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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非首发] 今晚这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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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6-29 08:2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相思 于 2017-6-29 16:12 编辑

 1

  N市的夜空这几天就是有点古怪,明明是皓月当空。一阵阵阴风拂过亭台楼宇之后,悬挂的霓虹灯的头顶上,无缘无故地多了几片黑压压的乌云,若即若离,徘徊不定。夜忙的人见状,纷纷加快了步伐逃离,怕在回家的半道上,被这场夜雨淋湿了衣服。

  苦心倚靠在宾馆房间里的窗台前,手里拿着一张面膜,看着外面的夜色,心里波涛汹涌,思绪万千。心里很想给老公云打一个电话,报一个平安,注意今晚的夜雨,要关紧门窗,睡觉别着凉。几次拨弄好了电话号码,却没有勇气去按发送键。早上从家里走的时候,就给云说好的,今晚要加班,给大领导赶几个发言稿,可能不回家。没想到,加班加到宾馆里来了,等待大领导的到来。每逢此刻,自感羞愧,无地自容,但为了家人的生活,不得不多次出卖灵魂。苦心多么地希望今晚的夜雨能将心灵洗净,逃离这座套路纵横交错的城市,只想回到以往宁静的小镇,与心爱的云一起甜蜜地生活。回溯往日,簌簌地流泪。

  2

  苦心与云相识是在二十几年前,那时苦心还是一位镇中学的教师。写作能力强,经常在一些纸媒刊物上发表文章。深受校领导的赏识,被任命为校团支书,负责青年思想政治教育等一系列的共青团相关的工作。云是该小镇派出所的一位民警,每学期来学校给学生们上一两节“青少年普法知识讲座”的课。苦心负责组织联络安排,云负责主讲,一来二去,多次的感情交流与碰撞,彼此之间深深地擦出了爱的火花。

  苦心爹知道后,大发雷霆,有一百个阻止的理由。民警的职业在苦心爹心里:风险比较的高,时常与小偷歹徒们打交道,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让人提心吊胆地睡不着觉。稍有不慎,一觉醒来,一张烈士证传到手中,多年来的努力岂不成了泡影;休息时间短,时常24小时处于待命工作状态,夫妻之间聚少离多,更不用说照顾家里的老人或孩子;还有许多的理由让苦心话到喉咙管,硬硬地被咽了回去。一句话,民警在苦心爹心里不受待见。不受待见的另外一个原因,恐怕天底下人都知道:那就是姐姐苦花的丈夫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弟弟苦弟是一个建筑队包工头,他们日子过得火红,车子、房子、票子都不缺。而苦心却去嫁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民警,过着平凡简单的日子,苦心爹心里觉得有些寒碜。一场激烈的争吵之后,苦心流着眼泪,只带了一支笔,在大年三十的晚上,逃离开了多年来熟悉的家门。

  苦心来到小镇云的值班室,依偎在自己心爱的男人怀里,望着烟花散鸣的夜空,眼泪簌簌地滚落而出。云伸出双手,并没有去擦拭那一滴滴会说话的眼泪,而是卷曲着手掌心,轻轻地靠在苦心脸颊的下边,小心翼翼地端接着,让泪滴稳稳当当地温在手掌心窝里。云说:“你想哭就大声地哭吧!别憋在心里,那样会难受。”

  “你爱我吗?是不是我太矫情?”苦心凝视着云的眼睛。

  云似乎也有些抽泣,眼珠子卡在眼眶里,一动也不动,盯着苦心的泪珠说:“爱,爱你的一切,更爱你这晶莹剔透的眼泪!”

  “为什么?”苦心有些疑惑。

  “你看,这一滴滴滚落的泪珠仿佛就像一颗颗洁白的心在向我倾诉着,爱我!”激动的云几度有些哽噎:“你想哭就大声地哭吧!我把这一颗颗圣洁的心捧接着,不会让一丁点尘埃去沾污她!”云一说完,躲在眼睑后面的泪珠犹如伞降兵一样,“噼噼啪啪”地滴落在苦心绯红的小脸蛋上,然后,又弹跳入云撑起的手掌心窝里,与苦心的泪水缠绵交融在一起。苦心紧紧地抱着云嚎嚎大哭……

  不久以后,他们在云的单间宿舍里结婚了。由于苦心和云刚参加工作的时间不长,结余不多,无力操办酒席的八大碗;再加上苦心爹的极力反对这门婚事,宴请亲朋好友,七大姑八大姨的,会给苦心爹难堪。小两口反复地商榷后,决定一切从简,简单得两个红色的水瓶成为了他们结婚的见证人,但生活过得有色有滋味。只要云在家时,早上一起跑步晨炼,夜晚散步在小镇河边。当苦心熬夜创作时,云泡好茶,备好夜宵,一直陪伴在左右,做好是第一个聆听者的准备工作。

  3

  时间会冲淡一切过往云烟,那只是理想主义者的一剂心灵鸡汤罢了。

  苦心爹过六十岁生日的时候,由苦花夫妇出钱,苦弟跑腿买酒买菜,请厨师到老家村里办八大碗酒席,大宴宾客。亲戚朋友,七姑八大姨,就连远房的至亲至戚也拉网式的到位,村民们更是给力,积极参与并协助操办酒席。苦心与其他教师相互之间协调了下午的课,云也与同事换了班,穿了一身便服,骑着自行车在小镇上取过早已定制好的蛋糕,并买了一束康乃馨,就向老家进发。

  崎岖蜿蜒的公路,不,应该准确地称呼为凹陷不平的机耕道,仿佛就像一把尘灰色的利剑穿刺于山间,直抵苦心家的村口。两旁的树枝虚掩着路面,看不清行人的脸,若隐若现的身影在鸟鸣声的伴奏下挪移着。

  苦心和云推着自行车,迈着沉重的步履前行,似乎显得回家的路有些漫长。不是腿软,30公里的山区公路,对于他们喜欢晨跑的人来说,不是太难的事。只是苦心心里:一则担心,蹬骑自行车用力过猛,左右摇晃厉害,或自行车遇到凹坑小石头会发生跳跃,后座上的蛋糕被弄坏。那是自己和云的一番心意,得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二则担心,是自己逃离了家门,现在回去,如何进家门启齿向爹交代自己的婚姻?直到现在,爹娘、姐弟、亲戚们都还不知道自己和云已经结婚的事。爹会不会像以前一样暴跳如雷,在亲戚朋友面前给自己难堪?一想到这,苦心推着自行车,几次试图想调头回小镇,都被云给劝住了。怎么办?仰望天空暮色渐暗,夜色,对,夜色是一切的掩护神,能将对的坏的通通地包容于自己的胸怀当中。苦心拿定注意,趁夜色瞧不清人影,酒席开锣,大家吃喝正酣的时候,悄悄地遛进家,给爹拜完寿就立即返回小镇,把风险降低到下限。苦心和云放慢了脚步,一路上,走走停停不断地交替着,等待着夜色早一点的到来。

  “嘎”一声,后面有一辆皮卡车停了下来,车后面卷起的尘烟犹如一条飞舞的长龙,将他们瞬间吞噬,看不见人影。苦心正想开口骂,是谁这么混蛋,停车。突然,听见一声“二姐”的喊声。苦心仔细一看,只见苦弟一身西装革履,推开驾驶室的车门,脚落地皮鞋亮晶晶的。一边大声地喊着,一边下车向自己走了过来。苦心立即停止了脚步,停好自行车问道:“苦弟,你这是?”

  “嗨!是姐交代的苦差。咱们爹不是过六十岁生日嘛,姐一天到晚地只知道指手画脚的指派我到处奔走,她自己却像一个管事婆,闲坐在哪儿嗑瓜子。特别交代今晚的烟酒不能太差,一定要到镇上去买,才显得够档次,你来看嘛!”苦弟拉着苦心向皮卡车的后面走去,车上的人都没有下来,大家都知道,姐弟俩一定是有什么话要私底下说,反而把车里的音响开得很大很大。

  苦心摸着一箱箱烟酒什物,仿佛就像摸着一块块板砖一样,拍打着自己脆弱的心灵。抬头轻轻地问道:“咱爹还好吗?”

  “身体还行,只是你走了以后,酒量大了一些。”苦弟说得很轻松。

  “哦!”苦心自责地低下了头。

  “对了,二姐,我去过你的学校,见你不在,我以为你忙其他事情去了。估计你今晚可能不回家,我就自做主张帮你装了一个红包,你晚上就给爹做贺礼吧!”苦弟边说着,边拿出红包来,递给苦心。

  “弟,虽然我们暂时没钱,但,这个绝对不行!”苦心含着泪水又推了回去。

  “就当我提前给你的婚礼随份子钱嘛!二姐,你就收下吧!”苦弟又推了过来。

  正当姐弟俩推来推去僵持不下的时候,苦弟的手机响了,接通电话,大姐苦花在电话那边大声地吼道:“苦弟,你车到哪儿了?还不回来招呼客人,大家都在等你的烟酒回来开席呢?”

  “大姐,你别催,我马上就到。”苦弟乐呵着回答。

  “哦!对了,你去镇上的时候,我忘了交代你,去叫一下你二姐也回来。”

  苦弟把手机靠近苦心的耳边,让她听一听大姐的声音。苦心几次想开口喊一声姐,最终都没有。怕自己一接茬,姐又唠叨给自己介绍对象的事。

  “嗨呀!我的大管事姐,我也忘了,没……没有叫!怎么办?”苦弟呵呵大笑了几声,就挂断了电话,姐弟俩又推了几次红包。苦弟拗不过苦心的坚持,只好把红包收了起来,说道:“你不要就算了,不过我结婚时,你得照样给我随份子钱哟!”

  “嗯,你那一份,二姐一定给你积攒起来。”苦心拍了拍苦弟的肩膀。

  “要不,把你的自行车绑在车上,你上车,大家挤一下,我们一块回去吧!?”苦弟望着苦心一脸的尘灰,摸出一包面巾纸,递给苦心。

  “你先把东西拉回去!我想走一走,多看一看山里的景色,一会就回来。”说完两姐弟又寒暄了几句,苦弟开着车先回去了。

  云推着自行车靠了过来,看了看苦心沮丧的脸,右手推着自行车,左手轻轻地帮苦心擦拭着脸上的泪痕,说道:“没事吧!亲爱的!”

  “没事,是小弟刚才开车走,扬起的尘灰卡在眼里了。”苦心摇了摇头,笑了笑。

  “我到时候,管你爹叫叔,还是叫爹呀?”叫爹怕刺激到他,大家都十分的尴尬,叫叔又不合现在俩的身份,云只好征求苦心的意见。苦心想了想说道:“到时随机应变吧!你也不比别人差到哪儿去。民警怎么了?除了钱比别人少之外,要看人,人高马大,仪表堂堂;要看文,文有博墨,胸罗锦绣,以后必是雄才大略之人!”

  “嗯,我们一起努力。”云说完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4

  夕阳缓缓地从山坳之间影落,折射回来的光束,将山坳的密林装扮得艳丽多彩。大山里的鸟儿,飞倦了,已经纷纷归巢而栖息。

  苦心家的院坝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八大碗酒席正酣,院坝边有几个人正在布放电影的屏幕。堂屋里的一桌酒席热气腾腾,却没有一个人坐上去。苦心爹坐在一个全自动逍遥皮套按摩椅上,摇晃按摩着,仿佛就像一个老小孩在荡漾着秋千,无忧无虑地尽情玩耍着。苦花夫妇与一些长辈们坐在旁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闲聊着。

  苦心娘围着围裙,站在院坝边,望见苦心两个回来,立即迎接了过去。苦心看见娘,迅速地奔了过来,叫了一声“娘”,扑在母亲的怀里犹如一只温顺的小羊羔依偎着。母亲轻轻地抚摸着苦心的头,含着泪花说道:“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娘,这是云。”苦心抬起头向母亲介绍道。

  “阿姨好!”云上前一步鞠躬行礼。

  苦心娘仔细地端详了一番云,笑呵呵地点头说:“嗯,不错嘛,文质彬彬的。”然后转身埋头盯着苦心,一副严肃的神色问:“闺女,云是叫我姨呢?还是叫我娘?”

  “姨……娘……”苦心支支吾吾地盯着母亲,点着头,装着若有所思的样子,试探性地反问:“娘,是叫您姨好呢?还是叫您娘?”

  “什么姨呀娘的,少在我面前装糊涂。娘也是过来人,看你那走路的样子,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继续给我装,一会我也跟着装哟!?”苦心娘伸出食指,恨恨地戳了一下苦心的额头上。

  “那就叫娘好了。”苦心扭头过来示意云:“快叫娘!”

  “娘!您受累了。”云舒缓了一口气,丈母娘这一关,总算这样轻易的过了,必定是母女连心,不知老丈人那一关怎么过?云心里嘀咕着。

  苦心娘点了点头,挽着苦心的手向堂屋走去。苦弟见状,放下手中的白酒瓶交给酒席管事,走过来接住云手中提着的蛋糕盒,跟在后面。

  “娘,爹呢?”苦心望了一下四周的酒席桌,不见爹的身影。

  “他那一头犟驴在堂屋里,正在玩你姐给他买的逍遥椅。不过,你进去后,尽量少与他顶嘴。最近他警匪片看多了,脾气有点暴涨,逮住谁就朝谁发火。”苦心娘提示着。

  四人沿着院坝边,一路来到堂屋门口。苦心娘大叫道:“老头子,你看谁来了!”堂屋的人听到苦心娘的喊声,都围了过来。苦花姐走过来,挽着苦心的手,指着酒席俏皮地说:“妹妹,你都瘦了。你看,你不回来,我们酒席都弄不到吃。”突然朝着苦弟大声地嘟囔道:“苦弟,你给我过来,你为啥要骗我!”苦弟伸出舌头做了一个无语的鬼脸。

  苦心爹一听到喊声,一撑,从逍遥按摩椅上跃了下来,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仔细打量着云。苦心见到爹,一个箭步跨前,“扑通”一声跪在爹的面前,低头喊道:“爹……”云也紧随其后,站在苦心的旁边,双手托着康乃馨的鲜花,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苦心的爹,干净利落地说道:“祝叔叔,生日快乐,身体健康!”屋里的空气瞬间有些凝固,大家都杵在原地,面面相觑,鸦雀无声,就连嗑的瓜子壳掉在地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苦心爹看着那一束康乃馨的鲜花,仿佛看见了杨子荣威风凛凛地端着一支枪站在面前,双目怒视着,威逼着,等待着自己缴械投降。心里胆战心惊,双脚颤抖,踉跄连连向后退,厉声呵斥道:“炮头、翻垛、粮台、插干何在?给我拿下!”

  “得令!”苦心娘扶起跪在地上的苦心,接过云手中的鲜花,把他俩快速地拉在一边。

  “报……报告大当家的,刚才从杨子荣身上搜出一个盒子和一个红包来!”苦弟学着土匪的动作,单膝跪地,举起蛋糕盒子和红包。

  “啊!?快打开看看,是否是炸弹?”苦心爹取走红包,指着蛋糕盒子。

  “好呢!”苦弟接过大姐夫递过来的凳子,摆好蛋糕盒子,慢慢地打开。

  只见圆圆的蛋糕乳白色的奶油表面,下方横卧着一颗枝繁叶茂的古松树,两只仙鹤休憩在上面,伸出长长的脖子,张开偏平的长尖嘴,仿佛在窃窃私语着什么;左边六个仙桃依次整齐地列队着,凸尖微红,个个都露出灿烂的笑容;右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个辣椒红字,纵列着,显得刚劲有力,错落有致。

  “报……报告大当家,是……是一个蛋糕,不……不是炸弹。”苦弟屈弯着腰,双手抱拳道。

  “小弟,且慢,待我来辨一辩真伪,然后再说!”大姐夫走过来,低下头,将六个不同花色的小蜡烛插在蛋糕上,然后点燃,拿起蛋糕刀,指着蛋糕,大声地禀报:“报告大当家,货真价实是一个蛋糕,请您定夺!”说完就将手中的蛋糕刀递了过去。

  苦心爹接过蛋糕刀,眼睛湿漉漉的,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这时堂屋里和院坝上的人,大家都拍着手,跟着放电影的音响齐声唱起:“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蛋糕分享过后,院坝开始放电影了。那时候放电影,一般都是婚丧嫁娶、贺寿满月,造房搬家等红白喜事的时候,由关系亲密的客人邀请电影公司的人来放电影(当然是付费的),是一种身份高低的象征。谁家办事有电影看,消息早就传出去了。放的内容一般都是选择观众喜欢看的,十里八村的人都来看,才能聚集人气。看的人越多,请的人高兴,主人更是乐得合不拢嘴,感觉很有面子。苦心爹六十大寿当然也不例外,大女婿经商,小儿子是包工都很有钱,来捧场的人也特别的多。当然,要求请电影的人也很多,没办法,最后经过协商后决定:请同一个放电影的人,以叔叔、娘舅、子女、其他亲戚朋友为单位来组合付费一部电影影片的钱,放到人少为止,天亮为限。

  堂屋内,四方桌酒席依次坐好,上位:苦心爹、叔公;左边:娘舅、苦心娘;右边:大姐夫,云;下边:苦花,苦心、苦弟。桌上摆放着都是上好几百元一瓶,山里人平时都很少喝的白兰地、白酒、干红、红葡萄酒,还有当地较好一点的啤酒。按规矩:父母亲的喜事,一般都是由自己的亲儿子当酒保。酒保不只负责斟酒,还有劝酒,协调酒桌气氛等责任,酒桌上话语权的主角。苦弟看着各种花色的酒,范愁,不知该如何办?心里想:大姐夫混迹商海多年,酒桌上的道道比较深厚,再加上今晚的所有消费都是由他赞助,把酒保的话语权交给他,是一举多得的事。于是,苦弟站起来说道:“大姐夫,你是我们姊妹当中的老大,酒桌上你比我有经验,酒保的任务就交给你,当然,我辅助,我辅助!”话一说完,大家都为苦弟的言谈举止热烈地鼓掌。苦心爹心里也特别地高兴,他调皮的儿子终于长大成熟了,会懂事了。

  “那我就当仁不让了。”大姐夫春风满面地露出笑脸,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然后,又压低腰轻声地询问苦心爹:“爹,你看今晚的酒怎么斟?”

  苦心爹想了一下说道:“其实过生日呀!就是想把大家聚在一块,喝点小酒,聊一聊天,联络一下兄弟姊妹、亲戚朋友们之间的感情,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其他的想法。平时大家都比较的忙,难得聚在一起。大姑爷送来的几种酒,是对大家的一片孝心。我看呀,几种酒大家都尝一尝,叔公、娘舅,你俩觉得怎么样?”

  “行!人家说,女婿儿、女婿儿当半个儿。依我看,你这个女婿儿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亲儿子,你好福气哟!今天,我这个幺房出的老辈子,也算跟着你享享口福了!”叔公握着苦心爹的手,激动地说道。

  “那敢情好,我这个农村娘舅,今晚也算开眼界、沾光了。妹子,大侄女婿有出息,是你俩的福气哟!”娘舅握住苦心娘的手,眼睛有些湿润。

  “那就先斟一盅白的,润一下喉咙。然后,再依次白兰地,干红,他们娘三就只喝红葡萄酒算了。”苦心爹把喝酒的程序划出来了,斟上酒,酒席正式开始。

  酒过三巡,云有点不胜酒力。端着的酒仿佛不是酒,喝在嘴里,犹如一根根刺在喉咙深处像针一样乱刺着,刺得每根神经都起痉挛。苦心见状,心里一样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多坐在酒席上一刻,就是一种煎熬。苦心拉着母亲来到一旁,央求母亲原谅,自己和云要离开的想法。

  5

  “咚……咚……”一阵的敲门声,把苦心从思绪中惊醒。一丝风从窗外拂来,苦心微颤了一下,努力睁了睁眼睛,走到房门面前,轻声地问道:“谁呀?”

  “我,服务员,您有什么需要吗?”一种柔和而又甜美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苦心打开一点门缝,锁链仍拴在门页上。弯腰侧身,朝外看了看,服务员穿着工作服,推着清洁车站在门外。于是,站直腰说:“哦!是服务员呀,暂时不需要,需要时再叫你们。”

  “好。”服务员一说完就推着清洁车走了。

  苦心坐在窗前的沙发上,长长地舒缓了一口气。似乎感觉到自己跟做贼人一样没什么区别,隐藏在房间里等待着猎物的出现;似乎又感觉到自己更像一只猎物在昏暗里游走,时时刻刻堤防着被捕猎的危险。苦心心里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的角色?但为了家人,愿意付出。

  第一次是苦心刚刚调到大领导贾的身边后不久,云单位的所长出现了空缺,人人都在使用门子暗中竞争,激烈的程度不亚于高考的考场。苦心看到了云晋升的机会,也想让家人不再用小民警的眼光来看待云。

  那天下班以后,苦心借商讨稿子的事,走进了贾的办公室。两人坐在沙发上认认真真地聊完了稿子的主题思想后,苦心试着问贾:“领导,听说小镇的所长空缺了,市里是怎么安排的?”

  “这个,正在商讨中,考察的对象比较的多,竞争空前的激烈。怎么了,你有合适的人选推荐?”贾凝视着苦心,两只眼睛犹如扫描仪一样,眼光不停地从头挪到脚跟,又从脚跟挪到黝黑的弯眉上,然后停留在微微颤抖的两个峰峦之间。

  “我倒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工作也很勤勉,很有上进心。”苦心低着头说道。

  “是谁?”贾下意识地挪过身去,靠近苦心,摸着她的手疑惑地问道。

  “我一个要好的朋友叫云。”苦心没有说出云是自己的老公,怕事情办砸了,面子有点尴尬。

  “嗯,听说云是一个不错的苗子,下一波,市里准备重点培养一批领导干部。”贾一只手悄悄地伸向苦心纤细的腰间,嘴凑近长长的秀发说道:“这发香也不错,温而不俗,有一种淡淡的纯木芳香!”

  苦心感觉到有一股热气席卷而来,本能地想挣脱贾握紧的手,试图挪开一点距离,却发觉自己的腰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样,整个脸“唰”地一下变得绯红,站起身来说道:“那我就替云,先谢谢贾领导了。”说完就向门那边走去。

  “这个嘛,还在研究中。我的笔杆子,不想提供点意见再走?”贾站起身,两手摊着无奈的表情。

  苦心每挪一步脚,犹如千斤重担压在心口,喘不过气来。站在门前,手握住锁栓,心里发生猛烈的碰撞:门是开还是不开?一旦打开,机会失去,云的前途就没了;不开,自己的一身清白不敢想象……

  “错过了,机会难遇哟!?”贾轻描淡写地说完,走进办公室的内室里。

  苦心心里犹如一团乱麻,仿佛有无数个刀片在撕绞着,疼痛难忍。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过后,为了云的前途,最终,只好闭着眼睛,轻轻地锁紧门栓,扭转回身,有气无力地迈进内室里。苦心含着泪花,躺在床上,任凭狼爪将自己层层素裹,慢慢地剥离开去,蹂躏着。整个山谷沟壑一块圣洁之地都没有留下,一把尖刀直刺灵魂的深处,苦苦地呻吟着……

  窗外,雨淅淅沥沥地飘落着,犹如母亲的眼泪,滴沾在玻璃上,缓缓地向下流淌。滴落在墙角里,听不见一丝丝的水滴声。

  没过几天,云高兴地打来电话,说自己晋升当所长了,还有市里的大领导亲临现场观摩。苦心一番祝贺的言语过后,挂断电话,独自一人跑到厕所里,拧开水龙头,捂住脸,嚎嚎大哭。

  从那以后,苦心时时刻刻堤防着领导贾,尽职尽责地完成好本职工作,有事尽量不去打扰他。可老天就会开玩笑,再次将苦心推到贾的怀里。

  那天,苦弟愁眉苦脸地来找苦心,说有一个市政工程,一直压在贾的手里,竞标的人很多,利润空间很大,苦弟很想承包。苦心拒绝了苦弟的帮忙请求,说市政工程不好做,都在市里领导的眼鼻子底下干,容易出问题。苦弟认为:最好干的就是市政工程,比如,街道今天填平了,说挖明天就开挖。工程款又不拖欠,干完就结账。一定是二姐在找理由搪塞自己,回家搬来了父母亲轮番上阵的劝说。面对年迈的父母无数次的苦苦哀求,苦心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拒绝,那一份父母亲怜爱儿子的爱。苦心只好忍痛,再一次踏进了贾办公室的内室。苦弟如愿以偿地承包了市政工程,大赚了一笔,父母亲也很高兴,时时与村里人聊天时,都夸耀苦心能干,感觉忒有面子。

  6

  “咚,咚,咚”房门又被敲响,一听,是贾的敲门声。苦心迅速地走过去,打开了房门,只见贾穿着一件淋湿的雨大衣,犹如巴尔扎克笔下的守财奴葛朗台一样,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点风都不透。苦心接过贾脱下的雨衣,顺手把房门关上,走进洗漱间放雨衣。并问道:“外面的雨大吗?”

  “雨大得很,地面到处都是水。”贾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地把公文包向床上一扔。转身奔进洗漱间,从后面把苦心紧紧地搂在怀里,靠近苦心的秀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深情款款地说:“想死我了,就是抵挡不住你这发香的诱惑。发丝清新自然,弥散着一股淡淡的纯木香。”

  “对了,你不是在省城里开会吗?”苦心一边推开贾的手,一边迈出洗漱间,走向沙发。

  “我不是有好消息要急着告诉你吗?一开完会就直接过来了。”贾仍然在后面搂着腰,像鸭子走路一样,左右摇晃地跟着。

  “什么好消息?”苦心转过身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贾狡诈的脸色,疑惑地问道。

  “边城分局那边的局长空缺,你不想推荐一个人选?”贾双手不停地在苦心身上游离着。

  “人选到是有,只是边城离市里有点远。”苦心没有再抗拒贾的手野蛮性的活动。

  “距离是死的,人是活的。就像我这两只手,你看,不是左右两边都可以活动吗!”贾的两只手在双乳之间交叉地来回比划着。

  “那你得帮他哟!”苦心两只手轻轻地敲打着贾的胸部。

  “那当然,我帮了他,你就帮了我!”贾凑上老鸭嘴,深深地吻了一口苦心微红的脸蛋。

  “哦!对了,你走时交代的关于惩治腐败的发言稿,我已经给你写好了。你看看是否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你先看着,我去洗漱一下。”苦心说完,从提包里拿出文稿,递给贾,然后去了洗漱间,

  贾见苦心进了洗漱间,急忙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小瓶,取出两粒药丸,迅速地吞下。一边偷瞄着洗漱间与房间隔离的玻璃,一边看着苦心写的发言稿,嘴里独个喃喃自语道:整篇发言稿,条理清楚,视野开阔,柔中带刚,句句掷地有声……

  “怎么样?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吗?”苦心戴着浴套,裹着浴巾走了出来,坐在另一个沙发上,准备贴着面膜。

  “没有,写得很完美,你坐会,我去洗漱一下,很快就来。”顺手把发言稿和公文包放在茶几上,起身就向洗漱间跑去,就连药瓶从包里滚落出来都没发觉。

  苦心捡起药瓶,一看,是“大力丸”。怪不得,快六十岁的人了,还那么威猛如狼。苦心心里想着,还是不要揭短的好。拉开贾的公文包,把药瓶放了进去,依稀看见一张意见书,拿出来一看。原来是,关于调云去边城任职的意见书,只是落款还没有盖章而已。这下,苦心心里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云任边城局长的事,那是板上钉钉---没跑的了。苦心看见贾火急火燎的从洗漱间里走出,一丝不挂地跑过来,顺手将文书放在茶几上,抓起面膜贴在自己的脸上。

  贾一边抱起苦心迫不及待地走向床,一边嘴里亲吻着说:“快憋死了。”

  “你得轻一点,别惊动了肚里的宝宝,谨防他踢你。”苦心既哀求又警告道。

  窗外的雨“哗哗”地越下越大,雷声轰鸣,闪电“啪啪”直响,划破了N市的整个夜空,偶尔夹杂着树枝折断的声音。

  7

  “咚,咚,咚咚”敲门的声音传来,苦心说:“好像有人在敲门。”

  “谁呀?”贾停止了活动,喘着粗气问道。

  “例行身份证的检查。”一个女的声音传来。

  贾仔细地一听,是服务员的声音,大声地向门外吼道:“叫他们等一会。”说完继续抽扭着自己的腰运动,因宾馆的老板是贾的特哥们,有什么事,彼此之间能相互顶着。

  “快开门,不然我们就开门进来了。”服务员大声地叫喊道。

  贾极不情愿地停止了运动,用苦心裹过的浴巾,裹住下半身,蹑手蹑脚地去开门。门一开,带队的云率先冲了进来,其他的民警堵在门口,还没发现屋里是什么状况,就大声地说:“有人举报,怀疑这里有人在嫖娼,请出示相关的身份证件。”一说完,把房间里的灯都打开。云一下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云看着平时在大小会议上,对贪污腐败、生活作风雷厉风行的贾;又看着卷曲在墙角边仿佛像妻子身影的女人,很多话在嘴边,说不出口。这次出勤是异地所里交换出动,证据确凿,只好向门外的队员挥了挥手,示意把领导请走。

  云在房间里默默地徘徊了好几次,拿起茶几上关于自己任职的意见书,撕得粉碎。推开玻璃窗,一股脑地把碎片撒向夜色虚掩的雷雨中。苦心一丝不挂地跑过去,跪伏在地,紧紧地抱住云的双腿,嚎嚎大哭。云使劲地掰开了苦心的手,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房间,护着楼梯一步一步眩晕地走下去。

  云刚走到一半楼梯,一队友急匆匆地跑来报告,说有人跳楼了,一女的,一丝不挂,脸上还贴着一面膜。云撒腿就向出事的地方跑去,一查看,苦心已经停止了呼吸,地上的血迹也已经被大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云脱下雨衣,紧紧地把苦心身体包裹着。双手抱起苦心,撕心裂肺地怒吼着:苍天呀,你回答我!这到底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一道道闪电犹如弯弯的利剑,在夜色中挥舞着,发出“呲呲”地碰撞声;雷公震怒,“啪啪”地怒吼着;雨“哗哗”地倾盆而下,向大地咆哮着。看来,今晚这场雨,注定要让N市的人,惊魂难眠!

  2017.6.28夜

  

评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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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楼主| 发表于 2017-6-29 08:32 | 只看该作者
仅限于交流,
3#
发表于 2017-6-29 09:50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我来了。刚上班
4#
发表于 2017-6-29 09:51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很高兴你的分享
5#
发表于 2017-6-29 09:51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先占位
6#
发表于 2017-6-29 09:51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回头读
7#
发表于 2017-6-29 09:51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谢谢思思的美文
8#
发表于 2017-6-29 09:51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一路有你真好
9#
发表于 2017-6-29 09:51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祝福思思今天好心情
10#
发表于 2017-6-29 15:36 | 只看该作者
谢谢朋友来太虚交流。作品厚重,文笔优美。欣赏学习。
11#
发表于 2017-6-29 15:51 | 只看该作者
一桌大餐摆上来了,相思在请客,大家分享啊!
12#
发表于 2017-6-29 15:56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我也稀罕大餐
13#
发表于 2017-6-29 15:56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稀罕相思某人
14#
发表于 2017-6-29 15:56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但是纯属单恋
15#
发表于 2017-6-29 15:57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嘿嘿,思思。你那里下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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