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稿酬的那天，由于上午没从银行拿到钱，接着去了电脑专卖店也无结果。利用中午下班的时间，为手机屏纸的事，在饭店胡乱吃了几口，我又急匆匆踏进了宽敞的移动大厅。说是午休，柜台里依然有工作人员在岗。不过，此时的客户却很稀少，值班的人们坐在一块闲聊。当我走近中间的那个卖手机的柜台，话还没有说出口，三个女性随即把目光投过来。
“先生，你有什么事吗？”一个年长的妇女和蔼地问。
“手机的屏纸模糊不清，想换一张，不知多少钱？”我边说边随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她接过手机，前后翻动了一下，不卑不亢地说：“10元……”看她那神色，等待了一中午 ，似乎对这10元的业务有点心不在焉，换与不换都无所谓。顾客是上帝，她怎么会这样？我的心背顿时觉得有点发凉。她是不是这样想，我难以肯定，却也觉得有这个嫌疑，如果按效益计酬的话。无奈的那会儿，随意扭头瞅了一下其它柜台，营业员不是低头玩着手机，就是闲聊，根本不管这里将要发生怎样的故事。既然来之前就知道，县城换屏纸的地方，仅此一家，为什么还要东张西望呢？
但我还是问：“怎么这样贵，不是换一张两三块钱吗？”
“两三块？这是哪个年头的事了…….”还是这个女人，有点不屑地说。其它两个年岁小点的女孩听着，居然连头都没抬一下，类似的事，应该是司空见惯。在如此让人窒息的境遇里，为了一张屏纸，我有必要受这份窝囊？继而一想，只要金钱统领着人的灵魂，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再说，自己的钱也不是家生的，区区10元，连包像样的烟都买不到，也没有必计较了。
“换吧！”我觉得自己还是咬了咬牙，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那就登记一下……”那个女人，随手从柜台上推过一个写字本大小的记事簿。紧接着说：“姓名，电话号码，看表格填写……”同时，她对身边那个瘦弱的年轻女孩说：“你帮他换一张…..”从说话的语气判断，她可能是组长之类的领导。但也不该这样对待下属，颐指气使的，给人一点尊严不好吗？在肝气不舒的那会儿，我觉得什么都别扭。
当那个女人看到我填写的姓名时，有点大惊失色：“这个名字好熟悉，莫非你就是在网络发文的人…….”
“正是在下，可我们并不认识……”我没有反唇相讥的意思，却也有点生硬……倘若开始以诚待人，我会这样吗？但是，她似乎并不在意，以笑脸相迎。或许她原本也没有什么错。
“失敬，失敬，刚才的事千万别介意。你也知道，服务型的工作，说不烦也是假的…….”她重新审视我一下，不好意思地说。
“别当真，我那是在闹着玩……”
“我知道，你并不是以此为生，而你笔下的文字却成了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榜样与光荣。当然，金无足赤，没有瑕疵的文章也是很少的……”
常言说的好，三句不离本行。她描述的语气很平静，看不到任何张扬之意，却也显得非同寻常。如果没有深厚的文学底蕴，这是一个普通营业员能说出的话吗？高手隐于民间，看来此言不虚啊！那一刻，我没有太强烈的无地自容的感觉。当然，抚躬自问的那会，对自己刚才的言辞或表现，还是有点不安。当我抬起头却又发现，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依然是一脸和善，眼神里充满亲切，有荒野遇知音的那种神情。面对一个如此善良的人，又怎样来表达心中的那份歉意呢？只能语无伦次地说：
“由此可见，你才是真正的高人…..”
“这是哪里话呀？我根本不是什么才女，只不过常常与写文章的人在一起探讨。我家那口子就是个热爱写文的人。你们虽然没有谋面，但他也常常提到你。所以呀，我对你是特别地推崇……屏纸钱不用给了，权当吸了我的支烟……”
“让你的丈夫见笑了，破鼓打着响鸣声……”我哈哈一笑，有些不以为然。自己几斤几两，我能不知道？
“话可以这么说，可这点能耐也不是人人都有的，尤其是对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
“听起来是这个理，可也不是那么完全正确，事在人为，才是一个完美的诠释。你觉得呢？”
“这个，我也想过，只是缺少那份恒心。有空的时候，还想去那些红火的地方凑个热闹…….”
“别忘了，你成了做母亲的人…….”
她没再说什么，而那双丹凤眼却把我细细打量着。此时，她或许在问，自己在孩子面前该树立一个怎样的榜样？包括接下来的余年…..
2
那个帮我换屏纸的女孩，身材不高，瘦弱，灵动。炯炯有神的目光也告诉了我，她不是一个安于命运摆布的人…..
移动这个地方，对于一个不买手机的人来说，无疑特别陌生。这小女孩到底给别人怎样操作？我没有看到，就觉得她特别细心，用那双纤纤玉手，旧的揭去后，把手机的屏幕擦了又擦。屏纸被剪辑好后，又小心翼翼地帮我换上。期间，她也不时抬起头看我一眼，似乎有很多想说的话，但什么也没说，那双黑黝黝眸子里始终翻转羡慕与祝福。
当我从她手里接过手机，有心说声谢谢，而这应酬般的话语，能表达内心的那份感触？在从医的岁月里，哪个年龄段人都见过，谁也没有她这么让人揪心。虚烦不寐，属于劳损症，无论男女，都难以治愈，她却浑然不知，依旧抿着嘴，微微笑着……
按理，我该走了。但我还是想给她留几句话。按她这个年龄段，应该无忧无虑，在父母的呵护下，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可她稚嫩的肩头却也压满了重负……到底有着怎样的经历？她没有说，我也没顾得去问，却想象得出，有点无奈，谁又想背井离乡来看人脸色，受人驱使呢？此时此刻，我还是难以直言不讳。她还是一个未婚女孩，患有疾病的名声好听吗？无奈的那会儿，我只能伸出自己的手，对她说：
“你看看我的手，与你一样吗？”
她霎那间怔住了，没说什么，在红润与苍白的比对中也看到我的用意。
“那该怎么办？”
“未雨绸缪，指的是高瞻远瞩，而不是成天忧心忡忡，人生一定要顺其自然，以静制动……”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她惊奇地问。
“一句话说不清楚，一定要好好珍惜…….”
其实，我想说的话远远不止这些，人生难得几相逢？尤其是面对一个涉世不深的生命。可我实在是不能多逗留，电脑专卖店还为我开着电脑。
临走时，我还是想把屏纸钱给付了，别看她们现在占据一席之地，看不见踪影的人才是这里的真正主宰，有朝一日发现短缺一张屏纸，而钱又在哪里呢？
那个中年妇女反而平静地说:” 没事的，移动并不在乎一张屏纸，对我们来说，却也是糠窝窝上坟……你千万别亏了我们的一片心意啊!”
既然如此，我又能去争辩什么呢？当然，在临走时，我无比留恋地说：
“大家好好保重，来日方长……”
“再见…….”那个小女孩无比亲切地向我挥着手。
望着她本能的举措，真的是感触颇深，秉性善良的人，即使是一个细微的动作，也总是流露出自己特有的心迹。适者生存，在渐行渐远的那会，我心里依然默默地祝愿她在生存压力逐渐加大的当今，一定要找回健康的那个自我，且把脚下的路走好……
3
我赶回电脑专卖店，已经是下午的2点30分，只是那扇门还是紧锁着。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在临走前没交代？
不可能，即使有紧要的事，店里也是好几个人。此时此刻，我真正记挂已不再是那几个稿酬，而是不想他们有什么事呀！
当我走出银行，站在那个光滑的大理石台阶上，感到特别地无助。人说，上帝最公道，关了这扇门，一定会打开那扇窗。而眼前实在是难以苟同！银行也有朋友，打个电话，就能有电脑操作。可人家都是公务在身。看来只有去电脑专卖店了。人家又会不会轻易买这个账吗？没有一分钱送进。
我还是向附近的一家联想专卖店走去，心里忐忑不安。
那里生意兴隆，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当我把来意告诉看家的老板娘，直怕会被拒千里，想不到她却说：
“既然是这样，联网的那台电脑闲着，你尽管用…….”她说话的语气特别诚恳，看不到有任何的做作。说完就走的没影了，未等我说声谢谢。
在下班前，这位老板娘回来了，笑了笑问：
“办妥了没有?”
“没有，这个时候，别人也下班了，看来只能推到下午…….”
“不要紧，你下午再来，只要你们取得联系……”
“如果不是遇到你，我真的…….”
“当然，人与人之间也要看是谁，来用电脑做什么…….不能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国为民，却也算得上自强不息，我们来支持一下，也是应该的……，”
老板娘的话还在耳畔回响，可她为什么却姗姗来迟？
接近3点钟的那会，她和员工终于开着车来了，我欣喜若狂地走进店。可我忘了用户名和密码，结果还是难以登录。我没好意思说，老板娘却看在眼里，随即让她身边的一个年轻的员工来为我重新设置一下，好让自己早点回家，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面对的毕竟是20多里的上坡路。
内行就是内行，那个男孩没有用了几分钟，就把红天桃的钱打到卡里，紧接着从银行顺利拿到钱。事情办完，应往家里赶。但我不能，必须告诉老板娘一声，免得……
“没事，但你一定记住，无论谁来帮你，都是源于心中的一份真挚之情，千万别辜负大家对你的期望……”
我点了点头，但那点不大不小的要求，我实在是难以满足。因为，家里家外的事很多，已经是忙的焦头烂额，疲惫的身心很难再从事其它，并且常常这样想，人活多久才算活？哪天长眠不醒，该有多好啊！
不过，低头细想，我还是不愿逆了别人的脸。回首往事，难得由此信赖与期许。再说，在这个世界上，哪个人活的不累？还应向前，继续向前。即使逐日不成，那就再化作荫泽一方的邓林……
回家的那会，时间虽不算很晚，但也到了员工下班的时间。不过，夏日的天显得特别长。如果在农田地里，不凉不热，正是干活的好时候。所以，骑着车也显得不急不躁，在8点以前一定能赶回家。
奇怪，来时的路上，并不留意路边的那些无名小草，只顾蹬着车向前，而此时此刻，反倒觉得它们特别妩媚，且芬芳扑鼻。迷恋的那会儿，真的想停住自行车，去拽上几把，塞入嘴里，咀嚼中好好享受一番…...我知道，这样的心境源于爱在路上。当然，那疲惫的身心又一次在温馨的呵护里得以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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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6-10 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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