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灯芯草 于 2017-7-2 16:22 编辑
我的围棋生涯
我最早工作的单位是市文联下属的一个联营企业,那时候我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家。 单位新入职的年轻人很多,新上任的总经理酷爱围棋,许是为了培养年轻人的兴趣爱好,稍有空闲他便组织我们学习围棋入门。他甚至为此买了二十盘上等的围棋,用草藤编织的棋罐装着,实木的棋盘,木料十分厚实润泽,散发着特有的木质清香。 因为我们都是新手上路,水平几乎是清一色的菜鸟级别,也就没那么多胆怯与羞涩,相反彼此却都暗暗地较着劲,看谁最先学会这个以前不曾接触过的洋盘玩意儿。 相比麻将、象棋、牌类,围棋应该说是个规则最简单的游戏,只有黑、白两子,没有牌类的图案和象棋的文字,棋盘上是十九条直线纵横交错成等距离的方格,对弈者轮流落子,目的是将对方的棋子围死吃掉,最后占据地盘大的一方为胜。 规则简单,入门也很容易,但要下的精通却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有大量前人总结的定式需要熟记并学会运用,还要具有良好的大局观和极强的判断力。 总经理有个副手,是个比我稍大一点的已婚年轻人,之前对围棋也是一窍不通,但他十分争强好胜,这或许也是总经理器重他的品质之一。 由于学习围棋需要极大的耐心,最早一起学习的年轻人开始三三两两地退却,女孩子当中最后也只剩下了我这个玩心颇重的人还在苦苦坚持。 或许是那个时期学围棋的女孩子不多,又或许是好胜心理驱使,年轻的副经理总爱在工休时找我下棋,我便兴高采烈地迎战。 他是个极其安静又勤于思考的人,而我却是个随性贪玩又缺少认真的人,可能正是这份随意和放松,让刚开始交战的我们开盘不久就分出了高下,我按捺不住那股兴奋,几乎是雀跃着一次次战胜那个不服输的家伙儿。他有点垂头丧气,或许还有点咬牙切齿:“再来再来,我就不信邪了!” “不来了不来了,让我歇会儿,你再好好练练吧啊。”我有点得意忘形,不晓得天高地厚地挤兑着他。 得意忘形的后果就是直接导致我扣了三十块钱。那天我和一姐妹儿午休时一同外出,回来上班的时候迟了这么三两分钟,我们吃着雪糕嬉笑着回到单位,姐妹儿动作麻利地闪进大门,我却被副经理厉声叫住:“怎么迟到了?这都几点了?” 平常这样的事也时有发生,领导并不十分在意,我以为可以嬉笑着蒙混过关,结果那副经理一反常态地严肃:“月底扣三十元奖金!”可怜我理屈词穷,就这样被活生生扣了三十块。 我那姐妹儿私底下问他:我们俩一起迟到你咋就扣了她的奖金呢?再说以前也没这个先例啊。他的回答让我啼笑皆非:谁叫她那么显摆呢,看赢个棋嘚瑟的,我要好好治治她。 这之后他还时常找我下棋,但他没再给我嘚瑟的机会,棋艺飞快地增长,套路、定式运用自如,我简直没有了招架之力。 再看到他我便顺着墙根躲着走,他却穷追不舍地欲置我于死地而后快:来嘛,再下一盘咯,你躲个啥嘛? 几年以后我结了婚并调离了那个单位,副经理把两罐围棋连同实木棋盘一起送给了我。 这之后我就很少下围棋了,我的围棋开始于菜鸟并终结于菜鸟。胞弟倒是棋艺不错,但鉴于我的瘾大水平低,每次跟他下棋都要提出先决条件,输了就每局付给他五元,这在当时也已经十分可观,但即便如此,后来的他也了无兴致,付钱都换不来他对我的一丝眷顾了。 直到二十几年后,忽然发现网络上也可以与陌生人一比高下了,我兴奋异常,重又抖动我菜鸟的翅膀注册上阵。 谁知高手在民间啊,我那可怜的游戏分一路蹭蹭地往上涨,直到负三百多分,就很难找到愿意给我当陪练的对手了,这分数好像还难以去除,仿佛在我额头刻上了两个鲜红的大字:菜鸟。 当然,我的围棋水平也不都是那么令人不堪,就有这么一天,终于有个旗鼓相当的负数对手“坐到”了我等候已久的对面,小试深浅后便知道此人是个刚学围棋的“雏鸟”,我一盘盘小胜于他,吊足了他的胃口。 彼此下得正酣,洗衣机开始报警,那时候还是老式的洗衣机,有清洗和甩干两个桶,需要人工换水,我便急速地打过去几个字:稍等,换水! 我迅速地跑去换水,再回来,那家伙还老老实实地等着。 再下,他又输,我又打过去几个字:稍等,换水! 直到三次换水三次甩干快要结束,对方实在忍无可忍:你怎么老换水啊?你到底换的什么水啊? 见我许久没有回复,他那边弃子仓惶而逃,我这边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老换水啊?这句话多少年以后再想起来,仍让我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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