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五相子 于 2017-3-19 20:46 编辑
胡扯!什么叫放下心来?将压在心头的东西放下来,真能够吗?一般来说,是很难的事情。
这一夜,我起来了三四趟,盼着天亮,急着到乡上领结婚证,不领不行了,亚斓的肚子一天比一天鼓。家这边,爷爷和全家都不同意这门婚事。不管咋样,先把证领了再说。天大亮了,我跑到了村口,亚斓正站在村口的大柳树下,眼睛不停地往村子里边看,在找我的身影。我喊了句,来了。太阳这时刚巧跳了出来,像个大红盆。
我的对象叫王亚斓,是上台村王大楞(外号)的孙女,比我小两岁,今年刚好二十三,长得好看,皮实,从来不毛楞三光的。我爹和她爹进城一起打工有好几年了,儿女的婚事,不闻不问,反正家里边还有说了算的。我和亚斓住一个村,都比较了解,每年春节前后,都在一起扭上几天秧歌,扭来扭去,俩人对上了眼缘,刚要好上,不知哪个损种,把这事情告诉了我的爷爷,说我和亚斓那个了。
一天晚上,我和亚斓约好,去村东的小河边走走聊聊。刚要出屋子,爷爷正堵在门口,嘎哈去?不嘎哈,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爷爷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脖子上,这个疼,打我嘎哈?你说嘎哈,你爹不在家,你的婚姻我说了算,想让王大楞的孙女进咱家门,除我死了。我不解,这是为什么?想知道为什么,明天去问那个王大楞。我借坡下驴,好,现在就问去。想得美,明天问。爷爷在门口坐了下来,抽上了烟,嘴还不停地叭哒,没有走的意思。我回了屋子,母亲用下巴努了努后窗户,我才跳了出去,奔向了小河边。
在小河边,亚斓正靠在树上,月光下的剪影,是那么美好。我想,真没看错人,能和亚斓过上一生,这一世就不算白来一趟。咋才来?我不能说爷爷不同意咱们在一起,那样她会伤心。我说,睡过了。真能白话,现在不是睡觉的时辰呀。我就这个毛病,吃了饭,想倒下迷糊一会子。我们俩在小河边上漫步,听潺潺的流水,听不远处鼓嘎鼓嘎的蛙鸣。我冷不丁问了亚斓一句,咱们两家是不是有仇?亚斓头扭向我,咋问这个?就说有没有?有。这个字的回答,让我惊呆了,为了啥?听我妈说过,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年搞割资本主义尾巴,公社的工作组开进了上台村,天天开社员大会,让大家揭发谁家搞了资本主义,自留地、小开荒、谁家养了猪和羊。当时工作组就住在我们家。工作组组长刘向阳,见大伙谁都不说话,没人揭发,刘向阳冲着我爷爷(王大楞),你先说说,你们村这样的人家有没有?我爷爷年轻,楞头楞脑的,没啥心眼子,说道,要说自留地小开荒家家都有点儿,猪有那么几头,羊呢,富贵(我爷爷叫富贵)家最多,有三只。你爷爷坐不住了,像火燎了腚,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冲我爷爷开了火,瞎逼逼啥,养汉老婆生的,快嘴。我爷爷听你爷爷骂得难听,俩人往一起斗火,还要动手。工作组组长刘向阳,一拍桌子,冲你爷爷喊道,你是在搞破坏,破坏割资本主义尾巴,今天就拿你开刀。你爷爷嘴硬,没让份,开就开,多说肠子流一地,能咋地。这时工作组组长刘向阳叫来了几个民兵,把你爷爷押向了队部,你爷爷一蹦一骂,王大楞,操你祖宗。第二天,你爷爷让人押去了县城拘留所,一关就是大半年,这就是咱两家的仇。 我和亚斓手牵着手,说说笑笑往乡里走,刚出村子没多远,发现前边路上站着两个人,两个人对视着,谁都不说话,眼睛仿佛要瞪出血来。我一看,坏了,小肥猪上酒场,要糟(糟糕)。我和亚斓忙跑了过去,站在俩人中间,怕他们真动了手,年令都不小了,打坏了谁,都是要命的事情。我冲着爷爷,你俩嘎哈呢?小犊子,滚一边去,学会了胳膊肘儿往外拐。王大楞在骂孙女亚斓,世上男人都死绝了咋地,嫁谁都行,就不准嫁他家,这家人不讲理。你说谁不讲理?就说你不讲理。我一听这话能上台阶,忙拱火接上,你们二老,当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晚辈还没出生,没法评理,咱们一起去乡上,让乡长给评评理,谁对谁错,不弄出个一二,谁都别回家。我爷爷把眼一瞪,他敢去?王大楞把脚一跺,评就评,谁不去谁是王八犊子。
太阳捋直了阳光,照射着田野。乡村的小路上,走着俩老俩小,两前两后,走在评理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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