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

清风剑

　　一、挣钱心切


　　老王来保定一家粮油店打工已半年有余，与老板老板娘的脾气，秉性彼此都已了解，熟悉。当然，老王更明白老板娘特意给制定的规矩以及分内都该干什么。


　　想让老板娘百分百满意，就得无条件多流汗多付出，什么该干不该干的都抢着干，老板娘高兴，才不会找小脚揪你小辫子。老王快五十的人了，自然明白这浅显的道理，可他偏没巴结人的心。实际老王干一个多月后，就已基本看清老板娘的为人，后悔也没辙，事先老板娘提出压一个月工资，老王是点头应允的。当时，老王大老远地来，找活心切，没想那么多。现在老王是骑虎难下，又投鼠忌器，勉强在这支撑。他很是讨厌老板娘的为人，才不迎合她的！


　　老王为什么讨厌老板娘呢？


　　老王是东北人，豪爽正直，看不惯唯利是图的生意人，更看不惯老板娘坑朋友，宰顾客那出。经常缺斤少两，在整袋的米里用漏斗往出偷，以次充好，反正歪歪心眼层出不穷，老王打心底鄙视她。


　　有个四川顾客，长得五大三粗，舌头打着卷，总也伸不直。他要什么，老王听不懂，每次都呆脸等老板或老板娘翻译。四川大汉是老板娘家十来年的老主顾，是做盒饭生意的，用货量比较大且杂。人家拿老板娘一家当好朋友，有好吃的就给送些，偶尔还给拉个顾客来。老板娘呢？反过来一揉镶嵌在有几粒雀斑脸上的狮子鼻，堆起脸上横肉丝子，竟使眼色令老王把积压的准备退货的酱油米醋之类装上车。她高价卖给人家不说，秤货时，明明四斤半不到，她却喊五斤多点算五斤。刚秤完的鸡蛋花生之类，趁人家扭脸唠嗑的功夫，索性偷回去些，但凡能占到便宜，什么阴招损招全用上。


　　二、看透炎凉


　　再就是瞪着眼睛说瞎话。一个河南炸油条的生意人，看上去颇忠厚，也是老板娘家十来年的老主顾。他一着急就结巴，有时候嘴张半天，也发不出动静。他特意从菜市场那儿赶过来买面和油。来这做生意的人有些特别，去一家买惯了，另一家的再好也不去光顾，除非有熟人牵线，否则明明知道人家便宜点，也不去占。可能老板娘深知这一点，才敢狠宰老主顾的。菜市场那儿有个大的粮油批发店，店主叫老四，但凡货要的多一点，肯定是批发价。老板娘经常从老四家进货，她这个上帝老四各方面当然要让着一些了。


　　三袋面还是按老价格给的河南人，老王赶紧往车上扛。“赶紧扛”是老板娘制定的规矩，她是总怕顾客突然变桄子，如果装上车，除非特殊情况或有极个别的理由，否则怎么也不能退货的。老王扛完要装油时，老板娘蹭一下狮子鼻，脸上的肉折叠成几处山峦，忽悠说一桶涨了两块钱。河南人张着嘴，摇头，半天才吐出“不信！”他刚在老四那儿问完。这一时期，他就听同行老乡说老四家便宜，故特意去问问。老王也纳闷，没看见卖给别人涨两块！很长时间了，老王一去给河南人送货，河南人就叨咕老板娘人品如何如何，还嫌贵。老王心里巴不得他不要货，可作为老板娘家员工也不能说啊。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这基本的常识老王还是懂的。老王不止一次地听他说不想要老板娘家粮油了，碍于老主顾的情份，才没抹开走人。老王听得遍多了，半开玩笑地激他：“我的耳朵幸亏起茧子了，要不准被你叨咕聋喽！你光跟我痛快嘴有意思吗？证明你伟大，还是证明你窝囊？反正我最佩服俺老板娘，宰你宰得拉拉淌血，也没见你有屁放？”


　　河南人脸一沉，嘟囔两句方言，老王也听不清，“嘿嘿”一笑，猜肯定不是好话。


　　此刻，河南人以为老板娘开玩笑，还解释说：“老四家比你原来的价还低一块钱呢，你再涨就差三块钱了。”老板娘脸上堆起山峦，但认真地说：“其实都涨好几天了，因你是老主顾，没好意思说，直拖到今天才涨，我不能总赔钱卖给你吧？”河南人见老板娘动真格的，不干了，结结巴巴地说：“赔……钱？你会赔……钱卖给我？你别……逗了？你家……本来啥都比人家贵，我一直忍……着，可你还……没边了！”


　　老板娘脸上的山峦时隐时现地坚持。


　　河南人真生气了：“那你涨……吧，把面……卸下来，我也不要了，以后你……家啥东西都不要了，省得你赔……钱！”


　　老王见状赶紧上前劝。河南人愤怒得如箭在弦上，特别面对老王面带嘲讽的劝，更似火上浇油一般。河南人不好为难老王，自己往店里卸，边跟老王嘟囔说：“这以后……真的再也不要……她家的了。”


　　老王“嘿嘿”一笑，心里说：“你们生意人的嘴，就是屁眼子，光听你们的，还不得被你们骗得脱了裤子！你们为了利益，撒谎、起誓，一整把祖宗三代都扯出来，也没见你们说的是真的！你们有人性吗？”


　　老板娘脸上的山峦秒变成一马平川，一个劲地大声叫唤：“不可能，到哪都这个价。”


　　河南人也不与她争执，卸完，开起电三轮穿过大街，去老四家了。这下，轮到老板娘毛了，赶紧朝起手机，背转过身去，扯着嗓子跟老四喊："俺家一个老主顾，说你家油没涨价，去你家了，告诉你，你可不能卖给他，要么以后我就不进你家货了。”只听电话里：“好好好，是是是……”老板娘口气陡变得绵软，几近撒娇的口吻：“哪有那么难缠的顾客，就因为两块钱，跟我没完没了，我一生气连面都不卖给他了，敢跟我犟嘴，有他好果子吃！”


　　三、惨遭刁难


　　最烦人的就是进货时卸货，一直都是老板娘指挥，她指哪人家就卸哪。同样老王送货，主顾指哪，老王也卸哪。可是最近，变套路了。本来卸楼上的，老板娘只让人家卸门口，然后看老王闲了就命搬上去。老王不搬，和老板娘吵吵。“好嘛，你敢跟我对着干，我非把你整秃撸皮不可。”老板娘恨着，转天，就让老王大晌午去送货，个别的晚七点以后送，你老王别想闲一会儿！本来关里就比东北热，何况伏天大晌午顶上，繁华的大街上几乎都没有闲人，店里根本就没顾客光顾，老王可以坐着小憩一会儿；晚七点以后，莫一天零星有两个顾客，属于下班时间了。于是，老王深恨之。


　　老板一甩梳得锃亮的头，还故作姿态地高叫：“天热了嘛，晌午就休息，两三点钟再去送，总共就那些活，干嘛不灵活点，唉，真是！”一副当大领导的口吻。


　　老王心烦，就像烦窗外树上不停聒噪的蝉。他懒得搭理老板虚情假意，也不能当他说是老板娘故意的，心里正憋闷，恰巧要货的来电话，要两箱咸菜。店里地盘小，垛咸菜的地更小。二十几样一两百箱不分先后进的混垛在一起，老王翻着费劲。老板娘就嘟囔：“你也归拢归拢，可能还有开春进的吧？"


　　“看你说的，不是有送货的吗？你一句话的事，干嘛非得我经管？再说一天天光送货就够我忙的，我给人家送货不也听人家摆弄吗？”


　　“你不经管谁经管？”


　　“你指挥送货的，送货的没有不敢不听的吧？同样是指挥，你干嘛愿意指挥我？告诉你，该我干的，不用你指使，不该我干的，你指使我也不给你干。看人家老四，我去取货，是不是应该他家人给装？可人家老四想方设法兜着圈子就是不让他家员工给我装。一次派一个老头，一次让他家小姑娘。我说的这两次员工都在那坐着。可你反桄子了，人家该干的活，你非得让我干，不明白了？”


　　老板接过话，“你看老四家好，我和老四说说，你和他家员工对换几天，让你体验一下，看你能不能干了？"老板看着老王有些得意地继续说：“可以说，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唉，人啊，没法，没有满足的时候！”


　　老王刚想说，“人家工资多高，你家这点破工资能跟人家比吗？”呼啦进来一帮顾客，老王没说出口，心里骂了一句：”再说你们也没领会我的意思，奶奶的，真是嘴大！”


　　正在这混乱的节骨眼上，老板娘接到电话，有个蛋糕店要白糖、面、油之类，量大，三天送一次。特别是一百斤一袋的白糖，老王自己平地放到肩上费劲，不慎，闪了腰。晚上，老王买了几贴膏药。一晃，十来天过去了，老王腰不但没好，而且严重了。他像吃了擀面杖，不敢弯，一弯就疼得呲牙。


　　他咧着嘴把一筐鸡蛋（四十八斤左右）从垛上面搬起，上身僵直，一腿曲膝下蹲，一腿平铺地上，艰难地放到秤上。秤完，全靠腿的力量撑起身体，搬着鸡蛋，蹒跚着装到门口的电三轮车上。


　　伏天都不怎么出汗的老王，现在都已经入秋了，他搬了三筐，就满脸大汗，头像水洗得似的。老板忍不住问。


　　老王用袖子擦了一下汗，蹙着眉点点头说：“前一阵扛白糖闪了一下腰，以为贴几贴膏药就好了，谁知道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老板习惯地打着官腔责备：“那你咋不早说，房后就是医院！如果你会治，还要这骨科医院干啥？”说着一扒拉老王，脸抽抽着跟死了爹样，搬了起来。


　　四、腰疼原因


　　老王一阵难过，妈的你要搬，就好好搬，我还挺领你情，你这样损损沓沓好没意思。随后小声嘀咕：“我以为养养就好了！”老王没好意思说之所以严重到这份上，全是昨天下午拜你老婆故意刁难所赐。


　　“哪有你这样把病养严重了再治？送完回来赶紧去医院看看，人家专治跌打损伤，腰间盘突出之类的。”老板顺手捋一下锃亮的头，他深怕老王严重，不能干活，影响到他家。


　　老王没吱声，心里愤恨老板娘。


　　前一阵，老板娘听说米面油要涨价，店里就已经备得满满的，挤得连苍蝇都没空间呆。后来她又听说白糖要涨价，继续往死里屯，根本不管店会不会被撑破！反正是租的。


　　不算店里原有的十多袋，她继续见缝插针，在西面原来垛黄豆（八十斤装）的地方屯了十袋。别出心裁，五袋卖得慢的绵糖垛在了上面。而后又进了十袋黄豆挡在糖的前面垛起来，本来就窄的过道老王侧身扛袋面勉勉强强能过去。


　　老王猜这垛糖得最后卖。


　　间隔两天，又进了十多袋垛在了原有的东面两垛上面，五袋砂糖被有意地安排在外面那垛上面。


　　正好蛋糕店又要砂糖三袋，老王不假思索地去东面扛。老王刚把糖袋子费劲地立起，没等扛呢就被老板娘喝住：“干嘛干嘛？西面那底下不是先卸的吗？”


　　老王只好说：“先装这边的不是正好把最早先的绵糖、红糖都露出来了吗？再说装西面的多费劲啊！”


　　“费劲？那也得按顺序！”老板娘丢下话，埋头开票。


　　老王知道老板娘故意的，不知道这两天哪里没顺她心?最近一个时期，老板娘经常这样抽风，活怎么复杂就怎么指使，仿佛老王闲一会儿，她就损失了什么似的。老王犹豫了一会儿，只好按老板娘的吩咐，去了西边。本来过道就窄，老王先把黄豆搬过道里面去，搬完十袋黄豆，老王就大汗淋漓，蓝大褂后背都已汗湿透。他稍喘口气，然后把五袋绵糖依次堆放前面。老王砸了几下腰，使出吃奶的劲，勉强从里面够出来两袋，扛出去。剩下里面底下三袋他估计无论如何也弄不上这五袋绵糖顶上。他犹豫了下，喊了一声老板娘。


　　老板娘头没有抬。


　　老王拎起袋角试试，隔着五袋绵糖往上使劲拽，腰立马疼得厉害。他没办法喊了第二声。


　　老板娘依旧埋着头。


　　他又用力试试，心说：即使使出牛劲勉强把这袋弄上来，下面的两袋肯定也得弄上来，免得以后再费一次劲。那样还得必须求助老板娘。


　　他鼓起勇气，大声喊了第三遍。


　　五、被迫修养


　　老板娘终于慢吞吞地起身，走过来就命令道：“底下那两袋也直接抠出来放上面，等有人要绵糖就给东面底下的，那还是开春卸的吧？”老王没接茬，心里骂：“龟孙子，不对，是母夜叉，你这不明摆着故意的吗？这仅差两天的都不行，那差好几个月的也能将就！你个狗日的玩意，你也不是瞎，这店里这么窄，还是一百斤的糖，哪能那么容易翻垛？”老王不再敢顶撞老板娘，怕她花样翻新，只好不吱声，但行为上明显地表示不愿意。他几近愤怒地跳进里面，把袋子角递给老板娘。他脸憋得通红，浑身使劲，才把三袋糖像从井里那样，捞上来。装完，又依次地垛回去，十袋黄豆再搬回来。


　　老王装这三袋砂糖，光在店里空耗费很多体力，白忙活近一个小时。两袋砂糖还得老板娘搭手，才能垛五个绵糖上面。黄豆七个高时，后面的三袋也是老板娘搭手。他几近透支，堵一肚子气，在心里已把老板娘祖宗八代依次绝一遍。到了蛋糕店，想象着怎样能把一百斤重的糖像往常那样轻松地搬到购物车上。平时没觉得购物车怎样，现在咋感觉都超过自己的腰快到胸部了。


　　他心里使了好几次劲。


　　腰不敢弯，光看糖是上不了车的。他咬牙瞪眼，不顾腰锥心的疼，强行抱起糖，放到购物车上。


　　回来就蔫蔫了。


　　腰疼了一宿，早上出摊都不能弯腰。再搬鸡蛋时，老王心说：完了，真搬不动了。


　　送货回来，老板再一次催促老王。老王不好意思占用工作时间，连连说不用。老板嘟囔说：“你不去也没法，你也不是小孩，拉着拽着你去。”


　　老板娘坐在那，板着脸，狮子鼻轻哼了一声。


　　勉强支撑到晚上，老王跟老板说歇几天。老板点头同意。临走，老王说：“有事就电话联系吧。”


　　老板突然像被蜂子蛰了似的跳起来：“你站住，咋还有啥想法？”


　　老王吃一惊，回头愣愣怔怔地看着老板，暗忖道：“我说错了吗？难道过两天你不应该打电话问问我的腰吗？难不成让我主动向你汇报？”


　　老王说：“我有啥想法？难道说电话联系有什么不对吗？”


　　“我问你，电话联系什么意思？”


　　“就是电话联系的意思啊！老王和老板犟犟了半天，也没弄清老板的意图，看着老板愤愤的目光，只好转身佝偻着身子去了大姨姐家。


　　大姨姐嘴快，把老王的病情有些夸张地打电话告诉远在东北的老妹子——老王的老婆。电话里，老婆一遍遍地嘱咐老王明天必须去医院做个检查，如果严重，立马回东北。


　　老王听到老婆温暖的声音，感觉很温馨，撂下电话，想起过往。


　　六、回忆往昔


　　老王二十八九了，还没正儿八经地处过一个对象。人家给他介绍几个，大都是五大三粗的女汉子，老王哪能喜欢起来，更别说爱了。


　　八九年大批老工人工伤退休，和老王年龄上下的伙伴有相当一大部分顶替了父亲，有了正式工作，自然而然就找到了漂亮的好女孩。老王其貌不扬，却仍执着地坚持，一定找一个令自己心仪的。


　　山里活越来越少，山下的楼刚开始林立，老王的大哥在山下工地给老王找了份按水暖的活。虽然是打杂的，老王挺高兴，吃住在大姐家。


　　大姐是开裁缝店的，生意很好，通常忙不过来，于是，大姐晚上收摊回家开始培训弟子，既能挣些学费，弟子还能帮着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耳熏目染，老王觉得裁没什么奥妙，一套公式，算出来后，再酌情加减，画出来，就可以裁了。


　　大姐便督促他认真学，有了手艺找对象能方便些，最起码以后不用出大力了。老王不信，觉得一个大男人天天和小女人磨磨唧唧，没出息。


　　大姐的朋友，见老王肯吃苦，又脚踏实地，喜欢得不得了，非要把自己的亲侄女介绍给老王。大姐不同意，说如果真成了，降低了辈分，太吃亏。大姐的朋友一再坚持，老王精心修饰了一番，见女孩矮冬瓜的身材，五官搭配也不协调，看了第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可就这样的女孩，人家愣是没相中老王，老王懵了。


　　吃过晚饭，老王去街上散心，直到夜色降临，老王也没想明白是否要降低水准。


　　不知不觉走到文化宫舞厅门口，进多出少的俊男靓女吸引着老王。来山下两个月了，老王还没去过舞厅，此刻，舞厅充满了魔力。


　　随着人流，老王踱进舞厅。一曲刚终，四周的墙壁灯骤然亮起，老王被眼前穿裙子的美女们所吸引。舞厅上面有三五个霓虹灯不知疲倦地摇晃着脑瓜，扫照着池内四散的人群，老王顿觉一切都那么朦胧，满眼的神秘。


　　老王东瞅西望没发现空座，正不知该停留何处，舞曲响起，灯光转暗，有个男音有点激动地传来；“慢四！”


　　老王不知“慢四”是什么意思，他只关注座位上能不能落单个漂亮的女子，尽管自己不会跳也想邀一个，去舞池里潇洒潇洒。


　　灯光转暗，不远处一个高大魁梧的男生哈腰向座位上的女生说着什么。


　　只见女生“霍”地站起来，高吊的马尾左右直晃：“跟你说过了，我不跳慢四！”


　　男生直起身子：“刚才跳快三时，我邀请你……”


　　“咋？本姑娘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灯光更暗，只剩下一个霓虹灯随着慢悠悠的节拍摇晃着脑瓜，舞池里一对对男女开始搂抱。


　　“不行，你必须陪大爷！”男生一把揪住女生的马尾，就往池里拖。女生被迫扭头的刹那，正好与老王的目光相接。


　　老王一哆嗦，虽然灯光很暗，他也觉得这女生咋这么面熟，一时想不起来。他努力地回忆，还是想不起在哪见过，哦，难不成是在梦里见过？


　　他断喝一声：“住手！”随后就冲了过去。


　　七、与妻结合


　　老王见男生一惊，一拳奔自己的面门捣来。老王平时喜欢锻炼，看《武林》画报学些基本动作。他陡想起《武林》画报里说——不管敌人以任何拳法攻我，我速起膝迎敌……


　　果然，男生后退了一步，老王想，还挺好使，接着按《武林》画报的指导，迅速将腿弹出。男生叫唤一声，抓住踢中下巴的脚，一掀一送，老王直跌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在此同时，女生从容地后退两步，从座位上抄起打开的饮料，向男生脸上泼去。男生一激灵，惨叫一声，以为是硫酸之类的毁容物品，双手捂脸，一时不知所措。


　　老王赶忙一跃而起，按住女生的肩膀借力，凌空向男生脸上踹去。“啊”一声，男生跌进舞池里。


　　一阵骚乱，大厅里赶巧又灭了最后一盏霓虹灯。女生抓起老王的手，“快走。”


　　两人跌跌撞撞从侧门冲出舞厅，跑进一个角落，没看见男生追出来，女生喘息稍定，挣了一下老王紧攥的手，低低的声音问：“大哥，贵姓？”


　　老王不情愿松开女生细滑的小手，收回直勾勾的目光，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因为灯光暗，他看不清女生的脸。


　　他想起大姐的忠告，犹豫了下，回答完姓名，接着告诉：“我在百货跟大姐学裁剪呢，如果以后做衣服，尽管拿来。”


　　女生惊讶地看了老王一眼，有些羞涩地说：“一定了。”


　　老王为了等女生的约定，下决心跟大姐学起了裁剪。


　　不久，女生真的来了。当然了，她是来订制衣服的。


　　老王喜出望外，很认真地为她赶制新衣，女生时不时地偷眼看他，问这问那，她俩的话题越来越多。


　　女生总借着订制衣服的理由，故意制造了很多见面聊天的机会，老王的憨直深深打动了她。


　　俗话说得好，日久见人心。经过长期的相处，俩人结婚了。


　　八、病愈上岗


　　第二天，老王在姐夫的陪同下，去了骨科医院。大夫又摸又按了半天，说平躺几天，吃点口服药和贴些膏药很快就会好的。老王乐颠颠跟着姐夫回家休养。


　　老婆电话天天打来，一再嘱咐不行就回东北，刚租了楼，姑娘开始走读，反正得有个人侍候姑娘，她出去找活。


　　老王深深地温暖着。


　　想着老板都过去六天了，也没来个电话问候，气得老王在心里骂：“真他妈的缺教养，还他妈是大队书记，是啥也那玩意！如果不是差压着一个月工资，早撂挑子了。”


　　第七天快中午时，老板终于打来电话。


　　最后约定，明天上班。老板说：“如果没好，回家来养几天，别麻烦你大姨姐了！”


　　老王知道老板说的是客套话，但也颇觉温暖，受用。


　　临走，大姨姐嘱咐又嘱咐，“不行就回来，腰是一辈子的事，累坏喽以后什么也干不了，就像你姐夫，干着急。”


　　老王点着头，连连说知道。


　　到了老板家，老板再一次询问病情。老王说：“看看吧，如果我干不了，你真得赶紧找人，免得耽误你家。”


　　“你倒挺会保养，这点小毛病就想撂挑子？”老板娘一脸的不屑，总以为老王是装的，她对老王从没客气过。


　　“不……不是撂挑子，我怕……我的腰扛不了糖啥的……”


　　“只要我在家，我扛；我不在，她会帮你。”老板瞅着老王，用下巴一指老板娘。


　　老王低下头，“你雇我，就是想轻松，如果我腰继续疼，还得休息……”


　　“不能总疼，那个，大夫咋说的？走一步说一步吧。”老板眉头紧蹙，摆弄起手机。


　　老王换完衣服下楼，老板早像小鸟飞出了牢笼。老板娘的脸虽然撸撸着，但凡遇到白糖啥的，也主动搭一把手。


　　老王想，塞翁失马，说得真对啊！


　　九、再萌退意


　　也别说，老王的腰一天天好转，就在老王认为完全康复了时，给学校送七筐鸡蛋，五箱金龙鱼大豆。装完车，老王的腰又开始疼，他暗恨自己为啥没注意点。疼也得坚持。好容易到傍黑，老板回来就发现老王脸色不对，就问。


　　老王慢吞吞地答，“上午搬鸡蛋又闪了腰。”


　　老板赶紧说：“去医院看看！”


　　老王去医院买了几贴膏药。三五天过去了，老王早上出摊往门口拎两瓶酱油，都呲牙咧嘴，老板忍不住问老王，他也怕老王累瘫在店里。


　　老王没一点精神，佝偻着腰，拍打着腿说：“这几天腿比腰疼，你还是找个人吧，总这样干活我根本就好不了。”


　　老板点头应允。


　　老王乐了，想起那句“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来，一瘸一拐地去擦货架上的瓶瓶罐罐。


　　老板在店里闷着头转了一圈，不一会儿捋捋头又转了一圈，抬头看老板娘迈着方步从楼上下来，老板喊了声：“老王，如果你想家，你就抓紧定票，争取十五赶回东北过节。养养，然后再回来。要么你疼也得坚持，直到我雇到合适人，你才能离开？”


　　老王马上回说：“东北太远了，来回车票七八百，我还是坚持等你找人好了。”


　　老板娘看着老王的背影，欲言又止。


　　下午三四点钟，老板从外面开车回来，进店就对老王说：“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如果能看好，干到年底你还能挣一万多块，如果你回东北，只能干呆着！我是为你考虑。”


　　“如果能看好还说啥了！我想我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即使好了，一扛白糖啥的还得累犯。我觉得犯一次严重一些。”老王没抹开说：你给那点破工资，我犯不上给你卖命。


　　老板娘突然对老板说：“你领他去马神医那看看？”


　　老板一拍脑门，“咋忘了他了！”


　　老王根本不相信什么神医，他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休养一阵就好了。如果去医院是能提前几天好，可高额的医药费得白干多少天，这样算起来，倒不如多休几天划算。看着老板不由分说的态度，只好跟着上了车。


　　十、神医骗人


　　神医是个戴眼镜的年青人，和老板称兄道弟后，听老王说疼痛转向左侧腿部时，有些惊讶地对老板说：“应该腰椎出了问题，压迫到腿部神经。你趴床上，我给你检查一下。”


　　也是又摸又按了半天，神医对老板说：“没大碍，扎几针，通通血脉就好了。”


　　老王爬起来，边提裤子边说：“我不扎，我晕针。打点滴我躺床上一动不敢动，身体僵硬，紧张得要死。”


　　“你哪像东北汉子！”老板转而问神医，“有药没？”


　　“药可来得慢了，扎针三五次就能好。”神医再次重申，还在努力征求老板的意见，仿佛有病的是老板。


　　“我可不扎那玩意，你不得在我腿上扎一溜啊？”老王还是担心地问。


　　神医看着老王：“你晕针晕到什么程度，我在你手上扎两针如何？”


　　老王无奈地把手伸过去，把脸扭向别处。老王随后喊了一声“疼！”便使劲地闭上眼睛，仿佛闭上眼睛疼痛就会减轻似的。他的胳膊变得僵直，像木雕一般。


　　两根针扎在合谷穴上，老王感到一阵麻冲上胳膊。神医让老王站起来走走，看看腿哪里疼。老王站起来，胳膊却平伸着。神医连告诉几遍：“放松，胳膊自然垂下来就行。”


　　神医看着老王怎样努力，身体依旧僵硬，只好放弃针灸的想法。


　　他跟老板说：“我这有一百块钱一贴的膏药，效果很好，再配些口服药，应该没问题。”


　　老板说：“你能找到病症，肯定能手到病除。总共多少钱？”


　　“你掏啊？一百六十八，你给一百六吧。”


　　回家的路上，老板依旧夸耀神医高明。老王说：“哪有这么贵的膏药？不会被他宰了吧？”


　　“不能，他是我好朋友。”老板肯定地说。


　　老王心说：“你家卖米卖面，不就是坑好朋友吗？”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刚才那一百六，开资时你扣我的吧！”


　　“无所谓，真的无所谓，只要你好了就行。”老王“嘿嘿”笑着摇头。


　　十一、夫妻同谋


　　背着老王，老板对老板娘说：“看老王很想离开咱家，是不是你平时对人家太苛刻了？”


　　“咱雇他，他就得一切为咱服务！”


　　“可咱家工资最低，你再不给他吃点，还让他啥都干，你认为他傻啊？”


　　“咱压着他工资，他不干行吗！”


　　“老王是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可他最大的优点就是诚实，如果你想过年继续用，就必须对人家好点！”


　　“烦不烦，说多少遍了？”老板娘嘴上这么说，心里早就企盼老王快点好起来。


　　“老王真走了，损失的可是咱家，上哪找这么本分的！”老板还是忍不住地补充。


　　老板娘何尝不是这样想。


　　又过了三天，老王的腰佝偻得更严重了，老板娘忧心忡忡也关心起老王，也跟着天天早上请安。


　　老王说：“这膏药一点作用没起，再说我天天干活，根本就好不了。”


　　老板叹口气说：“眼看要过节了，你再坚持两天，我忙忙村里的事，然后给你多放几天假。”


　　“你还是把招工的启示贴出去吧，我一半会好不了……”


　　“你又来了，我不是给你说过吗？如果你严重了，你想留，我也不留你。天天帮你扛，我也犯不上。”老板有些生气了。


　　“就是啊，我也替你着想才让你招人的。你想想你也不是说招就能招来的。”


　　“你先歇几天再说。”老板就是舍不得放老王走。


　　晚上，老板娘拿出来别人给送的烤鸽子，老王头一次享受这待遇，也头一次享受荤腥，但此刻食之无味。


　　十二、计高一招


　　总算熬到放假，也过中秋节了。大姨姐逼着老王去拍片子。


　　老王做完CT发现，有腰椎间盘突出，有膨胀，还有狭窄。腿疼就是狭窄拐的。大夫说至少静养一个月。


　　老王把诊断递给老板，老板一脸的无奈，唏嘘的同时，仿佛是他病了一般。老板娘同样也没精打采，脸上写满了悔意，好似丢失了最宝贵的珍奇。老板说：“过三四天来取工资吧！”


　　大姐夫赶忙接话：“如果你对他满意，他养好了病，过了年回来再继续给你干？”


　　老板立刻面露喜色，“那好那好。”


　　老王也赶紧表态，表示出百分之二百地愿意来。看到老板高兴，老王还是有几分担忧，他怕老板娘故意刁难，万一拖个十天半个月的咋办？


　　姐夫两口子不断地安慰老王，拖几天也算正常。


　　可老王还是上火，体内仿佛有很多火苗燃烧，一宿的功夫，嗓子疼得不敢说话。去两趟了，都是特意赶在老板在的时候。老板娘很气派地坐在柜台里，“没钱，再等等。”关键时刻，老王只好耐住性子，明白发脾气反倒更耽误事。老板看老王蔫巴巴的没一点精神，突然冒出一句：“也不知道我们怎么得罪你了，听人说，如果人家能让我辞退你，你请人家上饭店？有这事吧？”


　　“有！”


　　老板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


　　“是超市那个小组长吧？我每次送货，她就烂指挥我干这干那，不该干的谁听她摆弄。她就说让你辞了我。我说你有能耐你就让，如果你能让人家辞了我，我请你上高级饭店！这你也信，真是服了你。”


　　老板沉默半天，然后说：“过完年再来的话，给你涨工资，提前几天打电话，我好给你安排。”


　　老王心里骂：“去你爹卵子，跟你干，门都没有。”他脸上堆满笑，连忙表态，“只要好了，出来的话，必须的……”


　　隔天中午，老王突然接到老板娘的电话，说让老王马上去取钱。


　　老王终于由衷地乐了，他明白老板娘是用了放长线钓大鱼的策略，难道自己痛快地应允不也是策略吗！结工资时，老王让其扣掉一百六十块药钱，老板娘还是怕老王失约，坚持扣了一百块保险钱。


　　本来老板硬给老王保了份意外险，他是打自己的小算盘，是怕他家电三轮出事，才给老王保的。如今，老王没干到年底，她偏坚持一人一半。老王见钱还在人家手里，只好默认。


　　老王拿到钱，终于吐口气，以后出来打工，不管怎样的条件，只要打算干，绝不会再让人家压一个月工资，教训啊！

清风剑

不知道发对了没？

戏笑九宫

是首发作品吗？首发望加版权。
沙发占用，作品待慢品细读学习欣赏。
感谢赐稿梦游太虚，辛苦！

天门牧夫

人物刻画有棱角。语言通俗流畅。欣赏学习！

fonyuan

热烈欢迎清风大侠！

zizhu

经过生活沉淀的小说，是耐得住人的咀嚼的。

戏笑九宫

此作活灵活现展示了一对奸商夫妇，欺压靠卖苦力打工挣钱忠厚老实的老王，乃至唯利是图欺骗顾客等恶劣行径，情节丰满矛盾冲突激烈，文笔语言朴素很接地气，人物塑造非常成功，还生活人性于本真，颇具韵味与反复研读品味，是小说最亮丽的环节。其他环节要素不多啰嗦，一篇成功的小说！
提示：首发作品请加版权或做声明。
感谢赐稿梦游太虚，辛苦！

清风剑

是最亲的老乡吧！

清风剑

谢谢我点那个原创非首发了。

清风剑

客气，还是请老师多指点，谢谢。

清风剑

谢谢，还是请老师多说缺点，再次感谢。

清风剑

不是首发。谢谢老师。

草舍煮字

清风剑 发表于 2017-2-18 07:58
是最亲的老乡吧！

你若想回复谁，点他评论下的“回复”。

清风剑

谢谢，现在有点会了。

清风剑

谢谢，编辑辛苦，上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