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万里山水 于 2016-12-7 22:43 编辑
冷焰里端坐书生的清贫,斜插在书香一角。 爱人消融,如雪搬远千年的襟怀。 切齿于诗笺,从朗当里偷出初吻的霜痕,辨识姻缘 把马蹄误认了江南一隅:楚腰喧哗,五百里莺声开镰一万里月华。 我在阆苑,捂将军令挑灯桃花辞,风花雪月,我伏在梁上翻遍池塘 “夫君哪,我在君之尾坐穿牢房。”乌呼,初澜轻取西厢,涛声壮怀激烈。
——江书廷:《壁虎》
以形写神,以神写形,是中国传统绘画审美观的不同体现和追求。近代绘画大师齐白石先生的“作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一话,高度说明了优秀的作品都不应该偏废“形”或“神”任何一方,形神兼备才是优秀的绘画作品。不惟如此,艺术作品都可以运用兄弟文学艺术的模式进行创作,以期丰富和滋养自己的创作实践。看到江书廷的新作《壁虎》,看到回帖中他表达的创作意图和创作进程,感觉到了神写的新鲜而传统的契合之境。 读六行诗歌,如果换作他人来罗列形式,可能是更为细碎一些吧。冷冷的火焰,是灯盏的光亮和对于书生的出场的一个外在氛围,清贫的书生,身姿端正,可以感知是一个认真和心有愿望的读书人,不松散不随意,清贫当然不能斜插书里,但是可以在书香的写意里成为一种美好的植物,或者信物,如书签,如鸟羽。书生的清贫,斜插书香,两次比拟的借代,像是两次体操的连续跳跃,新人耳目,冲击和提醒习惯了散漫阅读的人们,需要及时跟上书写的想象步伐。
爱人消融,如雪搬运千年的襟怀。书生常爱夸张,无论叙述者还是被表现者,夸张中有真实,真实就是情感和愿望的主观聚合。爱人的消融,有诸多可能, 一个是已经故去,一个是远离,反正不在身边,她代表的被依恋,成为一种襟怀,可谓用情之深。消融的爱人,等同于雪迁移和挪动旷古的心怀。一个比拟,由小的消融,过渡到搬运的大的运动,富于动感和联想。切齿于诗笺,形象勾画书生的意气难平,形色于脸,愤愤不平,在书写中发泄和吐露,倒也可以尽情。如此,已经和端坐的外表有了较大的对比,内心的风暴已然吹拂和启动。郎当一说是凌乱和破败,从窘迫里寻觅和归纳,找寻情感的痕迹和情爱的源头。
乱中有奇景,马蹄所过,曾经的场景而已。而直接联想和误认,也是想象的快速短接。楚腰表达美女,未必就是战国。五百里莺声开镰一万里月华,江书廷的思维,某些时候会是一种特别制造的排笔,大号的狼嚎,呼啦一下扫出一幅酣畅和开朗。没有办法去追究这种表达,也许未必就是江氏特制的笔法,但是往往会让心境顿时开阔。我曾经编写一首歌词,其中有一句是我要和你一起驰骋在千里草原,把万里的热爱奉献给家园,用数量词的对比表现过这种方式,显然不如五百对万里,莺声收割月光来得温情,优雅和柔情无限。当然我要的是草原壮汉的抒情,和江氏抒情没有可比性。
我在阆苑,阆苑的解释有几种,可以随意选中脑海中愿意想象的那一个,充当位置。反正都是好地方啊好风光。不是脏乱差委身场所。我其实也是诗歌叙述进程出现的新人物。姑且自然而然依据题目指引,想象成这位青春浪漫,飞上飞下,仿佛吊着维亚显摆的武侠演员。捂将军令挑灯桃花辞,请注意这一句积聚的典故和出处,豪放派婉约派唐宋的流光溢影闪烁其中,又被我这个化身女壁虎的女子左右把玩,来回腾挪,倒也符合小壁虎的行为特征。伏在梁上如梁上女君子,翻遍池塘,找寻好玩的景象和镜像。乐在其中,自得其乐,好一只优雅活泼如小仙女一般的小壁虎啊。
“夫君哪,我在君之尾坐穿牢房。”戏剧念白的腔调,可以听出京剧的风情雅韵,还有一丝丝挑逗和玩笑,当然也可以说是正经八百的表白。对比前几句的语境,可以回归到严肃的情境更为妥帖。君子尾的说辞,令人想起郭子仪的诗句,我住长江头,君住江之尾。君之尾,也只能是俏皮捣蛋的人才可以娇蛮任性一把的表达。符合这位壁虎的话语方式。
乌呼,初澜轻取西厢,涛声壮怀激烈。谁在感叹?可以再次猜测,可以看做一场戏剧的画外音,只是朗诵的方式有点太感性和投入。初澜轻取,涛声壮怀,罗列中有对比,也是对仗。西厢和壮怀激烈,脑海中闪过莺莺张君瑞岳飞的身影,其实又和他们无关,西厢只是西边的房屋,涛声可以是江海的实景,也可以是心中的波涛。杂糅一起的语句,重新组合出来的意象,需要调动新的想象来面对。江书廷似乎就是导演了这样一种语言的画面和故事,来完成他的呈现和意图。
做为古典名著,《聊斋志异》完全打破了人鬼界限,亦鬼亦人的故事早已被人适应和习惯,所以《壁虎》的叙述,也可以看做是一篇小型的小说。寄予了作者的英雄梦爱情梦以及小清新才子佳人的文艺梦。我在看到这首诗歌的时候,回复了如下的回帖:“对壁虎历来有着莫名的喜爱,却不如有着这样的喜爱方法,为其打做成俏皮和浪漫的女英雄形象。”得到作者的回复是如下高论:“有神写一说,那必然来自神思。把神思化于神写,且好,须是有一个艰难的过程。此篇在写前有一个构思的阶段,但一直不见恰好的切入口,亦即附着于物象又发散于外的羽化视点。那晚酒后回办公室,内心似有所漾动,主要的是词语的新鲜感有了感觉。然后顺手就把它敲了出来~现在看不一定好,但它呈现为:是,不是,又是。”
如此,我感到了对于一首诗歌的理解和感受,和作者的意图有了一些靠近和类似,在各种意象和人物和动物之间展开的叙述,的确是遵循着这一种肯定,否定,再肯定的认知过程的。如此,是否可以消解我笨拙和繁琐的解读,是否偏向和已经滑向了过度解析的泥潭,似乎可以找到一点乐观的理由,尽管看起来不是那么靠谱以及自信。感谢一首诗歌的出现,让我可以感受到心思的活跃和属于阅读带来的并不多见的欣悦,这也是一个需要祝贺一下作者的理由。
2016年12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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