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抓阄

农民工兄弟

　　张大伯死了，在10月2号这天。

　　张大伯和我一个村，死那天晚上我正好从外地赶到家，妻子说，二子大（方言，父亲之意）死了，你过去看看。怎死的？我顺口问。病死的。妻子说，高血压，摔了一跤，半小时不到就死了，医院都没来及去。

　　我家在村前头，张大伯家在村中间，离不远，三两步就到了。

　　丧事在二子家办，我有点纳闷，按风俗应该在小龙家，小龙是张大伯大儿子，二子是老小，父母亲死了都是在长子家办理后事，这种规矩也能改？

　　二子家两间堂屋挤满了人，亲戚朋友，乡里乡邻。张大娘扒在老伴遗体旁伤心哭泣，嗓音嘶哑地喃喃念叨着，老头子，你走了我怎么办？两个媳妇站在张大娘身边，面无表情，不哭，也不说话。二子跑来跑去招呼来人，小龙却坐在板凳上发呆，一根接一根抽烟。

　　人太多，呆了一会，我就回家了，见我回来，妻子问我，丧事在二子家办的吧。我说，是的，坏了规矩啊。哪个不讲。妻子说。正说着，就听争吵哭喊声从二子家那边传来。怎么回事？快去看看。妻子拉我就往外跑。

　　二子家门口围满了人，二子媳妇披头散发哭喊着，大伙评评理，哪家老人死了（丧事）不在老大家办（否则，非常不吉利）？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你们这样做会遭报应的。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便宜都让你占了，别她妈在这装可怜。小龙媳妇手指着二子媳妇怒气冲冲骂。

　　我占便宜了，当初是你们提出来抓阄的，现在大死了，你觉得吃亏了，又这样欺负我们。二子媳妇又蹦又跳，大声说。

　　走走走，回家。妻子拽我，早就听讲他们家抓阄养老人，还以为假的，没想到真是这么回事。

　　妻子这样说，我大概明白她们为什么吵，也知道张大伯丧事为什么不在小龙家办了。更详细的情况应该是：张大伯夫妇老了，不能干事，做为儿子要养他们，怎样养？思来想去，小龙和二子想出抓阄这个绝好“公平办法”（或许是小龙夫妇先提出来的，这个现在已经不重要），抓到谁养谁，直到死，各养各的，互不干涉，无怨无悔。这是丑事，他们不敢声张，就暗地里搞。本来，这个事天知地知他们知，策划的很周全，可没想到老头先死，而且是猝死，就是说二子他们没花一分钱为张大伯看病，这让小龙夫妇心里很不爽，觉得吃亏，他们的想法是，张大伯死了，意味着二子养老任务完成，老娘死活与他无关。而老娘没死，他们就得继续赡养，也不知道老娘什么时候死，会不会得病。怎么当初抓阄没抓到老头子呢？他们越想心里越不平衡，不让张大伯丧事在自家办，是发泄，报复，至于伦理道德他们是不管的。

　　就在昨天，我在报纸上看到几乎和小龙二子他们一模一样抓阄养老人的事，我连着看了三遍，发现就有一点不一样，报纸上的“老娘”被儿子媳妇赶出来。小龙夫妇会不会将老娘赶出来？如果真这样，不知道二子夫妇会不会和小龙夫妇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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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友泉

写出了孝道沦丧的现实问题。似乎还可挖掘点什么！

叶柄

有些简单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