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夏港 于 2017-6-21 18:04 编辑
伟大的革命导师恩格斯在《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中指出:“其中,没有任何东西是不动的和不变的,一切都运动着、变化着,产生着和消灭着。” 曾几何时,在俺那偏居一隅某些黎庶中秘密流传的“四大黑”既与核心价值观相悖,也是毫无道理。当然,这个“黑”是当地土话,就是厉害、狠,不敢招惹或者是惹不起的意思。例如,村民说起他们的庄的书记“真够黑的”,并不意味着该同志是美国曾任总统奥巴马的表亲。这四大黑是:
公检法、国地税; 东北娘们黑社会。
公检法,公权机构公器私用,即使是假装充愣也不敢耍横滴。若要不信,跟警察叔叔玩个“躲猫猫”立马就会心悦诚服五体投地。老虎屁股摸不得,法官大人也操不得,一个“操”字拘留十五天啊。国地税。“国”是指国资委。崽卖爷田心不痛,几百万先烈的鲜血、几千万工人辛勤拼搏、几代人含辛茹苦的努力、几十年“低分配高积累”所攒下的国资家底,清清淡淡划个圈就私有化了,国家和工人,两头皆空。培育养肥一小撮红皮黑心资本家。只见披着两会代表虎皮之类的民营企业家笑,哪管下岗工人哭,泪水漂杵椎心泣血。“地”当然是土地局了,土地老爷了不得,卖光子孙田,哪怕后代去喝西北风,哪管失地农民哀鸿遍野在城里流浪或流窜,只要大爷国外有存款。“税”不用解释,大家都是纳税人,但是可惜只有掏钱的义务,想怯生生地问一句取之于民用之于官的血汗钱咋打的水漂,比哥德巴赫猜想还难。毋庸讳言,这两个“方面”除了有关领导不知道,人神共知。好在裸体做官,有恃无恐,一旦红旗卷起农奴戟,红军哥哥打回来,社会主义复辟,大可带把牙刷浪迹天涯西方极乐世界做白华。对于此,大家都是毫无疑问,惟一的缺憾就是咱,想当初,咋就没有想到要混到这两个“方面”之中呢。尽管文责自负但为避殃及池鱼保斑竹编审无下岗之虞,略去五万字。单说后两个“方面”。
说到黑社会,那可真是谈黑色变啊。黑社会那是组织严密、分工明确、崇尚暴力、收入不菲啊。只听说过人民法院有执行难,黑社会好像没有办不到的事。良民恐黑,就是非良民,比方说“辱母案”中当事人,也只能拼的鱼死网破。对于黑社会是“黑”的有关方面,均无异议。惟独感到困惑的是,这四个“黑方面”为啥相并列的是“东北娘们黑社会”呢?
是啊,为啥不是“西北婆姨黑社会”或“海南小姐黑社会”或“沪上名媛黑社会“或”京妞京叭黑社会”呢。
有人说大概是和人体解剖学有关,可能是与荷尔蒙有关色素沉淀的缘故吧,地区维度偏高光照时偏少,但是血管及神经的密度较高,所以对外界的刺激较敏感……黑褐……灰度偏高…… 这个解释好像基本属于胡扯。毛主席名言:“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得亲口尝一尝。”(《实践论》)不过,这话要是用在东北娘们身上那可就要铸成大错的。甭说亲口,就是没来得及退避三舍,也足够后悔的。
这可不是道听途说而是亲身感受啊。
好多年前,本善还在局本部机关办公室做佐杂时,职能之一是给“班子成员”,亦即所有的局领导办理报销事宜,就是他们出去吃饭(接待上级、犒赏下级、迎来送往等工作需要)我结账。大致的程序是,我们有几个“点”,就是先签字赊账然后再算总账的酒店宾馆洗浴中心等,这些个“点”随着主管领导的换届而改变,这是人所共知没有秘密可言。基本流程是,每隔一段时间,酒店把这些签单,俗话就是“水单”,汇集起来送到我这里,我过目审核认定确实是俺家“公仆”吃的(酒店很恶毒滴,常常鱼目混珠把别人家的甚至是莫须有的水单也趁乱插入其中,不得不防啊。顺便说一句,天下乌鸦一般黑,所有的酒店都会趁着客人推杯换盏酩酊大醉之时,真心地多算上一两个并未上过的菜肴,被发现时会真诚地为自己的“过失”道歉。)然后据此开张支票换发票,自然是以“代表会”或“理论研讨班”之类的名义摊入成本开支了事。次次如此,银货两讫失效,也就是通俗地理解是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后,也即银货两清,原有的约束条件自动失效。但夜路走多了总会碰上鬼,凡事总会有例外。有次,照例去结账,还没进酒店的财务室,就被一个包厢服务员给截住了,说是有个“水单”有误,要予以更改。
这是个很烦人的事情。国家财经制度是规定很严格的,支票一经签发是不能涂改的。另外,水单有误,也是你内部报单审单不严所致。再说啦,公家历来对于招待费用都是从严掌握的,报销程序是层层审批层层把关的。因为某个“水单”有误,重启再审程序,是不可能的,我毕竟只是个“经办人”呀,也没有这个权力的呀。通常这种情况要是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当事人认同,都是下一次再酌情商补……通常情况下……不等我絮絮叨叨解释清楚,对方就会听明白,因为,说实在的,“下一次”、“以后”、“等有机会”之类就是婉拒的托词。
插几句有关于“水单”的事,否则会闹糊涂的。首先,星级大酒店的内部核算是很严格的,前台和后厨之间进出往来笔笔有记录,菜肴酒水易耗品如餐巾纸等,事关老板切身利益,记录详尽,绝对不允许有任何的差错。错就错在给小姐的“加菜”上。所谓加菜,是很业内的说法,就是公款接待时(私企老板用不着曲线救国),若是对于服务小姐的服务感到格外满意或者“吃吃豆腐”甚至“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饱暖生淫欲两厢情愿各尽所能各取所需开展真抓实干深入实践等“非组织行为”,等等,这些都属于小姐和客人的私下或场外交易。反映到水单上就是等值的“加菜”(不是时髦的“偷菜”哦)。由于这其中有个时间差,事毕之后的“加菜”有的时候由于疏忽忘记或者张冠李戴记错了实际用餐的“水单”,时有发生,所以小姐们吃亏的事是经常发生的,都会选择忍声吞气接受既成事实含冤而去,毕竟,个人的力量是无法与领导的力量相抗衡的。但这一次,例外,因为吃亏的是个东北娘们,当然是年轻靓丽的小娘们啦。
没等我啰嗦完,小娘们就勃然变色,厉言相向:还党性不?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咋说地?(“第二买卖价钱要公平,公买公卖不许逞霸道”——歌词);直接冲着我:大哥(依旧很有礼貌)你这人儿咋就这么不着调呢,八杆子拨拉不着你磨叽啥呢,你知道是啥情况吗?
是啊,这话说得在理啊。邓小平总设计师说得好:“有些同志因为没有充分地调查和分析,把我们现行的一些有利于发展生产、发展社会主义事业的改革,也当作资本主义去批判,这就不对了”。作为最基层的党员,我也不能不问问清楚就断然把有利于小姐的水单项目给否定了,这就不对了。于是,一声叹息,掏出厚厚的一摞子单据-水单,是哪一张?
小娘们很熟练地翻翻捡捡,从中挑出一张递给我。这是局本部一位副职,排名最后的副职,代表全局同志接待前来传经送宝交流深化改革经验的外地领导们的宴会水单。
别看咱顶名也是“国家干部”,但是实际上和这些小姐们一样,都是为人民公仆服务的,所以,说话行事也就无所顾忌掰开饽饽说馅了。我仔细地看过之后,断然指出在单据底部赫然注明的正项之外的加菜及其金额。这不是瞎掰扯吗,爱小儿(贪小便宜)也不能这么拔犟眼子啊,彪啊。胡磨叽啥呢,穷嗷唠,净耽误大哥正经事。
没想到小娘们大怒,拍案而起,指着我的鼻子大吼:“嘎哈啊?是那嘎的刺挠了?好好卖会儿呆儿多好,不知道整个浪的球迷贼啦邪呼,你瞅啥瞅,不怕削你啊,信不,一脚踹的你脖了盖儿卡秃鲁皮,弄碎你嘎拉哈,得瑟!”
狂风暴雨夹杂冰雹砸的我晕头转向,但是还是不明白。
小娘们以为我蔫巴的来是故意装傻,更加暴躁,怒吼道:“不嫌砢碜不?你充啥把家虎儿,帮狗吃食。两次!懂不?两次呀,你看看那单子上,就加一个菜呀!”小娘们包屈得泪都要下来了。“小样,咋整的,你这两个虎超的欠儿登欠抽的瘪犊子!”
到了这会儿,我才有点恍然。敢情我们这位副职领导发扬“不怕疲劳和连续作战(即在短期内不休息地接连打几仗)的作风”(毛泽东十大军事原则之一)连续两次不下战场(床)啊。但是最后签单的时候仍照规矩只加了“一个菜”,所以小娘们觉得不公并且还误以为我是知情故意逃单。
呵呵。两次,一次性的两次。想我们这位副职时年已是五十九,两个孙子的爷爷,依旧雄赳赳豪气堪比青年。据说,二十世纪的最高纪录是日本人创造的,日语中的当用汉字为“不拔七”(七の不抜で)。虽然我们这位副职只是不拔二,但是考虑到年岁不饶人,大概是有资格申请吉尼斯纪录的。不过,天地良心,这事,这位副职领导可没跟我提起过。因此,既然组织上信任我,让我负责报销事宜,我就有义务为组织把好关。不能因为一个东北小娘们一面之词,就放弃原则啊。
看到我持有严重的怀疑态度,为了表示绝非讹人,而且也知道公家办事流程,不管咋滴,总要当时的当事人认同才行,所以提议我打个电话以求确认。
于是我当面拨通了这位副职的电话。我刚委婉地提到“加菜”之事,还没提到“两次”,没想到就惹起他老人家的光火。这位副职大声痛斥小娘们的服务,声音之大,在旁听得清清楚楚。大概意思是,小娘们态度冷漠,非常不热情根本不配合,一点没动作,“就像条死鱼一样!”——这是原话,这话说得太形象,以至于打那以后,只要一看到红烧鲤鱼或清蒸鲈鱼,就想起这段掌故,不过,实在无法联想,嗯哪,怎样和死鱼做爱(虽然报道有寡廉鲜耻之徒与大狼犬如何等等)。不过,中心思想是可以领会的,就是任凭上级男人怎么折腾,小娘们躺在那里千磨万击岿然不动,任尔东西南北风。就像蒋介石似的“以不变应万变”、“处变不惊,庄敬自强”。所以,这位副职寡然无味忿忿然斥之“死鱼”也。这位副职厉声指示,就这服务质量,连一个菜也不能加,而且还要找对方领导索赔。若要屈从让步,拿原则做交易,滥花公帑,唯我是问……还没说完,小娘们怒不可遏,劈手从我手中夺过电话。
东北娘们说话特点是吐字清晰语速极快,而且词语连贯,绝非胡搅蛮缠,最重要的是仍然彬彬有礼。“大哥”——仍然是以敬语开始,而不是像晋冀豫的小姐,往往口齿不清含含糊糊以“你这个该死的老王八羔子”开头——咋啦,“迂卓” 没有?(舒服、好受的意思,普通话中似乎没有相对应的词,反正可以意会)呃,别急眼呀,大哥,叽咯什么呀,咋这么小抠儿呢,嘎巴溜丢脆,是谁上杆子河淋嘿咻一遍又一遍,呃,哈喇子流人一脸。咋啦,不刺挠啦不熬糟啦,就耍熊甩剂子潦足干子啊。不是我直罗锅,就你这小样,稍一动还不得立马淌了,麻爪儿顶啥愣啊。要不是我磨不开,早甩剂子了……
这一番抢白,尤其是指责这位副职徒拥虚名,估计电话那头有点受不了啦。听得真真的,那头,“咣”的一声,把电话机子给摔了。这边厢也不示弱,照方抓药,狠狠地把电话,我的-手提电话,就是大哥大,也给摔到了地上,登时,电池和机身和天线和键盘就四分五裂。我那个心痛啊。那个时候哦,手机还是新生事物,正宗原装摩托罗拉3200,全英文显示(尚未汉化),俗称半块砖,因为体积相当。全局才有两部呀,标价一万七,还是副市长写的条子内部优惠价。看到,这么贵重的高科技变成碎块,心痛啊,心痛欲碎。但是敢怒不敢言,因为咱,胳膊拧不过大腿,我是说我这胳膊,扶过犁扛过枪抡起过锤,但还是扭不过小姐的大腿,因为人家的大腿和领导有一腿。只好自己弯腰,忍声吞气趴在地上把回到零部件状态的大哥大给蒐集起来,上级文件明文规定,我等级别的局级单位只能配置两部(党政一把手各一,我那部是我们领导好心转借),文件必须严格执行,绝对不能突破指标购置新机,否则党纪国法严惩不贷。不过,可以修理,所以残骸必须回收。想到价格不菲的维修费用(很有可能比买新机还要贵)会给国家创造不菲的GDP,心里的痛楚多少减轻一些。
尽管咱这胳膊不敢拧小娘们的大腿,但是咱这胳膊肘子也不能向外拐啊。在“你是准备替领导说话,还是准备替小姐说话?”这个大是大非面前,咱有数啊,毕竟,副职领导虽然实际上管不着我,但是理论上也是我的诸多领导之一啊。 对于我的“吃亏是福、容待后报”之类的好言相劝,小娘们不听犹可,听了之后,只见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腮边烘两朵红云,面上现一团煞气和杀气。愤怒地伸手做出一个二战期间表示胜利的“V”字型手势,在我眼前反复晃动,再三提醒:“两次!两次啊!!” 我注意到了,食指和中指,白皙纤葱如玉,滑腻细嫩没有丝毫瑕疵,指甲均匀地涂层淡淡的蔻丹,被仔细地修成二次曲线,轴对称性是那么的标准和完美。
往下发生的事其实怨我,是我不好。 这种“黑云压城城欲摧”或者“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态势,我仍不明就里,依旧还喋喋不休。终于让那小娘们,东北小娘们失去了耐性,两方会谈破裂了。眼前晃动的“V”字型的双指瞬间变成二指禅,直冲而来。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低头,戳到眉骨,还好,把损失降到了最低,没有变成“独眼龙”。不过,也好不哪儿去,登时,鲜血就流了下来,模糊了视线,一个眼的视线。唉,啥也别说啦,眼泪哗哗地,掏钱吧。 东北娘们的好处是,得理饶人。在数完我从自己荷包中掏出来的钱,确认金额无误之后,非常关切地问道:大哥,你这贝儿勒头(前额)咋这么不结实呢,怎么一碰就血呼淋啦的了呢?你看,流的到处都是,多埋汰人啊。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说。是啊,没做好单兵防护呗,都怪我这脑袋不如坦克的前(装)甲板结实。我说,我自个儿自费再给您老“加个菜”,大哥有点事求您啦,今天这事啊千万别说出去,别让这位副职知道。俺还在组织,“下级服从上级”、“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折不扣地执行上级的各项指示,无条件地完成领导交办的工作是对于下级干部的基本要求。大哥还想进步,要是让领导知道了……违忤,竟敢私囊相授,以后要是大哥有机会……进步,准会……您看……,要不,大哥再给您老……加个菜?行不?
对于额头上的创伤,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段里,我得对每个关心我的领导和同志,不厌其烦地解释,是我自己不小心、没留神,自己撞到门把手上了。没事,不用算工伤。 东北娘们也很讲信誉,那个小娘们就索取了“两次”的“第二次加菜”,并没有让我再破费,而且很守信用没跟别人说,至少没跟这位副职说。
对天发誓,谁要是敢说东北娘们不厉害,就让他当一回独眼龙。不过,为啥这么厉害呢?追根溯源,还是历史原因造成的。
严格意义上讲,除了满蒙鲜族等少数民族外,凡属汉族,“纯种”东北娘们几乎是不存在的,上溯几代差不多都可以回溯到关内老家。以市井流俗之人的眼光看待历史,满清政权是典型的外来政权,“国父”孙中山早年的革命口号就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后来不过侥幸成了五十六朵花咕嘟之一而已。在满清如日中天的时候,认为东北是满洲龙兴之地,清入关后实行民族等级与隔离制度,颁布禁关令,严禁汉人进入满洲,以便“万一”之时好有个退路。顺治曾告诫满洲贵族末路要退往关东,而雍正也说过“朕夷狄之君”、“非中国人”之类。满人入主中原,是倾族入关,东北人口剧减,借口“祖宗肇迹兴王之所”保护“参山珠河之利”,长期对东北实行封禁政策。但是到了清末式微之时乃至民国初年,“闯关东”就由涓涓细流的管涌成为狂潮。
最初的“闯关东”毫无疑问是极其艰苦的,坎坷的小径,交通不便,恶劣的气候,饥饿和寒冷,沿途的响马胡子,尸骸狼藉,漫山遍野的低矮的坟包构成了路标,这些仍阻挡不住这些推车挑担如蚁之集流民北上,这些礼仪之邦孔孟之乡天性淳朴的农夫由于战乱由于灾荒不得不铤而走险。孩提时代听屯子里的老人们闲唠嗑(当然,这也是他们听他们的老人们讲而得知的),早期的闯关东,大约是咸丰、同治年间吧,内有太平天国之乱,外有英法联军之祸,加以人心颓废,朝政腐败,清廷危在旦夕。“柳条边”形同虚设,无暇再“有私越者置重典”了,于是乎,除了“发配给披甲人为奴”戍边的流人之外,才开始有了纯粹是由于经济因素的“闯关东”,这些早期的闯关东有三个特点而且影响深远直至今日。
第一个特点是。何谓闯?闯是猛冲、奔走、招惹之意,就是不安分守己循规蹈矩的意思,换句话说,只有那些为非作歹惹是生非或者离经叛道谋图不轨之徒,才会抛弃了家乡,才会不顾故土难离的眷恋之情,毅然决然以命相赌去逃荒或淘金。所以,早年闯关东大都不是良民,不是刑余之人就是不法之徒。充满血腥和血性,敢说敢做,敢作敢为,不向官府势力低头。不过,随着时代的进步,这种野性也和动物园中所豢养的东北虎的虎性退化成羊性一样逐步消失了,大约也只有在通钢工人拍死那个资本家的狗腿子身上还勉强能看出残存的痕迹,只是不知道假如地下的祖先有灵,看到后人如此文明谦恭,会不会在坟墓中打滚。
第二个特点呢。早期的闯关东,只是把东北当作逃避战祸或灾荒的暂避之处,或者和改革开放初期的劳务输出差不多,挖参淘金挣钱,等积攒下一笔钱之后,就荣归故里,置地买牛盖房子娶媳妇生孩子,有点类似于南方的下南洋。
以上两个特点和主旨无关,不展开说啦。重点说影响至今的第三个特点。
早期的闯关东由于路途艰难和抱有临时观点,与美国开埠时的五月花不同的是,在人群构成上,不能说清一色,但是绝大部分都是——东北爷们,以男人居多,而且绝大多数。过去,别说没有高铁高速,就是驿道也是凤毛麟角。徒步蛮荒之地,举目望去,荒无人烟萧瑟凄凉,豺狼虎豹风雪淫雨,危险而艰难,即使是强壮的汉子也视为畏途,更况且柔弱的女子,更不用提那个年代汉族女人都还坚持走具有中国特色的道路——缠足而行,裹小脚,把女子的双脚用布帛缠裹起来,使其变成为又小又尖的“三寸金莲”。顺便说一句,作为统治者的满族,却不允许自己的族人女子裹足的。另一个无关的例子,当年日本鬼子侵华,在日据区域,中国人是可以吸大烟(当时流行扎吗啡),但是向日本人兜售是要被枪毙的。
所以,早年闯关东是以爷们为主,娘们及其稀罕。这是第三个特点,而这个特点一直影响至今,也就是为什么会是“东北娘们黑社会”的缘故。
东北地区男多女少这个性别比列的不均衡状况大概一直持续到解放后相当长的时期。还记得小时候的儿歌:“北大荒呀真荒凉呀,又有虎呀又有狼呀,就是缺少大姑娘呀——嗯嗳嗳咳哟!”是的,东北虎东北狼现在都是属于珍稀动物了,不准围猎了。为啥呢,因为现在少啊。唐·白居易诗曰:“物以稀为贵,情因老更慈。”这句话乃蕴中华之哲理。例如,大熊猫,之所以会成为国宝,那是因为少啊,而且就咱这华夏有啊。要是,比方说,大熊猫和耗子一样普及或者说老鼠比大熊猫还要珍稀,那咱送给台湾同胞的信物团团圆圆就应该是两只老鼠了,一只公老鼠一只母老鼠,米奇和米妮。东北娘们也是这样。稀缺导致珍贵,珍贵必然导致倍加爱护,而最终会使得有恃无恐,就像现在的东北虎狼由于受到国家保护可以肆无忌惮地捕杀农民的牛羊。
严重的性别比例失调,使得在早期的东北开发史中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民俗,就是所谓的“拉边套”或者“拉帮套”或者干脆简称为“拉套”。原来的意思是指马车(当地称之为大车)中除了驾辕的主马之外,打梢子的(辕马前面的马)和边马都叫拉帮套。引申开来,就是说小伙子自愿在别人家帮工(长工或短工),工钱伙食好商量,只要每旬或间或,和女主人发生关系,算作是性犒赏吧。这个第三者(有时是第三者们)与主妇并不是情人关系更不是交易关系,这些东北娘们都是良家妇女。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畸形风俗,纯粹是由于当时极端落后的交通状况和恶劣的生存环境,导致了女性的极端稀缺。人的道德准则是受经济发展所制约的是受环境因素所影响的,“戴绿帽子”是汉族男人所不齿,当今若干血案起因就是因为老婆、自己的老婆和别人重复自己的故事。但是在早年闯关东那种艰难困苦的条件下,作为男主人,容忍自己的女人跟外人上炕,体现的不仅是包容更多的是无奈,因为那是一种生存方式,人类在极端艰难困苦的情况下赖以生存的方式。摩梭人的走婚也许还有几分浪漫,包二奶或者轧姘头可以作为权力或者财富的炫耀资本,但是,“拉套”就是很多马共同拉一挂车的现象,对于现代人来说是绝对的耻辱。亲历过的人早都撒手人寰,听说过的人大都选择了缄嘿/缄默,估计很难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了。
(早期的东北,由于气候原因,进屋都是满铺炕。所谓炕,就是用砖或坯等砌成的睡觉的台子,连着灶台,下面有洞,可以烧火取暖。还记得孩提时代几乎所有的嘎小子都很热衷于哼唱的“黄色小调”:雄赳赳气昂昂,爬树跳过墙;脱了鞋上了炕,和……往下略——根据有关规定。有次乘坐长途车,无聊旅途,被迫看了部不知名的电视剧(电影?),漂亮年轻的饰演那个年代那个地区的贫寒但却倔强的女主角,大义凛然掷地有声拒绝跟少爷“上床”。听后哑然,甚觉乏味。她还真以为是跟导演上床啊。那个年代那个地区那个阶层是绝对没有“床”的,要上也是上炕! 哦,有点跑题了,绕回去。)
在实际的运作中,不知不觉演变成了家庭中以女主人为中心的另类的局面。这种以男主人为主其他男人为副的共同养家的模式,潜移默化之中极大地提升了妇女的地位。在解放前,在很长的封建社会历史阶段中,女人是没有地位的,因为她们不能在经济和社会生活方面独立,所以不得不依附于男人。但是,由于特定历史时期的特殊情况,使得这个在关内根深蒂固的观念得以彻底颠覆。由于严重的性别比例失调导致女人资源绝对的稀缺,使得在历史进化中产生了螺旋式上升后的返古。形成了以女性为中心,新的母系社会,娘们儿在家庭事务中占据了主导地位。女人的高度涵容性比之于男人的偏见更适合适应环境,女人比男人更适合做领导者和公共关系活动家。女人独立于男人生活容易得很,而男人则要困难得多。男女表现在性爱方面的生理特征决定了“女士优先”。一个女人可以无碍地满足她的数个性伙伴,而男人则要差得多。可以想见,诸如皇帝的三宫六院和豪族的三妻四妾是暴殄天物,是对于女性资源的极大浪费、压抑和摧残。
伴随这种以女性为领导核心的方式,产生了两个副产品。一是,汉族女人,放脚,就是不缠足,辛亥革命之前,首推从东北开始。山高皇帝远,不事二夫的妇德都置若罔闻,脸都不要了,还裹脚干嘛。所以,早年闯关东来到东北的汉族女人,都不缠足,这不仅是生产生活的迫使,更重要的是对于世俗的叛逆,对于皇权的挑战。二是在近代史上,东北地区好像没有出现过溺婴尤其是溺杀女婴的现象;这个除了地广人稀人均资源并不匮乏以外,还由于女性的绝对的稀缺。我在京城党校学习的时候,有位同学来自广东,口头禅就是“放尿揾鼻死”(音),后来解释说,这句话是起源于旧社会的重男轻女所产生的溺婴(女婴)现象,就是把刚生出来的女婴扔进家里的尿桶(以前农村各家都有个大尿桶的)淹死,后来引申为讽刺别人百无一用,最好自己撒泡尿淹死自己算了。不过,这个现象在东北地区早年的开发史上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虽然男劳力有,能够翻山越岭千里迢迢经受过大自然考验闯来的,都是优胜劣汰的佼佼者,但是女人不行啊。 扼杀掉一个女婴等于损失巨大的预期收入啊。
恶劣的生存环境,严酷地社会现实,在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之中,虽然不能像伟人那样的浪漫“其乐无穷”,但是男人主外,女人管理男人(甚至男人们),却是不争的事实。悠悠华夏史,上下五千年,在从蒙昧走向文明所形成的公序良俗之中,“打老婆”( WifeBeaten)这个中原大地司空见惯的浑闲事,在东北地区却相对罕见。偷偷说句实话,不挨揍就算不错啦。再说啦,谁没事找事把新买的昂贵的iPodtouch随便往地下摔着玩啊。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个地区都有自己独特的人文文化,这种文化当然不会奢侈到主旋律那样的宣教待遇,但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早年的恶劣气候和稀缺珍贵而导致的东北娘们的骄奢蛮横(但不是不讲理),这种行为、思想、性格、习惯因受各种因素的影响辈辈如此传承下来,虽然受到各个时代潮流的冲击,但还是能追寻到祖先的踪迹。比方说,如果家中的兄弟姊妹之中大姐是老大,毫无疑问就是家中的总舵主了,而如果老疙瘩(最小的孩子)是个妹妹,则是家中最受宠的孩子,对此,兄弟们毫无怨言。同样,“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对于东北娘们来说是不适用的。在东北女人为主妇的家中,常常赖在丈母娘家只是偶尔回趟婆家。
写到此,想起了“国父”。据说,当然是戏谑了,说孙中山先生最大的贡献就是干了两件事,一是割掉了男人的辫子,二是放开了女人的脚。无独有偶,伟大领袖毛主席也说过,他老人家一生就做过两件事,一是建立新中国,二是发动文化大革命。 哦,又有点跑题了,再绕回去。
“食之性也”。孔老二在《礼记》中曰过:“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这是孔子对于人生的看法——形而下的,不讲形而上的。凡是人的生命,不离两件大事:饮食、男女。一个性的问题,一个生活的问题。所谓饮食,等于民生问题。男女属于康乐更是繁衍问题,人生就离不开这两件事。但是问题是,淘金挖参拓荒,精赤的汉子能够胜任,也就是说生活问题可以自力更生,但是男女问题,打打手铳恐怕如同当今反腐倡廉,肯定会取得阶段性的成果永远在路上,有效但甚微,更不要提传宗接代了。所以,男人离不开女人。男人无论多么彪悍、强硬、坚挺,在女人面前和在女人体内,都会软下来,即使是万岁万万岁也不例外。文革结束,狂热逐步冷却,少量大内珍闻通过各种管道逐步像挤牙膏那样一点点散落民间,看到走下神坛光晕散去的一代伟人,朦胧中觉得在是个男人这个问题上和周边的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流倒是保持一致。据说,林彪同志如此评价:“毛主席这样的天才,全世界几百年、中国几千年才出现一个。毛主席是世界最大的天才”。“四个伟大”是作为“神”而被顶礼膜拜,一句顶一万句,句句是真理。即使是浴血奋战功勋卓著的开国将帅,被打倒只是弹指一挥间,更不要说被视如草芥的凡夫俗子平民百姓了。领袖的意志是全国人民的意志,任何人而且也没有人胆敢违忤,甚至想都不敢想。过来的人都知道,国内外形势一派大好不仅是万马齐喑而是噤若寒蝉。据说,当然是时过境迁的现在了,据说,在当时居然有个列车服务员当然是女服务员了,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于当面顶撞。无意浏览到此时,文革早已成为遗迹,“过来人”还是两股战战毛骨悚然。世界几百年、中国几千年、十亿芸芸众生,林子大了什麽鸟都有,真有胆大不害怕的啊。照抄如下:
(时任护士回忆,某日接班,刚走到主席卧室门口)就听到大声吵嚷的声音:“你给我滚!”(护士)听出主席的声音显得又高又细,是竭尽全力发出来的。而张氏竟也激动地回应主席说:“滚就滚,谁不让我走谁是狗!”最终张氏并没有走,而主席后来也说:“我的脾气不好,张某某的脾气更不好,她还骂我。”(护士)听说,主席还把张氏骂他是狗的话写在一张纸上记了下来。一个高高在上的老人,一辈子没低过头,却对这样一个普通的生活秘书无可奈何,可以想见,这时的毛泽东对张氏已经有了一种深厚的依赖和感情。
是啊,他老人家一贯教导我等对于国家兴亡负有直接责任的匹夫们说:“我们应该相信群众,我们应该相信党,这是两条基本的原理。如果怀疑这两条原理,那就什么事情也做不成了。”(《论联合政府》) 但是最终,却只依赖一个东北籍的女人,真的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东北娘们的骄傲。
有个很迷惑人的词,叫“海南老家”;知道的人恐寥寥无几了。这个海南与那个万泉河五指山编斗笠送红军的海南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这个“海南”是站在辽东半岛隔着渤海眺望胶东半岛,早年间很多鲁豫人逃荒就是从大海的南面而来。白山黑水地广人稀人均资源的富饶谋生容易和收入丰厚这种优越的局面和女人的短缺,一直持续大概“文革”后期,嫁到东北就和现在涉外婚姻一样时髦,为关内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女同胞带来憧憬。如同现在年轻的小姐们千方百计要嫁到日本嫁到台湾一样,便宜了那帮“偏大穷”(偏远地区的大龄穷光棍)。
令人诧异的是,那么恪守妇道低眉敛目的“识字班”(山东很多地方解放得比较早,老区,“识字班”本来是开展群众教育的一种组织。在根据地普遍设立,以识字为主,并学习时事政治,对扫除文盲起了很大的作用。因参加识字班的多为年轻妇女,后“识字班”演化为对年轻妇女,尤其是未婚少女的称呼)嫁到东北入乡随俗,耳濡目染南橘北枳,因为环境的变化而“异化”或者“变质”。几年后再回来娘家省亲,就要插手管家里事了!兄弟分家爹娘赡养,就要做主说了算了。老实敦实的山东大汉,蹲在门槛上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出,全凭妹子指点。为啥呢,道理很简单,妹子手里有钱有粮票啊。而这些,是那些“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农业学大寨”拼死拼活胼手胝足却连口粮都挣不出来,最起码的灯油(煤油,供照明用)、火柴、咸盐全靠母鸡下蛋来换的兄弟们所力有未逮,人穷志短没钱办不成事哟。当时,嫁到东北的娘们在关内的地位也只有改革开放初期的归国华侨可以与之媲美。
满洲故土东北宝地慷慨地赐福辛勤劳作的人们,雨露之泽及万物,对所有的索取都是有求必应。很久以前,文革期间,停课闹革命,学工,那时我只是个“红小兵”,很多事懵懂,但有些事情仍萦思千缕,不曾淡忘。还记得有位老工人虽大字不识但是富有哲理,很精辟地,当然是私下里唠嗑了,说过两个“经典”。一是要是当年小鼻子(对日本鬼子的蔑称,相应的“大鼻子”是对于“老毛子”即苏联人的尊称,不过,“老鼻子”就是“多”的意思了,和国籍就没有关系了),日本侵华,如果是先占领华北再占领东北,估计抗战最多就是三五年。因为说实在的,鬼子兵的装备军需给养连同国内的内需基本都是取之于东北,即使是那个恶名昭著的“三八大盖”之类也多是出自沈阳兵工厂。这个“经典”很是精辟,现在很多资料国内解密了,有兴趣的可以去查看,但是和东北娘们无关,在此不谈。 二是,要是解放战争,从陕北(当时的党中央毛主席所在地)往东北进攻,就是从关里往关外打,恐怕没有个十年八年,打不垮“中央军”(国民党)。 毛主席最圣明之处就在于“八一五”之后,立即挥师出关,在真空时期跑马占地,占据这块风水宝地这块龙兴之地。很多很多年前,从这旮走出一位共和国最年轻的元帅,他统率着红色的铁流南下,为了那里的人民能过上好日子,黑土地翻身农民的鲜血洒遍南方秀丽的山川,应该受到敬仰永远被牢记,他们永远是我们的兄弟。沧海桑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还是那条路。今天,黄色的浊流几乎沿着同样的进军路线向南驱进,为了自己能过上日子,被逐被抓被拘被判,被集中整治被专项打击被突击治理,可以被蔑视但不能被忽略,她们仍是我们的姐妹。星移斗转所产生的强烈反差导致压抑和郁闷,苦寂岁月和匮乏之中升华对财富的渴望,使得南下的北国闺秀东北娘们充满叛逆,义无返顾地用激情亢奋证明自己的多情与热烈,执拗地扯去虚伪的饰物,无畏地袒露自己的心扉裸露自己的身体,以北国特有的豪爽向你推荐她的热情服务项目和低廉的收费标准,大胆泼辣地与过去的秩序决裂,勇于开拓又敢于破坏。先辈“闯关东”的闯劲在她们身上依然踪迹尚可寻。拜托,别去招惹东北娘们,她们可会让你变成“独眼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同样,光腚的也无惧衣冠禽兽。
请记住,今天是个好日子,朗朗乾坤太平盛世,CPI强势上扬,我们赶上好时光,勒紧腰带走进新时代,要安分守己少说话,逆来顺受做好人,奉公守法纳税费,有事没事别惹事,尤其是四个“方面”千万要牢记古训“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论语·雍也》) 这四个方面是:
公检法、国地税; 东北娘们黑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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