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是我看见的最感动的一幕。起先我想把他们写成小说,可我又怕添加小说元素会让他们失去本质上的光泽。我想了想,散文也好,诗歌也好,最主要我想要把最真实的一幕说给大家听。
那好吧,就让我这不成体的文字一点一点说出,关于他们的故事。
在没有讲故事之前,我要声明这不是人们常常感觉的青春爱情,没有什么激情场面,更没有缠绵的语言。我是一个旁观者,也许他们的声音很生动,又也许他们年轻的时候浪漫疯狂。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直到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很老了。对于老那些风花雪月只是过去的回忆,他们的手已经布满老茧,他们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说得太多未免铺垫过多让读着讨厌。我还是开始讲故事吧。
清晨的风开始继续着昨日的狂躁,树叶已经三分之二脱离了一季的热烈,光秃而又干涩的枝干让人想到绝情和伤感。我坐在自家的阳台,透过玻璃窗感受窗外的悲伤。如此时,我需要面对冬的来临,而我正从秋的结束开始了慢慢人生。当医生宣判我的双腿和我的生命告终的时候,如同我看到的落叶从树枝的连接处被风扯断一样,心被扯成万念俱灰。
这是秋的第几个天已经不重要了,我像往常一样被保姆妹妹推向阳台,阳台的花草还开得正旺,妈妈怕我孤单特意在阳台开通了一面玻璃窗。我每天的路程就是从卧室到阳台,只这几步的距离,要用保姆妹妹的手推过来。
每天坐在阳台,看着窗外人们忙碌的脚步让我羡慕。我曾经是一个爱跳舞的姑娘,我的理想是成为舞蹈家,舞出人生的精彩。哀莫过于心死,当我听见医生用冰冷的手术器具割断了我的梦想,最先跳出思想的就是死字,为了妈妈,我活着,但我的心死了,每天我像枯死的树叶奔向孤独的未来。
坐在车轮压久的痕迹当中,我目滞成灰。上班的人们经过窗前,上学的孩子经过窗前,一个人一个人,他们用双腿活动在窗前,经过着分分秒秒,经过着每天每天。正当我要向窗外谢幕的时候,从路的一端闯进一对身影,他们步履蹒跚,艰难地挪动脚步,他俩的头发被风肆意地刮起,显得落魄可怜。
该是一对老夫妻,老大娘可能患了脑血栓的病,她一直用眼睛看着老大爷,老大爷在和她说着什么,我猜想一定是鼓励的话。老大娘艰难地向前挪着脚步,她的脚很不听使唤,她的身体看起来僵硬,一只不灵活的手紧紧抓着一个杆子。杆子的那头被老大爷夹在胳膊里,他的样子像是一匹驾车的马托起沉重的担子。
我让保姆妹妹快快拿来画笔,当我用很长的时间记录这一时刻的时候,老大娘和老大爷还没有走出我的窗前。他们迎着风,在平坦的路上看起来像攀援。我的心在一刹那被触动了,腿对于人来说是多么重要,而我在为自己悲伤的时候还有那么多人和我一样经历着生命的考验。
这一夜我睡得烦躁,眼前总是老大爷托着老大娘的样子。他们生活了一辈子,那一根杆子给了他们相依靠的力量,一辈子总得走到结局。
第二天,我匆匆来到窗前,从匆忙的人行当中想看到他们。昨天我认为,一个看风景的残疾人谁会关心呢?他们的出现忽然把我变换成重要的角色,又似乎不知道该用鼓励还是用旁观的角色出现在窗前。我从行人对比着自己,悲观再次击倒我。我矛盾又彷徨,他们和我又有何干呢?我,永远失去了双腿,谁能给予鼓励呢?我发出狂吼的声音让保姆妹妹把我推回房间,我开始憎恨窗前所有的人,哪怕他们用什么方式经过。
我让保姆妹妹拉紧了窗帘躲在黑暗当中,苦闷的泪水顷刻流出。
2
我如悬崖上的网
纵身跃入深谷中
只怨埋没
任由的风任由的情
那一次毁灭
撕破昨日的梦
留下死灰的过程
和需要修补的破洞
……
我的眼泪飞溅出来,我无法接受这次劫难,我要我的腿,我要我曾经的舞台。我把自己关在尽管阔气又毫无乐趣的房间。这里是我的坟墓,我生在这个房间也会死在这个房间,直到我的血液枯竭心脏停止。
保姆妹妹一定在门外哭泣,这是她唯一可以安慰我的方法。她言语不多,每次都很小心地洞察我的脸色。她照顾我,听我说话,为我做很多事情。每次都是我从房间出来,让她别伤心。她很听话,乖乖地推动我,我知道她还会把我推向阳台,因为只有在那里,我俩不用说话就可以得到安静的地方。我没有问过她看些什么,而我肯定和她不会一样。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和我的眼泪一样说来就来,顽固又暴躁。秋日的雨水带来打击人的寒冷,如同在燥热的爱恋当中遭到了抢劫,让充满激情的爱抚被细细的针尖扎在敏感里,疼得人不愿向前也不愿退后。而我此时的心情多么无奈和非得继续呢?
我还是望向了窗外,从玻璃窗上泥土和雨水淌过的痕迹当中找着一行空白的洁净,再从洁净当中看向窗外,仿佛是浑糟的心情硬挤出来的安排。窗外的树和花园以及昨天欢声笑语走过的人们还在眼前,我并不去看她们是否增长了年岁,只从她们喜悦的脚步当中分辨着健康和拥有。
其实我知道,我想看到他们,昨日那对判断的老夫妻。可是这样的天气他们是不会出来的。又或许他们只是一对路人。这样的情形很多,足够在思想当中成排的回忆。他们和所有路人一样又不一样,他们的样子实在是过目不忘,也许回忆起来并不美丽,他们看上去很老还很邋遢。
雨水歪歪扭扭地从天空中落下来,多么像矫情的泼妇,偏偏来得不是好时候还理直气壮,专挑缝隙刺激着枯黄的大地。我的四肢被切分成一半,否则我会站定身体用脚踢开傲慢的秋雨,让它别在最悲哀的情景当中充当刽子手,否定希望和无辜的软弱。
阳台的花朵显然安全它们不似窗外的草已经留作来年风光了,这让我想到了关爱,一个幸运的孩子没有经过坎坷,一生都有人来照顾,她们当然没有失去双腿,她们还很漂亮,可以舞动人生。我又开始羡慕起她们,和我一起长大的姐妹,和我一起学习的朋友,她们正用飞翔的姿势遨游在祖国各地。
“姐姐,你看那对老夫妻!”保姆妹妹猜出了我的心事,她摇醒我固定的姿势,其实我一直在找,但我不能够从更高的地方首先看见他们,他们被雨水挡在视线之外。
我能看见他们了!和昨天一样的动作,那根杆直直地夹在老大爷的胳膊里。忽然我有种惊醒,像是山中的梅花鹿丢失了妈妈和姐妹,我在山中迷茫地闯荡,而在这时想起了妈妈的眼睛,妈妈的微笑告诉我不要惊慌,我看到了依托,使出浑身的力量跃过山坳和冰川,最终到达安心的地方。
老大娘走得虽然费力但她不惊慌,她每挪动一步都那么坚定,她的老伴用一杆支撑着她,在风雨的秋季迈着艰难的步履,他们被夹在天地当中,和一颗小小的石子没什么区别。
老大爷没有打伞,他已经没有力气再顾及雨水,他紧紧地抓着杆子,生怕老大娘会因为他的不谨慎摔倒,他们一定是出了家门半路下起雨,他们走得那么慢,这么久的时间和瞬间的雨怎么抗衡呢!
我对保姆妹妹说“快给他们送把雨伞吧。”
老大娘像个孩子一样挪动着僵硬的额头,她哆嗦的身体朝保姆妹妹指向的我看来,她在找一个坐在阳台看着他们的人。我躲开了老大娘找寻的视线,不能接近和我一样的痛苦,我会经受不住悲伤的眼神,那里很可怕,好端端的日子被碾成粉碎的留白。
保姆妹妹回来了,她拿回了伞,她说老大爷和老大娘不仅仅是看到的样子。老大爷双目失明,那根杆是他的脚,如今那根杆是他和老伴的脚。
久久,我的心不能平静。
3
这几天我过得并不平坦,我睡不安宁,会被清晨稍稍的动静吹醒。我盼望窗外的讯息,我变得敏感和急切。我知道,保姆妹妹也知道,当我用心地听完了妈妈的电话,她会在一边露出喜悦的笑容。我听见妈妈抑制着哽咽,她一定流泪了,对于昨天或是前天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我接听了妈妈的电话,我心里知道,是看见了那对老夫妻之后的改变。
我把妈妈赶到美国,不愿意看见她和那个男人不知所措地照顾。那个男人不会成为我心中的重要人物。我不会喜欢爸爸以外的男人来担负父亲的责任。妈妈对我是好的,她红肿的眼睛里始终带有懊悔,她恨爸爸的同时心疼我的双腿。妈妈常常说我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疼痛。我不想听见妈妈祷告的语言,我说你和那个男人去美国吧,我和保姆妹妹就够了。妈妈走的时候哭了一晚,我把房门关地紧紧。妈妈告诉我钱够用,这是两个月前听到妈妈最近的声音。
妈妈来电话我总是故意很忙,故意让保姆妹妹撒谎说我在忙。我不接妈妈的电话是我不知道和妈妈说些什么。说我很好吗?其实我不好,我过得很糟糕,每天庸庸碌碌像具死尸。我无法快乐,我的心不平静,常常涌起滚动的眼泪,以此来宣泄内心的苦闷。
我失去了朋友,用赶走妈妈的口气赶走了朋友。我不愿意看见她们长着双腿,甚至听不得她们高跷的鞋跟敲在路上。我无法用表演来和她们应对关心的话语。我骗朋友们说在美国,和妈妈在一起。
那对老夫妻每天从我的窗前经过,前天天气很好,昨天天气很好,今天我希望天气仍旧很好。秋季的天气有了转折,得在身上穿件外衣,这是对身体的保护,是人类在大自然面前适应的举动。我习惯了坐在阳台看那对老夫妻,保姆妹妹说天气凉了不便在阳台久坐,我不会听她的话,虽然把我推向了室内,可还是会把我推回阳台。
老大娘走路的样子没有好转,老大爷走路的样子没有改变。老大娘的鞋子托在地面,我似乎可以听见鞋底和地面接触的声音,带有灰尘和摩擦的味道。老大娘在和老大爷说着什么,我猜想他们讲年轻的故事,那一定很好听,一定很美丽。今天的天气如我希望的晴朗,我微笑的样子让保姆妹妹做起事情还唱起来,她的感觉看上去很好。
我仍是不平静,因为看到老大娘仍旧没有好转的脚步让我从关切重新回到灰心。我的希望已经在麻醉过去之后被医生宣判成永远不可能了。老大娘和老大爷究竟要走到何时呢?什么也不能代替自身的遭遇,有的人从此成熟起来,越加地坚强;有的人会像我一样,矛盾着,不甘愿承担。我所面对的问题复杂了,无法控制的现实再一次提醒着我,我已经脱离了快乐,快乐本身就该是健全的身心,带有实现理想的寓意。我的理想夭折了,我的快乐夭折了。
不得不承认,他们不是一般的路人。他们努力的样子鞭策着我时而清醒时而懊恼的心情。好心情我会想他们,坏心情我会想他们。他们每天在同一时间经过窗前,和我的朝夕联系在一起,我的生活重点出必须的人物。我被折服了,因为在第一次雪花飘来的时候看到了最惊喜的场面。
我在欣赏雪,雪花不很大,似乎像个探路的家伙来到人间,它面目小心,没有带多少亲信,只是稍微在大地上铺了点消息就赶往天堂了。
还没有到很冷的时间,所以我没有担心道路的滑泞。老大娘他们来了,他们一前一后仿佛刻在景色里,比较天气,他们的举动多么稳定呀。
是啊,我惊喜地发现,老大娘抬起的脚步已经不用擦在地面,她挪动一步会在薄薄的雪花上踩出清楚的足印。那一步迈得虽然很费力,但看起来多么从容,又多么可爱呢。
4
保姆妹妹在用红线给我织披肩。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勤快的手指勾起毛线的娴熟。她很认真,每织好一行就用手心在披肩上摸一下。每摸一下,我的心也跟着动一下。她像个阿婆怪我直盯盯地看着她,让我闭上眼睛休息休息,她说我歇过了披肩就织好了。
“哪能那么快!”我笑了。这是我和保姆妹妹不止一次笑了。我的笑不经意地会从嘴边跑出来,不是为了敷衍谁。
我有生第一次织东西,我向保姆妹妹要了一团红毛线,我要给老大爷和老大娘织一副手套。天气很冷了,他们需要手套。能为他们做点事情,我开始兴奋起来。保姆妹妹教我用小手指缠住线,看她做起来简单,到我这里很是不灵活。
“我真没用。”虽然话这样说,其实我是开心的。
在保姆妹妹的帮助下,终于织好了第一只手套。接下来的我要自己去完成。几天下来手套便织好了,我终于在病后做了一件事情,把被动变成主动,人也积极起来。与此同时保姆妹妹也为我织好了披肩,软软的披肩让我又一次多了感动。
我不会错过他们经过窗外的时间,也许只有这种共鸣会在无声的角落显得我存在,会增添活着的意义,想去分担。
我是一个看风景的人,看到了人生还有的不幸。这样人很多,电视里,报纸上,耳边,嘴边,会经常蹦出人们不情愿的失去。我敬佩追逐生命的坚持者,就像老大爷和老大娘让我尊敬。
我穿戴好衣服,披上保姆妹妹给我织的红披肩,准备在他们经过的时候亲自把手套给他们。这真是紧张的时刻,我准备了好多话,可最美的语言也没有让我由衷地道声感谢才能抒发真实的心情。
保姆妹妹怕我伤着风,她说等他们来了再出门就行。她倔强不过我,我像一个婴孩撒娇起来,这可是我人生的重要约会呢,多么希望老大娘和我一样开心呀。
平静的街道已经刷上了很冷的气候,刚一出门的那身热情顿时被寒风侵入,尽管我抱紧了胳膊,还是有割裂皮肤的坏家伙闯进脖颈。我如温室里的小花,登时被冻成冰冷的制品。
“他们怎么还没有来呢?”我和保姆妹妹已经等待很久了。前后左右地找着他们的身影。他们的样子时刻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那么清晰那么牢固,而此时,影子成了泡影。
这是我第一次出家门,又是我最遗憾地回到家。
第二天,第三天,他们没有来。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像失踪了只是窗外飘零的雪花更换着景色。
我回到思想,我期盼着幻想着,他们也许步伐矫健,已经不用再从这条街道上走过了。
时间没有把我推向遗忘,我每天会拿起手套坐在阳台,我从一处处窗花中美化着他们的到来,一定让人激动不止。
已经过去十天了,他们还是没有来。我生怕一时的疏忽会错过他们的脚步。
他们还是没有来,终于没有来,这会儿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如果妈妈不是病了,我会一直等待下去。她让公司人来接我去美国过年,还试探性地问我是不是还想画画。
妈妈憎恨画笔是因为爸爸用画笔剖开了她纯情的年代。她被剖开的感情一发不可收拾,她爱爸爸,为爸爸疯狂。爸爸的内心除了画还是画,他并没有意识到妈妈隆起的肚子是他创造出来的。他奔赴在剖开而不缝合的工作当中。妈妈骂爸爸风流成性,而爸爸解说那是为艺术献身。
妈妈恨爸爸,当她发现我执起的笔勾勒出景物时会一巴掌打向我,只要她活着,绝不会让我去做让她憎恨的画家。
我选择了舞蹈,选择了用脚而不是用手。妈妈的确得意了一阵,她争想证明她多么坚强,没有爸爸的缝合,自己也能痊愈起来。
我的脚和腿那天没有了,可以想象妈妈会是多么悲哀,她一定会诅咒老天,让她脱离不了命运的愚弄。妈妈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下了很大勇气,我要是拿起了画笔,定是在妈妈心口戳上一剑。妈妈为了我已经是用求的口吻,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保姆妹妹不能去美国,这里的家还让她管理,她哭得很伤心,好像这一分离会是永远。我学着很成熟的样子安慰着她。这一去是何年?我也不知。生命被分成各种滋味,如此时保姆妹妹是苦,和妈妈见面是甜。
我真希望能在去美国的时间见上他们一面,把我织的手套送给他们。忽然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一个多月了,他们还没有来过。
年在临近,美国在临近。
5
每当我凝视窗口脑海中总是出现他们的身影,我想象他们,倾听他们,他们默默地用那根杆支撑着对方,每挪动一步都震撼着我。
当然,这里不能看到他们,因为我在美国。
来到母亲身边,来到了家,可我的心却时常的失落。我想念保姆妹妹,想念阳台的花草,更想念窗外的老大爷和老大娘。我对妈妈讲他们,是他们给了我力量来美国。妈妈听得流泪,让我靠在她的胸口,我听见妈妈的心跳,从妈妈慌乱的心声我明白,再也不能折磨妈妈了。
每天的生活忙忙碌碌,妈妈让我用尽可能的体力去充实所有的时间,可我仍旧会想念他们,他们现在怎么样呢?他们的一切和我无关又和我有关。在一个无知的日子,天空下着茫茫的细雨,这是春天的迹象。我像往常一样画着,笔端忽然被电话打断,我的心被什么牵扯了似的,我肯定这个电话和我有关。我抓起了身旁的电话,真的是他们!保姆妹妹说她看见了老大娘。
我对着电话喊着“快把手套给他们送去!说我!说我很想念他们!”
电话一片寂静,我以为掉线了,半天电话里才传来声音,原来保姆妹妹和我一样在哭泣。
这真是让人开心的事情,老大娘已经不用那么费劲地挪动脚步了,保姆妹妹说她看上去很精神。她把手套给他们的时候,他们笑得那么灿烂。
我的心就像这春天的阳光滋润又甜蜜,我的日子随同老大爷和老大娘的脚步前进着。如果比较还有很多比我不幸,我不再认为自己特别悲哀。心情好了,做事情没那么多牢骚。我对妈妈说等秋天,我要回家。
这一年我变了,我不再封闭自己,我开始大声地笑,我开始感动人生,感谢妈妈,感谢关心我的朋友。特别感谢老大爷和老大娘,是他们用行动启发了我。我的一生才刚刚开始,虽然我以另外一个形象出现在大地,我丑陋,不完整,但我可能是这个世界最幸福的人。
妈妈说我是没心肺的家伙,这里有妈妈才是家,你却回那个家。
当我又重新回到家,最先来到阳台,最先从窗口看着熟悉的景物。窗外的树叶纷纷掉落,那么诗情画意,我却忘了去年是憎恨秋叶的无情,憎恨这个可悲的遭遇。
保姆妹妹瞠目着我,她不敢相信这是一年前那个悲苦的姑娘。她说我的身上带有快乐和阳光。我哈哈笑的样子要把她吓晕了。
我问最想知道的,他们。
保姆妹妹转过身去,她怕我看出。
我推车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她哽咽。
老大爷去了,在我回家的前几天。他的生命结束了,没能陪老大娘走完一生。他的身影在我望向窗外的时候还在那条街道上,仍然可见他和身边的老伴,可见他们搀扶着向前。
我回想第一次看见老大爷,他用那个杆带着老大娘,老大娘走路的样子就像蹒跚的婴儿。时间真快啊,人来了,去了,随同这秋叶飘落,让人留恋,让人思想。而我,在老大爷离开的日子拿起沉甸甸的笔永远留下他们给我的勇气和力量!
我坐在阳台,有一缕阳光照在身上,我看见老大娘手拄着杆站在那,不愿打扰她和老大爷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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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陌笛 于 2009-2-22 11:15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