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的初恋

西夏楼兰

青涩的初恋

一

　　无聊之极时，同宿舍的小青总会出馊主意。来到这个地方培训算是让人又回到了原生态的生活。这个地方不能上网，离市中心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今天晚上又停电，这可把我们宿舍三个人憋坏了。


　　小青提议，每个人谈谈自己的初恋如何？王姐响应。“小青，你最小，你先说吧。”


　　“各位大姐，我还没有男朋友呢。”


　　“那你心里就没有中意的人？”王姐逗她。


　　小青是个大方的女孩子，她诡秘地一笑，说：“可惜我喜欢的人已经是有妇之夫了，我总不能横刀夺爱吧？”
　


　　“如果值得，横一刀也没关系。再说了，如果他们婚姻牢固，你夺不走，如果婚姻不牢，你夺也不失为一种拯救。”


　　我半开玩笑，逗小青。小青摇摇头，“我可不想充当第三者。”


　　王姐追问：“你中意的人是谁啊，竟然入了我们小青的法眼，一定不是个凡俗夫子。”
小青看着我说：“兰姐知道。”


　　我一楞，随即明白了。小青曾说过给我们上培训课的周健老师帅气儒雅，简直是男人中的精品。我笑了，对王姐说：“小青钟情我们的周健老师。”


　　王姐噢了一声，又长叹一声，“昨日黄花了，小青眼光不错，但机缘不对。”


　　小青这么一闹，我也来了兴致，让王姐说说她的初恋。王姐说自己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双方家长也都乐意，很快就定了亲，半年后结婚，缺盐少咸的浪漫情节不够，不说也罢。这样一来，两个人都起哄让我说。为了小青，我也想说说自己的感情。

二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第一次听这首歌是在二十年前，现在又听到这首老歌，竟然是在异地一个小广场的花坛旁边。这首几乎沉睡了二十年的老歌，竟然还有那么强大的能量，仿佛一粒牵牛花的种子得到了魔法，瞬间便枝枝蔓蔓伸到了心灵的各个角落。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弹吉他的人是她上大学时的哲学老师周立言。


　　那个时候的周立言与学校的其他老师不同，他是从某部委派下来的讲师团支教老师。修长的身材，白净的面孔在北方这座城市太少见了。最让女生着迷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周老师的普通话太棒了，其他老师的当地普通话与周老师一比简直就像金刚石与石墨，都是碳元素，但品质却大大不同。以前大家听惯了其他老师的普通话，以为普通话就是这样调子高挑些，拐个弯就成了，等人家周老师的嘴一张，大家才发现纯正的普通话竟然这么动听。就凭这声音，学校里所有的男性都失色了。


　　有一些爱说俏皮话的女生说：“天上没有掉下林妹妹来，倒是掉下了一个周立言。”


　　那个时候正热播旧版的红楼梦。中文系的女生都说周立言比贾宝玉可强多了，怕只有宝钗和黛玉才配得上。中文系的女孩子和英语系的女生暗中较劲。周立言有个习惯，晚饭后喜欢到操场上散步，于是女孩子们都开始热衷于锻炼身体了，也天天晚饭后去操场上散步了。不过，大部分人都有自知之明，知道就是把操场走出一道沟也未必能打动周立言老师的心。渐渐到操场上的人少了，哪个年代的粉丝都比较含蓄理智，不会围着一定要周立言发誓和签名。当时，我是周立言老师的一个铁杆粉丝，我不去操场，但心却放在周立言身上。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但我单相思总可以吧，远远地能看到他总可以吧。如果一直这样也好，我也不至于走火入魔。糟糕的是，有一天我去办公室送论文的时候，周立言老师居然让我帮他抄写一份表格，还要我帮他选几幅要去参展的摄影作品。他说我是学校的才女，以文学的眼光诗人的眼光来评判一定错不了。我简直是受宠若惊，把表格像绣花般抄得工整漂亮。但是面对那一幅幅照片，我却不知怎么评判。在我眼里那都是精品，是周老师拍摄的，哪有不好的理由？我胡乱点了几幅，周老师点点头，谢过了我，送我出了办公室。从此，周立言老师成了我心中的神，我不再对其他男孩子感兴趣了，心中唯有他的影子。但自尊却无法让我主动去接近他，只要有人说他与哪个女孩子交往，我便会痛苦不堪。幸好在我读书期间，周立言没有交到女朋友，我们临毕业前他走了，又回到了他原来的单位，我的美梦算是破灭了。但后遗症却留了下来。

三

　　我毕业回到家乡的中学。周立言就成了我心中的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石，是红楼梦里青峰埂下那块补天的石头，一个可望不可及的珍品，在我心中一直存留着。他让我对其他的男人失了兴趣，让我清高的名声阻遏了许多男孩子的追求。


　　但是，还是有当地驻军一个小连长通过同事的关系认识了我，时常来看我。每次来都带点水果，带一本书什么的，我没有完全拒绝，但也没有过多的热情。就这样不咸不淡地交往着。每次，当军人走了之后，我都会望着他重新给我叠的齐棱方正的被子出神。这算是谈恋爱吗？怎么一点爱的感觉都没有呢？说实话，军人那个时候蛮英俊的。身板挺直，军校毕业，每次来我们学校都会引来女中学生的指指点点。军人颇为自得。常自觉不自觉在我面前夸耀自己受女孩子的追捧。我则笑他大白天说梦话。而且，军人的普通话不好听，南方口音很重，我有时会取笑他的口音。


　　有了周立言这个标杆，任何男人在我眼里都是次品，尤其是军人的普通话那么难听，怎么与周立言比呢？就这样，我们平平淡淡相处了半年。有一天同事说军人的家里人给他来信了，让他回老家订亲。看我没什么反应，同事说你们进展到什么地步了？你总得给人家一个定心丸吧？


　　可是我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军人如果急着要结婚，那我不耽误人家。”我如此回答同事。同事摇摇头，说了一句：“就怕人家放不下你。”


　　周六，军人又来了，还是像以往一样帮我打扫屋子，重新给我把被子叠整齐，仿佛我的被子不经他的手再叠整齐，他就过不了眼一样，我懒得理他，随他去吧。往常中午他就告辞了，那天他说要么在我宿舍自己做饭吃，要么带我出去吃饭。我可不想跟着他出去吃饭，只好在宿舍自己做。没想到军人做饭还行，就我那只能用来煮方便面的小电锅，经他的调理，还真做出了两菜一汤。吃饭的时候，他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小瓶酒。我看了他一眼，有点冷淡地说：“在我这儿喝酒不太好吧。”人家也不看我的脸色，笑逐颜开的样子，说道：“军人闲暇的时候不喝酒多没劲啊，少喝点嘛。要不，你陪我喝一点。”


　　我瞪了他一眼，没理他。自顾自吃饭。不知为什么，这顿饭吃得非常有负担。他好像也心事重重的，想到同事的话，我猜这家伙也有了决策难题。这样想来，竟然觉得非常有趣，于是心情欢快起来，话便多了。吃过饭，我特意为他削了一个苹果，皮一圈一圈地旋下来，他看着我的手艺啧啧称赞。我把苹果递给他，“给你醒醒酒吧。”他便笑，“这点酒还用醒啊？你削的苹果我真是舍不得吃呢。”
“什么？这点酒？你平时喝酒好多吗？”


　　“噢？不，也不是。”他明显有点结巴。我不想揭穿他，便不说话。他三下五除二吃完了苹果，又去把地上的杂物丢了，然后说要走。我奇怪这家伙今天有病啊，刚吃过饭，不多呆一会儿就要。我站起来做出要送他的样子，他又开始结巴上了。“老家让我回去订亲，你说怎么办？”


　　“你乐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他脸涨红了，有点气哼哼地说道：“问题是我想要你的答案。因为我喜欢的是你，是你，懂吗？”


　　说完，他一把拉过我，开始强吻。我推他，掐他，可他依然不管不顾吻着，把我抱得很紧，我几乎要透不过气来。渐渐的，我的抗拒成了精神上的需要，而身体却在背叛这种抗拒，我几乎要迎合他的热吻，一种说不清的暗流在身体内涌动。我用力推开了他，气得脸儿绯红，我把他推出门外，他隔着门对我吼道：“一周内你得答应嫁给我，不然，我们就痛痛快快分手。”


　　后来的一周我心绪烦乱，看什么都不顺眼。我讨厌他，也看不起我自己，想起他的强吻就恨得不行。我无缘故地想发火，可又不知向谁发。想到军人临走时说的话，我的眼睛就发酸，心就发痛。答应嫁给他吗？可是我就这样把自己交出去吗？我爱他吗？对周立言老师的仰慕和好感为什么在他这里一点也看不出呢？这期间他给我打过电话，我不接。


　　又到周六了，我突然发起烧来，一个人躺在宿舍的床上，真希望有人给我倒杯热水，熬点粥喝。我没接他的电话，军人肯定也不会来了。正当我暗自淌泪的时候，他在外面敲门。他敲门的声音我听得出来。我下床开门，虚弱的我差一点倒在他怀里。他看我的样子知道我病了，扶到重新躺到床上，摸摸我的头发烫，责怪我说：“你真是个傻丫头，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硬撑着就好吗？别给我装什么圣女。”我则哭起来，莫名其妙地委屈和伤感。


　　“别哭了，再哭难看死人了。放心，你即使现在不答应嫁给我，我也不会跟你分手的。”


　　“说什么啊，讨厌。”我用力推开他，狠狠踹了他一脚，他虚张声势地嚷道：“别这样凶嘛，生病了还这样有力气。老老实实给我呆着，我去给你熬点粥喝。”


　　说罢他便忙活开了。我则享受着病人该得的照顾。等我吃过了药，喝了热热的粥，身体微微有了汗意，眼眼发涩，他坐在我床边，说：“你睡一会儿吧，我守着你。”


　　等我醒来，我脱下的衣服洗过了，屋子收拾得窗明几净，我心一热，叫他过来：“别忙了，过来陪我说说话吧。”


　　我坐起来，靠在床头。他为我削了一个苹果，递给我说：“没你削得好看。”


　　我咬了一口，又递给他，“你也吃吧。”


　　“你吃吧，我再削一个。”


　　“不行。我要把感冒传染给你。”


　　他大笑起来，目光温柔地看着我，然后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边吃边说：“今天的病人好乖啊。”


　　我看着他，目光一定柔和极了，缠绵的样子仿佛能绕他好几圈。他爱抚地搂住我，替我拢了拢头发，说：“嫁给我吧，病了好有人照顾你。”


　　这个时候，我心底那块石头开始融化了，我依偎在他怀里，说：“那你休息的时候都要来看我。”



　

西夏楼兰

四
    好了，以后我就嫁给军人了。这也算是我的初恋的。其实对周立言老师而言，那只是我的单相思，算不得初恋的。王姐问我：“你们的婚姻一定很幸福吧？”

　　“平淡而幸福。”我笑言。

　　小青刚对周立言感兴趣。一再追问以后跟周立言见过面没有，后来周立言找了一个什么天仙？你知道吗？

　　我卖了个关子，说：“你这几天要好好为大姐服务。等咱们散伙的时候，我告诉你实情。”

　　培训班结束了，小青颇有些恋恋不舍。我笑告诫小青，别想够不着的东西，还是踏实找一个好男孩做朋友吧。

　　小青还没忘记我曾经的承诺，追问我那个周立言的情况。我说：“周立言这个名字是假的，我单相思的那个人就是王姐说的昨日黄花，你小青钟情的周老师。”

　　王姐和小青不约而同地张大了嘴巴，吃惊地大叫了起来，“天哪，世界真是太小了。”

快乐阳光

结局真是出人意料

邱天

欣赏了！

西夏楼兰

原帖由 快乐阳光 于 2008-11-1 17:54 发表
结局真是出人意料

谢谢阳光关注阅读。问好。

西夏楼兰

原帖由 邱天 于 2008-11-2 08:27 发表
欣赏了！

谢谢邱天老师的关注。请多指教。

杨友泉

最让人感动的往往在生病时!楼兰文笔优美,对话具体可感。若说不足，少了点意味！
问好朋友！

雪落梅花

自然清新，欣赏，问候楼兰

西夏楼兰

原帖由 杨友泉 于 2008-11-6 15:07 发表
最让人感动的往往在生病时!楼兰文笔优美,对话具体可感。若说不足，少了点意味！
问好朋友！

谢谢杨老师的指点阅评。问候。

西夏楼兰

原帖由 雪落梅花 于 2008-11-6 15:26 发表
自然清新，欣赏，问候楼兰

梅花好。多谢光顾。

柳藏

好玩，，，，哈哈

曾记得Ｎ年前在某个论坛用女生的马甲与人拍砖，引起某男注意．
后来聚会时，某男酒后问我：那个紫茎泽兰很利害，会写字还是游戏高手，好象是你们福建的，认识么？
我喝得晕晕的，随口回答说：那就是我呀！
某男瞬间脸涨红得象猪肝，脱口而出的是：不可能吧？！
我赶紧顺坡下驴：我是开玩笑的，呵呵．
对方如释重负．想想邮箱里他殷勤的问好、联系，真是惭愧－－木兰本男儿也

西夏楼兰

原帖由 柳藏 于 2008-11-9 09:22 发表
好玩，，，，哈哈

曾记得Ｎ年前在某个论坛用女生的马甲与人拍砖，引起某男注意．
后来聚会时，某男酒后问我：那个紫茎泽兰很利害，会写字还是游戏高手，好象是你们福建的，认识么？
我喝得晕晕的，随口回答说： ...

问好，谢谢你的关注。你上网的经历怪有趣。

田瞳

在读过的西夏的几篇小说中，我感到这一篇比较好，行文十分流畅，故事情节也流畅自然，且相当简洁，跳荡的节奏给读者带来阅读的快感。精华支持！

西夏楼兰

原帖由 田瞳 于 2008-11-9 17:07 发表
在读过的西夏的几篇小说中，我感到这一篇比较好，行文十分流畅，故事情节也流畅自然，且相当简洁，跳荡的节奏给读者带来阅读的快感。精华支持！

谢谢田版的鼓励。写小说时间不太长，把自己最近半年的练习作业交上来，希望各位版主多指教，也希望朋友们多批，相互交流，楼兰非常高兴。

蒙正和

清纯的文学，刻画出了纯情青年的艺术形象，青年题材的优势就是能打动青年读者的心。读着这样的作品，我仿佛又看到了我青春的身影。问好文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