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柯英 于 2017-7-20 08:56 编辑
觅得清泉洗尘埃
靠山吃山,也能吃水。吃的是山泉水。泉水清冽,送进嘴里一口,立刻能甜到心底里去。山下人上山来,不用带水壶,带那个干啥呢,直接趴下喝就是了,泉水随处可见。 站着喝也行,有的从崖缝里流出来,流成一条细小的瀑布,站在崖边,只需仰起头凑过去,水就流到嘴里来了。 山下人,清晨开门第一件事,就是到山上打水。打来的水,不多不少,正好够用,保证每天都喝新鲜的水。当夜的帷幕被晨光轻轻拉起,山下村庄里,一扇扇院门就会吱吱呀呀地,陆陆续续开启了。 青石板街上,或轻或重的脚步声响起来了,水桶在扁担上嘎吱嘎吱唱起来了。 “上山挑水去? ”“挑水去!” 两人在山下遇到,一问一答。 上山的路不好走,但年轻后生依然大步如飞,不管桶里的水溅没溅出来。姑娘呢,小碎步,大辫子在身后轻轻地甩来甩去,桶里的水半点也溢不出来。年轻后生若看到了心仪的姑娘,脚步必定会慢下来,跟在姑娘身后,痴痴地看甩来甩去的辫子。 挑来的水,倒在大水缸里。一把瓢浮在上面。从田里回来的人,揭开缸盖,舀上半瓢,咕咚咕咚就喝。若农田里不忙,就把铁壶架在柴火炉上,烧泉水,泡茶。 茶是大叶子茶,颜色褐黑,粗枝大叶的那种,俗称“老干烘”。 若天好,也没事可做,就在院门口摆一张小木桌,桌上浓浓的一壶老干烘。一喝就是大半天。茶壶和茶碗,都是粗瓷的,配这大叶子茶,正好。 有人路过,喝茶的人就招呼:“来,来,喝上一壶再走。”路过的人恰好也没什么大事,就坐下来,喝上几碗茶,说上一些闲话。 用泉水做出来的豆腐,格外香。白白嫩嫩的,在柴火上一炖,味道就出来了,吃在嘴里,不忍咽下。炖白菜也很香。冬夜里,围炉而坐。炉火舔着锅底,白菜咕嘟咕嘟,炖着。一缕缕清香,从锅盖下溢出来,氤氲在灯光下,淡而有味。 不用加什么调料,泉水就是最好的调料。 山下的人有一天到城市去,在餐馆里偶尔吃一碗炖豆腐、炖白菜,或者是白菜豆腐,吃着吃着就会摇头。这个时候,舌尖会固执地想念村庄的。这人就会渴盼着能立刻回到村里去,在家里美美地吃上一顿泉水炖菜。 并不是所有离开村庄的人,想回去就能回去的。有些人已经把根扎在了城市,只能整日里喝经过处理的自来水,或者矿泉水。 但再贵的矿泉水,哪有老家的山泉水好喝呢。 幸好,对一个怀乡的人来说,老家的清泉一直在心里流淌着,随意掬起一捧来,就能洗一洗他在异乡染上的尘埃,抚慰他无边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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