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立在宏大叙事中的苍白面孔

刘虎

　　
　　假如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新中国文学的基本特征，恐怕没有比“主题宏大”更贴切的了。
　　
　　正面讴歌如此，负面揭露也如此。在文学是政治的附庸的时代如此，在改革开放提倡思想解放的今天，依然如此。要说变化，也就是形式多样化了，讴歌的主题有所不同了。可以说，时至今日，无论是文学创作的领导者，还是文学创作者，以及文学理论和文学史的研究者、文学评论者，多数人都在没有摆脱这一束缚。无论是宏扬主旋律，还是批判现实中的诟病或者揭露现实的种种弊端，其实都没有摆脱把文学作为政治或社会附属品的初级创作模式。其中最大的缺憾，就是没有塑造多少真正能够传到下一个时代的人物形象。

　　文学是人学。综观世界级的优秀文学作品，无一不是用独特的人物形象来取胜的。从《圣经》到《荷马史诗》到欧洲的文艺复兴到现代主义，每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都是因为塑造了令我们感动的独立的人物形象而傲然挺立于世界文学的颠峰。这些人物不是通过政治的、经济的或者社会的力量而存在，而是通过他们作为一个独立的人与社会的相互作用而存在。他们个性突出、血肉丰满。我们中国的传统文学中也不乏这样的现象。从《诗经》里那些敢爱敢恨的青春男女，到魏晋文学中特立独行的风骨坚硬的文人，再到唐宋时期的豪放，明清的隽永秀美，无论是诗歌中的抒情主人公，还是传奇话本戏剧小说里的具体人物，他们形象鲜活，跃然纸上。
　　
　　再看当代文学，从伤痕文学到1980年代开始的改革文学，再到后来的新写实文学、寻根文学、先锋文学，再到目前的反腐败文学、官场文学、都市文学、小资文学、新乡土文学等，主题先行基本上还是作家创作的原始动力。人物只是作家手中的一个证据。这证据的惟一目的，就是用来说明作家观点的正确性。至于人物本身，是没有别的多少意义的。因为这些人物只存在于一个特定的主题之中。一旦离开这个主题，他们或她们就会失去筋骨、丢掉血肉。这样的人物形象，其实就是一个身材伟岸内容空洞的空壳。
　　
　　这一点我们可能谁都无法否认：我们当代的文学作品所提供给读者的人物形象，基本上都是政策的、社会教化的代名词。什么优点的人应该赞扬的，什么优点的人是代表正义的，什么毛病的人是应该被唾弃的，是应该被批判的，这就是当代中国文学人物形象存在的基本意义。有一些，则干脆就是按照政策的规定雕刻出来的。可以说，除了为作者提前设定的主题服务之外，我们看不到这个人物在世界文学人物长廊中位置。他们或她们，充其量只是某一个时代的宣传品，不具备作为一个人物形象所应该具备的基本要素。这些形象，没有自己的个性，也没有自己的人格，有的只是社会对他的需要。这需要，有正面的，也有反面的。坏人坏得相像，好人好得雷同。无论好与坏，人物都是某句格言或者某条规定的象征。
　　
　　当我们把诸多当代的中国文学作品放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发现，在宏大叙事的后面，多挺立的都是一些苍白的人物形象。我们看完一部作品，萦绕在脑海里的不是这些人物的面孔，而是这些人物所希望代表的某种社会力量。无论是正面的还是反面的，不同的作家所要说明的主题是雷同的，他们的不同的文学样式所提供读者的人物形象也不可避免地是相似的。这些人物形象存在的目的只是作者观点的形象化，所以我们某一个阶段的多数作家的多数作品其实就写了一个共同的人。很难想象，有谁会有兴趣是读很多本同一个主题同一个人物所构成的文学作品。
　　
　　这样的文学，不被读者嫌弃是不可能的。这样的文学，作家本身不倒胃口也是不可能的。这样的文学，总是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式微。高大全消失了，来了同一面孔的改革家，之后又是穿了不同服饰的相同面孔的贪官、商贩、纪委书记、人大代表、落难的妓女、朴实的民工、放浪的青春偶像、反叛的文艺明星，等等等等。这些表面看上去异彩纷呈的形象，脱掉外衣后其实都是被同一个主题所绑架的奴仆。他们说着别人要求他们说的话，做着别人要求他们做的事情，独独不见自己的主见和血肉。阿Q、孔乙己，那些不可替代的形象很少出现了。而这些高大苍白空洞的形象，也使得当代中国文学原本想要起到的政治或社会功用被弱化。

[ 本帖最后由 刘虎 于 2009-2-10 11:38 编辑 ]

杜永生

没编辑好。没申明？下午来欣赏。问好！

敬一兵

发帖时请注意段落间空一行。问好朋友！

刘虎

弄好了.这是系列论文中的一篇,发在这里请大家批评.其他部分也都完成了,但是发表之前还不能往这里贴.问好大家.

曹国魂

刘兄过年好啊，哈哈，好长时间没见，好吧。过些日子一起喝酒！

吕永红

学习，问好！

汤如浩

期待欣赏后面部分。问好！

非儿陈

学习了！问好！

高迎春

颇有杂文元素，欣赏！

蒙正和

支持刘师的观点！

柯英

这些观点很独特．

尘埃一子

原帖由 刘虎 于 2009-2-10 11:39 发表
弄好了.这是系列论文中的一篇,发在这里请大家批评.其他部分也都完成了,但是发表之前还不能往这里贴.问好大家.

是哑言吗？好久不联系，新年好！

刘虎

原帖由 尘埃一子 于 2009-2-12 12:23 发表


是哑言吗？好久不联系，新年好！

最近很忙,很少上网.你最近一切都好吗?

刘虎

原帖由 柯英 于 2009-2-11 15:39 发表
这些观点很独特．

写了一个小系列.这才是冰山一角.

刘虎

原帖由 蒙正和 于 2009-2-11 14:36 发表
支持刘师的观点！

谢谢,问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