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日尧月 于 2017-3-25 19:34 编辑
董文婷的第二本散文集《暮雪飘落的村庄》，一如西北初春二月间残雪掩盖在沟壑旁的一撮儿鹅黄嫩白的冰草芽芽，悄无声息地顶出了湿漉漉的、冰寒寒、寥寂寂的地面。这和她前几年的第一本散文集《幸福是只青鸟》，可谓孪生弟妹的兩撮儿冰草。书写的主干线仍旧是血浓于水的亲情，然此散文集却将亲情这一作者最为熟稔，在场最多，感触最深的生活，真实细腻的用白描手法，以60后女性这一代人为中点，逆流而上追忆父辈、祖父辈，顺流而下倾诉对下代的徐徐絮语，集聚溪流形成湖泊安静描述自我。她是一位很会讲故事的人，然这些发生在西北一隅僻静乡村的故事，确是实实在在的事儿。
此文集无论在序的安排，还是文的书写，均有着独特的色彩。序，安排了三篇，首为天水师院著名文学教授、博士、评论家的王元中以“穿越尘埃的记忆”展开以草寓民、以小见大、生命即存在等观点的阐述。其次为董文婷的老师——王琴宝有关真切实在肯定一个自己纯粹学生对文学喜好者执着奋进的认可；其三为河北著名评论家王克楠从散文的真情实感、在场等写作特色对此文集进行的公正客观的叙述与解读。序，一文集一般为一，董文婷为何如此安排三序之文呢？我想，作为一个读者，只要你细细品味，答案必在其中。文集分八辑，并非按照时间的顺序铺展。逆流的为“和家族有关的人事”（第一辑）、“风穿河谷”（第二辑）、“母亲的漏鱼”（第五辑）、“暮雪飘落的村庄”（第八辑）；顺流的为“絮语”（第六辑）；定格为己的是“秋天的云朵”、“挥手印记”、“水殇”第三、四、七辑。这八辑由大约60余篇散文（因其中有组章）组合而成，或长或短的散文篇幅，即成一曲西北民谣中的“苦音慢板”，低沉回旋，音韵悲寒，如泣如诉，缠绵如烟；亦如一棵西北乡间田野间生命最旺盛、最卑微的冰草。
一、草命人生，苦难相伴。生活在上世纪50年代之前的一代人和上一代人，正值祖国改朝换代，民生疾苦燃烧的最艰辛困苦时期。清朝的残余尾巴还在残喘横扫，国共两党的不断相互对峙，八国联军的乘机溜入进行惨无人道的掠夺，天灾人祸相连，华夏大江南北，无论城乡，人们的日子都不好过，过得均很艰难困苦。董文婷的祖母在中年失去祖父后，以一位家族女家长，孑然一身顶起了这一破烂不堪，张嘴甚多，杂事繁多、节外生枝的家庭。目睹四女三男的七个孩儿，最苦再累，也未曾想着再嫁，中年的爱情寄托只能靠“吃素信佛”了；人俊手巧勤快聪颖的大姑，总是命薄如纸，再嫁后不久便因病一命呜呼了；散养的其子（表兄）长大后，远走塞外（新疆）谋生；其他三个姑姑虽嫁附近邻村，却都过着民不聊生的艰苦生活；其涉赌成性、毁家逃离之后，无踪无影的大叔、性情暴躁冷峻威严的二叔对家庭的担当拯救后，只得树大分枝了，之后勤快正直寡言再次承担一个家庭的命运之担，早年背父的父亲有幸于60年代担任起了村里的大队队长，致使这一家族在多灾多难的长河翻滚着，终于有了生存的希冀。毕竟一个新朝代一如旭日东升了，黎明前的黑暗在一步步的隐退，光明和温暖逐步在抵达。这两茬人的命运和生活，正是一棵棵乡间野草的全部生活诠释，其苦与难身影相随。人即草，草为人，尤其在乡村，是草命人生，也是人生为草。这一时段的音调——苦音，凄楚悲寒，不堪入耳；听了，便是泪流满面，泪洗心田，血泪相流。这不是城乡哪一个家族的声音，这是这个社会的主调；这一家族的苦音弹奏，折射出一个乡村的整体合唱之调，甚至一个社会的苦音大合唱。
二、父耕子读，商读共生。董文婷是西北一僻壤乡村一隅普通家庭的60后，这代人生存在生产队、大锅饭、第一批高考、分地到家的社会转型期，也是夹在改革开放读书和经商更改人生的少年段。父母历经乡村生产队的挣工分、吃大锅饭后，终于划地为己，自己经营。作为一个乡村以地为生，靠天吃饭的庄稼人，“耕”便撰写着华夏所有乡村的主题，然在诸多乡村家庭在“耕与读”中，因饥馑年岁的经历，思想中的天平自然就倒在了“耕”这一头。“读”不是没有，却少得可怜，再加上乡村重男轻女的陈思所致，董文婷能在当时以“读”更改自己的人生，可以说是乡村当时的一个奇迹，也是亲情的呵护和自己的明择。然这一选择并非乡村之音的轻快之调的欢唱。求学之路的酸苦辣咸，有着沉寡父亲的不断在寒天雪地背来一背篼柴草的温暖，有着慈善母亲的一碗碗热汤香菜的安慰，还有着宽厚包容的二嫂的新房收留，更有着仁爱庇护出外搞副业用血汗挣钱的二哥的照顾支持和偏袒厚爱。这一家族第一个走出大山深沟的大学生，我不知尝尽了多少的生活五味？！这个家族在耕读商的混进中，怎样的经营着一个乡村普通家庭的走向？耕，在董文婷父子两代人中，挥汗成雨，背对苍天，精心饲弄泥土，解决着一个乡村家庭的温饱；商，在其几个哥哥开粉坊、搞副业、务果园、打铁具的不断尝试中，解决着家庭经济的出入保障；读，董文婷以一个女子坚韧不屈的强劲，寻觅着一个乡村家庭中独自属于自己的那条远处的路和那片风景。在耕读商的追寻中，无论哪一种生存的方式，均是一种人生的磨难，其苦大于甜，苦味相伴。家庭中的每一个成员均在吟唱着属于自己的一段段苦音慢板。董文婷对生活的追索，一直未曾停休，大学毕业后，当教师，再进修，又改行做新闻记者。她似乎一直喜欢在多个行业中走走，一如一位人间的游走者，尝试着人间的千滋百味，感悟着人生之禅。
三、爱情甜蜜，结局悲惨。在第八辑中，作者真实的描述了上世纪90年代之前安老师与女学生小禾、剧务组张一兵与台柱子小蕊、村支书与会唱铁梅和常宝的黄花大闺女兰兰似乎不合时宜的有爱无果的悲惨结局；牛菜花和宋白菜母女对爱情的迷失追寻；疯树有未到到喜贵之后的疯癫；汪春生与高玲相好，导致了高玲父亲将其强硬许配给遥远河南的一退休工人后，春生服农药自残的结局；高洁、李二伯、赵遂女的爱情与婚姻均成为曲曲悲音。透过这些乡村各具特色的爱情书写和人物心里刻画，其所折射出一个乡村人们在爱情婚姻这一人生大事中的困顿迷茫，以及对自由恋爱不懈的追索。虽然起初甜蜜透心，最终以死回归，结局滴血悲惨，却成为乡村爱情在社会新阶段进程中的一段段真实的人生演绎。当尘埃落下后，回首那段滴血的乡村爱情史，其蕴含的生存之理到底是什么呢？幸福何在，爱情何走？都是令人百思不休的生存大主题。这还是一曲曲以生命为代价的来自乡村的悲音凄苦之慢板吟唱。
其散文集中的其他主题，如对老家风物景致的描述，在浓浓乡愁中融入了神秘的神话传说；对儿子——鼠仔的母性柔情缠绵絮语和倾心寄托，等等的其他主题叙述均是一种生活的不慌不忙、平静坦然的流淌书写。
说句实话，在如今啥都提速的今天，人们都很忙碌的日子里，在个性张扬的时段中，董文婷的此曲苦音慢板，很少博得众多读者的眼球，尤其是年青一代，谁还会静下心来去读这些陈谷子烂糜子的故事呢？心灵鸡汤的快速阅读，已让诸多的人失去了耐心静读和静心倾听。然，作为一个生在时代夹缝中的70后的我，并非捧吹其人，并未讨好其人；亦非因同生共长一方，中年又在同城谋生之故，故意作文鼓吹。仅是个人认为此散文集，以苦难为主题，以一个家族四代人的生存走向为主线，折射出一个乡村，到一个社会的历史还原，其中的真情实感，浓稠亲情，生活追索，生存方式，均是一种传统文化的唤醒与拯救。然此文集还是存在一定的缺陷，一如王元中先生所言：“她的语言还不大尽人如意。”这是她从事新闻职业所致，相信，董文婷在今后的散文书写中定能渐次克服，以臻完美。
这是来自一位西北一隅最最普通女性，在暮雪飘落之后，安静自然、心平气和的一段亲情书写。一曲四代人演唱的苦音慢板，能否唤醒了当前人间失去大半的亲情的回归？
暮雪飘落的村庄——“大地白茫茫的一片，真干净！”
（字数：3060）
《暮雪飘落的村庄》，中国文联出版社，2016年3月1日第1版
|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03832 )
发表于 2017-3-25 19:33
收藏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