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夏港 于 2017-6-22 10:14 编辑
六、卧槽泥马勒格碧
好啦,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还剩下多少钱?
住院诊断医疗医药护理床位……连同人吃马喂住店送礼,等,还剩下一千多点。唉,医院是销金窟,治病是吞金兽,并非空穴来风呀。知青脱口而出一句至今仍最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小康水平的国家级詈骂:“卧槽泥马勒格碧”。
他沉吟不语,心中飞快地地盘算一下,动手之前绝对不能再干第二票,所以全部的前期准备所需费用都得从这里出。良久,轻轻舒了口气,大致匡算下来,够了。于是他吩咐姐夫,如此这般,把那一千多点的多点,大约有一百多元,给老丈人,其任务就是留守,好生哀求副院长,再给女人治疗一集(集市间隔,五天),态度要悲切和卑怯,这是倾家荡产的钱,只祈求上苍开眼,最后一搏但望能创造医疗战线的奇迹。治好了,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辉煌成果;治不好,那是命。言语之中要带出来,说明姐夫和小舅子为什么不在场的原因,虽然副院长医生护士未必对这两个乡农感兴趣,但是如果有的时候有关部门,比方说,公安机关,来调查有无异常,总的有个合理解释。出去借钱去了,得个四五天,借不来钱就准备后事。他仔细地指点老丈人,来言去语如何说,怎样把握情感分寸,演练过程中,老丈人的愁苦凄哀超过任何得百草奖的本色演员,不知不觉之中也被老丈人的痛诉悲情影响,伤心的泪水流湿了衣襟,继而陪伴嚎啕大哭。悲哀啊。就像眼下导演给演员说戏,结果导演自己反而给感动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林彪元帅在解放战争期间所总结出的“三猛战术、一点两面、三三制、四组一队、三快一慢”在新军事变革的今天,仍有其指导意义。不过轮不到本善论述这方面的话题,对于他而言,是如何带着问题学,活学活用,学用结合,急用先学,立杆见影,在“用”字上狠下功夫。所谓的的三块一慢,是指:战前了解敌情要快,冲击时突破要快,突破后扩大战果要快,发起进攻要慢(指要经过充分准备再发起进攻,避免仓促进攻),以科学发展实践观来看,抢银行和打围子一样,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遭遇战是指双方突然相遇,还来不及进行兵力部署,来不及进行弹药分配和战术布置的时候,就发生的战斗。往往结果是勇者胜,智者负。因为双方根本来不及思考和部署。攻坚战是攻打对方有防御工事的阵地或是对敌人设防坚固的城市、堡垒、阵地、要塞的进攻,这就要看双方谁的准备充分了。如果说偷拖拉机是遭遇战,随机应变临时起意,那么抢银行就是攻坚战了,要克敌制胜就要在了解双方情况的基础上,做出最优的对付对手的方法,必须事先准备全面谋划了。
现代引用大多数是这样的一句:“上识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是褒奖孔明,就是诸葛亮。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更况且在这三个皮匠(讹传,应为“裨将”)之中还有一个知青。
成功人士中很多是没上过学或者辍学者,例如托马斯·爱迪生,例如比尔·盖茨,即使是打工皇帝唐骏,其文凭也造假;而有些叱诧风云的人物则是当时的高考落榜生,例如洪秀全,屡试不第,悍然起义,动摇了大清根基。假如,洪秀全侥幸考取探花,最多不过是给第六代核心道光皇帝增添一个焦裕禄式的县令,鞠躬尽瘁而已。没有了高考的羁绊,甚至不需要上学,无拘无束的感觉真好,天马行空浮躁不安。不用读课本,想读什么书就读什么,前提是在万马齐喑的年代在举目皆是禁书的岁月中,除了两报一刊之外,能够找的到。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而愚蠢的军队是不能战胜敌人的(毛泽东)。同理,没有文化的窃贼是愚蠢的窃贼,而愚蠢的窃贼是无法抢银行的。在没有了应试教育的时候,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理念是劳动改造思想(与本文无关,奥斯维辛集中营标牌“劳动使人自由”),不用苦读,但是得苦干,参加劳动,学工学农学军。实践动手能力之强是今天的大学生所不可理喻,只有想不出来的,没有做不到的,包括犯罪。
改革前后对于政府机关(含事业单位)而言最大的称谓变化是大院变成了大楼。早先的时候,是县委大院、法院大院、银行大院等,现在都是市府大楼、海关大楼、交行大厦等。这个变化很微妙,无论怎么变,大院还是大楼,“大”字是必不可少的,对比封建社会,“提督衙门”,好像还没有说“提督大衙门”的。大院和大楼虽只是一字之差,但是迥然不同。大院,多幢房屋(平房,间或二层小楼)组成,常见还有院落套院落,生活区办公区混杂,违章建筑到处搭建,自然内部不免深远僻静之处,弯曲的小路,错落复杂。不熟悉的人一时还很难分清东西南北,很容易迷糊。但是,如果是在这样的大院中从小生长,比方说,捉迷藏(躲猫猫,会有生命之虞,呵呵)上树掏鸟窝上房逮蟋蟀(平房的北侧部位,在瓦片下面常是其栖息地),那就会对于大院了如指掌。停课的年代真好,没有考试的羁绊,可以自由地玩耍,精力旺盛的半大小子们在奔跑中对于周边地形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
到处都在割资本主义尾巴,秋闲的农民还没有进城打工这一说,只好沐浴着党的阳光,在村头晒阳得暖洋洋。荒郊野外山岭之中,分布着小块的零碎耕地,山路弯弯崎岖不平,走起来十分辛苦,为了耕作方便,便于栖身过夜,山民们因陋就简搭起山棚草屋开发可以居住的洞穴。这些地方就是天然的宾馆客舍。在决定要采取进一步行动之后,他带领姐夫和小舅子就移师城外隐藏于峻岭之中,做战前准备。不过,所需作战物资设备工具乃至食粮等物,,绝对不能在本地一站式购齐,要分散、不引人注目地到各个地方分期分批采买。买什么为什么要买,颇费踌躇。
例如,交通工具,自行车两辆。为什么不是三辆呢?首先是钱的问题,在严格的票证经济时代,五金交电挂牌的全新的为140元,而在黑市上半新的为200元;昔日倒卖自行车票只有如今春运期间铁路黄牛能与之媲美。再就是,三辆车暴露的几率要高,不如两辆隐蔽。还有,暗夜骑车他的速度不够快。
小县城摊子很大,人口不多占地可不少,没条像样的路,只是顺着山势,随意布局。城中破旧慵懒,阴郁狭窄弯曲的街道,低矮破旧的房屋,坍塌的围墙,灰暗的院门。即使是城里人家家户户都很苦,房子都是破旧不堪的旧房子,许多地方的院子塌落荒芜,长出一片荒草,窗户多是木格上面糊上纸挡风。在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大幌子之下,不少居民被遣返到了乡下,空荡无人的住家院落,孤零零地挂着锈蚀的锁。电力供应不足,严格限制用电,停电比来电的时候要多,每家都备有油灯(顺便科普,蜡烛是高档消费品,拜托,那些年轻的导演们,不要让六七十年代的乡农点蜡烛),不过,为了表示盛世,路灯依然还会燃亮,所以夏天借光路灯聚堆闲聊是城里人特有的享受。
县人民银行的前身是汪伪的储备银行,修建于日据时代,就是抗日战争期间,鬼子盖的楼,县城里最高的建筑物,四层钢筋混凝土结构。没有豆腐渣,固若金汤。当初鬼子修造的时候,就充分考虑到如何未雨绸缪进行防范。易守难攻,抗战期间,我军的武工队,解放初期,闹匪患,蒋军残匪偷袭,都没有得手过。建国二十几年来,没有过任何人打过银行的主意,甚至没丢过东西。尽管文革两派之间的争斗如火如荼,但银行除了最初的红卫兵破四旧时把竣工标志牌,就是写有某某株式会社设计建造之类的那个水泥板,给英勇地砸掉后,再无大碍。哦,早期的揪斗走资派时,时任行长跳楼自杀,自绝于人民。
银行大院,易进难出,四周都是高墙,墙高足有一丈(三米多点),墙体很厚,是鬼子用专门烧制的青砖加糯米汁加石灰搅拌堆砌而成,虽久经风雨,还坚固如初。而且还加有用小瓦搭成的悬出的挑檐,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民间武林高手用挠钩抓壁攀爬,挑檐不吃力,即便是是挠钩抓住了,很有可能爬了一半就断裂把人摔下来。银行大院的位置也很特殊,正处在县城的政治经济中心。左侧是县邮电大院,县里的神经中枢——电话总机房就在其中;右边是县中队,过去的鬼子兵营。出于谨慎起见,在靠近银行的是日伪军的靶场兼杀场,现在用来作为县中队的果园,果树的空隙用其他的农作物予以填补。银行大院的前面就是县城的主干道,一半的路灯安置在此,跨过这条主街就是县委大院和供销社大院了。银行大院的后墙外面就是山峦,山顶上原来是鬼子的瞭望哨,现在改为民兵的执勤点。银行小楼实际上就依山而建,金库就是深陷在山体内的人工开凿的洞穴,整个建筑物就是围绕着这个金库建成,空荡荡的大院中的一角,几排平房是解放后加盖的单身宿舍。
那个时候还没有绿化指标,银行大院几乎没有任何植被也没有树,银行小楼往外全是光秃秃的水泥地面。在院落的大门口有两间平房充作门房,这是解放后加建的,每到晚上就会有个夜间守门人来值更,同时放出两条德国狼犬,这两条狼犬是部队的退役犬,是有口粮指标的(虽然狗粮常被人类所侵吞)。当然,在固若金汤也是有缝隙可钻的,尤其是对于疯跑过整个县城的半大小子来说。偷摘还没有熟的果实是所有的孩子最乐意的运动,即使是拘留所的果园也不例外。铁丝网有个空隙,绕道偏僻的胡同可以绕到这里,破帽遮颜过闹市,只要能骗过看管果园的残废军人警惕的眼光,就可以享用战利品了。哦,晚上,小兔崽子们是要睡觉的,那个看管果园的残废军人日落时也会回家的。他的任务是看果园,当果实已经收获完了,残废军人就不用来上班了,因为没有任何可偷之物了。果园是不规整的多边形,靠近银行大院的突出部,是个水泡子,山泉渗水所形成的,水泊子尽头,耸立着经年未修葺开始坍塌的岗楼,顺着山势向下,就是银行大院。能跳下去,或者利用绳索绳降,但是很难原路攀爬回去,尤其是负重带着作案工具和赃物。
小贴士:青砖是选用天然的粘土精制而成,烧制后的产品呈青黑色,具有密度强,抗冻性好,不变形,不变色的特点。在抗氧化,水化,大气侵蚀等方面性能明显优于红砖。可承传历史,同时也是品鉴把玩的艺术品,青砖表面平滑抗压耐磨,承传历史,中庸之道,是真正文明的返璞归真,于和谐传统一体,润心于砖。
国内外形势一派大好,我们被帝修反全面包围,全民皆兵时刻准备着早打大打打核战争以人民战争消灭纸老虎。除了拥有世界上最大规模的军队之外,所有的适龄青年,尤其是知青,接受军训特别是三打三防训练是必修课。相对比,鄙视眼下的大学生军训,就会站方队走正步。至于射击、投弹、刺杀、爆破、土工作业、单兵战术等,运气好的可能会掏钱打几发“五六”,但是其他的尤其是爆破,则是闻所未闻。眼下年在花甲会打枪的就像现在的半大小子会打GS的一样多。当然,相当一部分人对此犹如今日的周四政治学习,扎扎实实做形式认认真真走过场,但是也有人饶有兴趣,就像后来实实在在读马恩列斯毛一样,教官敷衍而过的内容,烂熟于心,只是用错了地方。
爆破首先的有炸药。“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没有炸药得自己造了。
朝鲜的金太阳金日成曾高瞻远瞩地提出:要全面推进农业机械化和化学化。这个化学化就是化肥。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尤其是社会主义国家越来越少的时候,更应抱团取暖,互相学习。中国农村大量使用化肥是始于七十年代,抗战之后东洋货再度“進撃(する)”大陆的是尿素,含氮量高。但是,当时最通用的是另一种氮肥,硝酸铵,简称,硝铵。
尿素是石化,必须是大工业才能生产,硝酸铵(NH4NO3)在小化肥厂是走的用煤头路线。用焦炭(后来工艺突破,改用无烟块煤)制取合成氨,再通过加压中和蒸发吸收造粒制成成品。长期使用会对土壤造成酸化、板结等不良影响。硝酸铵在土壤中不留残物,均能被作物吸收,是生理中性肥料。硝酸铵非常安定、淡定,对打击、碰撞或摩擦均不敏感。较高温度下也是这样,即使加热到100℃,保持100天也没有明显的分解现象。可是,若与还原剂、有机物、易燃物等混合就会形成爆炸性混合物。中国的国务院于2002年把硝酸铵归类为民用爆炸物品,不过在我们这个故事发生的时候,还只是简单的化肥,化学肥料,而已。只是稀缺,需要介绍信和指标。
“水利是农业的命脉”是伟大领袖说的,言简意赅。凡是参加过修渠引水放过炮的大都用过而且其中相当一部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自制过——铵油炸药(至今采矿还在用),就是硝酸铵和柴油加木粉的混合物,其比例根据不同应用,通常为XX:XX:XX(很抱歉,具体数值好像是忘记了,以免被河蟹)。先将硝酸铵缓慢加热到yy度至溶化,稍后将融化的液体倾倒在平整的石板上(过去常用碾盘),仔细地加上柴油和木屑小心地炒拌,冷却后就可以制成硝铵炸药(石板用来均匀降温的,高温液体可使木屑迅速碳化。炒拌的动作慢会使木炭起火,不过,不要怕,没关系,只是浪费原料并不会爆炸,这与硝化甘油、硝化棉不同。可以很轻易的在偏远零碎的地块,看到单干的社员。这里所言单干并非刘主席少奇所倡导的“三自一包、四大自由”中那种分田到户的单干,而是独立作战单独干活那种单干,在追秋肥,使用硝铵。这时如果趁着四周无人,走上前去搭讪,商量着能否能私下出售那半袋子化肥。此时,面对着几张钞票(也不一定是钞票,也可能是灯油、火柴或者盐巴等物,视情况而定),在社员的灵魂深处肯定会有激烈的思想斗争。是的,山前山后都是人民公社的田,但是于己何干呢?即使是真的多打三五斗,三提五统之后又能多分多少呢?再者,来人是外乡人,无非是弄点化肥种种自留地,银货两讫,即为路人。在反复对比收入和风险之后,都会一咬牙一跺脚:再加这么个数,拿走!事后,即使是公安大打人民战争,全面排查硝铵的来路(不用专业,参加过劈山开石的都能分辨出爆破所用炸药),这位社员只要不被抓住手脖子,绝对不会出于对于犯罪嫌疑人的深仇大恨,主动坦白是自己偷卖掉化肥,要知道,那个时候,私卖化肥至少犯罪两条:投机倒把和破坏生产。都够资格进局子躲猫猫、鞋带带、俯卧撑、喝凉水、扯野菜。
柴油不需要这么麻烦。鉴于尚无两大石油巨头,兼之那时中国被王进喜摘掉了贫油的帽子,并不短缺,也很低廉。更为重要的是,柴油不需要介绍信,不用计划指标。又及,即使是到了今日,也很难通过痕量比对找出是在那个加油站所加。至于木炭,更为简单,就是把给牲畜吃的那种草料,用铡刀切成很细的碎碴,砌个炉灶,支起口锅,炉膛里烧上柴火,将切细的草碴放到锅内,大火反复翻炒至成焦黄的木炭。
凡事皆有两方面。硝铵炸药的稳定性使得其只有用雷管才能引爆。买雷管不是钱的问题,是要登记的,即使是曾经。都说文革期间混乱,只是表面。六七十年代,不用说军队,就是民兵的佩枪也都归个人保管(至今还很怀念我那个“七九”),但是子弹却是严格管理,锁在公社的武装部,领用时逐发记录,若使用,回来上缴同等数量同等规格弹壳(还记得有位兵友,他是“三八”,打靶不知咋滴少了个弹壳,偷拿我的去滥竽充数,结果被察觉,鬼子的枪和国军的枪弹并不通用)。同理,炸药看起来很稀松,无论是购买还是自制,但是雷管却是统配。就我亲历,炸药到公社去买就可(如果不愿意自力更生的话),但是雷管必须到县里的炸药库去购买,要持有公社的介绍信。
李玉和(唱)【二黄快三眼】“天下事难不倒共产党员”(含党积分-要求入党积极分子);大庆铁人王进喜豪言壮语: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最早进入农民家庭的家用电器是什么?答案是:手电筒,至少可以追溯到解放前。到了林彪折戟沉沙的时候,如同当今小轿车进入家庭,基本普及。虽然电池仍不好买,但是电珠一直没有短缺过。把电珠在细腻的沙石上小心磨破,注意不能伤及钨丝,然后用再黑火药填充在内,通电后即能发火引爆。
黑火药是国粹,老祖宗的不保密药方“一硝二磺三木炭”。所需要用到硝酸钾和硫磺粉,能买到,但需要计划配额和介绍信,而且不普及。(直到现在,氮磷钾这三大肥系中,重氮轻磷钾依旧未变)。鉴于用量极少,杀鸡焉用牛刀。好在即使在“立四新”群众运动中,燃放鞭炮这个陋习依旧,世纪之交时,北京等地搞了几年禁放,最后都不了了之。唉,可以让人们下岗,但是无法阻止人们放鞭,还是列宁同志说的对呀:千百万人的习惯势力是最可怕的势力。喜庆日子要放,发丧的时候也要放。在没有普及TQC的年代,哑炮率大约是百分之十左右,就是说,一挂千头鞭,会有近百个没有炸响。这些哑炮不会被回收,只要费心到刚出殡的坟头左右总会找到足够的来做电引爆弹。
所需的基本爆炸器材齐备了。
在此之所以耗费这么多笔墨语焉不详科普炸药,是因为毛主席说过: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万一像入侵伊拉克那样再度侵华时,不至于像萨达姆那样竟然没有炸药炸毁高速以迟滞英美联军的长驱直入。
在所需制备的清单中还有氰化物,有段时间是耗子药的主要成分(现在禁止民用)。中国的北方地区,特点是只要有山就会有水,河流,有的地方可能会有金矿……哦,不再继续瞎掰了。因为即使是万一,某个利令智昏的蚍蜉撼树妄图“反攻大陆”,也用不着用耗子药来御敌。
所有需要外购的物品,都是他和姐夫分散到各个公社的集市上逐个购买的堪用品,就是旧货。物资的匮乏并不会因为痛批林彪的“经济崩溃”的谬论而瞬间改观,就像时至今日,菜价不会因为发改委一纸公文就应声而落一样。旧货不旧,旧货不便宜,严格的计划给了很多人专营和钻营的机遇,把计划内的物资转手当作废旧来处理,就可以小发一笔。不要胡扯那个年代没有腐败,腐败无所不在。明知对方是在敲竹杠,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好忍痛认宰。还好,只要肯出钱,在任何朝代都可以买到所需要的一切。买旧货不仅仅是出于拿不到指标的无奈,而且还多了一层保护。就像今日部委职员倒卖出口配额一样,一旦被觊觎自己肥缺的对立面抓住把柄,轻者要砸饭碗,重者……饭碗被砸。同理,当年,敢把工业用品私自加价倒卖,轻者被判刑,重者……被重判。
小舅子的任务是骑车冒险顺着路在银行外走了一遭,俗称踩点。他交待任务时,反复叮嘱,不要停留,只是在经过大铁门的时候下意识地瞟一眼,确认门口拴着的是不是还是那两只大狼狗,黑背,德国牧羊犬,是临近的军犬基地的退役犬(当时军警不分,其实更偏重于警犬基地)。德国牧羊犬是一种不易收买的工作犬,忠诚、耐心、自信,具有极高的警惕性和明显的冷漠,不那么容易接近和建立友谊。
小舅子骑车从稀稀拉拉的街道上走过,在路过大门的时候,“恰巧”自行车的传动机构,就是链条,出了点小毛病,他跳下车整修。顺便瞟了一眼,门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包括两只看门狗,更不会有便衣驱赶,因为门口没有警卫,为了节约闹革命,只安排了一个值更的,就是看门老头。是的,只有两只,其中的一只眼角有一撮黄毛。
小舅子带来的信息很重要,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了领导就要人事变动,比方说总经理调整了,财务科长就要走人,但是狗儿可没有下岗之虞。在夜间行动中,狗的作用要大于人的作用(考虑到那个时候还没有高科技之类的“技防”措施)。人走茶凉,虽然不可能指望这两条大狼狗在他下乡一年多后还能记住他,但是毕竟熟人好办事,熟狗也会容易再度友谊。另一个信息是,两只用链条拴着的德牧显然营养不良,饿得“精瘦”,有气无力,趴在地上睁着眼睛低着头。
这条信息更加坚定了他按既定方针办的决心。
制备和采购用去了整整两天。白天在外忙碌,晚上,在电石灯下,姐夫努力回忆军旅生涯的技能,在他的指导下就地取材做成了沙盘,反复推演每个步骤,直到烂熟于心。第三日是行动日,从茅草搭成的地铺上爬起来之后,开始最令人心醉的最后准备工作:煮兔子。这是小舅子下套后的战果,三只灰兔子。他挑出四块最好的肉,留置在一旁,其余的,痛快淋漓饕餮而尽,然后,把残渣余孽仔细地深埋。小舅子暗笑他的过分谨慎,他随口讲述了某个陈年旧案的破案经过:看门狗吃了掺杂了毒药的牛肉死了,于是乎,公安广撒网,把附近五十里路范围内最近几天卖牛肉的都落实了。死人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但是死牛的事情却是偶尔发生的。猪肉要凭票供应,牛肉不用,但是很贵。买得起牛肉而且买上几斤的,总会留有印象。十里八乡虽然不熟,但大约摸总能说出个子丑寅卯。俗话说:“家有黄金,邻居有杆秤。”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于是乎,根据买牛肉这个线索,案子破了,人被抓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不得已而为之的时候,别人的教训就要引以为鉴。记住,永远记住,作案不要靠运气,要虚心汲取经验,绝不能重复被实践证明是愚蠢的做法。只有少犯错误,才有可能最后成功。懂吗?
小舅子心悦诚服。
他撇开姐夫和小舅子,独自一人在茅棚角落中,配置毒饵,用氰化物。曾经的岁月中,那两只大狼狗也是玩伴之一,一想到行动中首先要了卿卿性命,他有些难过。不过,要奋斗就会有牺牲,送两条饿得半死不活的狗狗归西也许是仁慈的行为。他之所以背着他俩,是怕事过境迁后他们会如法炮制,毕竟,使用氰化物灭鼠尚未普及呢。
分成两拨,进城,洗澡。对于庄户人来说,洗澡是很奢侈的事情,据说在西北干旱地区,人生只洗三次澡,出生、结婚和入殓。当然,在北方地区会超过肯定会三次的,但是在城里的澡堂子开个单间,盆浴,对于姐夫和小舅子,却是头一次。三个人剃头洗澡再要了壶茶,就要花掉两元一角五分。这大概是一个整劳力十天的收入,还得假定能以现金分配。
剃头自然是光头了。庄户人剃光头是图个实惠,可以使得剃头的间隔尽可能的拉长。多付给剃头师傅五分钱,就可以额外享受到刮脸、掏耳、捶背和修剪鼻毛的待遇,这些手艺现在都失传了。姐夫和小舅子第一次如此享受,表现出极不自在,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等到他拿出刮胡子的保险刀,要求剃除体毛耻毛时,就更加窘迫和困惑了。
唉。他娓娓道来缘故。
他从书上看来的,过去的苏联的侦破小说。警察会用大功率吸尘器,仔细地把所有的碎屑都收集起来,从中提取可以用作比对的……最理想的是毛发和体毛,逐个排除,最终找出了外来入侵者的踪迹。一毛不拔,现场不留任何痕迹,是对于做贼的最低要求。据说,美军标准作战程序,除非是遭遇战,大凡是有准备的的进攻,在开战之前都要让参战士兵洗个澡,这样做的目的是万一战伤,降低感染几率。同样,在做爱之前,国家有关部门也是一直劝导要洗洗干净,以免不洁物进入伴侣体内。所以说,“三做”,作案和作战和做爱一样,在行动之前淴浴是最低要求,除非是猝不及防。洗洗更健康。
洗完澡后,从里到外换上了新买来的估衣,就是旧衣服。当时旧衣服交易不但允许而且还很普及,而且好在没有时装的概念,全国山河一片红,全国的服装也差不多,无非是列宁装、中山装、国防装这几样。所有的个人物品,包括姐夫的烟袋锅、小舅子的小镜子(如同如今随身携带的iPad一样),总之,除去事先所计划的行动必需品,其余的,全部都打包偷偷交给老丈人带了回去。假如,行动失败,政府会给准备个人用品的。惟一的例外,为了掌握时间,依然戴着那块表,十七钻英纳格,那是他舅舅的遗物。他舅舅是所谓的走资派,文革初期波澜壮阔的群众运动中,大概是第一批被揪斗、被畏罪自杀的。红卫兵虽然狂热,但不贪财,没有私吞或贪污这块表,辗转就到了他的手上。手表在过去那可是奢侈品,拥有十七钻英纳格,就好像今日开帕萨特。哦,他舅舅时任银行行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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