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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短篇小说)等待张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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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5-21 21:0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孤独裁缝 于 2017-5-21 21:47 编辑

                                                          等待张正义

   
    今天是清明节,我和老根又来给儿子正义点香烧纸了。
  
  我们边烧纸边呼喊张正义,可是我声音喊哑了,眼泪都哭干了,但张正义还是一点音影都没有。
  
  我哭我儿子张正义的命,也哭我自己的命。
  
  我在想,如果我不去借高利贷,也许不会发生这样的惨事呢。
  
  可我也是想让张正义读上书啊,张正义可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啊。
  
  我恨当年的自己,不知道脑袋里哪根筋撘错了,居然答应嫁给了整天弯腰驼背的张大根,只记得那时,父母总劝我说,大根虽然人模样差了点,但心地还不错,而且他家是村里大富人家,嫁过去至少不缺吃不缺穿的,再说你眼睛的病……
  
  也许看在不缺吃不缺穿的份上,也许看在大根的老实巴交,也许因我眼睛的事让我有些自卑,所以稀里糊涂的,就嫁给张大根了。
  
  可这张大根不但身体弯腰驼背,精子也弯腰驼背,让我给他生的前两胎,不是哑了就是傻了。哑的不到三岁就被张大根拿去送人了,傻的留下来取名叫张大傻。
  
  我说,孩子傻但名字也不至于取那么难听吧?
  
  张大根说,名字要取得名副其实,傻么傻,至少给人一种本分的感觉嘛。
  
  我说,呵呵,下一个就是张二傻了。
  
  张大根生气地说,你这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好的。
  
  我说,说好的有用?主要还是看你那啥的给劲不给劲?
  
  张大根说,下一个一定给劲,我一定让你生个滑头的。
  
  滑头,在我们这里是聪明的意思。
  
  果然,孬运也有打瞌睡的时候,这次张大根那些弯腰驼背的精子都没有跑赢一颗健康正常的精子,让我给他生出了一个活灵活现的胖小子。
  
  没满月,张大根就急忙给这胖小子取名字了。
  
  刚开始,张大根想给这胖小子取名叫张明俐,意思是聪明伶俐的意思,可是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妥,明利跟名利谐音,如果今后这小子只追求名利就坏了。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让这胖小子堂堂正正的活在世上吧,所以就给这小子取名叫张正义了。
  
  这张正义还给我们老两口争气,书本就像一堆他喜欢吃的面包,天天晚上在那里啃,总是舍不得出来玩一下。
  
  果然,他的成绩像春天的麻竹笋子,一天比一天高,他从学校里拿来的奖状贴满了整个房间。
  
  所以,老根逢人眼睛就笑眯起来,说,我家正义又在学校拿奖了呢。
  
  听的人却说,你小崽厉害嘛,怕不是你的种噢?
  
  这时老根就红着脸,梗着脖子说,你家的娃崽才不是你的种呢?
  
  听的人觉得没趣,就走开了。
  
  老根自从他老爷子去世了以后,在村里受的气比他吃的饭还多。他老爷子在的时候,他很风光啊,去哪里都被人叫他老根长老根短的。
  
  在解放前他老爷子是大生意人,贩牛卖马,牵驴赶羊,走南闯北,奔走于各个集市间,存下了一大笔积蓄。
  
  然而就在我嫁给老根的第二年,他老爷子被一个广西的生意人骗走了所有的积蓄,还丢了一条命。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那个穿着黑色大褂的白白胖胖的广西生意人来到了张老根家。
  
  广西生意人和老爷子密谈了一个上午,老爷子就牵着他那匹常年跟他形影不离的棕色公马,跟着广西生意人走了。
  
  这一走就走了七天,一般老爷子外出做生意都是三天回来的。可是这次,老爷子去了七天都没有回来。
  
  家里人慌了,但也不知道如何去寻找。
  
  因为老爷子在家里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而且他做的生意从来都没有跟家人说过。这样,家里人只有等了。等到第九天,老爷子的棕色公马驮着一个布包回来了,却不见老爷子。
  
  家人打开马上的布包,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是老爷子的头。
  
  张老根的母亲当场就晕倒了,等醒后就疯癫癫了,疯了几个月也跟着老爷子走了。
  
  从那时起,家里就剩老根和我了。
  
  也是从那年起,老根不再风光了。老根落难了,变穷了,变猥琐了。
  
  本来人就弯腰驼背,家变之后,他走路变得更佝偻了。所以现在老根走到哪里,人们都不喊张老根了,而是喊张骆驼了。
  
  张老根虽然变成张骆驼,但是他在家里还是顶梁柱。
  
  那时,我刚生下张大傻,身体没有恢复,农活一时半会儿干不上来。所以家里的田地全部靠老根一个人忙活。
  
  因为老根体力不足,干出的农活质量不高,所以田地里生产的粮食越来越少。有一年因为闹旱灾,家里在青黄不接的六月,还断粮了。
  
  从那时起,老根在村人眼里的地位就越来越低了,以致老根走到哪里,那里的人都拿他开玩笑。
  
  村里一有红白喜事,村里的老高总是咋咋呼呼地大喊,今天这酒场太冷清了,哎,张骆驼到底来了没有,来了就好玩多了。
  
  老高是村里最喜欢开老根玩笑的人。
  
  老高其实并不老,三十多岁,长得人高马大,所以人们都喊他老高。
  
  老高在村里其实也不是受欢迎的人,但没有人敢嘲笑他,因为都怕他那大锤似的拳头。
  
  老高是外村人,他是来我们旮旯村的阿花家倒插门的。
  
  说是来阿花家倒插门,但阿花家不分给他一亩田一分地的。
  
  因为阿花曾经嫁给外村一个叫阿黑的家伙,可是阿黑家太穷了,连房子都没有,就在村子边搭了个棚子。
  
  阿花的老公不但喜欢吃喝嫖赌,还经常打骂阿花,所以阿花过得非常不好。
  
  而阿花的这一切都被外来村里打工的单身汉老高看在眼里,所以老高就打起了阿花的主意,而阿花也想找一个人来安慰安慰,所以这一安来慰去,就把阿花安慰到床上了。
  
  那天,老高和阿花刚好一上床,就被阿黑的家人逮了正着。
  
  就这样,阿花就被阿黑家给扫地出门了。
  
  所以阿花只好带着老高回到我们村。
  
  而阿花家本来土地又少,弟兄又多(阿花上面有五个兄弟),加上阿花又做了这见不得人的事,所以阿花父母非常生气,只送给阿花和老高一个屋基就甩手不管了。
  
  老高和阿花就只好靠在村里给别人打工养活一家人。
  
  可是那几年,村里也没有几家富裕得要请帮工,所以依靠打工,根本养活不了老高一家五口(来村里不到三年就生了三个孩子)。
  
  所以,老高只得搞点外水(偷盗)了,这一搞,就让村人给搞厌恶了。
  
  虽然村人厌恶老高,但老高喜欢跟村人打成一堆,用老根背地里的话说是,自己也过得像狗一样,还喜欢在众人面前摇尾巴,刷存在感。
  
  所以老高喜欢拿比他弱的人寻开心,这样老根就被他给瞄上了。
  
  有一次,村里有人死了,送山那天,死者家人要把死人的一些遗物烧掉,这时老高就会捡起死人的一件衣服披在老根身上,然后说,张骆驼,我看这段时间,太阳太大了,你的皮子又炸开了很多了,哎,你这个老人太可怜了,来来,穿上它,这是老大人(死者)让我转给你的。
  
  因为死者的衣服太大太长,披在老根的身上,就像披在一只老狗一样,所以大伙儿一看就感觉很滑稽,都“唔哈唔哈”的大笑起来,本来很肃静的场面变得热闹了。
  
  这时有人趁火加油,说,张骆驼,你披上了老大人的衣服,今晚上他肯定来带你走了。
  
  张老根满脸通红,就支支吾吾地说,不要拿老人寻开心,不要拿老人寻开心……
  
  刚开始人们拿他开玩笑时,老根还脸红红的,时不时还回人家两句,可时间久了,人们一开他玩笑,他再也脸不红心不跳了,我笑他说,老根你已经被人取笑,取成精了,呵呵。
  
  老根说,乌鸦不要笑猪黑,你也不看看别人笑你的时候。
  
  村里真的有人笑我,只要我出现哪里,村里的女人们也像村里男人取笑老根一样取笑我。
  
  比如,有人家丢了一只鸡,女人们就会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独眼婆,这鸡肯定是你偷的吧?
  
  然后身边的女人们“轰”的大笑起来。
  
  我说,不是我偷的,不信到我家里看看。
  
  那些女人们又说,你都吃成进肚子变成屎了,哪里还放家里呀?
  
  说完又一阵欢笑声。
  
  所以,我想只有远离那些女人们才不受欺负。可是说远离不是那么容易远离的,村里的红白喜事,你不能不出面的,所以每次村里有大事,我和大根都推来推去的。
  
  我们害怕出现在大场面,可是村人却喜欢我和老根出现大场面,因为我们一出场,大家就笑了,就开心了。
  
  特别是老高,每次我们一出场,他就在那里吆喝,大家看看啊,开心果们出场了。
  
  众人就笑了。
  
  时间就像人们的笑脸,在唔唔哈哈中流逝,张大傻也长成一个壮实的小伙子了,可这张大傻像是对天有仇似的,走路吃饭时总是斜歪个脑袋,死死地盯着天空。
  
  所以村人就笑说,老根家又生产一个开心果了。
  
  老高还这样对张大傻评价说,真是子得父传,看到大傻吃饭走路的样子就心情舒爽。
  
  果然张大傻出现在哪里,那里就出现欢乐的笑声。
  
  张大傻总是哭着对我说,老、老高他们总是欺负我,可我又打不了他们。
  
  我说,傻儿,谁叫我们命不好啊,你就忍吧。
  
  可是越忍耐老高他们越得寸进尺。
  
  如果,只是被拿开开玩笑也就算了,可是老高对大傻做一些出格的事。
  
  比如,叫张大傻跟他去偷东西,大傻不去,他就把大傻的头打得像菠萝一样肿。
  
  这也太欺负人了,但是我们惹不起只能躲啊。
  
  所以我们都很少让张大傻出去跟村里人鬼混,几乎每天都带他去田地里干活了。
  
  张大傻说,等、等正义长大了,就没有人惹俺们了。
  
  我没有回答,心说,小正义的个子就像小耗子一样,看来也是当别人开心果的命啊。
  
  果不其然,小正义在刚进村小读书的时候,就专门被小伙伴们欺负。
  
  比如有小伙伴的笔啊本子啊丢了,总是怀疑小正义偷去了,然后几个结成一伙对付小正义,他们推搡小正义,揪打小正义,所以每天放学我都看到小正义皮包脸肿地回来。
  
  可没两学期,小伙伴们对小正义另眼相看了。
  
  因为小正义每次测验都班上第一。
  
  老师还夸小正义说,正义这个小朋友,不但成绩好,而且人很善良正直,喜欢批评抄袭作业、考试作弊的同学,也喜欢帮助成绩差的同学辅导作业,他以后将是一个大有出息的人。
  
  小正义听后,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回到家里,我特意煮一个鸡蛋奖赏小正义,小正义再次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因为家里穷,小正义从小到大没吃上几顿荤的。
  
  记得小正义四岁的时候,有一天我带他去赶集,他看到肉摊上白花花的猪肉,就对我说,妈妈,买狗(肉),买狗(肉),我想吃狗(肉)。
  
  因为小正义讲话不明,被卖肉的大叔大笑了起来。
  
  这事传到老高的耳朵,老高每次见到小正义,就对小正义说,买狗,买狗,过来。
  
  然后一只手把正义拉过来,一只手伸进正义的裤裆里紧捏起来,疼得正义大哭大叫,好一阵子,老高才在哈哈大笑声中放手。
  
  所以小正义每次见到老高都躲得远远的,有时,我还听他在梦话中说,老高是坏人,老高是坏人,我、我要杀死老高。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小正义就变成大正义了,个子比老根还高一个头。
  
  老根说,正义,你果然给我们争气了啊,个子长得还比我们高了啊。
  
  正义说,个子高有什么用,要出人头地才行呢。
  
  我插话说,正义毕竟读过书,说的话就比你老根有劲。
  
  突然,正义递给我们一张红色的纸,说,爸妈,这是我大学录取通知书,我可给你们争气了啊,你们要想办法找钱送我上大学啊?
  
  我和老根说,我们心肝宝贝,你真棒,我们会想办法的。
  
  可是接下来,我和老根都睡不着觉了。
  
  因为正义的学费一年要三万块呢,看看我们家里,用老高的话说,在老根家比武都碰不到一只值钱的坛坛罐罐。
  
  太穷了啊。
  
  亲朋好友不给借钱(老根家落难之后,好像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亲朋好友来踏过家门),银行的人也不给贷款。
  
  无路可走,老根对我说,只有找刘富贵了。
  
  刘富贵是村里的首富,经常给人们放高利贷的,但是他放贷有个条件,必须用对方的田地作抵押。
  
  我和老根说,正义读不上大学,要那些田地有什么用。
  
  所以就跟刘富贵借高利贷了。
  
  正义得去上学以后,高兴得有好几天晚上睡不着觉。
  
  去学校报到的前一天晚上,有几个村人还提着肉啊酒啊来家里祝贺正义,这些人里还有老高,老高假惺惺地拿来了几个鸡蛋。
  
  老根暗地里说,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吧。
  
  果然,正义去上大学没几个月,老高就天天上门帮刘福贵讨债来了。
  
  老高说,刘富贵说现在法律对私人放高利贷不保护了,所以希望你们马上把钱还给他了。
  
  我说,不是说好等我家正义读完大学才还吗?
  
  老高说,刘富贵这个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做什么事都是来得快去得快的?
  
  我说,那你转告刘富贵,让他来把我们的田地拿去吧。
  
  老高跟刘富贵说了以后,回来跟我说,刘富贵答应了,钱可以缓到年底还,但你们的田地今年不能种了。
  
  老根暗地里骂道,这刘富贵可真够黑的。
  
  没有土地,年近花甲的老根,只好拖着老骨头出去城里打工了。
  
  老根到了城里打电话回来给我说,老婆子,我找到了一份帮别人冲洗厕所的工作了,可是工资低。
  
  我说,你这虾子一样老是弓着背的人,找到事做算不错了。
  
  虽然那活很脏很累,老根还是坚持做了下来。
  
  他每个月都把工资寄给我,说是保障我和大傻的生活费。
  
  可是,那老高看到我拿这养命钱也眼红了。
  
  天天上门来推销他“种”的玉米。
  
  老高也种有玉米吗?
  
  跟村人一打听,原来村里首富刘富贵想让老高帮忙他讨债,所以把从我家拿去的土地租给老高种,五五分成。
  
  所以老高这才有土地种玉米了。
  
  可是老高可能急用钱,就把那胡须都没有变黑的玉米棒子掰下来了。
  
  所以他卖的玉米都是焉焉的、瘪瘪的,甚至有的发霉了。
  
  可是,他硬是要我们买他的玉米,可我不干。
  
  然而有一天,老高却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悄悄把那玉米“赊”给大傻了。
  
  等我回来,大傻哭着对我说,我不赊,老高就要打我。
  
  我抹起眼泪说,这老高,真的太欺负人了。
  
  大傻看到我说,娘,你不要哭,等、等正义回来,让他、他想办法收拾收拾老高。
  
  我说,傻儿,你可不能做傻事啊,你千万不要让正义知道啊,你要让正义好好读书啊,他可不能出什么事了啊,家里的事,我扛着!
  
  果然,过了两天,老高来跟我要玉米钱了。
  
  老高说,张大娘,前几天大傻跟我赊了100斤玉米,你能不能把钱给我了。
  
  我让大傻把那袋已经发霉的玉米抬出来,放在老高面前,说,老高,你把发霉的玉米卖给我们,我们不要,你拿回去吧?
  
  老高说,哟哟,独眼婆,你怎么这样说话呢,我的玉米是新鲜玉米,那天要不是看到大傻一个人在家,没有饭吃很可怜,我还不赊给他呢?
  
  我说,不管你怎么说,总之你那玉米我们不要,你拿回去吧。
  
  老高看软的不成,就来硬的了。
  
  老高指着我的额头大骂,你这独眼婆,今天必须拿钱给我,否则就打死你。
  
  我心想,不能再忍下去了,再忍下去,真的没有退路了。
  
  所以我对老高说,那玉米钱打死我也不给,看你怎么办?
  
  老高看我横了心不给,就把我从屋里抓扯出来,然后把我推倒在门前的马路上。
  
  这时,听到打骂声,身边突然围了很多村人。
  
  老高看人多,没有再打我,可是他接下来却做了一件让我终身感到极度羞辱的事情。
  
  老高一边看着大伙儿一边说,这个独眼婆是个老赖子,买我的玉米不给钱,今天我逼她把钱吐出来。
  
  说完,他解开裤子,掏出他那黑黢黢的生殖器放在我脸上磨蹭,然后说,独眼婆,我今天就就这样羞辱你,看你还把不把钱拿出来?
  
  我当场气得晕了头,大喊道,老高,你这个恶霸,我跟你拼了!
  
  我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身子伸着头部使劲地往老高的裆部撞,哪知老高身体一闪开,我一个趔趄,摔倒了,头部重重地撞到了路面上,一股温热的液体从我脸上流了下来。
  
  我用手擦了擦糊住眼睛的液体,然后眨了一下眼睛,突然看到了一个白影从我面前闪过去,飞到了老高的面前,然后听到老高沉闷的“嗷”的一声,身体像一棵横起的电杆一样直直地倒了下去,胸部流了一大股鲜血。而隔横在地上的老高不远处站着一个瘦高的熟悉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是张正义,这时,我才想起两天前,张正义在学校里打电话说要放假回家了,想不到他今天就回来了。
  
  “啊,正义,你怎么那么快回来了,啊,正义,你做傻事了,你做傻事了?”
  
  张正义没有说话,手里拿起了一把水果刀,木木地站在那里,刚才围观的村人,现在早已经消失得不见踪影。
  
  那时正是炎热的下午,路边的知了不合适宜地喧嚣,天上的太阳很白,光线非常刺眼,从老高胸口喷出的鲜血染红了整个路面,一阵阵热风出来,一股股浓烈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空气。
  
  我说,正义,你快跑吧,不跑就来不及了。
  
  正义突然说话了,他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跑,我就等警察来抓我好了。
  
  我说,不行的,警察把你抓走了,你杀人了,你要被枪毙的,乖宝贝,快跑吧?
  
  正义还是木木地站在那里。
  
  我走到正义面前,“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说,正义,妈就你一个聪明儿子,你就跑吧,如果你被警察抓走了,我和你老爸活下去也没劲了,求求你了,乖儿子?
  
  正义眼里涌出了泪水,嘴里大声呼喊“啊”的一声后,跑开了。
  
  很快,我听到警车呼呼的从村外开过来。
  
  我突然眼前一片漆黑,晕倒了下来。
  
  等我睁开眼睛,已经发现自己躺在市医院的病床上。
  
  “妈,你醒了。”
  
  我一看,穿着白衬衣、灰裤子,瘦高瘦高的张正义却坐在我床边。
  
  “正义,你,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妈,我不是正义?”
  
  “你是谁?”
  
  “我是甄孝进。”
  
  “我不认识这个名字啊?”
  
  “我就是当年你们拿送人的哑儿啊。”
  
  “啊,那你怎么会说话了?”
  
  “哎,说来话长,当年养父从你们手里把我领走后,就经常带我去各大城市医院就医,到我六岁时就把我的哑病治好了。哎,我那亲爱的养父,虽然是城里一个离异的清洁工,没有自己的孩子,自从把我领养后,也没有再结婚,辛苦把我拉扯大,可是等我现在成家立业了,却先走了……”
  
  “哑儿,不说了,爸妈对不起你。”
  
  说完,我一把把哑儿紧紧地搂过来。
  
  过了一会儿,哑儿才跟我道出了这些天来的事情。
  
  原来,正义那天逃跑后,被警察追赶到了村背后的西江,正义走投无路之下,从西江桥上跳到江里。
  
  警察在江两边搜查了两天两夜,没看到正义从水里浮出来就撤了。
  
  而老根听到了正义跳江和我受伤昏迷不醒的消息后伤心得寻死要活的,天天拿起一瓶酒到西江桥上喝得烂醉,然后对江面上自言自语。
  
  有一天傍晚,老根喝完了最后一瓶酒后,一脚跨过桥墩,要从桥上跳下来,突然背后被一个人紧紧地抓住。
  
  老根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是张正义。
  
  可是那人却说不是张正义,是甄孝进,是当年我们拿去送人的哑儿。
  
  老根这才想起当年接收哑儿的那个人姓甄。
  
  于是哑儿就跟老根说他来旮旯村的事:
  
  哑儿是在电视新闻报道上看到李正义这个案件的,当时觉得很悲惨,而且几天前,哑儿听一个当公安的伯伯说,这个因辱母杀人的张正义其实就是哑儿的同胞兄弟。这时,哑儿才想起养父临终前跟他说的一句话,孝进,你其实是我领养的孩子,你的亲生父母家在西南一个遥远的叫旮旯村的村庄,以后有机会可要去看看你的亲生父母啊。
  
  所以哑儿就购买了一本地图,开着车,带着导航,摸摸索索地找到了旮旯村。
  
  然而,他来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家,没有看到我和老根,却只看到了摇头晃脑的傻儿,一打听,才知道我被警察送去市里医院就医了,而老根却天天在西江桥上喝酒,所以哑儿这才找到西江桥上来了,幸好哑儿来得及时,一把就就抓住了正要跳江的老根……
  
  哑儿讲完这些后,对我说,妈,等您病好了,我接您和老爹去我那里住,哦,还有大傻哥。
  
  我说,哑儿,哦不,孝进,我们还是住村里吧,一下子多三口人,你养得起吗?
  
  孝进说,我城里的房子宽得很,两百多平方米呢,我现在在市里是一个大公司老总,养您们几个亲人绰绰有余。
  
  我笑着说,那好吧。
  
  过了一段日子,我的病恢复了,然后去公安局协同警察办理了正义杀人案的一些后续事情,办完后,孝进就带我、老根和傻儿去他家里住了。
  
  孝进有一个漂亮贤惠的名叫馨善的老婆,还有一个可爱活泼白白胖胖的名叫天明的儿子。
  
  我们和孝进一家相处得很和谐,我帮孝进带孩子,老根帮孝进做家务,傻儿被孝进送去一个著名大医院医治后,病情好了不少,现在还可以帮孝敬的公司守门了呢。
  
  孝进说,现在我有老婆,有孩子,有哥哥,有老爹老妈,有这么一个温暖的大家庭,我比以前更幸福了。
  
  老根也背后悄悄地跟我说,呵呵,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嘛!
  
  只是我和老根总还是有个事放不下,那就是小儿子张正义,不知道他在这个世界上是死是活呢。
  
  所以今年清明节,我,还有老根、傻儿、孝进、小天明都到旮旯村后面的西江桥上给张正义点香烧冥纸。
  
  我说,正义啊正义,你到底是死是活啊,如果没有死就赶快回来见一见你妈和你爸吧?
  
  可是说完,想起那天进入村里呼呼叫的警车,我又自言自语说,正义,都怪妈不懂法啊,那天不应该叫你跑的,哎,是我害了你啊。哦,前几天,警察跟我说了,你那是防卫过当,最多判三年,你如果还活着,那就早点回来吧,回来在牢里坚持改造两三年,出来又可以重新做人了,这样,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了。
  
  老根附和道,是啊,是啊,正义,你老妈说得对,如果你还活着就回来吧!

  
  

2#
发表于 2017-5-21 21:17 | 只看该作者
不错,小子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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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吗?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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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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