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于文华 于 2016-12-18 17:45 编辑
啁啾鸟鸣,是画家伉俪入寝前击掌相约的起床号。 昨夜沙龙,红酒酣时,作客山庄的油画家“海龟”(归)及其国画家老公“贝雷帽”伉俪,应邀光临我蜗居的风景区山庄。等到把画家伉俪安顿好,晨曦已经悄然把山庄客房里的夜色褪尽。 天既亮,多情的“海龟”画家探身窗外只吸纳一口氤氲的风光,旋即化学反应出婀娜的诗句:“残月晾起那幅湿透了的晨……”。 窗外的蝉昨晚月亮初升已就着湿润的空气歌唱了;“个唱音乐会” 晨曦中刚要收场,却因突然有“粉丝”捧场而激动不已。熙攘红尘一贯如此,茫茫众生中觅得知音者,莫不竭力与之共鸣。于是面对窗内的“红颜知音”,蝉又重新把脖子唱得通红。 早餐前,我陪画家伉俪沿着灰白色的山径“采风”。 晨光潇洒在树冠上然后滴落路面,就像水彩笔把白板纸涂得色彩斑斓。首次晨曦踏青的画家伉俪看呆了,赶忙打开数码相机捕捉这动人的瞬间;同时 还一对一地打赌:此情此景皆为神来之笔,只能模仿而无法超越——大师者,出口之章就像森林里饱含负离子的空气沁人心肺:师造化,又从不违反自然规律。这种顶级素养,红尘中那些动辄以破坏大自然为发展代价之辈,当然望尘莫及。 厨房里已经煮好了“姜丝鸡肉粥”早餐。暖暖的香味弥漫在山庄四周,开始收拢画家倾情大自然的眼光。再“仙骨”的画家也要吃饭!以前所谓为了艺术而“喝西北风”的传说,最后都被证实是天方夜谭。眼看来宾每人都喝了数碗自己烹饪的鸡肉粥,山庄厨房的女主厨山花自豪得喜形于色。 饭饱茶足,“贝雷帽”画家表示要为山花画一幅半身像写生画。 山花高兴地坐在食堂门口的石凳上,准备正儿八经地当“模特”。但见她红扑扑的脸沁满晶莹的汗珠,圆鼓鼓的胸撑紧红色的单衣。风景区里好事的青年园丁们出早勤路过山庄,见状便有了调侃的话题:明明“肉赳赳”(丰满),又偏偏要穿紧身衣。 山花白了一眼饶舌的园丁,然后很大度地对“贝雷帽”画家说,现在不用理他,等画像画完了我再去“剪他们的舌头”。 画家笑忖:这是青春焕发症,并不稀奇——青春天生就是外向型的东西,只能疏导无法压抑,一如含苞欲放的花蕾、伸展的藤蔓新芽,当然还像眼前的 山花和那饶舌的园丁。遐想间,一笔漂亮线条,勾勒出山花最动人的前曲线。 山花好气质:匀称的五官菱角分明,张现个性;罗陀似的发簪高耸头顶,风韵独特;红色的外衣衬托着白皙的脸庞,对比强烈。怎么看都是一幅生动的“仕女画”。皴擦头发,勾勒五官;衣衫泼朱砂,刘海缀花青。点罢朱唇审视,仍觉得不很满意;揣摩片刻便明白了,原来山花画得不笑。只好重来,调墨铺纸的空隙,“贝雷帽”画家便与山花聊起了厨房工作。山花也谈起受器重而担任要职等开心事。须臾,腮帮渐显笑靥;倏地,新靥跃然纸上。 一旁观摩的我于是好生感慨:真是“相由心生”。生活中最差劲的作品,就是既扭曲了个性又失去了协调。比如山花为显示“正规”而不笑,你画家还强调这种“正规”,所以失败。画家听了我的“时评”也说,有同感。 外出归来的狗儿小心翼翼地走到山花跟前,支吾着地暗示自己的饥饿。碍于写生而没有“变脸”的山花踹脚教训了这只夜里“私奔”而失职的看门狗。狗儿便不再吱声,趴在地板上一脸认错状。比起受“俸禄”又失职的衣冠楚楚者之花言巧语狡辩,狗儿知错即改的作风真是难得。 我有些不忍心,于是趁山花“模特”不留神时为狗儿偷了一些剩粥。狗儿站立着低头早餐,竖起的尾巴不由自主地摇晃着。狗虽低贱,但知恩图报。这种“狗”性感动了“贝雷帽”画家。就着残墨,他在画像的山花身边补上了一只忠诚的狗儿。山花好喜欢,在画稿下方写上了“山花和小黑”的字样以示画像的形神兼备,继而“赦免”了犯错误的黑狗儿。 “ 海龟”画家喜欢在山庄旁翠绿的半山坡上写生,不单为了能眼观六路,而且为了选择花卉“模特”时能信手拈来。 饶舌的园丁们已经开始在山庄周围修剪着花圃及各类灌木,冷酷的大剪刀咔嚓摧残着植物蓬勃发展的天性,而将其“奴役”成人类意志的产物;一眼望去,齐刷刷的好有纪律。但是“海龟”画家就不买这个账。“因为没有个性。”她说,“人物画在乎女郎侧身的曲线、老翁脸庞的沟壑;花卉画在乎藤蔓纠缠的趋势、叶芽分蘖的几何。”千篇一律,不如不画。于是她用油画颜色在画布上铺陈出景区森林的近景和中景,意欲收获一幅风景小品。影影绰绰的远山也已在画布上钻出雾幔,就像国画山水画一般隐约显现。“海龟”画家又解释,这是受到国画及古诗词的启发所立的意境。比如说“一览群山小”,固然有崇高的鸟瞰视野,但其代价却是孤独的“高处不胜寒”——没有丝毫“西洋味”的见解,宛如阵阵西风劲吹,游说得树杈上的叶儿都变得向往温暖的土地;山庄的绿草坪上抖落了一地金黄。 叭嗒!燃气炉的蓝色火焰,又燃起了午饭后冷却下来的厨房热情。卸任“模特”山花稍微小憩,便又开始为晚餐忙碌起来。披上白色的围裙,山花便有了主宰这里一切的感觉。接待四面八方的客人多了,村姑出身的山花如今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识广”了自然就有“理论”。比如,各方的宾客都说这里的一草一木是“七彩珍宝”;山花却认为,灶台上的佳肴素材才是自己心中的“本色珍宝”。 铿锵钟鸣,是画家伉俪已经耳熟能详的开饭号。 没有什么事比吃饭更重要的了!无论是在那竞争得你死我活的声色都市里,还是在这悠闲得无忧无虑的幽谷山庄中。 都暂时“洗手不干”了,此时此刻的头等大事就是和他客人一样,缓步地踱向山庄食堂。欣赏并正在传播着山花“本色理论”的画家伉俪,用通俗的词句为我解读道:只有吃饱饭,才能画出那最新最美的图画。 画……画……山谷也跟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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