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 闻香识女人

东方欲晓

            又是一个周一，“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周之计在周一咯。”胡老板一面寻思着，早早地来到办公室，将自己那肥硕的身躯嵌进枣红色头层真皮沙发里，点上一支烟，然后静静地坐等着，坐等着那几个先来后到的娘子军究竟是谁谁谁，也是坐等着这第一壶水谁来烧，第一杯茶谁来沏。环顾这间三十平米的处长室，还配有一个套间，一张床和一套卫浴设施，这是老张的功劳，赶明年老张退休时，要搞好他的待遇，让他无后顾之忧。

　　听到外面有了动静，片刻，有人径直推门进来，“哎呀！吓死我了，胡处，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啊，有什么事吗？”秘书小芳惊慌地说。

　　“哦，我就不能来早啊，关心下属，看看你们谁最辛苦呀，今天小芳来的就很早么，应该表扬。”

　　“嘻嘻，其实我每天都来这么早，胡处不信去问……”小芳说到这里自己也好笑，问谁去？小芬不叫 他胡老板，还是老老实实地称胡处，因为她是从学校正规路线分来的，虽然也有四个年头了，或许涉世不深，不懂江湖，或许有人这么指点过不得而知。

　　给处长沏茶的时候，小芬问：“胡处，你这碧螺春新茶，怎么才不久就不绿了，像红茶了呀。”

　　“不就是更新设备，停了几天空调，你看这天气有多闷热，这么嫩的新茶可惜了哦。”胡处说到“这么嫩的新茶”时，眼睛直勾勾地瞅着小芳弯腰沏茶时长裤紧绷的圆翘屁股，现如今叫什么来着，英伦风啊。裤子要瘦到沟沟坎坎尽收眼底，那形状很好看，像个倒鸡心，想着那里面的风光一定也是 ……

　　这女人啊，穿长裤有长裤的好，着短裙有短裙的骚，只要生的好、长的好，就什么都好，保不准工作好、老公好、一辈子日子好。

　　“就是么，不过胡处最近好像也没怎么喝碧螺春，看你一会是咖啡，一会是普洱的，我都闹糊涂了。”

　　“你糊涂不要紧，我糊涂了才要命啊，哎，小芳，你喝茶不？要不你拿去吧，这碧螺春要一千多一斤呢。”

　　“我不喝这个，我只喝茉莉花茶。”

　　“嗯，小丫头还挺有情调。”胡处嘴上这么说，心里潜台词可是说：“ 哟呵，这小妮子还真拽啊，怪不得一身清香，没准这就是茉莉花茶洇出来的。

　　是啊，我是怎么喝上咖啡的？胡老板在烟雾中咂摸着：那不是从深圳调回来的郝科逼出来的么？说是咖啡有六大好处，在深圳，以喝咖啡为现代生活情调，交际的品质和休闲的乐趣，还加上一句：“看一个领导会不会喝咖啡，就知道他能不能与时俱进。”这个三十出头的少妇一身现代元素和激情，当然全身上下也充满着蓝山咖啡的味道，看到她你不年轻都不行，不激情都有病。尤其是那天拼酒时醉倒在胡处怀里的第一次……

　　普洱茶是怎么回事？那不是因为云南思普老家有亲戚生产普洱茶的秦桂花，掐着脖子要我学会喝普洱的么。

　　“咖啡是什么东西，洋货敌不过本土，强龙斗不过地头蛇么，我问你，你吃洋货，要换肠子不，还是的啊，你不换个洋肠子可别碰那洋货，普洱茶，世界三大名茶啊，几十种微量元素和氨基酸，保肝护肾，养身健体我就不说，你说好不好？”这个秦桂花，直性子直肠子，快人快语，嗓门大，说起话掷地有声。胡处纳闷着：这个秦桂花身上怎么就没有普洱茶那样的丝滑绵软喷香扑鼻的味道呢？

　　胡老板一支烟抽完了，开始工作了，打开了文件夹，人选有四个，厅里只许报三个，三个再筛选，副处只有一个，奶奶的，一个县长仨个副，我堂堂一处长怎么就配一个副处长，这世道不公平啊。再说要求男女平衡，我这下面除了老张以外，不都是娘子军么，我就成了党代表了。老张明年退休，就剩下五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故事啊，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五个女人好对付吗？都如狼似虎的，都用迷魂汤灌上了，老子要没有一点定力，那不早下水，阴沟里翻船啦……

　　只听门被“笃笃”敲了两声，接着是“笃笃、笃笃”那“恨天高”的脚步声，打断了胡处的思绪，随着一阵清风飘进一袭短裙，是孙莉。随手关上门，走向宽大的老板桌，拿出一份夏季作息计划表，“胡老板，你看看我这行吗？”娇声娇气地能让任何男人骨软筋酥。

　　“过来，让我看看，孙啊，你今天的短裙很好看啊。”

　　“就知道短裙好看吗？”

　　“你人好看，那短裙里的白大腿……也好看啊。”说着一把拉进怀里，伸手进去摸大腿，摩挲到丰腴光滑的臀部，“怎么，你今天都没穿内裤。”

　　“什么呀，人家穿的是丁字裤，老土。”

　　“哦，丁字裤，怎么今天香水味不对啊，换了什么香水？”

　　“你闻出了，你猜？”

　　“香奈儿吗？”

　　“不是。”

　　“雅斯兰黛？”

　　“不是啦，是兰蔻。”

　　听到过道的脚步声，孙莉赶紧地挣脱胡处的怀抱。胡处意犹未尽：“小孙，那个啥，找个机会和你谈次话，这个……你知道的。”

　　“嗯啦，我知道，领导栽培，我能不领情吗？”一阵清风飘出去了，连同那袭人的兰蔻香水味道。奶奶的，不付出能得到吗？

　　“哎、哎，小孙，去叫小芳来下。”

　　“哦耶。”小孙调皮地应了声去了，把小芳叫来了。

　　“小芳啊，去看看大家伙都来了没，要不缺人就都叫来开个会。”

　　“嗯啦”小芳召集人开会去了。

　　人到齐后，胡处打着官腔： “今天是周一，开个会，只讲几句，不耽误大家的正事，自从陈副挂职后，大半年空缺，上面指示提拔个副处，本着自产自销，哦，不对，自培自用，自培自用的原则，由本部门自己产生，但是，一定要任人唯贤，公平公正、公开透明，初步定为职介科的郝璐科长，农林科的秦桂花科长和行政综合科的孙莉科长。明天就打印出来张榜公布，这事薛芳去做，要让广大职工第一时间知道动态……再就是到了夏季作息制度，改夏时制了，孙莉的后勤福利要跟上。还有那个啥，招聘这块，郝璐得加把劲再多邀些招聘单位来摆摊，晨报、晚报都去做广告，以前发信息他给钱，现在发信息给他钱，什么理？不管多少钱，信息照发，奶奶的。这里我要强调一点，今后招聘单位即使不用的那些求职材料，一律不许乱扔，收场后整的到处都是，什么素质！这些娃娃容易吗……关于秦桂花的农林口子，上面最近要拨一笔扶农款，款子一旦下来，立马给我分配下去，一定不要耽搁，更不许找任何理由截流了……再说点你们爱听的，最近上面对小金库抓的很紧，我们不撞这个枪眼，这个季度发放的奖金都打到各自的卡上，不要探，不要问，这不是工资卡，也不要拿回去藏着掖着，拿到市场去消费，拉动内需么，知道不？关于上面有文件取消的几项税，我们不是都消化成“税改费”了吗？不会影响大家的情绪。再说句题外话，我最近引进一个特级厨师，是我一个老战友，在军区做了一辈子老首长的饭，有个独门绝技，做河豚鱼，都说拼死吃河豚么，他一来，我们尽管吃河豚就不用拼死了。他来后，我们的伙食就有个质和量的提升，大家不要再抱怨伙食问题了。央视搞了个舌尖上的中国，我们就不能有个舌尖上的就业处吗？奶奶的。关于人选，谁有异议当面提出，没有异议就别开小会了，散会。

　　关于提拔副处这件事，在厅里的碰头会上议过两次，意见都没统一，有人说郝璐年轻有魄力，有闯劲，也有人说因为太年轻缺乏横向沟通的经验，有魄力免不了刚愎自用；秦桂花岁数大些，经验多些，可是又有点风风火火，有干劲缺智慧。

　　“那个啥，孙莉怎么样？”胡处最后提出。

　　“孙莉倒是没什么不好，听话乖巧，不温不火。可是她一直在行政口子上，没有多少综合工作技能啊，不像郝璐，在深圳练过摊，秦桂花也下去到县里挂过职，比起他们，孙莉嫩了些。”胡处心里想，嫩不嫩你们知道个屁，只有我才知道。

　　另外就是一个秘书，资历浅谈不上，一个徐大姐，工作踏实为人稳重，已经“陪榜”了两届，再也没兴趣做陪榜 了。就连胡处也对她没有兴趣了。

　　如今提倡办公廉政透明，这一个副处的名额就这样被透明的运作着，到时要张榜公布，再让大家评定，最后由上面定夺。比老母鸡生蛋还难，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那天有个机会和厅里的助理何为民吃饭。 酒过三巡， 听何为民说：“你们处里的副处位置可能还要空着。”

　　“为什么啊，想累死我呀？”

　　“都议了两次了，你看不出来？”

　　“这个不行，那个太嫩，是吧，不就没人了？”

　　“这个不好说，听说你那个秘书不简单啊？”

　　“怎么说？”

　　“知道她为什么直接就分配到你们处？”

　　“不太清楚。”

　　“听说她有个五婶娘家的一个兄弟的同学是个特级教师。”

　　“那又怎么样？”

　　“是厅长孙子的班主任啊。他那孙子成绩多好，将来定是名牌大学的料。”胡处听的云里雾里的，也听的一愣一愣的。“妈呀，我这脑子不好使呀，原来是这样，我咋不知道呢，走上层路线呀。”胡处听了何为民这几句没来由的话，如醍醐灌顶，顿开茅塞，一下子开了窍。啥叫“摸着石头过河”啊，那不就是“摸着领导脉搏干活吗？”奶奶的。

　　下周胡处改了名单报上去，拿掉了秦桂花，换上了薛芳，心安理得地等待厅里的结果。心里痒痒的，美美的。要是把这个小妮子搞上去，我不也就能“搞上去”了吗……那茉莉花真的清香醉人哦。等了一周后，厅里空降来一个副处，甄连杰，男性，四十二岁，共产党员，原政工干事，硕士研究生。

　　又是一个周一，一切都回到原来的样子，胡处还是老规矩泡杯碧螺春，但是轻松了不少，那个啥，酒席要吃素的，办事要找副的，胡老板等着退休了。

　　写于2017年3月9日

枫叶飘飘

首发版权没操作

东方欲晓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3-11 21:13
首发版权没操作

忘了，再来。

戏笑九宫

作品收悉，已上征文专题链接。作品待仔细研读慢慢品味学习......

枫叶飘飘

马上安心拜读

秋梦嫣然

先占个位置。明天细品……

枫叶飘飘

小说语言风趣，人物生动，虽然写得是不正之风，不过语言却没有滞涩之感，如果硬要说不足的话，就是故事不够独特。

枫叶飘飘

不过瑕不掩瑜，仍不失为一篇佳作！！

东方欲晓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3-11 22:34
小说语言风趣，人物生动，虽然写得是不正之风，不过语言却没有滞涩之感，如果硬要说不足的话，就是故事不够 ...

l感谢老师关注。受益匪浅。

东方欲晓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3-11 22:34
小说语言风趣，人物生动，虽然写得是不正之风，不过语言却没有滞涩之感，如果硬要说不足的话，就是故事不够 ...

老师幸苦了。

东方欲晓

秋梦嫣然 发表于 2017-3-11 22:04
先占个位置。明天细品……

谢嫣然关注。

东方欲晓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3-11 21:52
马上安心拜读

老师幸苦了，感谢。

东方欲晓

戏笑九宫 发表于 2017-3-11 21:37
作品收悉，已上征文专题链接。作品待仔细研读慢慢品味学习......

九宫版主幸苦了。

草舍煮字

一直忍不住想说两句，看了太虚几篇官场的小说，一写贩官鬻爵就像小孩分糖果一样轻率，好像地方政府是他家开的。一写官僚生活淫乱就是左拥右抱，莺莺燕燕，坐在官衙就像坐在怡红院一般。殊不知官场上的人们都是城府极深的文化人，腐化堕落，鲜廉无耻是有的，但绝大多数不会那么浅薄、张扬。
小说要写自己熟悉的生活，不能以刘姥姥认为“皇上娘娘每天都吃包饺子捞面”的认知水平，来想当然地写。
个见勿怪哈。

fonyuan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17-3-12 11:31
一直忍不住想说两句，看了太虚几篇官场的小说，一写贩官鬻爵就像小孩分糖果一样轻率，好像地方政府是他家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