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A:老外婆
老鸹子的手术动完了,我的手术也做了,手术后三天都要打点滴消炎。
躺在床上动也动不得,打了点滴又不停的要排泄,可苦了我们这些脚不能动弹的人了。
李美女因为伤情最严重,进院时间最长,已住院十多天了,现在她已经练得屁股一挪,自己都可以拿着尿盆子方便了。而我和老鸹子都不行,她是肩锁骨折,农村妇女,要她躺着方便根本做不到,她老娘帮了她好久她也解不出,硬是要她老娘扶她到卫生间才方便了。她老娘是从桃江镇上小儿子那赶来照顾她的。
小儿子要得孙子了,生意上要人手,老娘一直和儿子住一块.老鸹子出了车祸,没人照顾,只好请老娘帮上几天,跟着老鸹子的女儿,我们都叫她:外婆。她老人家也高兴的答应着。
这几天我们病室里还多亏老妈子在,打扫房间卫生,帮我们喊护士,倒水打开水,递东递西,全靠外婆帮忙。真是个好妈妈.,她还成了我们病房里的消息树,外面一有风吹草动,最新消息,都由老外婆及时传达给我们,以前是胡先生担当消息树。特别是碰瓷的那伙人的情况,我们都在时刻关注中。
我们也真是身在自己病床,心系八病室。
外婆虽然七十多岁的人,但手脚灵便,勤快能干,思维清晰,怪不得儿女们都喜欢她,来我们病房几天,我们也喜欢她老人家,真是的家有一老如同有宝。
我是脚动不得,不能下地,躺着也干着急不习惯这种新的方便方法,乍也解不出来,急死个人啦。最后由老公帮忙抬着双脚半躺在床边才解决了问题。这样的日子熬过了三天。
第四天,老公要外出公差,老娘要照顾瘫痪多年的老爸,离不开人。儿子在外读书,老公要请人来照顾我,一时半会哪能找好呢。我想:自己只是一只脚不能动弹,霸点蛮还是吃得消的。就对老公讲:算了,不要请人,你安心办事吧,吃的有人送到床前,有护士帮忙没事的。胡先生和老外婆都对我老公说:你放心吧,有事我们也可帮一把的。
还真亏了这二位陪护,胡先生做饭时,顺便给我和老鸹子各带了一份:清蒸鲫鱼汤。胡先生说:是河鱼几呢。好吃啵?俺们以前开饭店,这是我最拿手的看家菜。你看:清澈发亮的汤,恰到好处的盐味,开胃提神的辣味,鲜嫩可口的鱼肉,你到哪里能吃到咯好的鱼罗。
李美子笑眯眯的呵欠胡先生:只有你,吹牛皮。
胡先生: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老师你吃哒觉得味道么子样?
我和老鸹子边吃边回复:好吃,好吃,连汤带骨头都唆光了。
李美子也是一大碗鲫鱼汤喝得滋溜溜响。
吃了就要消食,喝水,磨牙。一个病房里,大家又开始了闲扯。
于是大家听胡先生讲起了他当年创业办工厂,后来开饭店,到现在做自由人的经历。
正当听得精彩之时,俺们那不争气的肚子里一股不合时宜之气上窜下跳,不停的按摩也不管事,我只想能忍就忍一会吧,左手还打着点滴也不方便。可这事吧,不是你想乍样就能乍样的,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只得向老外婆求助。
如果坐到老公给我安排的便椅如厕是非常方便,可俺们不想,坚持要上卫生间。我只得请老外婆帮忙了,她老人家帮我把便椅安顿好,然后又帮我提着点滴瓶,扶着我艰难的挪进卫生间里。。。。。。小心翼翼,生怕我有闪失摔跟头。此时我心头一热,眼泪都流出来了,七十多岁的老人家,她招呼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都是如此热心、周到,叫我如何不爱她!外婆,谢谢您!
B:小护士
一天最少三瓶消炎水,护士又换吊瓶的来了。我们已习以为常似的,都作好了准备。
过了二个多小时吧,我的点滴打完了,老鸹子的三瓶药水也打完了,可李美女的瓶子好像只滴了几滴水,一点动静也没有,她老公就喊护士,你来看下是啥原因罗?一个佩戴大口罩的女护士婀娜多姿的走进我们的病房,朝李美女的药瓶看了下,帮她挤了几下导管,痛的美女直叫唤,只听小护士说没事,莫要叫得咯吓人,又翩翩离去。到中餐过后,李美女吊瓶里的水还是没滴出来多少,我也说,这情况不对,老鸹子也说与平常不一样,她老公胡先生都急了,直嚷护士你来看看到底是乍回事罗。
这个小护士还是那个装腔作势的样子,又重复了一遍上次的那套动作,一言不发走了。一直到下午三点,李美女实在受不了了,她说不打了,人都受不住了,平常二到三小时就打完了,今天来哒鬼从上午八点半开始打到下午三点还只打了一点点,肯定有问题。
只好把护士长喊来,护士长一看,哎呀我的妈呀,幸亏喊护士长来,针头穿破了血管,直接打到肌肉里了,打进去的一点药水在李美女的手臂上鼓起了一个大包,护士长马上重新穿刺血管,重新换了药,才继续。
这可把胡先生气坏了,他硬是要去把那小护士给痛骂一通,普通病人都能感受不对的现象,可她作为一个专业人员却不敬业,忽视。太不应该了。前几天医院里不就是有一中年男子打吊瓶时突然死了,找医院的麻烦吵得不可开交么。
护士长还是相当不错,马上赔礼道歉,并说那小护士刚来不久,是实习生,业务不熟,下次一定小心。他老婆李美女也发话:算哒,没出人命就是好的,护士长啊,你们要加强对小护士的管理,不要等到出了大事就为时已晚了。在大家的劝阻下才平熄了胡先生心头的火。
医患之间永远是一对矛盾,但也是一对相依相存的朋友。医院是救死护伤的,患者是来求得身体的康复的,有病当然找医生,但是医生也要讲医德,对病友也要负责。能少花钱治好病就不要乱开药,不要老是用三素一汤(是指抗生素、激素、维生素联合,加入葡萄糖注射液静脉给药方法的简称)。“三素一汤”已经成为不少医院治病的“常方”,其后果就是造成细菌耐药,不利于疾病的治疗。千篇一律的对待所有病人,医院搞创收就害了老百姓,一个小感冒可开出一千多块钱的药,一点小病就要动大刀,不知是要把人治好还是要把人治死。
难怪有人说:有的病本来不是死病,一进医院被治死一半,吓死一半,余下的是不打针吃药不看病等自然死的人了。话虽过激,但说明现在人们怕得病,怕看病,怕进医院。而且现在是不管看啥病,先给你开一大叠拍片的单子:CT,磁共振,X光,胸透,一个片子随随便便就是几百块,有时用得上还是用不上,只有医生心里清楚。真的是:医生说用得上就用得上,医生说不用就不用。要省钱还真少不得有一个医生朋友。
C:并非题外话
才过了三天,老鸹子说她就要出院,她说:真的住不起,从进医院到今天五天就用了一万多了,做不得事,还要花这么多钱一天划不来呢。回家总还能打点下家务,右手还能动,反正一下子也好不了,回家慢慢休养好了。
李美女也停了药,观测二天也准备出院,她老公要买轮椅给她坐。
住医院都是花自己的钱心痛嘛,啥不用一天最少也要五十元,打点滴一天二百到四百不等。我们这批中年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负担过重,就是人困在医院心也闲不住,担心这担心那,老的在家打电话,小的在外不安心工作,所以深有感触的是:我们不能病,有病也住不得院,住了院也花不起钱,只要不是死病都不想进医院,能拖则拖,这种意外伤只能进医院,不然的话都不想进来。
一会儿,她们俩手术后的X片子都送来了,李美子的手术情况很好,X片子上看到她的中膝关节上扎着一把铁梳子,铁梳子头扣在膝关节上,梳子把扣在小腿胫骨上,九颗钢钉清清楚楚排列有序,像北斗七星煞是好看。老鸹子的片子看上去,就像她的肩膀上安了一副肩章,把她的锁骨连起来了。那个为她们主刀的汤医生来了说;她们两个的手术没问题了,这二天没感染的话消打点消炎药很快会好转的。
一会儿老鸹子的一个老表来看她了,说是能帮她把医药费多报一点,找了一个公医办负责的熟人想办法,还送了二包好烟给老表,老表没要,不过,反过来老表从自己包里拿出二包更加好的软极给了那个帮忙的人。感动得老鸹子直说,老表到底是亲老表,帮忙办了事还自己破费。
而李美女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她是城区合作医疗,一条街上的街坊都是老熟人,都得按规矩办事,找人也没用。而且她是意外伤害,医药费倒不是她最着急的事,她们着急的是她的伤没好,她们住的房子要折迁,现在是分廉租房的时候,她的脚不能上楼,想要一楼,而一楼好多人想要,老的想要,做生意的想要,开娱乐场所的想要,这下急坏了她老公了。
不想找人说好话,又怕老婆受不了,一个人想来想去,还是要李美子打同学的电话,要请同学帮忙看能不能分一楼,还说打算送二条好烟给帮忙的人吃。同学电话打来说:与人说好了:要胡先生明天到办事处某办公室后打电话联系,有人带他去找人送礼。胡先生一听不干了,不想失男人的面子,低声下气去求人,要李美子的同学帮忙办理。
她同学说不好吧,你自己当面送好些,推来推去,胡先生来脾气了,不办了。并说:你这个同学肯定是不想帮忙或者说帮不了忙,上次另一个同学帮我办低保不是一个电话就解决问题了吗?算了,不换了。就住四楼算了。一边说,一边清理东西准备回家拿饭了。
病室走廊上传来一阵喧嚣声,那个撞了人的的士司机带着老婆小孩子来看那个伤者了。那群小伙子像见到了大明星似的一下子轰了起来,围着司机夫妻,这个说:天天住院也要花不少钱,还要陪人费,那个说:你出点钱了难算哒,这样拖也不是路,钱还出得多些;七嘴八舌吵闹得很。又听得司机的老婆在说:我们刚从乡下出来做事,上有老下有小,你们做点好事,少要点行不?我们一天也赚不了多少?这二个月就只能为你们打工了。那群小伙子开口要一万,的士司机夫妇低声下气哀求他们,那个司机的老婆还下跪请那帮年轻人放过她老公,旁边许多病友也帮着讲好话,最后还是出了四千块钱解决了此事。一伙子年轻人呼地一下就走人了。他们走人了,整个病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倒觉得这般寂静没有了年轻人的生气,如同坟墓,死气沉沉的。
D:出院
下午五点多,老鸹子的女儿女婿老公都来了,在帮她清点东西。原来她还是坚持出院,她说一是住不起,二是不想住医院,三是家里没人招呼,晚稻还没收,鸡没人放,菜没人施肥浇水,好多的事呢,回家慢慢休养,反正住得医院里也要靠自己恢复。
出院手续由她女儿明天来办。到此时,老鸹子的模样我才算看清,因为平时都是躺着谈天说地,我与她隔着15床李美女,常常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侧目而视又不全面,今天才看清她的真身。
其实她是一个身材相当苗条,面目姣美的农村新堂客们,打份非常入时,思想新潮,手脚灵活,勤劳肯干,伶牙俐齿,心地善良;对老公,对儿女,在尽自己的全部力量,不给他们增加麻烦,有伤在身也想着家里的事没人做,老公的饭没人煮,一个顾家能干的农村中年妇女。
看上去也不像过了五十岁的人,难怪她的女儿那么漂亮,儿子会读书。有其母必有其子嘛。一个呼天抢地进来的老鸹子和我们同处不到五天就要离我们而去,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她。于是相互留了电话,并问了她的大名,今天要离开了我们才知道她的真名叫:藏巧云。果然名符其实啊,并相约都完全恢复好了的时候大家一起聚一次。
老鸹子和我们共同住院的这五天,充满了笑声,快乐,新鲜,她是一只好老鸹子啊。
老鸹子走了,胡先生少了一个对话的对手,他也感到没有味道了,和李美女商量出院的事。一大早安排好早餐,他就出去了。不一会,他推进来一部新轮椅,二千多块钱,功能齐全,方便好用。李美女躺不住了,进院躺了有二十多天了,跃跃欲试,胡先生把她抱起放到轮椅上,就推着她走出去了。这一走就是八个小时。
到晚上吃了晚餐才回病室,并清理东西说,明天出院算了。
都走了,我哪能躺得下呢。尽管伤情恢复得不是太好,还不能独立行走,我要医生给开了一副拐杖,明天出院,也回家恢复吧!
在离开八病室时,在走廓上又碰到了毛栗子的老婆,她说,又下来了,重症室住不起,一天五千块没少,病情没见好转,钱用了大几万,哪里有咯多钱哟。愁眉不展的坐在走廓上等待着不知是啥结果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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