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夏港 于 2017-6-28 10:44 编辑
先插入一个和本题无关的话题,追诉时效。
什么是追诉时效呢?追诉时效(deadlineof prosecution)是刑法规定的司法机关追究犯罪人刑事责任的有效期限。犯罪已过法定追诉时效期限的,不再追究犯罪分子的刑事责任;其中,法定最高刑为无期徒刑、死刑的,追诉时效的期限为20年。
别高兴的太早了。特别说明:在人民检察院、公安机关、国家安全机关立案侦查或者人民法院受理案件以后,逃避侦查或审判的,不受追诉期限的限制;
说两个案例。第一个,六一年(1961)的时候,东北某厂发生了一起黄金被盗案,被盗黄金八百两。是该厂生产科科长所为,此案虽经公安全力侦查,却一直未破。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国家放松黄金买卖的限制,调高了黄金的价格,到银行兑换可以不用户口本了,窃贼觉得时机已到,决定出售黄金,结果由于黄金纯度太高,引起了银行保卫部门的怀疑。遂破此案,结果被判刑无期。
另一个,是驾机叛逃台湾的我空军驾驶员李显斌。六五年(1965)叛逃,到了九零年时自台湾军方退休后移民美国(另一说是加拿大国籍)。九一年的时候,听说留在大陆的老母病了。孝心发作,研判形势,认为已过了三十多年,两岸也缓和了,应该不会有事。于是于九一年十二月十六日从加拿大返乡,刚一落地就被我英勇的公安在机场将其擒获逮捕。后来以“投敌叛变罪”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他的母亲也在他被捕后不久去世。
所以,奉劝那些一知半解的傻子们,在普法教育中一定要好好学习,要融会贯通,不要生吞活剥,没有文化真可怕,不懂法律会害死人的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逃得过三枪躲不过一马叉。不要以为隐匿多年,公安找不到你就可以逍遥法外。在此,顺便买一送一闲聊两个我亲历的事情。
背景:在国企改制的凯歌声中我们这个工业局全面走向崩溃,管理层收购(MBO)成了私人企业,为中国的市场化地位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我等走狗类佐杂也是被退休,提篮叫买便宜菜。年前年后的时候,一日赶早集买落市的菜(价廉)刚归,就碰着一位过去的工友,二十几年前我还在基层任职时车间里的维修工。当然,现在也买断下岗跑单帮了。好多年不来往,但是据他说曾在N5普法教育中听过我讲的课(我讲法制课,有点像电视上那位满嘴跑舌头,楞把傻达姆给糊弄到绞刑架上的将军解说作战一样。但是我多少有点操守,每次照本宣科完毕后,总忘不了叮咛:考试完了千万别当真)。估计这小子是拿着工资奖金上普法课趁机打自己的盹,没听我最后的箴言,否则也不会向我提问那么个愚蠢的问题:他手头有点料子,没有合适的买家,托我帮找个门路。
啥料子呢?
紫铜垫子。他吞吞吐吐告诉我。
这小子一开口我就明白是咋回事了。那是二十多年前,中美还蜜月抗苏的时候,趁机从老美那里进口了几台高精尖的设备(军民两用)。某型设备的配件中有个部件,名称工号,忘了,其基材是有色金属制成,约定俗成就被叫做紫铜垫子。老美很保守,顽固地用英制计量,这个紫铜垫子大约重二百多磅(百十多公斤)。内部腔体和几个定位孔的几何尺寸加工精度和整个部件的热处理工艺是当时国内机加行业所鞭长莫及的。这么大的关键部件,竟然在一夜之间无影无踪,而且两个。这个盗窃案甚至惊动了美方代表,那个深眼睛高鼻子老外深深怀疑我方违反合同,私自“向第三方转让”甚至“用于军事用途”。我国乃负责任大国岂能干这种失信友邦(当时)的龌龊事。于是,案发后,大打人民战争,层层过筛逐个落实,省市局三级公安进驻,结果最后不了了之,悬案。
不过,庆幸的是这个案子是发生在别的车间。别人的灾难,我们车间在广袤的厂区的另一区域,挺远,骑自行车也得半个小时。所以我们只是协助破案。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会是你小子(强将手下无弱兵?)。咋整的?
这小子扭捏了几下,含含糊糊地说了个大概。说出事那天晚上他值夜班,脱岗去看女朋友(不是他后来的老婆,纯粹泡妞),路过那个车间时,看到里面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估计当班的都找地方去养精蓄锐了。当时使用洋设备的车间都比我们的奖金高,就像当年美械国军(如张灵甫的七十四师)薪俸多于杂牌军一样,大家都有嫉妒心理。这小子把自行车扔在绿化带中,翻窗进去,最初是想给他们的夜宵加点机油,随即又看到搁置在叉车上的紫铜垫子,顺手把行车的配重箱给降了下来,就势开动叉车把紫铜垫子给挑到了配重箱中,然后复原。前后不过几分钟,丝毫没有耽误约会。第二天全局大排查时,同班工友信誓旦旦为其作证,侥幸逃脱(治理整顿,文革中被砸烂的规章制度正在恢复,和随后的严管相比还感觉不到啮檗吞针,但也是刻骨铭心。例如,当时所施行的犹如土地革命时期“国府”的保甲制度,联保连坐。当班职工之间联合作保,共具保结,互相担保不做违规之事。就是一人违规,九人举发,若不举发,十人连带坐罪。但是其后果却是相互包庇,这却是始料未及)。近百号公安干警在现场召开过几十次诸葛亮会议,就是没有人想到要抬头看看厂房屋顶走来走去的行车。轩然大波之后自然是风平浪静,外甥打灯笼照旧,大约事过半年,找个机会破费几盒烟,借着拉废料的拖拉机给倒腾出来。大家的居住条件都很差,没地方放,楞是在自家的床底下放到现在。他也知道厉害,无论是盗窃还是破坏生产,随便哪一条都有机会和警察叔叔免费喝茶了,所以这么多年一直忍而不发。这不,还没改制的时候,被迫听我普法胡咧咧,讲到追诉时效,说是即使是死刑也最多为二十年。他自己算了算,偷两个紫铜垫子,估摸着不会被枪毙,二十多年啦,搁在家里挺占地,不好收拾卫生,再说啦,下岗以后,手头紧哇,为了对抗高物价,就想换几个零花钱补贴家用。可是,当废铜卖,收破烂的心忒狠,给不出价来。觉得我好歹做过佐杂,门路广认识人多,是不是能当作原材料或者运气更好当作零部件出售,可以多卖几个。咱兄弟们好说,只要帮忙,吃水不忘挖井人,三七开?四六分成?……要不,您说个数……
打住!我连忙制止他继续胡说八道。一本正经地问道:“今早上你喝酒啦?”
“没有哇。”他让我给问的莫名其妙。极力分辨:“中午会整两盅,别扯犊子了,谁大清早的开喝啊。”
“肯定是喝了,而且还过量了,净说醉话。”我非常肯定地告诉他。上课打瞌睡后果很严重哇,你怎么没有听到我随后讲的“但是”呢?那个案子,省厅挂号,京城太佬有批示,老美至今耿耿于怀,动辄说事。邓小平同志生前说过要“坚持党的基本路线一百年不动摇”。懂不?路线才一百年,这个案子,二百年过不了追诉时效!!然后就给这小子讲了上述两个真实案例。听完以后,我又追问,是不是喝多了?他伸了伸舌头,哎呀我的妈呀,喝多了,瞎说,没句实话,千万别当真啊,大哥。
唉,你小子不明白。别看那帮王八蛋把几亿十几亿的国有资产私有化,成为了大腹便便的民营企业家,但那叫改制,据为己有,合法收入,受到国家保护。虽然你是国家的主人,但是要染指点国有资产,那就是犯罪。懂不?你这小子纯粹给大哥添堵。知道不,我还在“组织”,每年还得口逻肚攒交党费,不得不“能薄饮食,忍嗜欲,节衣服”(《史记》)省吃俭用压缩可控费用来支撑日益增长的个人缴费项目和CPI。知道不,知情不报就是包庇罪,严重点就可能构成共同犯罪。你小子这不是往火坑里整大哥吗?当然你要是喝多了,说胡话,谁也不会较真,毕竟醉驾是犯罪,醉话不犯法啊。现在讲究证据,总不能道听途说就定罪吧。你说,你仔细想想再说,你是不是喝多了,说醉话?
那小子忙不迭的连声讨饶:“喝多了、喝高了、喝彪了。大哥,别当真啊。”话音未落,脚底板抹油,哧溜就溜了。
小贴士:行(háng)车是一种起重机,吊运重物,有轮子,可以在厂房上空行走。
只有在公安不挂号(含其他的公权机构)就是没有立案的案件,大约才能受到追诉时效的保护,而且高检要是愿意,还可以随时提溜。说另一个过了追诉时效的案子,估计高检会不屑的。
这件事屈指算来快三十年了,不过是发生在我们车间,不是别的车间,因此算是我的灾难。
车间有个很大的物资装备库。生产所需,几千种备品备件物资材料分门别类对应十几个物装分库。其中的一个分库有一种通用无机试剂,卤族元素,溴化银。具体用途该知道的人肯定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人也知道银是一种贵金属,价格和价值都很高,尤其是亲手打制成银项链手镯脚镯之类,会讨得青年女工的欢心,在八十年代的时候。
从溴化银中分离出银来很简单,把二个电极插入溶液中,接通直流电,银便在阴极上析出,可直接获得金属银,纯度极高。车间的各种物耗都是有定额的,溴化银每每超标,我为此很苦恼,但也没办法。我也知道有些女工脚上硕大的银镯子是来自电化学,但也是睁眼闭眼,只要情节显著轻微就行了。
但总会有情节显著不轻微的时候。按照那时的老规矩,在车间当个小头目,拿的和大家一样多,干的却比大家多,来得早走得晚,加班加点算白干,不像现在拉开档次肥的像过年待宰的猪。有天下班过后,很晚才整完那个设备图(当时还没有CAD),累的散了架子似的。甩掉鞋子,刚想轻松一下,忽然发现室外黑影里有个人影,其实在我埋首图板上的时候,就感觉到影影绰绰晃来晃去,只是无暇分心而已,早年绘制图纸绝对是一件精细的绣花般的工程。那是夏天,天气挺热,白昼很长,日落上灯的时分,天色就颇晚了。偌大的车间空无一人,也只有车间办公室的还亮着灯。没有空调,绘图时,草图草稿、各种铅笔(从6B到6H)、直尺角规丁字尺林林总总的圆规鸭嘴笔,弄得连风扇也不敢开,好在没人,索性赤膊上阵,光着膀子只着寸缕(裤头),刚待喘息,就觉得忽悠一阵风,一个人从门外直勾勾地冲着我扑了过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扎在我身上。
虽然好歹本人也算条汉子,穷汉子,不怕劫财更无惧劫色,还是唯物主义者,不信神不信鬼,但是冷不丁大活人砸过来还是会让人心中狂跳,尤其是个妙龄绝色少妇。
来人是分库的保管员。扑在我怀中,嚎啕大哭(反正方圆几里内也没有人)。哭得死去活来,哭得我心惊胆颤。要是哪个王八蛋或者局领导来抽查巡检或者值夜班的提前上岗,看到我衣不蔽体怀里还搂着尤物,哭哭啼啼,人家会怎么想。保不准会认为大肚子了纸包不住火了。可是逾推搡逾抱得紧。嗨,天哪,成何体统?究竟是啥事啊?杀人不过头点地,总的死个明白吧,这是咋啦?
唉,啥也不说啦。我心里透亮透亮的,小娘们遇到大麻烦。于是好言相劝:冷静些,相信组织,有事好说,有啥问题咱们一块儿解决。
我话音刚落,哭声更加响亮了。我知道我说的不地道,唉,算啦,啥也别说啦,我说,我,有啥问题,我是说我,有啥问题我(!)想办法来解决,行不?这可不是毛遂自荐的时候,不过,一个温柔可人的少妇在怀里哭成个泪人,能不让人垂怜吗?女人的眼泪,我是说,漂亮女人的眼泪是可以淹死人的。
我办事,她放心。哭声渐熄,呜咽着诉说原委。刚听个大概,就该轮到我哭了。唉,很棘手也很辣手。啥事呢?短库了,就是库存物资短缺了。这是大忌,特别是她说出了自己盘库后的数额,这个数额,即使是在宽松的今天,全部退赔、交待所有同伙和涉案人员、积极配合法庭调查、认罪伏法,态度极佳,符合予以法定从轻从宽处理的监守自盗,也至少得三年有期,不得适用缓刑,甭说那个苛法峻刑的年代(总的来说,随着社会的进步,对待犯罪越来越宽容,例如,盗窃罪现在就取消了死刑)。更为糟糕的是,面临突击检查。
当时的京城部里大佬都是从士兵熬成的将军,不是那是不谙国是的砖家海归,基层那点猫腻心知肚明。发明了交叉检查,就是跨行业跨系统跨地区轮圈检查。知道官管官,官官相护,挑动群众斗群众,具体所组织的查库稽核都是各个局里资深的“裤头”,基层群众被授予重责,会格外认真,特别是这些人都是老江湖了,保管员那点小伎俩如同儿戏,都是他们早年玩腻的。这不,我们这位保管的同行偷偷给她通风报信,说是检查组在另一个局查库,查出用于短缺了铂坩埚(铂,贵金属,俗称白金),当时保管员就被停职隔离审查,听说还要公判,从严从重从快,五年是起点。听到这个噩耗,如同五雷轰顶。短缺的铂坩埚的价值尚无短缺的溴化银的零头,她可不想在囹圄之中消费青春,生活是美好的,只要这一次能……她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个好人,相敬如宾,绝对不会再有越轨行为,不会再染指……国家财产。 都说恋爱中女人的智商是零,对于爱上有家室的中年男人的已婚少妇来说,智商大概就是负数了。情绪飘忽不定是恋爱中的少妇最大的特色,易喜易悲,嗔怒无常。树上的凋零的落叶,地下的枯萎的小草,甚至死了条金鱼,都会使恋爱中的少妇陷入惆怅和迷茫,若有所思,感触而叹息,倒并不一定为那片叶子、花瓣伤感,而是联想到自己,总害怕到手的爱不长久,总害怕失去。具体到她,为了挽住那个中年男子(熟男?)冰冷的心和坚实的臂膀,靠山吃山,私自偷拿溴化银,供那男子提炼出银来,不过,天地良心,就送给她了一副银耳环做回馈。她说的那个男人,我知道,属于那种人老心不老,花心四溅,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情圣。工作上吊儿郎当业务上一无是处溜号泡病号,但是,据与其有染的女工们彼此之间切磋交流私下里咬耳朵,床上功夫甚好。基层领导,犹如家翁,不痴不聋,不为家翁。车间那点风流韵事,知道,但是为了安定团结,只要不动刀子,民不举官不究,撕破脸之类视而不见。大凡佩戴这个男人的银饰的女工,仅我们车间,嗯哪,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这可是个抉择,要是我撒手听天由命吧,结果会株连一连串。首先这个貌美的少妇得进去,其次那个相好的跑不了,追赃的结果会使得一连串的和睦夫妻反目。男人们戴啥帽子都可以,就是戴不得绿帽子。为了尊严和正义,好端端的家庭就要解体。糟糕的是还会殃及池鱼,我这个领导责任是跑不了的,领导无方管理不力措施不当,会连累当时看起来很辉煌的仕途顿时黯淡下去。再说啦,好汉护三村,好狗护三邻,咱算不上好汉,可咋也比条好狗强哇。那个年代的基层干部多少有点责任感,护犊子也好,袒护也好,反正不像现在狗杂种,千方百计算计着叫人下岗。“宁拆十座庙,不可拆散一对鸳鸯”,这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也是做人的一个基本道德准则。为了那些女工们的阖家团圆,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为了维稳,国家牺牲点财产也是应该的嘛。我定定神,说,好啦,别哭啦,怎么也得先让我套上裤子啊。
先跟局供应科的总库打招呼,好话说了一箩筐,无非是生产亟需整治,特事特办,恳请协助。分管总库的副科长脸阴沉着骂骂咧咧,因为破坏了他的天伦之乐。骂归骂,事照办,把总库底子毫不藏私悉数倾囊都给了我们,还很仁慈地答应可以延后三天再办理进账手续(这是关键),就是说,理论上讲,三天之内这些料子还是在总库。这叫转库。不过,还不够顶上缺额。唉,没办法,此时已经接近午夜,但还是硬着心肠把车间里的材料员核算员成本员资料员……等有关人员生生从十几公里外的生活区给拉到了车间,连夜造表做账倒填日期各种单据加大消耗值冲减库存值。这叫出库。可是,缺口实在太大了,物耗不能无限制加大啊,都是老中医少开这偏方。实在没辙了,破釜沉舟过河卒子,豁出去了,我骑上车间调度那个长江750(侧三轮摩托)直奔兄弟局的一位基层领导。说实在的,全市范围内,只有他家有足够数量的这种料子(如果没有因保管员造成匮空)。这位领导只是在市里办学习班的时候见过几次,平素里没有来往。这种跨局,真是没有把握,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天快黎明的时候,敲错了几家门后,总算把这位仁兄给从晨梦中惊醒。实话实说吧,也不绕圈子了(当然,省略了情圣的章节)。救场如救火,忙中出错,他蹬上老婆的拖鞋就上了挎斗直奔他们车间,路上顺便喊起来他们的保管员。这叫借库。
疯狂之夜忙碌之夜不眠之夜,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转库、出库、借库,正是这三库堵住了窟窿。检查组没打招呼如约而至,对于贵金属类材料,进行了严格的苛刻的认真的稽核,过秤计量品质检验数目核对,结果是账账相符、账实相符、账证相符、账表相符、物卡相符,没有发现任何虚报瞒报库存现象,库耗也在允许范围之内。我们车间受到好评,那少妇年底时还被评为局里模范保管员。
说句私房话。过去在国企大厂中,车间里的主任和保管员,那是“两小无猜”的工作关系。基层领导不好当,大凡能管着你的,都愿意伸个手,索取点什么,尤其是那种可以生产、居家两用的物资,总会有人要你伸出援助之手。拒绝是不理智的也是不好意思的,那种大义凛然的铁公鸡是当不上基层领导哦。所以,和保管员之间总要那么些心照不宣,例如,具体到这个分库,间或、偶尔、个别时候,我也会去索取点落地的硫代硫酸钠(海波),配置黑白照相的定影液,当然现在数码摄影,用不着这些劳什子了。小娘们也是很懂事的,心有灵犀,知道我还得保持个正面形象,不用挑明,很默契地从已出库的物料中扣除少许,悄悄塞到我办公桌的抽屉里。秉承战争期间的供给制,老企尤其是老军工企业底子的央企中对于私用公家材料,控制的不是那么严格。例如,厂办公会可以研究决定利用厂里的材料设备工时为每家职工做个烤箱,过去家属楼所用的水电气也都接在生产负荷上。不过到了加班、会战、抢工期的时候,也是老婆孩子齐上阵的。公家和私家之间是模糊的,有那麽几句话,至今犹在耳旁萦绕:“政府是爹党是妈,工厂就是我们家。有了困难跟娘说,出了问题找咱爸,缺啥就从家里拿。”现在,随着改制深化,按照市场规律办事,假如铁人再世,号召大家宁肯少活二十年,也要给老板多赚钱,估计不会有多少弟兄们响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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