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东儿女传（连载 第三章）

坚平

三
　　
　　经过此番周折，张家寨人回去休息。不少人刚躺床上，就听见大街上脚步杂沓。国民大军已经把寨子包围了。
　　
　　紧接着，在一片狗叫和拍门声中。国军士兵开始逐门逐户进行搜查。而这时张家寨的人早有准备。
　　
　　看他们每进一家，村里人都是诉苦。这个说奉军捉了他们的鸡，那个说奉军抢了他们的羊。还有几个老太太一看见就埋怨他们来得晚，说着说着坐地上哇哇叫哭。哭得就好像真有那回事似的。到最后国军搜不出奉军，就把寨子里的人都赶到了关帝庙前的广场上。
　　
　　广场的四面站满着端枪的士兵。这时间有位国军军官走上来大声道：“乡亲们，昨天的奉军都藏在那儿，谁讲出来重重有赏！”
　　
　　立时便有几个男人走出人群，抢着要先讲。
　　
　　那军官就把他们一个个叫进庙内，让单独说。
　　
　　武子第一个过去。武子说昨后半夜他看见奉军都是掂着枪向东跑，还以为是大军来救，把他们吓跑了呢。冯鹤说听见枪响，他们一家人跑到黄河大堤的芦苇地，大半夜都没敢露头儿。还有几个人也都是这么说。
　　
　　本来，这位国军军官并没有如此耐心。他早就想苦打成招了。但是面前的老百姓曾对他的部下有救命之情。他只是不忍下手。
　　
　　后来那军官看着张正儒像个人物，就问他。
　　
　　却见张正儒一本正经。说他亲眼看到有许多奉军跑到土匪窝，一直都没有出来。
　　
　　这一回军官高兴起来了。他马上派人把此消息向上报告：不是听说冯玉详爱民如子吗？那么好，看国民军的大队士兵接到上峰命令后立即开拔，就这样，走了。
　　
　　临行，他们又派骑兵去给设在开封的国民一军司令部送信。
　　
　　此已是日过中天。
　　
　　那骑兵通讯员飞马赶到国民一军司令部。然而，冯玉祥却不在。他逛大街去啦。
　　
　　那时，只见冯玉祥一身农民装束，正从鼓楼大街慢慢向东行走。
　　
　　由于连年战乱，如今的汴梁城已是一派萧条。街面上冷冷清清，时有衣着滥褛的乞讨者拖儿带女走过他的身边。冯玉祥眼看着那些萎缩路边的伤残老者伸手讨要，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儿。他心情沉重地向前走。就在他刚刚拐过街口，突然，后面有个约十来岁的孩童从馍店跑出。孩童手里抓着两个粗面蒸馍，正没命般地向这边跑过来。
　　
　　他的身后，四十多岁的馍店老板一边祖宗八辈的大骂，在后面紧紧地追赶。毕竟是孩童腿短。他刚跑到冯玉祥身边，馍店老板一把将他抓住，随举右手“乒！乒！”两耳光，打得孩童立时满鼻孔窜血。
　　
　　然而，那孩童仍然死死地抓住馍不放。馍店老板眼都红了。他飞起一脚。
　　
　　这一脚，只踢得孩童惨叫一声，仰面朝后摔倒了。可，馍店老板仍不解恨。他又上去跺。那孩童在地上滚。他跺一脚孩童惨叫一声，跺一脚孩童惨叫一声。
　　
　　到这时刻站在一旁的冯玉祥看得心都碎了。他突然陡喝：“住手！”枪也拔了出来。
　　
　　此一声如同炸雷。馍店老板惊回头，当他看到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再不敢一动。
　　
　　冯玉祥上来用枪点住馍店老板的头，脸色都变了，恶狠狠大喝：“好残忍哪你！”
　　
　　一时，把馍店老板吓得浑身哆嗦，结结巴巴道：“他他、偷我的……”冯玉祥不待他说完把枪收了，又掏出一块银元向他怀里一扔，骂道：“滚！”
　　
　　馍店老板拿了钱再不敢吭，又是打躬又是作揖，慌忙走了。
　　
　　他走后，冯玉祥上前把孩子从地上拉起来。可是孩子痛得浑身打颤，站不住。
　　
　　冯玉祥扶住他，可怜地说：“孩子，无论如何，你偷拿别人东西，总不算男人所为。”
　　
　　遭受如此毒打不见孩子落泪。不想一听这话，孩子“哇——！”放声大哭，说：“我妹妹、快饿死了……”
　　
　　做为一代枭雄，此刻，只见冯玉祥手一松，怔在了那儿。
　　
　　孩子便趁此机会一歪一歪地跑入了不远的胡同口。那一时冯玉祥忽然醒悟。他连连喊：“哎！哎!”孩子已经拐过湾不见了。
　　
　　突经如此遭遇，冯玉祥再也无心转游。他刚返回司令部办公室，最得力的机要秘书，漂亮的珠玛小姐推门进来，把一份加密电报呈上。
　　
　　电报是暂据南京的蒋介石发来。当知这个时候蒋介石已经和部下白崇禧在上海发动了“四一二”反革命大屠杀。他已经看穿了将来和他争夺天下的必为共产党，此又通电冯玉祥斩草除根，密嘱其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人。
　　
　　如此，待机要秘书珠玛小姐退去。副官又进来汇报，说国民军派骑兵送来武汉北伐军总指挥部命令，要部队立刻协助地方剿匪。
　　
　　冯玉祥听后权衡利弊，经反复思考，在紧接着召开的军事会议上，他仅把武汉政府的剿匪电文宣示，随传令全军一日备战，次日展开。却又于暗中通知军队中的共产党人赶紧离去。
　　
　　命令立刻传达四方。
　　
　　当此命令传到兰封县第三区区公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那时刻三区区长杨文甲正躺在烟馆里吸食大烟。当下属跑来告说后他大惊失色；慌忙回到区公所，立刻派人把副区长胡庭起找来商议对策。
　　
　　三区副区长胡庭起，一个圆胖，有五十来岁的人。此人老奸巨猾，常常一副笑模样。他来到后听杨文甲说着，两只小眼不停地眨巴，心里却在盘算：如果自己说出真话把土匪消灭，功劳却归杨文甲。倒不如坑他一家伙！
　　
　　于是，待杨文甲说完，听他认真道：
　　
　　“看眼下处境，兰封县虽有大土匪田树恩和李红典，可他们并没有直接与官府作对。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我看不如暂且将他们放过。”
　　
　　胡庭起说这话，是因为他心里很清楚那两个土匪头目经常给杨文甲送礼，杨文甲根本无心自断财路。这时他看他点头，随话锋一转：
　　
　　“而那考城县的王麻子，手下有两千多人，他们夜聚明散。又常常窜扰三区。更有甚者，就连开封身居要职的官员家庭他们也敢敲诈勒索。今若不借大军之力将其剿灭，只恐再无灭他之时。”
　　
　　杨文甲一听顿觉有理，便决定依此办理，立刻传令保安团连夜准备。
　　
　　谁也没想到那胡庭起一回去，马上派出心腹之人，连夜给王麻子送去了信。
　　
　　就这样，转眼到了第三天早晨，国民一军派来一个营，协同三区保安团一百多人，浩浩荡荡，向考城县开去了。
　　
　　考城县距此五十多里。土匪王麻子的老窝设在考城县的十里湾。奉命执行这次剿匪任务的最高指挥官是国民一军派来的步兵营营长孙立。
　　
　　这孙立个子不高，虎眼豹眉。
　　
　　若说此人以往跟随冯玉祥是指哪打哪，曾立下不少战功，也算个敢打敢冲的硬汉。
　　
　　可他却不明白处在那种情况下自己只是执行命令，而战场上在他舍命拼杀的同时，另有许多暗藏的危险，是长官早有安排。
　　
　　到现在轮到他成了行动指挥，还以为土匪多为乌合之众，听到枪响便会抱头鼠窜哪。
　　
　　似这样，贪功心切的孙立一出城门便督令队伍向考城急行，想着能午时赶到，一阵冲杀，大功告成后晚上赶回来喝庆功酒。
　　
　　却不知他们的队伍刚走，胡庭起回去骑快马抄近道向十里湾急驰，赶在了他们前边。
　　
　　胡庭起是担心王麻子向来目空一切，再加上十里湾凭险可据，万一那家伙耍昏，自己会前功尽弃。
　　
　　果然不出所料。那匪首王麻子仗着寨高池深，根本没当回事。待胡庭起飞马赶到叫开寨门，他和二姨太还正在与众匪饮酒作乐。
　　
　　胡庭起急得闯进门大喊：“司令，国民大军五百多人，距我们巳不足十里！”
　　
　　可把众匪吓坏了；都是慌着操家伙。
　　
　　王麻子没料到会来这么多军队，也有些惊慌，随大喊：“都给我分头守住二门，谁敢放一人进寨，杀！”
　　
　　大庭内顿时一片慌乱。胡庭随着他们向外走，一抬头见北方黄尘遮天。他知是狂风将至，随问：“司令，现下寨子里共有多少弟兄？”
　　
　　王麻子说：“三百。”
　　
　　胡庭起一听急了，大声道：“人都知司令手下两千人马，今大敌当前生死攸关，岂可儿戏？”
　　
　　王麻子苦笑一下讲：“兄弟你听我说，那都是虚，他们大多是有家有地的农民，前来投我只是想落个依靠，其实，并不做事。”
　　
　　一语罢胡庭起额头淌汗。可是事到临头也没办法。沉思良久后，他道：“国军有炮，我们如此困守，死路一条！”
　　
　　这王麻子和胡庭起是深交。他心里很清楚胡庭起的能耐，随问：“该当如何，兄弟快讲？”
　　
　　胡庭起说：“司令可带二百人出寨，于国军前来之路选三处险要设伏。切记，如敌到来，前处要集中火力，每处只准攻击一次，随退之后处待命。不可恋战！”
　　
　　王麻子点头应允。他又说：“司令速传其余弟兄多备干材，不得有误！”
　　
　　王麻子听后心里明白，立刻蹬上一处高台，对下面待命的众匪大声道：“我已有令在先，日后凡遇胡兄者，当以副司令尊之。今生死关头，胡兄又特此赶来救弟兄们于水火，现在我宣布：全寨弟兄如有不听其令者，杀无赦！”
　　
　　下面一片寂静。
　　
　　军情紧急。王麻子说罢跳下高台一挥手，两百名土匪便跟着他跑步而走。
　　
　　看他们已远，胡庭起对着台下大声道：“成败在此一举，弟兄们不可怠慢！”
　　
　　下面众人看到司令都如此敬重胡庭起，知来者不善，便答应一声，马上分头去做。

　　

zizhu

感谢老师赐稿，我一字不动，给排版一下。

戏笑九宫

貌似《豫东儿女传》第三节，文笔如故，精彩依旧，好小说。但建议最好放在一起，便于读者通篇品味解读。或者标注一下连载，也便于值周版主分章节考虑加精作品对比。
感谢赐稿梦游太虚，辛苦。
顺祝新春快乐安康，万事如意！

戏笑九宫

坚平   
关于您在“豫东儿女传”的帖子
我之文，在执手两节，我己停传执手，后面介为首传，以后我写一节传一节
2017-2-4 03:35
坚平   
尊敬的领导，我只会拿优盘到网吧电脑传文，其他都不懂，版权也不知怎么加|
2017-2-4 03:38

由于作者自己做了声明，《豫东儿女传》从第三节开始皆为首发，以后每节会陆续发梦游太虚。再因作者为特殊人群，发帖排版加版权等操作都很不便，而我们却是举手之劳，望各位值周版主代劳一下，辛苦！

邱天

好像是长篇连载。

碣石清风

战争题材的长篇小说片段，语速节奏和谐。情节人物线索清楚个性鲜明；环境描写气氛渲染都很到位很有可读性的小说。欣赏学习。

坚平

zizhu 发表于 2017-2-3 18:27
感谢老师赐稿，我一字不动，给排版一下。

请教老师，怎么才能把文集中在一起妮？

坚平

碣石清风 发表于 2017-2-4 11:23
战争题材的长篇小说片段，语速节奏和谐。情节人物线索清楚个性鲜明；环境描写气氛渲染都很到位很有可读性的 ...

谢同仁关注。

zizhu

坚平 发表于 2017-2-4 16:44
请教老师，怎么才能把文集中在一起妮？

您是指把三部分集中在一起吗？

坚平

戏笑九宫 发表于 2017-2-4 05:41
坚平   
关于您在“豫东儿女传”的帖子
我之文，在执手两节，我己停传执手，后面介为首传，以后我写一节 ...

谢谢您，我很想学会连接。却不懂。

坚平

zizhu 发表于 2017-2-4 16:50
您是指把三部分集中在一起吗？

是的，我想在下次投稿时，能直接连载一起，不会。

zizhu

坚平 发表于 2017-2-4 16:58
是的，我想在下次投稿时，能直接连载一起，不会。

打开编辑，复制粘贴。要是不会，就写完发上来，会有值班版主代劳。您的作品恢宏，很接地气，喜欢！愿常驻太虚！

碣石清风

如果不是长篇可以连在一起，若是长篇就以连载的形式发文。

坚平

碣石清风 发表于 2017-2-4 17:04
如果不是长篇可以连在一起，若是长篇就以连载的形式发文。

我以后什么都不写，专注此文，一气写到四五万再歇。

坚平

是先在此页点发帖后，再打开编辑，再贴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