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五相子 于 2017-3-31 22:36 编辑
秋天，正是玉米棒子长了黑胡子，高梁晒红米的季节。
我们单位包扶的贫困村青山村，村书记和村长在会上说嘣了，两大家族动了手，还打伤了人。村书记和村长说啥不干了，乡长去了两天，没选出个管事的。我们单位的一把手王局，听说了这个事情，怕落下没包扶好的责任，叫上我这个党办主任，走，跟我去一趟青山村。 青山村三面全是大山，仅有一条难行的土路通往村外。我们的车刚进村，正碰上贺乡长从村部出来，一脸的沉重。见了我们王局，才有了笑容，看，来了救星。贺乡长把我们请进村部，村部里边仅一个女的，在打扫屋子。经贺乡长介绍，才知道她是村妇女主任，叫韩梅。王局向贺乡长了解这些天的情况，韩梅给介绍说，这个村是三大家族，李姓，赵姓，韩姓。前几天为了修路，每姓出多少钱，开会吵了起来，还动了手。王局接了话，还差多钱？就差三万。王局笑了，就差这点钱，还打架？这钱我们包扶单位出。韩梅说，钱有了，可没人领着干呀。王局看着韩梅，你是村干部，你就行。韩梅手一摆，我可干不了，我姓韩，要是来个外姓的，我给打下手还行。王局又看了我一眼，起身叫走了贺乡长，在外面唠了好一会子，才返了回来。 我心里有点发毛，是不是在打我的主意，分析的不错，盯上我了。王局把我叫到一边，跟我说，你这个党办主任，来这顶上几个月。我推托，没农村工作经验，怕搞不好。有我呢，三天两头来帮你。话说到这份上，只好应了下来。 接着韩梅通知全体村民开大会。村民听说，村子修路不让每家出钱了，还来了新村长，全都拿着小凳子来开会。我一生中，第一次看到会场是这样的场景，村民们自动分成三堆，就连韩梅都站在姓韩一堆，那界限很分明，间隔能跑一辆车。先是贺乡长讲话：我说村民们，今天是王局给我们村送来了修路钱，还给我们送来了新的代理村长，刘立。你们这三大姓，要搞好团结，别总叽叽。知道咱这个村为啥这么穷吗，就是好叽叽，三大姓没事又打又骂，现在起，谁闹事动手打人，我可要下狠手。下面请你们的新任代理村长刘立讲话。我真有些发蒙，站在台前，不知道自己都讲了啥，我的口材逻辑全乱套了。讲完，脑袋瓜子上全是汗。 王局和我回了市区，下车时，王局说，回家拾掇拾掇，明天拿着现金，局里出车来上任。回到家，我的爱人肖然，饭菜摆上了桌子。今天咋回来晚了，跑哪儿疯去了？疯啥疯，让人吓疯了。谁能把我老公吓疯，哪不是一般人，许是女汉子……。小学老师同志，要文明，明天我就下乡当代理村长了，一个人在家要当心。这回随了愿，土皇上了，路边的野花别乱摘。饭后，洗了洗，睡下了，可不管咋样都睡不着，一个劲儿翻身子，到半夜了没停。我在想，咋样踢好头三脚，找好突破口，让三姓势力全服。我又翻了两下，肖然给了我屁股一巴掌，大半夜不睡觉，烙什么饼？明天还有课呢。好，不烙饼了。 清晨，我拎着行李下楼，人家局里的小车已等在楼下了。司机小王向我招手，主任，钱昨晚就给提出来了，王局说，不用到局了。我放好行李，坐上副驾驶位置，心想，王局真是怕包的村出事呀，下了不少功夫。小王把钱往我腿上一放，数一数。数啥数，三打银行出的钱不用数。车驶向了青山村。 小王开车快，没多久就来到了青山村村部。我刚下车，韩梅就迎了出来，来，行李给我。进了村部，村部大三间，让韩梅打扫的窗明几净。我屁股还没坐稳，村部冲进来三个人，两女一男，让我把村上欠的烟酒肉钱给还了。韩梅介绍说，这是村上李赵韩三姓食杂店老板。那个男的先说了话，前任领导，说话像放屁，吃了东西不给钱，真他妈的烂屁眼子。韩梅上来说道，新村长才来，不了解咱村的情况，给点时间了解了解。那个男的又说道，新来的别失信，说话又像放屁，三姓人把你轰出村子。韩梅上去打了男人胳膊一下，二哥说啥呢，又晒脸。三人拿着白条子，让韩梅给推了出来。 我看着这三个人远去的身影，心里很乱，这头三脚还没踢，反到让人给踢了三脚。心想，这村子还真乱。我和韩梅说，领我到村上转转，认识一些上了年岁的老人。刚出村部不远，见有几个老头，坐在一起在晒太阳，一边晒一边闲唠，听说，那个新来的村长，是有钱单位的，腰老粗了。开会时去听了，别说，这人话实。要不咱们韩姓的老哥几个帮帮这小子。我听说有人要帮我，走了过来，说了句，就是来找你们帮忙的，老话说得好，一个好汉十个帮。
一个看样子是最大年岁的老人，告诉韩梅，去给划拉个凳子。韩梅找来了小凳，冲着才说话的老人，三太爷，咱们韩姓可要帮村长一把，不能看笑话。三太爷说，要帮可别帮鸡毛蒜皮，帮点大事。我一听要帮大事，正找不到突破口呢，忙问啥大事？三太爷说，先猜猜，我的年岁，说准了，就帮。我看了看他的白胡子，那么老长，八十多？三太爷笑了，梅子告诉他。韩梅嘴一抿，村长说少了，一百一啦。没明白，这年岁能帮我啥，忙投石问路，这年岁和啥有关？三太爷又笑了，小伙子脑子好，一点就通。知道我们能活这么大年岁，和它有关。三太爷用手上的棍子，指了指身子后边的一口大水井，这是神水。天啊，一语点醒梦中人，这可帮了我的大忙，想让我开发神水？看，这个村长是咱村上的救星。
韩梅故意把小脸一拉，三太爷偏心，咋不先和我说？和你说管用？那两姓能听你的？当上村长就往自己手上划拉，管你死去活来。韩梅无语。我心想，才上任第一天，就找到了突破口，真是老天有眼。快晌午了，三太爷要留我吃饭，我说饭就不吃了，帮了这么大的忙，比吃啥都香。三太爷又笑了，这个村长，哪来的，给十个猴子都不换，他是怕那两姓闹意见，亲这边，远那边。我跟韩梅说，咱回村部吃，二米饭，炒个干豆付就行。好的，炒干豆付，加一个大葱抿大酱。 在回村部的路上，我在盘算，开发水资源的资金，这个谱还真不好打。第一步还是先把路修好，没个好路，啥好东西，运不出，什么都是瞎扯。一边修路，一边化验水质。这是目前的大事。 这天晚上，如愿以偿召开了村民大会。先让李赵韩三姓人组成三大组，各选出一名组长，组长为代表，把八里山路，分成三段。这三段路有好和不好，平和不平之分，没别的办法，做了三个阄，抓哪算哪。村民们认为这样公平，认命，三姓人全都拍手同意。抓完了阄，我又说了几句，村民们，过去村上的事情，我不了解，没功夫打听，现在重要的要把路先修好，要想富，先修路。我会天天在工地上检查，不合格的要重修，有人的要多出人，有车的出车，半个月要修完，别影响秋收。韩梅记好出工，按人，出一天工就有一天的修路补助费，谁家都别拉下，明天就动土。会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掌声过后，我发现，这三姓人实际上没那么大的缝隙。韩梅这时来到我耳边，说了句，真是孙悟空，几十年的隔膜，让你两天给摆平了。 美好的秋天，天高云淡。 半个月，路真的修好了。贺乡长和王局来给新修的路剪了彩，电视台还给录了像。我在剪彩大会上，说道，村民们，路是修好了，下一步知道我要干啥吗？我拿出市科委的化验单，大家看，这是什么？这是市科委给咱村出的井水化验单，咱们村的水可是神水，我决定开发咱村的水资源，成立咱村的矿泉水有限公司，执照都办下来了，每户为一股，不用半年，我们的腰包就鼓起来了，大家说好不好？好！好！现场又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掌声过后那天起，我就觉得，没有落后的村民，只有落后的干部。都是因为过去穷，才找势力做靠山。但在富强的道路面前，任何势力都得低下头来，向富强靠拢。 我正盘算着如何打开矿泉水销路，我猛地想到了三太爷，这不是现在成的广告吗，比任何一个大名星都管用。请来了电视台，对三太爷进行了小半天的访录，电视台播出没几天，一年的矿泉水生产订单全光了。我开始喜欢这的人，更喜欢这的水，那是神水，生命之水！ （修订于2017.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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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3-30 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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