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海生涯

高山凉亭

       我静静地坐在山坡上，品味着流年给予额头上的皱纹。仰望那蓝天白云的遐思，看看旷野的模样，悄嗅微风带来的醇香，再轻轻抚摸这身边怒长的小草，痴呆的眼眸独饮这半杯斜阳，我的心难以平静。思绪里荡漾着泪花，失去的，多少深情凝望。得到的，多少欢乐歌唱。泪珠中含映出小时候的梦想，带着我回到牵肠揪心的以往，那还是三十八年前的回忆······。

　　全家有七口人，父亲去了外地干活，一年就回家一次。母亲因为做了绝育手术忽然疯了，那时候的我不懂什么是悲惨，只看见颠三倒四的母亲，和那些故意扔土块砸在母亲身上的小孩。原本很穷的家庭在突变的事情下更是雪上加霜。兄妹们只好以打草为生。哥哥十五就担负着全家人的生活，他是喜欢上学的，每当夜里，哥哥总是爬在用蓖麻穿成一枝的灯下写文字，我傻傻地看着，哥哥为什么累了一天回来还这样写字呢？姐姐也去大队放牛，我和小妹还不能干活，只能去放牛挖草喂兔子。就这样过了春夏迎接着寒冬，我的家境就像这冬天，有屋子却没有火炉，唯一能取暖的是兄妹们紧紧靠在一起。母亲的病时好时坏，大家每天晚上回家第一个谈论问题就是，兄妹们都羡慕别人家的孩子在上学。哥哥却因为没钱失去了学业，（这也是他一生的遗憾，这是后来哥哥常常叹声的原因，因为他喜欢学习。）可是谁有办法呢？

　　一次村里的医疗事故把我推进了深渊，误用药物让我昏睡几天后，把我的脚弄成了残废。不能和正常人一样行走，时而一只脚走，时而半趴着挪动弱小的身体，望望灰暗的天空，看看荒秃的小山。痴呆的我不懂什么是呼唤，什么是感叹，只能像无助的流浪狗在人生路上飘零。这个时候，谁来管？父亲不在，母亲好一时的时候抱着我哭，疯了的时候只是看看我而疯癫着离开。哥哥姐姐爱护我却没办法，我只能无奈地爬在山村里每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偷偷哭泣，默默感伤，傻傻愤怒。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脑海里只有黑夜不见光芒？这些只有老天知道，也只有嗖嗖的寒风刺骨，还有那夜里孤寂的鸟鸣声伴我在草堆旁，柴火边，门栏前走进梦乡。

　　忽然有一天，我趴着听见有歌声的地方时，我惊呆了，听着童年的声音几乎进入疯狂。那歌唱声——“东方红，太阳升，祖国出了个毛泽东······”这动听的声音是在呼唤我的孤影，那读书声，是告诉我黑夜过后将近黎明！孩子们的戏耍声，一阵阵刺激着我的灵魂，震撼着我的肉体，我无意间站起来了！我会走了，一步，二步，三步·····，虽然不是和平常人一样，但是我的一只脚可以迈开人生的大门，我看见了老天给我开着的窗户！好美的梦乡啊——书本！

　　我出去的时候都是在没有人行走或者是路上人少的时候，因为我怕他们的喊叫声，那些声音里他们很快乐，就像欢呼一样的歌唱着。可是我听见后就如刀子一块块割我的躯体。因为就连大人也是见了我就叫——拐子。那些叫喊声“拐子，过来！拐子，走走看像不像猴子！”这时候的我就再不敢走第二步，只能含着酸泪悄悄地坐下，低着头，看着路上的石头，好久好久等着他们走完了才敢起来。这些事多少年后想起来脸还发烧，但是我没有被吓倒，只是暂时躲避这无奈的羞涩。路，我还要走，因为我知道，我需要什么，我要去寻找让我成人一样的梦想，像夏天晚风一样的自由。早晨我很早偷偷去学校外墙角下等着，静静听老师的讲课声：”电灯，电话，电视机；水稻，小麦，棉花，今年又是丰收年。”听孩子们答题声：“一加二等于三，三加一等于四。"听着这些难以忘怀的语句，这时的我浑身颤抖，如入美好的梦乡，天是那么蓝，山上的百花是那么灿烂，多么的美好，多么的温暖，多么的叫我迷恋往返。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不再感到寒冷，不再感到孤单。但愿呀，这梦一直让我做下去，不要醒，不要醒，不——要——醒。

　　村里是要有出殡的事的，每当有鞭炮声响起，我就会默默坐在人们走过的地方，等着那花圈被人抢的时候落在我身边的那一朵，因为我是拐子，我知道自已的地位，在别人面前我没有抢的权利，因为一次去乞求地抢到了一朵，带给我的是几个孩子一起殴打，那一拳拳，一脚脚，至今脸上还有当年留下的疤痕。我没有还手的余地，也不敢还手，因为他们的大人也会加入。而我，父亲在外地，母亲太善良还有病在身。出殡的时候是机会，即便是挨打，我也会在后面跟着，我只是乞求上苍赐给我花圈上的一朵，哪怕我受点伤害，我想要这一朵花圈，就可以和别的孩子一样写字了。好运总是会给我的，路上被人踩坏的花圈，我紧紧拥抱着，生怕被人抢去。这样回去就可以用哥哥给我的铅笔写下我心爱的文字。

　　一次，在学校外听老师给孩子们讲课，无意间看见路上有丢弃的破书。我捡起孩子们丢弃的破书，正出神地看着被孩子们发现了，毫无疑问，我被东推西拉地带进了学校。有个男老师说学校丢的东西也许就是我偷的，要不一个拐子天天在这儿转悠啥？我小声说：“我没有偷”脸上却早挨了一巴掌，我声辩一句就挨一耳刮子，我吓得不敢啃声了，他不停地打着，他也许打累了，就叫孩子们挨着用手指点着我的鼻子说三声：“小偷，贼，拐子！”我没有再说话，难道会有人听我说话吗？我的眼里含着泪珠，我咬着牙，麻木的脸上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但是我心里明白，泪珠啊！咽回去，我绝对不能哭出声音。心里只有怨气，只有愤怒，也许会变成是一种仇恨。苍天！我的路在哪里？人们为何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不知我是怎样走出学校的，只记得此后我好多次孤身来到山崖前，想想人们看见我的笑声，看看我颠簸的身影，我真想纵身一跃，让心飘然而下，从此不再孤独，不再受摧残，不再迷茫中流浪······。

　　人的一生是会转变的，母亲的病好转了，她最是心疼我，往往在家里给孩子们分干粮的时候，我的窝头比哥哥姐姐的大点儿。偶尔的情况下，有位老师看见了喜欢学字的我，偶尔就叫我入学几天，母亲也用卖鸡蛋钱支持我上学，还给我去各地方寻求治脚的医生。就这样间隔一年，去一年。共上了四年学吧，看到父亲每天耕地，母亲有病还不停地干活，哥哥姐姐也去地里，我想了又想，回家干活！我感谢那位叫我去学校的老师，她是我一生中的神仙，我永远记得她那和蔼可亲的容颜，虽然我学业无成，但是她给予我的是用之不尽的财富，看看已到中年的我，每当眼眸回思漪涟，泪花中有她在翩跹——永远。在人们都乱扔书本的那时候，却让我得到了精神上最大的享受，学校外，课本书；半路上，语录书；垃圾里，小人书；小院中，报纸日历；所有是书的我都会偷偷地看，默默品尝这人间美味，悄悄欣赏这红尘风景，再静静会意这世态的各种风情。就这样我嗜书如命，爱字似珍地偷偷长大了。

　　我明白自已的一切，我要用二分钱的力气去挣别人的一分钱。我会没命地去干活，更会寻找一切机会看书，因为大地是孕育我的身体，书本就是我微小的灵魂，有书我才是活着的肉体，有文字我才是一个真正的人。在文字里我才是自由的，快乐的，感到无比幸福的。时至今日我记下了可能的时光笔记，不可能成功的流年书卷。在墨海里我忘记了疲惫，虽然没有文凭，虽然离墨海梦乡是那么遥远，但我不会妥协，更不会止步。多少书稿被踢回，我的日记留在大脑琴弦，多少漏作悄悄地烧完，我也还要在墨海探素不断。就因为没有文凭就没活干，但我会开垦荒坡去耕田；就因为是农民就宫门外，但我靠打工也挣钱，更何况还有心爱的文字与我作伴；就因为是残废就这麽低下让别人小看，我不心甘！我要怒放，要腾焰，绝不服输给流逝的华年。在沧桑中我永远不会厌倦对墨海的——航帆！

枫叶飘飘

不错，哥

徐得荣

非常感人的文字，兄弟，晚上好！

zizhu

欣赏!

枫叶飘飘

人的一生都在路上，坎坎坷坷就是活着。

徐得荣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5-24 04:58
人的一生都在路上，坎坎坷坷就是活着。

高山用手机上网，他登陆不了中财网，枫版，怎么回事？

高山凉亭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5-23 20:42
不错，哥

哥哥正迷路你就来了，谢谢奥

高山凉亭

徐得荣 发表于 2017-5-23 20:52
非常感人的文字，兄弟，晚上好！

感谢老天让我和哥哥相遇，祝福

高山凉亭

zizhu 发表于 2017-5-23 21:26
欣赏!

感谢相遇之美

高山凉亭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5-24 04:58
人的一生都在路上，坎坎坷坷就是活着。

虽然风波很多，我相信睡醒后就是明天

枫叶飘飘

手机版，你链接给高山

高山凉亭

徐得荣 发表于 2017-5-24 06:06
高山用手机上网，他登陆不了中财网，枫版，怎么回事？

哥哥好，人间早晨不用电脑的时候，我借一下，感谢哥哥帮忙。我去问问红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