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小小说）

左手持扇

文/左手持扇   

        在春城玩鸟的人当中，提起老孙头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老有三绝：一是相鸟。甭管是什么鸟的雏子，经他手这么一拔，保公。尤其是红蓝颏、腊子和贝子，他只要瞄上一眼，完活；二是，收藏鸟笼子。几十年上百年的老笼子有十几张，保存完好，谁看着都眼红，可你想都别想从他那儿弄个一张半张；三是，治鸟病。谁的鸟有毛病，经他手一摆弄准好，可有一样，此人难求。

       老孙头外号：孙大校。说是外号其实也没错，他是湖北人，早年投身行伍，六十年代转业到地方工作。在他家的客厅墙上挂着一张他和老伴年轻时的合影，老伴皓齿明眸，温柔妩媚，他一身戎装，精神抖擞，肩上就扛着大校军衔。不过，你很难同现在这个头发稀疏，弓腰驼背的老头儿联系起来，乍一看就不是一个人。另外，老孙头还有一绝，他从不养鸟。外传是怕老婆，老婆不让养，其实是他老伴有严重的哮喘病，养不了鸟。每天早上他总是夹着马扎儿到江沿儿同鸟友们聚上一会儿，这时肯定是以他为中心的，他要是不来，遛鸟的人们散的就早一些，这都成了习惯。

       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意他，有一号就不买他的账，老冯头。此老又瘦又高，腰杆挺得笔直，整天阴沉着脸，就像是谁欠了他钱似的。他早年是搞地质勘探的，说话不多，嗓门挺冲，同老孙头相比他倒更像是个行伍出身。老冯头养鸟，什么鸟都养，推个自行车，上面特制的架子上挂满了各式鸟笼，有十多只。他每天就是这么折腾来折腾去，乐此不彼。
   
       要说老孙头和老冯头也谈不上有什么矛盾，都是这个鸟给闹的。每天等老冯头把十几个鸟笼子分门别类的挂到树上，站在一边欣赏的时候，老孙头总是鞠娄个腰，迷着眼睛踱过来，细细地瞅上一遍。瞅就瞅呗，他嘴还不闲着，不是这个笼子不好，就是那只鸟有毛病，再不就指着其中的一只鸟，盯着老冯头说，这鸟要挂了。老冯头这个气呀，黑着脸不理他。逼急了就恶狠狠地回一句：湖北佬！你除了裤裆里那只鸟，也养一个给我们看看，别在这里装蒜！
  
       老孙头也不生气，依旧摇头晃脑地叨叨咕咕。说也奇怪，他说的那只鸟过不了几天准死。时间一久，他俩就落下病了，一见面就掐，每次都能把老冯头气个半死，老孙头总是笑眯眯的。要说你处不来躲远点不就完了吗，可是不，他俩就在这段百十米的江沿上死磕。其实，老冯头养鸟还是有水平的，鸟笼子总是干干净净，鸟也是精精神神，可不知怎的就是上不上老孙头的眼。老孙头对别人总是很客气，专门跟老冯头掐，时间久了，大家也都习惯了。有时，老孙头到卖早点的摊边来上一碗豆腐脑，吸溜吸溜地吃着，吃一口还嗨上一声。老冯头在一边冷冷地瞅着，不咸不淡的扔出一句：一看你就是个穷命人，喝碗豆腐脑还他妈唉声叹气的！

       可也怪了，他俩只要有一个没来，来的那个准问，那老不死的咋没来？可在一起一早上也说不上几句话。今年春天，有几天老孙头没来，大家都在问，可都谁也不知道是咋回事。这时，老冯头憋出一句:他老伴死了。原来他去参加了葬礼。又过了一个多月，大家听说老孙头中风了。老冯头每天早上遛鸟的时间越来越短，也不搭理其他人。三个月以后，老孙头也死了。一天，鸟友突然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老冯头把鸟都放了，人也不见了。
     
       过了一段时间，坊间传出了这样一个故事：老孙头中风后还能含含糊糊地表达一些意思，他让儿子把老冯头找到病房，让老冯头把他收藏的鸟笼拿走，老冯头拒绝了。等到老孙头死后，他儿子就把那些鸟笼子给老冯头送来了，可不知怎的，老冯头对着那些笼子发了几天呆，把所有养的鸟给放了，人也去了外地。还有人说，他俩原来就是在一个系统工作，都是冶金局的，老孙头在局机关，老冯头在勘探队，认识几十年了。
     
       不过大家还是想不明白，老孙头怎么会把一辈子收藏的鸟笼子都给了老冯头？而老冯头怎么就突然就不养鸟了？这对冤家，真是弄不懂！

李熙

先沙发！
下来再细看！
问好左手兄弟！

李熙

这对冤家，其实他们才是最懂对方的人。失去一方，他们养鸟也就失去意义了。
文字非常简洁，传神，短小的篇幅，就刻画出形象鲜明的人物形象，足见作者不俗的功力！
大赞！问好左手兄弟！

戏笑九宫

京城、帝都以玩鸟为素材的名家名作读过不在少数，虽然作者很陌生，但此作与记忆中那些作品可媲美！由于非首发，不便过多溢美之词，恕不啰嗦。
感谢赐稿，致敬！

李熙

戏笑九宫 发表于 2017-4-8 09:56
京城、帝都以玩鸟为素材的名家名作读过不在少数，虽然作者很陌生，但此作与记忆中那些作品可媲美！由于非首 ...

九宫版主，左手执扇是我邀请来的朋友，他是写小说的好手，建议你看看他在本版发的另一篇小说《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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