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刘彦林 于 2017-1-26 09:56 编辑
为故乡树碑 为心灵安魂 ——读牛旭斌散文集《风起离乡》随感
八零后作家牛旭斌,是甘肃文坛的后起之秀。近几年,我对他给予了较多关注,主要根由:一是他在《甘肃日报》的上稿率极高,二是他的散文质地特色鲜明。阅读他新浪博客的散文,也是我忙中偷闲必做的事情。最近,抽空阅读了他的散文集《风起离乡》,个人以为,这本书给陇南散文界增添了亮丽的色彩。
《风起离乡》分“村庄是一辆散架的牛车”、“屋瓦上落满寂定的尘埃”、“院落外那垄风中的事情”、“往回走寻找失散的家园”等四辑,收入了牛旭斌的散文76篇,也是他的散文成果的集中展示。我认真阅读了书中的所有文本,尤其是去市上出差时也携带作为枕边书,是内容的精彩促使我的阅读没有间断。读完后,颇有不说点什么有愧于他的想法。
首先,《风起离乡》关涉的都是乡土题材,抒发的也是非常浓郁的故园情怀。作为农民的后代,牛旭斌灵魂的根须至今还深扎在那个叫“夏家湾”的黄土地上,他的散文不由分说地打着清晰的乡土题材的烙印,而对于家园的深情厚谊又迫使他对故土时刻进行眷顾和回望,即使在无法亲临到那一方深爱的热土时,也采取精神回乡的方式安抚一颗被乡愁浸淋成疾的心灵,在“离”与“回”的心理悖论难以调和的状态下,凭借可以暖心的文字实现对自我的宽慰和救赎。在牛旭斌的视野里,故土上的任何事物都牵动着他的情思,像大豁垭梁、院落、门板、土墙、灶头、炊烟、洋芋窖、牛圈粪、牛车、牲口、玉米、高粱、草垛、西瓜、槐树、马桑、地莓、火车头帽子、蛇皮袋子等朴素而熟稔的乡村事物,像锄头、背架子、耙子、背篼、杠头、碌碡、碓窝、梯子、石磨等乡村特有的器具,像听迷呐、看传神、木偶戏、抢头彩、过年、牛圈倒塌、酒席、蒸胎、唤魂、推磨等乡村惯常的事件,无一不例外的贴有和乡村生活休戚相关的特殊标签。牛旭斌能够沉潜身心,以多种观察视角进入村庄的细部,以熟悉的场面、细腻的描写、生动的细节、传神的摹形,从多个角度呈现夏家湾的真实境况,以及人事交往和在生活境遇中有过迷惘、困惑、挣扎、失落和美好的渴盼、期许的父老乡亲,还有那些书写到父亲、母亲和家庭嬗变过程中的让人难以忘怀的琐事,多元化地反映出他对故土的熟悉程度和怀揣乡情的情感浓度,好多文本中的“生是故乡人,死是故乡魂”、“把夏家湾作为命脉之源”、“打死不离”、“再辉煌的人生也要回到原地来”等点明主旨的语句,更能充分表达他对故土家园浓稠得难以稀释和溶解的依恋情结,使得他笔下的这一题材的文章的归类和旨归更加特色鲜明。
其次,《风起离乡》选取的叙述角度别致,表达的是对故乡哀其不幸的忧患意识和悲悯情怀。在文本切入角度的选取上,牛旭斌舍弃了以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表述的传统手法,另辟蹊径地采取第二人称的记叙方式,客观地对发生在“夏家湾”这一特定地域上的事件进行复述,而且文中的“你”在《风起离乡》中并不是一个固定的身份,而是附着了特殊使命的一个人物的复合体,既可以是熟知村庄过往的耄耋老者,也可能是纯真无邪毫无顾忌的顽皮孩童,更可以是本性善良多愁善感的女性,通过他(她)们不同的眼瞳对“夏家湾”的今昔进行亲历式的洞察,以CT那样的扫描模式展示出村庄更多的截面图像,让读者能真正知悉村庄的本质属性和特有体征,这一写作特点所具备的表达效应,使我对其在写作上的用心和精心很是感佩。这本散文集体现出的亮点,还有深切而强烈的忧患意识,对安身立命的故土上随着时代变革和社会转型出现的“离乡”潮,以及由此引发的村庄凋敝、空巢老人、留守儿童、田地荒芜、人去屋空等现状的担忧,对农耕时代乡村的伦理习俗、族群关系、礼仪规程、价值体系式微的哀伤,对人们善良、勤劳、友善、互助、宽容、矜持、坚韧等美好品质沦丧等的痛心,通过众多的事实真相和让人内心隐痛的村人村事来表达对故土家园的悲悯情怀。在文本中,诸如“一个人出门就可以改变一个家庭,打工一年就可以供养一个家”的事实,和留守在村中依靠土地的微薄收入的人依然困窘的对比中,提出了“离乡”与“留守”所导致的社会矛盾出现后的重大命题,凸显出作者对像“夏家湾”这类村庄日渐增多而产生的极其复杂的心理情绪,也将更多的生存难题以反诘和追问的形式引发读者换位思考,使得文章具有的社会功能得到了更大程度的突现。
最后,《风起离乡》具有诗意化的语言倾向,阐释的是真挚而深切的内心情愫。在我的阅读记忆里,牛旭斌在写作散文的同时,也写了不少的诗歌佳作,他的散文语言也就不可遏止地闪烁着诗性的光泽。在散文语言的锤炼上,牛旭斌很善于运用比喻、比拟、排比、通感、反问、设问等修辞手法,尤其是比拟、通感等修辞手法的灵活使用,加之擅长调动表现事物动作的词汇、模拟声音的拟声词等,使得叙事和描摹更加细腻、生动、形象、传神和具备美学的意蕴,诸如:“大地上发生过的事情,都在山冈间荡以低回的歌声,穿过这涵洞,被风拖尾巴一样带走”(《我曾听过你的歌》)、“下雪时的风,宛若过年耍社火时人们合唱的小曲”(《流年里的乡村》)等例证;在记叙乡村往事的过程中,他有意识地杂糅进了数量众多的方言词汇,像“戳破了天、柴夫、黑咕隆咚、宽绰、齐脚腕子、惹眼、韭镰、烂包”等,让文本要表达的蕴含更加贴近“夏家湾”的本真和表征,也使得这些作品的气息更加富有泥土的甘醇;在好多的文本中,牛旭斌对“风”这一物象的使用频率也很高,不仅在环境描写时对风的情态进行精雕细画,还在心理活动和内心情感波澜起伏时借助风的状态进行隐喻,更把“风”作为象征性的意象传达对故土不离不弃的真挚情感。此外,牛旭斌在阐释对故乡的情愫时,并不是选取一些浅层的事件来直抒胸臆,而是融渗进了对“离乡”这一广泛而普遍现象的理性思考。在读到《风起离乡》之前,我就到他的题为《写在后面》的后记,发现他对这一命题有个性化的体认,思考的也较为深入和透彻入理,对于汹涌不可阻挡的离乡风潮的出现,他唯一的选择就是通过精神回乡的方式,对故土家园的往昔进行“立碑”式的记录,吟唱出一首首可以抚慰内心的安魂曲,从而找到一条可以倾情诉说的心理通道,把一腔浓烈的故乡深情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在我看来,从甘肃陇南散文写作的时代大背景下比照,牛旭斌的散文集《风起离乡》应该是较为独特的。随着时光镜头的向前推进,璞玉般的乡村景象会离我们越来越远,扑面而来的经济大潮会迫使它逐渐蜕变,在更多年轻作家对农村的过往越来越陌生的时代,这本书所体现的特点不会很快消隐。在此,我对他能沉下心来对故乡进行如此深情的抒怀深表尊重,也希望他今后能写出更多撼动读者心魄和灵魂的厚重之作。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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