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二则《路遇》《量》

美红云 · 发表于 2017-2-24 20:06

本帖最后由美红云于 2017-2-26 20:46 编辑

                                                                                    路遇

      杏花落的时候，桃花开了。

      正是这个时节，那年的某天小白往地里运了一车牛粪，然后坐着空车往家赶。前面快到村西头的小桥上了，二癞子赶着车刚好出了村子。只见二癞子跟在车后卷纸烟，左腋下，夹着他的牛皮鞭子。

      他的牛儿是小白的老黄牛的第五个孩子，去年卖给了他，现在它们“娘俩”已长得一般高了。

      路南是个斜坡，从村头不远处直伸进沟渠里。此时沟渠中的水清清的，不知谁家的鹅鸭正在玩耍......

      二癞子的牛已见着了水，猛然拐下斜坡，冲向水面，到达近前，低头便饮。

      “站住！给我站住！！”二癞子边喊边奔过来，提拽着牛缰绳，硬是把牛拉到路上来。他把牛缰绳紧紧拴在车把手上，使牛的头歪着，往后一站，高高扬起皮鞭，劈头盖脸的一顿猛抽，嘴里还说，“叫你不听说！叫你不听说！……”

      “二癞子，怨你还是怨牛哇！？你今早晨饮它水了吗？！”小白立在一旁，手里攥着自己的牛缰绳。

      “不饮它也不能不听说！”二癞子铁青着脸，“叫你不听说！……”皮鞭继续打下去。

      牛儿被打得来回直动，狠命歪头，四腿乱撤，一下歪趴在脚地上。

      “哼哼？！起来！给我起来！！……”二癞子脸面变了形，整个扭曲了。皮鞭愈加猛烈。

      牛儿闭了眼，每次被抽打，身上的皮肉就跟着一阵抽搐。可是它坚决地不起来，仿佛死也不起来。

      此时，小白猛然发现他的牛默默地望着地上的它的孩子，眼里汪汪着晶莹的水。

      二癞子没法子，就去旁边草垛弄了一掐草，放到牛的肚子下，打着了打火机。

      小白牵着它的老黄牛绕过去，不忍再看。他默默往村里走去，心里却想，“二癞子的老婆多年前就和他离婚了，真是谢天谢地……”

                                                                                       量

      这日清河镇大集，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秃头老幺吃完西瓜，抹一下尖尖的嘴儿，又抽起了旱烟袋。他另只手里拿个刮板子，端坐在马扎上，一双三角眼紧盯簸箩里边的斗。卖了粮食的人正把自己布袋里的粮食往斗里倒，满了，他就拿刮板子沿斗口一抹，平了，不多不少刚好一斗。那抹平落下簸箩里的粮食就归老幺：他出功夫又出斗，为的就是赚这点儿秀气。

      此时洼里村的孙武赶集卖豆子，已成交了，就和买主过来用老幺的斗量。他拿布袋往斗里倒，眼看着快倒满了，便把袋子放到脚地上。他挽起了布袋口，用双手从里面捧起豆子一点一点往斗里放......

      老幺满肚子鼓鼓着，深吸一口烟，三角眼瞪着孙武:“我从来没见过你这德性的，愿量就量，不愿量就滚！”

      “你说啥？敢骂老子？！”孙武人高马大，平时喜欢使枪弄棒，也是从不吃亏的主儿。

      “臭裱羔子，就骂你了，咋？”老幺忽地站起来，拿板子直戳孙武的胸口。

      孙武往后一躲，刚好踩在一块西瓜皮上，滑倒了，就有四五个老幺家的人围上来，连踢带踹起来……

      “老孙，你那武艺呢？”围观的人群中有个老者说。

      孙武被揍得鼻青脸肿，“吆哈？！我还忘了哩？！”说着，他往旁边一骨碌爬起来，亮开架势，闪展腾挪，把老幺的人一阵儿好揍。

      “算了算了，都四临八乡的，今个儿不见明天见的。”人群中的老者站出来。他朝着老幺说:“他是哇里村的孙武，你们还能打得过他？！算了算了！”说完扬长而去。

      孙武卖完豆子回到村子里见着他的邻居孙三爷，“三爷，今日多亏您指点，不然我就吃大亏了。”

      三爷嘿嘿一笑，瞅了瞅孙武，“按理人家过斗，你卖豆，也打不起来呀？你咋就打起来了呢？”

      “那个老家伙嫌我不拿袋子往斗里倒！呸，拿袋子倒多没数哇？！”

      孙三爷瞥着孙武鼻青脸肿的样子，嘴里又“嘿嘿嘿”的笑起来。

天门牧夫 · 发表于 2017-2-24 21:07

拜读了。很有感想：有些人畜生不如啊！

美红云 · 发表于 2017-2-25 07:37

多谢天老师，在此问候。

逐鹿江南 · 发表于 2017-2-25 09:35

乡土气息浓厚的两个微篇，有味道。

戏笑九宫 · 发表于 2017-2-25 11:41

《路遇》，施恶于物，触目惊心；醒世喻理，展现人性...... 《量》以集市买卖为场景，展示了斤斤计较与爱贪便宜的人情风貌，而题目量兼具双重意味，一题微言大义喻情于理价值取向积极的微篇。两题微篇各个环节要素俱佳，好小说！
问好！

美红云 · 发表于 2017-2-25 12:34

承蒙九宫老师精彩点评，在此深表敬意。

美红云 · 发表于 2017-2-25 12:37

多谢江南老师，问候，

灯芯草 · 发表于 2017-4-22 23:00

来学习红云作品，老黄牛咋不上去踹他一脚呢，要我就这么写，解恨。

		自动登录	找回密码
密码			注册

[原创] 小小说二则《路遇》《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