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zizhu 于 2017-5-19 19:30 编辑
错误的婚姻
(一)
“啪啪啪······”鞭炮声响了起来。
就要进喜车的新娘是小延,她和同乡的小轮春天经人介绍认识,冬天就举行婚礼了。
小延含着眼泪跟母亲说了道别的话,就和来迎亲的娶女婆一同坐进了轿车里。
车子慢慢开出了村子,车子里娶女婆和司机一路聊着闲嗑,而小延心里却百感交集,因为她知道自己之所以要嫁给小轮这个文化不高又不爱吱声的人是因为自己有间歇性的抑郁症,每次发病就紧张、焦虑、怕人,非常痛苦,而且小延的父母也已是奔六十的人了,家里也不富裕。
即使这样说媒的仍像狗熊看见蜂蜜似的往家里跑,加上小延也到了婚假的年纪,所以就硬着头皮去相亲,但每次相亲都让小延倍感痛苦,因为她在人生最年轻、朝气的时候得了抑郁症,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但是她没得抑郁症之前是个开朗又健谈的人,也曾有过理想与追求,找对象然后结婚这在农村就预示着好像永远也别谈什么理想与追求了。
一个鸣笛声让小延缓过神来,她看着车子在公路上缓缓的前进,离自己家越来越远了,此刻小延的心七上八下,说不清的滋味涌上着她的心头。
不一会车子就开到了小轮家门口,来迎她的人不多,也没几个看热闹的。小延迷迷糊糊的走到院子里,又迷迷糊糊的和小轮拜了堂,吃了喜酒,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结婚了。
婚后小延发现,小轮并不多爱理他,他们俩也不像别的情侣那么甜蜜,小延把这些不好的现象归罪于自己是个心理障碍的人,是自己没有能力,所以她努力的迎合着婆家的人,主动和他们找话题聊天,想让婆家人接纳她,可是她却没有得到小轮家里人的喜欢,小延就这样一天天被压力纠结着。
一天晚上,小延和小轮的家人一块吃饭,小轮的妈妈看了看小延说:“你看,小延,小轮在工厂请假都半个月了,你俩有啥打算吗?还打算回A市上班吗?”
小延心想让小轮在家也挣不了啥钱,不如到外面挣个工资,就说:“去A市吧。”
小轮的爸爸听后,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他喝了一口碗里的汤,然后说:“你呢,小延,你想干什么去?”
小延没多想就说:“我也跟着去。”这事小延早想好了,她想和小轮一块去A市打工,等挣够了两万块钱就回家生孩子,这个想法小延谁也没告诉过,她也没有多少能攒够两万块钱的决心,只是心里想着能到外面见见世面、散散心,高高兴兴的活着就行,兴许到外面自己的情绪会有所改善也说不准。
小轮的爸妈没说什么,小延和小轮去A市打工这件事算是定下来了。
其实小延有精神障碍这件事小轮的家人在小延和小轮还没结婚时就已经知道了,只是碍着小轮不爱讲话,屡次相亲都没有什么女孩子喜欢,小轮的家人怕小轮日后讨不到老婆,就勉强答应了这门婚事。婚后小延婆家的人对小延并不满意,他们觉得小延有点呆、话不多、看上去有点胆小。有一次老两口竟当着小延的面说小轮和西边村里的小姑娘也蛮合适的,人家也没啥意见,要是两人在一起该有多好。小延听了这话也没发脾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发脾气。
(二)
没多久,小轮和小延就坐上了去A市的客车。
不知为什么小延喜欢坐客车的感觉,她一路跟小轮说这说那,但小轮好像并不喜欢小延的话题,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们一连做了好几个钟头的客车,到快天快黑时才到了A市。
他俩刚到了小轮出租屋的楼下,小轮的工友小周就在那里迎他们了,小周热情的说:你是小延嫂子吧,听小轮说起过你,我和小轮我们在这工作了两年了。”
小延开心的说:“是啊,你们是同事啊?”
小周笑着说:“是,呵呵。还是老乡”随即帮小延接过了行李。
一会儿他们三人就到了小轮的出租屋内,小小的一间房子内堆满了杂物,让小延好一阵忙活。
等小延收拾完房间,天也黑了,他们送走了小周就准备做晚饭了,而小轮则躺在床上看起了电视。
小延看了看小轮说:“晚上咱吃啥?”
小轮像个孩子似的说:“不知道。做啥吃啥。”
小延见他说“不知道”就准备按照自己的口味做了,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看见墙角放了把挂面,她还记得楼下有个小蔬菜超市,她去那挑了几根黄瓜,又买了瓶豆瓣酱,就上楼来。
小延做了顿诱人的炸酱面,小轮吃完又去看电视了,剩下的碗筷只有小延一个人洗,冬天洗手间里的水异常的凉,但小延还是坚持着刷了锅、洗了碗。
第二天一早,小轮就去工厂上班了,他没有吃早餐,小轮让他在街上吃点,但小轮又像个孩子似的说他不吃。
小延一直认为小轮是个苦命的孩子,她听小轮说小轮从小就被母亲关起来,不让他跟其他的孩子玩,怕人家欺负小轮,到小轮七、八岁要上学时他母亲才放松了对他的看管。然后小轮初中没毕业就在工地上做苦工,小轮有个及其凶狠的父亲,即使小轮生病了也要他坚持工作。这样的家庭让小轮的性格既幼稚又胆小怕事、懦弱。即使这样,小延也觉得自己没有小轮快乐、成功,自卑的小延包容着小轮的一切。
(三)
转眼小延来A市已经一个星期了,这一个星期她学会了看公交牌、做公交车,在大城市里做公交车时,要从车前门进,车后门出,刚开始的时候小延还不知道这些,一次小延和小轮做公交车出去玩,小延差点从公交车前门出去,是小轮把她一把拉过来,并笑着说“你去哪啊?从后面下车。”这个瞬间是小延印象比较深的一幕,让她觉得A市这个地方还蛮有意思。
没事的时候,小延就会坐着公交车去市里找工作,因为她听小轮说工厂里工人的工作比较累,而小延想找个轻松一点的工作,但找了好久她也没找到中意的工作,无奈之下等小轮下了班,她就跟小轮说:“不行就进厂吧。”
小轮想了想说:“你要是不怕累就进厂,过几天就过年了,过完年再报名吧。
说着说着就要过年了,小轮放了几天年假,一大早小延就和他去附近的街上去逛街了。
街上的行人很多,大多是附近工厂的工作人员,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打扮的相当前卫,一些女孩子烫着爆炸头、纹眉、种睫毛,还有一些男孩子把头发染成紫色甚至蓝色,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他们这些打工的年轻人大多体型都不胖,可能是繁重的体力劳动,让他们的身体没办法“发福”吧。
这个街从西到东虽然不是很长,但各种服务性质的门市却应有尽有,最多的是理发店,几乎每家店门口都装了音响,《爱情买卖》、《爱情错觉》、《supergirl》各种歌曲播放到让人没办法不记住里面的一、两句歌词。然后是卖衣服、鞋子的店铺和各种小吃摊、水果摊也是人流不断。
人群中小延学着别的情侣的样子,也用手挎着小轮的胳膊,脸上绽开了花,虽然心中仍有些忧伤。
走着走着,小轮一下把自己的胳膊从小延手中挣脱出来,小延正想问小轮怎么了,却听到了两个女孩子呵呵的笑声,她转头一看,其中一个女孩子不好意思的笑着问:“玩呢,小轮。”小轮羞涩的说:“哦。”另一个女孩子调侃道:“这个姐姐是谁啊?”小轮没说什么,羞涩的更狠了,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两个女孩子见状又笑着离开了。
当他们两个走到街的尽头的时候,小延发现有人在街边卖对联和“福”字,就高兴的跑了过去,她挑了个“福”字,对小轮说:“把这个贴在咱门上吧。”小轮顺嘴说:“随便。”
转眼到了除夕,小延又对小轮说:“过年了,咱去买点烟花放放吧。”小轮从床上做起来,笑嘻嘻的说:“媳妇让买就买去。”说罢就和小延上街了。
他们从街上买了些用手拿着燃放的烟花棒和一些在半空中绽放的烟花就开心的回家了。
他们出租屋的南边是房东建好的平顶的房屋,是和二楼阳台挨着的,平时小延在这里晾衣服、晒被子。他俩决定在这里放烟花。
小延把烟花放在了房顶上,小轮用打火机点燃了烟花,顿时烟花在半空中徐徐绽开,像一个个五彩的火球。看着自己家和各家各户此起彼伏燃放的烟花,小延从结婚以来第一次有了种幸福的感觉,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今后的日子会怎样,她只是简单的认为那天是个不错的时光。
(四)
春节假期过后,小轮就从工厂里拿来了份报名表,小延认真的填了表又审了审填的内容后说:“没问题了,交上去吧。”
一个星期后的早晨,小轮从工厂里打来了电话,说是让小延去工厂报到。
挂了电话之后,小延就迅速的小跑到工厂门口,这时门口已站满了人。一会儿一个年轻的男工作人员从工厂出来,对着人群讲“应聘到H部门的人到这里排队。”
一时间十几个到H部门应聘的人排成了一个长队,小延也站在了队伍里面,她正在想H部门是个什么部门,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在用熟悉的乡音讲话,随即就转过身去看了看,问道:“你们是B市的吗,声音很熟悉。”这要是换作从前,小延是很少主动跟人打招呼的,可现在为了和同事搞好关系,让自己日后的工作顺利些,她选择了“改变自己”,这是她在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看到的,一提及那些知识,她就很兴奋,像吃了糖似的让人开心。
那两个讲话的男女先是一愣,随即就笑着说:“是的。”
他们聊了一会才知道,原来这两个人是夫妻,男的叫大劲,女的叫春秋,家里有个女儿让孩子的爷爷、奶奶看着,他们两口子为了让女儿生活的更好些,才一块到A市打工。
进了工厂之后所有新进人员都要进行为期一周的培训,这些天每天晚上下班小轮都在培训室门口接小延,让小延深感开心。
最后这天是考试的时间,考试的内容很简单,小延和春秋都过了,而大劲是勉强过了,他还抄了不少同事的试卷,让春秋好一阵笑话。
考试过后,公司领导让每个学员都要写一写对公司的意见和建议,小延认真的想了想就写了些对公司的看法。
第二天晚上小延和春秋夫妇就被门口接他们的文员安排到了车间上夜班,春秋的工作是给电脑框架贴保护膜,细心又心灵手巧的春秋没多久就能熟练操作了,而小延和大劲的工作是装箱,这个工作对小延来说还是蛮辛苦的,一晚上下来她就累的直不起腰来了。
虽然每天工作很累,但是小延的生活相对于以前来说变得充实又有趣多了。
一天下了夜班,小延和春秋夫妇一起结伴回家,春秋突然面露难色的讲:“小延,你手头宽裕吗,我和大劲没生活费了。”小延毫不犹豫的就说:“要多少,春秋,小轮刚发了工资。”春秋不好意思的说:“200吧。”大劲又补充到:“发了工资就还你小延。”一会儿大劲又开玩笑似的对小延说:“小延,你看你整天累的,你还检查框架有没有毛病,检查啥啊,临下班时可劲装呗。”说完小延和春秋就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回到家里,恰巧小轮休班,小延挥了挥手中的食物说:“吃了吗,我买了点吃的。”说罢,她盯着小轮的衣服问:“什么时候买的新衣服。”她又摸了摸小轮的衣服料子道“做工很好,是名牌吧?”小轮吞吞吐吐的说:“别管了,给你说今天有个朋友借了我2000块钱,过几天就还。”小延道:“怎么这么巧,春秋今天要借200。”小轮小声的讲:“谁,谁知道。”小延没多想,就吃起了早餐。
(五)
不久,小延晚上上班的时候,领导让她去F市“重工”。原因是工厂里销售的电脑配件不达标,工厂里决定找几个人到那儿把零部件矫正过来,在那儿这就叫做“重工”。而小延恰巧被选中去“重工”。
他们被选中去“重工”的一行几人在A市上的夜班,到那儿也同样上夜班。恰巧小延那天上班时穿了高跟鞋,还没来及换鞋就去了F市,她穿着高跟鞋上了一周的夜班,脚疼的滋味可想便知。
“重工”回来,已是天亮,小延高高兴兴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想把她在F市的见闻讲给小轮听听。
一会儿,她走到了家门口,她推了下房门,门没有被推开,她又敲了几下门,喊道:“小轮,开门,我回来了。”
好久门都没有开,过了有十几分钟的样子小轮才把门打开,眼前的小轮穿着内裤,他打开门后又钻进了被窝,看见小轮狼狈的样子,小延一下乐了,她刚要讲一讲在F市的事情,猛然看见窗户没有关,凉风嗖嗖的刮进房里来,她走到窗户那想要关上窗,却发现窗户旁边堆积的杂物上有一只女鞋,小延看着鞋子很漂亮,就嘀咕着:“这是谁的鞋,怎么就一只。”
那边小轮用被子把头一蒙道:“不知道。”
几天后小轮休班,小延下班后发现小轮在家里走路一瘸一拐的,就吃惊的问小轮怎么回事,小轮愤愤的说:“小周打的,我在那干活好好的,他过来就打了我一顿。”小延一听就生气的说:“他为啥打你,怎么可以这样?”小轮眼珠往左下角一转,脸上却又堆满了笑容:“闹着玩呢。”
(六)
不久,小延因为贫血倒在了车间里,小延爸妈怕小延身体会吃不消,又怕她会犯病,就让小延回老家修养了。
临走的时候,春秋夫妇请小延吃了顿饭,又把200块钱还给了小延,并叮嘱小延日后一定到他们家里玩。
就这样小延回家了。没多久,小轮就给小延邮了张离婚协议书,离婚的原因是小轮觉得小延风流、虐待他、过年不给做好吃的、晚上睡觉磨牙等等一些啼笑皆非的理由,小延双手颤抖的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半年后,小延接到了春秋的电话。
电话里,春秋痛苦的说:“小延,有些事我不告诉你,我不敢面对自己。”
原来,小延进工厂时曾给工厂提了个意见。一次她去厕所时发现厕所里冲洗脏物的水是源源不断的往外冲,她觉得这太浪费了,不如隔一会冲一次,所以她就给工厂提了这个意见。因为这个意见,公司里奖励了小延六万块钱,并且把这个钱交给了小轮。
春秋又接着说:“这些是领咱们进厂的那个文员告诉我的,我又听厂里的其他姐妹说,小轮一有钱,就有工人借他的钱,小轮还买衣服、买鞋子。还有你去F市“重工”时,他还和厂里的一个女工好上了,那次你回来,那个女的从二楼跳到杂物堆上,还把脚给扭了。小周嫌小轮拿你的钱不告诉你就把小轮给打了,结果被开除了,小周可能回老家了。还有一次小轮跟大劲讲他从来都不喜欢你。”
小延听到了这些话后没有流泪、没有委屈,反而对自己走过的路感到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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