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油纸伞 于 2017-7-12 16:45 编辑
猫眼七岁,在背着书包上学的路上第一次认识了他。
爆竹声中他穿着崭新的绿色军装,胸口佩带着大红花,他十七八岁的样子,英俊的脸上透着执着和刚毅。他是一位即将入伍的新兵,在群众送行的掌声中踏向火车。那一刻,七岁的猫眼是多么的羡慕。那时起,猫眼幼小的心里就有了一个梦想,长大了也要像这位大哥哥一样,穿上神气的军装。 猫眼上初中一年级的时候,他退伍了。他到各个学校和工厂去演讲。很是巧合,那一次他又到了猫眼的班级演说。他依旧穿着绿色的军服,虽然退去了军衔,但胸前的大红花依旧展示着他的军人风采。他演讲的不是很生动,甚至有点拘谨。但在猫眼这个初中生眼里,觉得这是从未听过的,最美的、最感人的演说。他讲自己在冬日的夜晚背着枪站岗、放哨、巡逻,讲抗洪救灾。猫眼痴痴的听着,仿佛自己也成了一名军人,铁血沙场。
演说结束时,猫眼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和他握一握手,可以和他说一句话,可是腼腆的猫眼终未如愿。他毋庸置疑的成为了猫眼心中的偶像。 大学一年级的时候,猫眼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穿起了军装。开始了自己的军旅生涯。猫眼终于实现了自己儿时的梦想。 弹指一瞬间20年过去了。猫眼也已转业到地方工作许多年。他早已不再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世俗早已将他磨砺的麻木、圆滑了。唯一不变的就是儿时的偶像在自己心中的位置。那是一块纯净的不愿示人的空间。他牢牢的固守着,一年又一年。。。
周末,猫眼去一位朋友家玩。这是一个位于这座城市东面的一座小区,刚建成不久。主要是对城郊农民拆迁安置的小区。冬日的暖阳下,失去土地无所事事的农民三三两两的晒着太阳,懒懒的、散散的。在一处石凳上有几个人在打牌,估计是在赌小钱吧。
猫眼一怔,在这群人的旁边,一个熟悉的面颊进入了他的视线,那人穿着一件破旧的军大衣,补丁依稀可见。脏兮兮的脸上胡子很长了。虽然是在冬日的暖阳下,猫眼似乎看见他在轻轻的发抖。他旁边的地上丢弃着一地的烟头,还有一个黄色的烟盒,那是2元钱一盒的劣质香烟。他贪婪的吸着,烟头都燃到过滤嘴了,他仍然不舍得丢弃。
猫眼站在他的身旁,仿佛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一股焦味。这时,他站起身,紧了紧破棉大衣上的绳子,猫眼看见他腿似乎有点瘸。
朋友见猫眼盯着那人看,于是说:他曾今是一位军人,据说在部队还多次嘉奖。转业后在郊区一家砖瓦厂工作,还是先进工作者。后来厂子倒闭,他失去了工作。再后来他的腿瘸了,据说是在部队抗洪时受凉,是严重的关节炎。他没有经济收入,偶尔帮人打零工。只是后来腿瘸了,就无法打零工了。
去年春天的时候,他的老婆和菜市场一卖肉的私奔了。朋友吐着烟圈,随意的说着。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猫眼走向他的身旁,他再一次仔细的凝视他,一如他儿时的凝视。猫眼掏出一只中华香烟递给他。他片刻的迷惑之后,连忙弯腰双手接过香烟。嘴里不停的说着:“同志,谢谢,谢谢”!一声“同志”,让猫眼揪心。猫眼清楚的记得,他当年演说时的一声“同志”,是那么的铿锵有力,那么的感染一颗年少的心。而此时的一声“同志”是那么的萎靡,那么的低声下气!
他大爷的!怎么会这样?猫眼猛地转过身,对朋友说,我们喝酒去。然后,快步离开。猫眼不相信自己会有泪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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