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无才浪子 于 2017-5-17 11:15 编辑
在我故乡老家的门前,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她虽然不宽,虽然不深,可她用她那温柔慈爱 的胸怀,养育了岸边一代又一代勤劳善良的儿女。
自从参加工作后,虽然也常有回家的时候,可每次总是行色匆匆,很少亲临小河,即使到了小河岸边,也只不过是随意的看上一眼就离开了,更别说与她亲吻了。 或许是人老爱怀旧的缘故,今年春节回到老家,我特意独自一个人来到河边,犹如儿时一般,先是将身体匍匐在地,把脸轻轻地贴在水面,八哥洗澡般来回摇晃着脑袋,接着又起身蹲在水边,用双手捧起一捧捧河水,撒向河心,使河水掀起层层浪花,让自己的心情随着那层层浪花散开,流向远方。 再亲母亲河,一股向往在心头。那时候,一切都是淳朴天然,尽是绿色。因而,生活资源没有浪费,一切土地都被用作耕种,哪怕是田边地角,房前屋后。整个村子,除了门前和稻场,几乎没有空地可供孩子们玩耍,小河就成了他们唯一的乐园。 春天,春风轻拂,河水荡漾。小河两岸的杨柳吐出新芽,嫩嫩的,透着鹅黄。每当风和日丽的日子,小孩子们便会三五成群的来到河边,每人掐上一根细细的长长的柳枝,在河水里赶着游到水面,或者是潜在浅水水底的鱼儿,让歌声与笑声混合,随着河水流去。 夏季,晚霞灿烂,河水温热。每到傍晚,孩子们就会跟在大人的后面,屁颠屁颠地来到河里,洗澡,游泳,摸鱼虾。那时候,人们思想淳朴,没有人想独占生活资源,用农药到河里去“药鱼”,更没有人用自制的鱼雷去炸鱼,所以,河里鱼虾丰富。小河里不断传来孩子们“又摸到一条鱼”,“又捉到一只虾”的吆喝声。他们在充满收获和喜悦中迎接月儿初升,赶着清风回家。 秋天,是个收成的季节。尽管人们很细心的收获,但总有一些“漏掉”的东西。比如:花生地里的花生;瓜田里那些未成熟带着苦味的生瓜;红薯地里尚未掏尽的红薯根根棒棒……等等。孩子们一半是为了填饱肚子,一半是为了有趣的玩耍,他们总会成堆的找这些东西,生着吃也好,烤着吃也好,总之是,只要能吃就成。在我们老家乡下,有这样一曲童谣:八月捞,八月捞,惹得孩子到处跑。起早东家拣花生,赶黑西家摸瓜老儿。夜里地头拔高粱,白天水里扣糍栆(一种水生植物果实,结在根部,像大蒜头,用火烤熟了吃,有一种粉粉的糍糍的口感)。今儿南山掏红薯,明儿北坡摘豆角。为此,孩子们常常是在小河岸边,顺着土檐挖上一个小洞,当作小灶,把那些能够烧着吃的东西烧着吃,直到一个个都弄得灰头土脸后,又相互嬉笑着奔去水边,一边清洗,一边干着水仗,把快乐写在脸上,把欢笑映在河水里。 那时候,或许是因为地球上没有这多人,人们又不像今天这样疯狂的破坏自然环境,气候也就没有这么热。老家又是个四季分明的地界。每到冬天,那大如棉花花瓣儿的雪花,一下就是一两天,甚至更长些。深深的积雪融化后又成冰。厚厚的冰层,将整条小河铺成一条弯弯曲曲的滑冰道。于是,小河又成了孩子们的竞技场。他们或是在屁股下垫上一块小木板,或是垫上一块石板,或是干脆光着屁股,从小河的上游往下游滑去。一个个争强斗胜,不遗余力,将重重的寒气融化成汗水,直到分出个子丑寅卯来为止。不过,无论输赢,在他们的心里,始终充满着激情与胜利的喜悦。 小河,满载着我儿时快乐!
再亲母亲河,一股温暖在心头。蹲在河水边,看着河水里自己的影子,虽然在心里感叹:光阴似箭送春秋,当年娃娃已白头。可那些温馨却依然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 孩子,别伤心,明年,爷爷帮你爹娘想法子,一定让你去读书。因为家里穷,八岁了,还不能像同龄人一样背着书包,坐在教室里读书、写字,只能跟着村里二大爷一起,每天给生产队里放羊,以挣取两个工分,为家里挣得一份口粮。每当我看着同龄伙伴高高兴兴地上学,心里充满向往,充满羡慕的时候,二大爷就会爱抚的摸着我的头,安慰我。 二大爷,虽然也是村子里大姓中的一员,可他为人和蔼善良,从不像那些狗仗人势的人那样,欺侮我这个小姓,无权无钱的老实人家的孩子。他带我有如亲孙子一样。每当我感觉失落、伤心的时候,他总是把一份温暖种在我的心头。让我对生活充满希望。 儿啊,才十几天,你咋变成这般光景舍,儿啊……九岁那年,虽然有二大爷帮忙助劝父母想法子把我送到学校去读书,可因为兄弟姐妹多,终归是交不起学费,只能在家给生产队放牛,挣工分和口粮。那个夏季,因为打摆子没钱看医生,拿药,身上一会冷,冷得犹如掉在冰窟里,一会热,热得犹如坐在火炉上,一连十几天的折腾,整个人瘦得几乎是皮包骨头,整天里头昏眼花。一天上午,我将牛牵到门前小河,让牛在河水里吃水草,自己在岸上看着。哪料,突然一个眼黑,倒在了岸上的麦田沟里,不省人事。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人在用凉水给我擦身子,在心疼的呼唤我。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对门湾子里的刘婶的怀里。她一边用湿毛巾给我擦试身子一边用哭腔呼唤我。原来,是刘婶放牛来到这里发现了我,救了我。不然,后果我真不敢想象。
刘婶命苦,一连生下四个女儿后,便没有“破腹”。刘叔把罪过都归结到刘婶身上,一气之下,背着木工的家什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因为刘婶跟母亲是闺蜜,便待我犹如亲生,处处疼爱有加。看着六婶焦急的样子,听着六婶爱护的呼唤,我顿觉一股暖流流遍我的全身。 小河,满载着父老乡亲对我的关心和爱护! 再亲母亲河,一股幸福在心头。坐在小河岸边,看着那片已经枯黄的芦苇倒映在河水里,影子随着静静流动的河水晃动,听着芦叶随着微微的北风发出阵阵的“瑟瑟”声,虽然感叹往日的风景已经不在,那股幸福的感觉却依然浓郁。 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家里穷,连条像样的板凳也没有;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家在村子里是小姓,受欺负;不管别人怎么说,别看你有个什么公社副书记罩着,有个临时的工作,可还是吃的农村粮,只要换了书记,生产队里去公社一要,你就得回村里,一辈子也逃不过种田的命;也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是什么好看不好吃,就一“驴粪蛋子——外面光”的货,嫁给你只有跟着受穷,受欺负的会儿,等等等等。我不怕,只要你不嫌弃我,喜欢我,我就嫁给你,陪着你受欺负,受穷,哪怕是一辈子,两辈子,我都愿意,不后悔……因为小姓,被人欺负;因为兄弟姐妹多,家里穷;因为没有过硬的人际关系,正像那些鄙视我的人们说的一样,我随时都有重新回到村里,依然过着戳牛屁眼(耕地)的生活,所以,二十五六岁了,依然没有哪家姑娘敢冒大不违,和我亲近,更别说愿意嫁给我了。直到二十七岁了,才遇见现在的妻子——镇医院的护士小敏。记得那年仲秋时节,她挽着我的手来到小河岸边,坐在那片芦苇荫下,她深情对我说。面对她的爱的絮语,我默默无言…… 我知道,你家里兄弟姐妹多,侄儿侄女多,且都在农村,你放不下他们,希望尽你的能力照顾他们,不让他们受到伤害;另外,还要负担你弟弟读大学的学费,困难重重,但不管怎样,与你自己,这不是长远之计。你想过没有,万一像某些人说的那样,把你重新拉回农村,你又怎么办?过去你是一个人面对,现在不是有我么?你放心的去复习,参加升学考试吧,其他的事有我咧…… 妻子不仅人生得端庄秀美,而且还聪明贤惠,勤劳善良,善解人意。为了让我彻底的“跳出农门”,虽然我们还没有结婚,她便几乎包揽了我所有的杂务——包括照顾我多病的母亲。有幸苍天不负有心人,那年我考取了师范学校,成了我们家族中第二个吃皇粮的人。妻子,给了我一个快慰的人生! 小河,满载着我一生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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