真的读书成了大问题，农村孩子难呀！问好老师！

江岸晴天

高山流水121212 发表于 2016-11-28 10:39
拜读

感谢光临！远握！

紫忆梦

前来拜读江岸老师的精彩文字！

半两金

晴天老师有感而发，当今的村小消灭得的确太多了。
问候晴天老师，晚安。

江岸晴天

紫忆梦 发表于 2016-11-28 20:52
前来拜读江岸老师的精彩文字！

感谢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