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刘彦林 于 2017-4-13 16:41 编辑
那个寒冷的冬夜,邻家突然传出了小孩的哭闹声,几乎彻夜未停。我也被折磨得一夜未眠,难道她又生了孩子?她不是离婚都三年多了吗?这孩子的父亲会是谁呢?
此后,我的夜晚经常被小孩的哭闹声撕扯的七零八落。有时,正沉浸在一本小说扑朔迷离的情节中,突然被邻家的婴儿哭声吵得难以平心静气;有时,一首被灵感突然唤醒的诗歌,正要落笔在稿纸上时,隔壁的哭声却一浪高过一浪地涌来。令人愤慨的是,深夜正做着一个让人迷恋不已的梦,快要和心仪的女人亲密到渐入佳境时,突然被接踵而来的哭闹声强行打断了。我愤慨不已。有几次,竟然想敲开她的家门,控诉她对我造成的伤害!但是,我还是强忍住了,我们不能被认为没有教养,因为我是一位理应品行高尚的人民教师。
然而,后来发生的事,更让我气愤填膺。一天深夜,我沉浸在一个让人欲罢不能的梦里,享受着最幸福的时刻,隔壁婴儿的哭声又骤然而起,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还没有停止。我突然怒气冲天,急匆匆穿好衣服,想和她理论一番:为何要这般折磨我呢?可是,我还没穿好衣服,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有不达目的不摆休的势头。我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正是隔壁的女邻居。我顿时气不打一起来,劈头盖脸地问:“我快要被孩子的哭闹折磨疯了,这你得给我赔偿精神损失,而且你得尽快把孩子弄走!”我不等她回答,又追问道:“你一个独身女人,怎么还会生个孩子?”她似乎很生气,死盯了我足足半分钟,说:“难道跟你没关系吗?”说完,“砰”地一声重重地关上了防盗门。
我突然就蒙了!她的孩子,竟然说和我有关系,鬼也不会相信的啊!尽管我是一个离了婚的单身男人,我还是有自己的道德底线的,我的人格也不容置疑。自从和前妻分手后,我租房住在这里也三年多了,但我从来没有对她有过非分之想,更不可能和她之间有什么苟且之事。这一点,作为一名共产党员,我可以向党发誓自己是清白的。
此后,她在楼道里碰到我,没有了以前的微笑,不仅不理不睬,脸上还写满了愠怒。更让我不解的是,同单元的人对我也表情怪怪的。我还明晰的感到,有人在我的身后指指点点,当我回过头去看时,她们突然闭口不言了,或者恍然大悟似的说:“呀,我灶头上还烧着水!”就各自散去了。后来的好多个夜晚,我不仅被婴儿的哭声困扰着,也被一个锥子一样的念头困扰着——难道,这孩子真的和我有关系呢!
于是,我失眠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对于这个女邻居,我还是有所了解的,打心眼里说,我对她心存过诸多的幻想。三年前,她的丈夫有了外遇,而且对她恩断义绝。她气愤之下提出离婚,恰好正中丈夫下怀,但是孩子被判给了她的丈夫。她从丈夫那里搬了出来,租住在这里也有三年多了。她没有正式工作,依靠打工的收入维持生活,如今是一家超市的店长。她的模样,打眼看并不很漂亮,但属于那种越看越有味道的女人。三年多来,我们很少交往,但路上遇到都是报以微笑的,有时也寒暄几句的。有好几次,我喝醉了酒,误闯进她的家里,她并没有气恼,而是把我送回屋里,安顿睡好后才离开的。对她,我还默默喜欢过呢。可是,她说我和那个孩子有关系,是不是喝醉了酒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对她做了什么?想到这里,我突然害怕起来了!
可是,我转念又想那孩子果真和我有关系的话,她为啥没有对我摊牌呢?她为啥不去法院状告我呢?如果没有关系,她就不该说出那样的话!然而,周围的人对我那样的眼神,又是因何而起的呢?我想的头疼欲裂,也百思不得其解。想得次数一多,我的心中充满了担忧,书是没法读了,诗歌也没法写了,家也害怕回去了,尤其是对于夜晚的来临,我甚至有了绝望的感觉。每当听到熟悉的哭声钻进来,我不止一次地锤打自己的胸膛,也一遍遍地扪心自问着:“老天爷啊,难道真是我做下了什么孽吗?”好多个夜晚,借酒浇愁,就成了我的家常便饭。
一个深夜,我又喝醉了,踉踉跄跄地上了楼梯。刚家门口,她突然开门出来,突然问我:“怎么才回来?这一段时间你回来的越来越迟了。”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愤恨难平地问:“你说为啥?都不是因为你吗?”她愣了一下,悄声说:“孩子刚睡着,你小声点!”我更加生气,“别提那孩子,他和我有啥关系呢?”她突然抿嘴一笑,反问:“谁说和你没关系?”我简直忍无可忍了,一把把她拽进家门,你来给我说清楚,这一切到底是咋回事?或许怕吵醒孩子,还是怕引起其他邻居的误解,她竟然没有拒绝,而是顺从地跟我进来,并把我扶着坐在了沙发上。
她先给我倒了杯茶,然后笑着说:“你别激动,听我慢慢说吧”。我才知道:她那一次敲门,是孩子发高烧喝了药也不起作用,想让我帮她送到医院里去看医生的。遭到拒绝后,她只好找楼下的邻居帮忙,这也是为什么其他人对我眼神怪怪的原因。“你还是人民教师呢?连助人为乐都做不到!”她又笑了一下,“这孩子夜里经常哭,吵得你夜不成眠,我也感到真的很抱歉,可是,我也没有啥办法,这孩子不喜欢吃奶粉,饿得实在没办法了才勉强吃一点,而且,白天长睡不醒,到了晚上却通宵达旦的不睡,哭闹到天明了,却又睡着了,我也被折磨的很累……”她好像把我当作了可以诉说衷肠的倾听者,眼眶里竟然噙满了泪水。听了她的这些话,我堆积在心中的恨意也被迅速化解了。我对她还心怀芥蒂的,追问道:“你说,这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你为啥说他跟我有关系呢?”
她又笑了一下:“你真是个较真的人,我当时也就随口一说嘛。”然后,她告诉了我所不知道的一切。这孩子并不是她生的,她证实我没有对她有过非礼行为。经她这么一解释,我突然释然了。她又告诉我,那孩子是她从楼下捡到的。是个兔唇,估计遭父母嫌才被丢弃的。那天夜里,她比往常下班的迟,在回家走过垃圾堆旁时,听到了孩子凄厉的哭声,发现后就抱了回来,原打算第二天送到民政局的,结果遇到了双休日,当喂养了两天后,她和孩子有了感情,就决定收养并把他养大成人了。话到这里,她看了看我叹息着说:“困难也很多的,眼前遇到的就是不能去上班,孩子的奶粉又不能断顿!”……后来,我就不要她再往下说了。
那时候,我突然感到她很了不起,不由紧紧抓住她的双手:“这么说,这孩子的确和我有关系呢,就让我做他的爸爸吧!”我原以为,她会断然拒绝的,没想到她抽出自己的双手,狠劲地打了几下我的胸膛,怪怨似地说:“你的这句话,我是终于等到了!”
不久后的一天,我们带着那个爱哭的孩子走过了红地毯。又过了几天,我家的客厅的墙上就多了一个可以直达她家客厅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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