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

黄会兵

　　　　　　　　　　　　　　　　　　　　　　手　　　术


　　　　　　　　　　　　　　　　　　　　　　文／黄会兵

　　雷大夫是省医院著名的脑外科专家，经他手术治愈的患者不计其数。


　　这天下午，雷大夫正在整理桌上的病历，门轻轻地推开了，一个黑瘦的男子走进来。雷大夫抬头看了一眼，知道他是那个女病人的丈夫。他不客气地说：“你怎么还没走，跟你明确说了，你妻子的脑血管瘤是恶性的，并且已经发生病变，做不做手术一样。”

　　男子走过来，嗫嚅地说：“雷大夫，我知道，我思前想后，还是想请您完成这个手术。”

　　雷大夫奇了：“为什么要花这个冤枉钱呢，让病人受苦？看你家境也不宽裕吧，省下点钱给妻子买点好吃好喝的，什么地方没去玩过带她去看看，不是更有意义吗？”

　　男子诚恳地说：“雷大夫您不知道，我妻子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我跟她说是个小手术，做了就好了。现在突然不做手术了，她一定会胡思乱想的，您想，人就怕愁，没病也给想出病来了。”

　　雷大夫沉吟着：“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也要为医院想想，万一病人死在手术台上怎么办？即使病人安全走下手术台，几天以后，几个月以后还会死，对医院的声誉是多大的影响你知不知道？”任凭男子怎么哀求，雷大夫就是不答应做这个手术。


　　第二天上午，雷大夫查房时发现那个女病人还躺在病床上，他丈夫守在她身边。女病人看见雷大夫进来了，对丈夫说：“我现在忽然很想吃桔子，你帮我去买一点，记住啊，一定要买咱们老家广丰产的，你多问几条街就找到了。”

　　男子给妻子掖好被角，向雷大夫打声招呼，匆匆地出去了。雷大夫照例看了看女病人的气色，询问了几句和病情有关的问题，正要离开，女病人抬手将他拉住了。她虚弱地说：“雷大夫，我的病是不是很严重？”
雷大夫摇摇头：“不，你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虽说病人有病情的知情权，但在这种情况下，雷大夫还是从人道主义出发，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不！雷大夫，您不用骗我了。我早就偷看了我的病历，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我的时间不多了，做不做手术都一样。可是我希望你能帮我做完这个手术，只要象征性地打开我的脑袋就行，让我丈夫知道我已经没有心理负担了，我相信自己做了手术病就好了。”说着，她轻声地啜泣起来，“你不知道，为了照顾我，他没睡一个好觉。他整个心思都悬挂在我身上，我只想给他减减压。”

　　这时，那个男子买了桔子回来了，看见妻子的眼泪，他愤怒地瞪着雷大夫：“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妻子拉住他的手说：“雷大夫没说什么，他说我做了手术病就好了。”男子狐疑地盯着雷大夫。


　　雷大夫缓慢地走出去，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他目睹了太多生离死别，看惯了人们痛哭流涕、诅咒抱怨。可现在所见的这对夫妻，他们都极力隐藏自己的悲伤，都想给爱人最后的温柔体贴。


　　相对于这人类最纯洁美好的情感，雷大夫在想，医院和自己个人的声誉真的就那么重要吗？他快步向院长室奔去，他知道怎么做了。


　　

田瞳

写出了人性中的美，令人想起那篇有名的《麦琪的礼物》。精华！

黄会兵

原帖由 田瞳 于 2008-12-12 19:37 发表
写出了人性中的美，令人想起那篇有名的《麦琪的礼物》。精华！

感谢田老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