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婚

芳香碧丝草

   她叫王淑琴，姐妹五人，母亲早亡，父亲又当爹又当妈吃尽千辛万苦把她们拉扯成人。

   王家这姐妹五人，在周围村庄可是有名的。虽然说生活清苦了一点，但姐妹个个生得水灵，白白的皮肤，娃娃似的眼睛，人们给她们起了一个电影名字——《五朵金花》。

   农村人对待教育一直不是看得太重，况且又是文化不被重视的动乱年代。姐几个中，她排行老四，她身上的三个姐姐都没上过学，她也只是读完了初中，小妹还好，在几个出嫁的姐姐帮助下读完了大专。

   很快，她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二姐本来打算把她介绍到乡镇驻地，也好离自己近一点，她却偷偷地和自己一个生产队的张二好上了。张二外号叫大眼，因为他的两只眼睛特别大，见了人咕噜咕噜地转来转去，他的话又多，心眼也不少，所以，当他面对你的时候，你根本猜不出他下一刻会蹦出一句什么话来。他人长得黑，一米七五的个子，不俊，也许是他的幽默，使他显得不太难看。但，淑琴家的人还是没看上他，一齐举起反对票。可淑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成冤家。在双方僵持不下几个月后，淑琴的肚子慢慢凸了起来，父亲心粗没发现，几个姐姐回家看了出来，她们轮流着做淑琴的工作，让她放弃这个孩子，放弃这桩不该发生的故事。淑琴还是那句话：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在相继说服无果后，姐姐们投降了，她们不想有人把孩子生在家里，不想辛苦了一辈子的爹爹出门抬不起头，该咋办咋办吧。就这样，她欢欢喜喜地做了张二的新娘。

   婚后不几个月，她们可爱的女儿降临了。甜蜜的生活中一下子多了这么个小不点，别看不大，可她的影响大着呢。晚上两人刚要亲热，小家伙就报开了幕，先是哼哼一两声，见没人理睬，就亮开嗓门喊开了。儿女是娘的心头肉，淑琴一听女儿哭喊，哪里还有心思与他重温旧梦呀？一把将他推下，翻身爬起，抱起女儿就摇起了小船。每当此时，张二就用被把自己彻头彻尾地蒙住，跟死狗一样地蜷缩在被窝里，一声也不吭。他总说女儿前世可能是他的情敌，所以今生来和他争夺一个女人。

   随着女儿的一天天成长，两人的矛盾也渐渐出现了。从冷战到口战，从口战到大打出手。其实每次打架都不为啥大事，象多数家庭一样，全是鸡毛蒜皮，可这些鸡毛蒜皮总会引发大矛盾。淑琴嫌他夜里晚归，问他去了哪里？他瞪着两只大眼挑衅似地说：“我愿去哪去哪，你管得着吗？”淑琴姐妹们长得漂亮人人皆知，但个个是烈性子也无人不晓，她们就是那带刺的玫瑰，你轻柔地弄，也许不会被扎，可要莽撞地去握，一准满手是伤。

   听张二这么说，淑琴把孩子往炕上一放，扯过张二的胳膊非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张二可是个出名的气人祖宗。他还五六岁时，他妈妈就手点着他的脑袋骂道：“小二小二呀，你真的能把妈的眼珠气蓝。”今天，他见淑琴这般模样跟质问犯人一样，就瞪着他那双大眼睛，得意地说道：“去偷女人了。咋啦？”

   “啪”地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了张二黑不溜秋的脸上，这回他的眼瞪的更大了，几乎要蹦出来。他的手骨节在咯咯地响着，象一个拳击运动员在积攒力量随时准备发拳。

   每次争吵都是如此，先是一阵唇枪舌战，紧接着就是一场狂风暴雨般的厮打，每次厮打后，留在淑琴身上的总是青紫一块块。

   看着妹妹身上的一块块新伤旧痕，姐姐们心疼，她们劝淑琴离了吧，现在女儿还小，自己还年轻，再找个人来疼吧。淑琴也听话地点点头，可每次在家呆不长时间就会莫名地牵挂起他来，虽然他不曾来家里看过她和女儿一眼。淑琴也恨自己贱，恨得她自己狠狠地掐自己的大腿，骂自己贱到家了，可骂归骂，还是忍不住抱着女儿回去了。

   就别胜新婚。分开一段时间后，两人又合好了。双双也发过无数次誓，以后再也不打架了。张二也发着毒誓说，以后再喝酒，就让酒灌死，再动别的女人，就让天打雷轰。

   张二喝酒，要从他做买卖说起。张二的爸爸是个菜贩子，张二从下了学就跟着爸爸贩菜，五天一个集，不耽误干农活。因为赶集要起得早，尤其是冬天，天寒地冻，为了取暖，父亲要他学着喝点酒。就这样，他的
酒量慢慢练出来了。

   张二睡别的女人，没人见过，但听人说过，说是他的光屁股长大的伙伴刘新引荐的，是村外的那家饭店里的服务员，说是服务员，其实是常年吃男人饭的小姐。村里不少男人都去过那里，妇女们见了那个开饭店的老板娘都恨不得吃了她。可这能怪人家吗？好样的管住自己的老公呀？

   张二一边起着誓，一边为自己开脱，说喝酒是为了解愁。他把醉酒的根源都归结在淑琴身上，说如果她不和他吵，他就不会去喝酒，喝酒乱性也是因为她，反正罪魁祸首就是她。淑琴则说好男人不该打老婆，女人打下就打下，也打不疼，那叫亲。忘记有句话说，老婆打是亲，老婆骂是爱，老婆不打不骂那说明她对你已不在乎了，你的死活与她无关了。所以呀，有老婆打骂是好事，该珍惜！张二被淑琴这么一说，想想也是这么个理，老婆每次打自己真的没觉得疼，可它却象那气球打人不疼，惹人气呀。

   “好了好了，咱们别争了，过去的就过去了，一切从头开始。”这个话题好像永远也争不完，每次都是淑琴先打住。

   小日子又开始了。可过没多长时间，家里又不太平了，还是鸡毛蒜皮。

   就这么在打打好好，好好打打中度过了八个年头，八年抗战该结束了吧？ON！

   女儿九岁那年，淑琴又怀孕了，姐妹们劝她做了吧，别留下，就你们这样的生活还不知能过到啥时，一个女儿还好说，这万一生个儿子，嫌操心不够呀？可淑琴硬是不听，当年秋天儿子“哇哇”落地了。

   按理说儿女成双该满足了，再大的矛盾也应该迎刃而解了，可他们还是矛盾不断。

   儿子五岁那年，他们的婚姻终于破裂了，红本本换成了绿本本。张二留下了儿子，淑琴带走了女儿。

   离婚后的淑琴带着女儿奔到了小城妹妹那里，妹妹帮她租了一个摊位，她就每天在那里买菜。收入虽然不是太多，但维持娘俩的生活还是超超有余。

   女儿也争气，学习在校一直名列前茅。娘俩租住在一间平房里，面积不是太大，不过住得还算舒适。

   淑琴虽说已经四十开外，但不老，还是白白的皮肤，脸上也没因生活的磨难而留下沟沟坎坎。小妹曾经为他介绍过一个男人，但淑琴没接受，她对妹妹说，她不敢再去相信男人，也不会再去依赖男人，她不信凭着自己的力量养活不了自己和女儿。后来，有几个一起卖菜的姐妹也劝她再找个，可她头一摇，笑笑，说算了。

   三年后的一天，张二来到了小城，他想和淑琴复婚。一个大男人，站在摊子前，又哭鼻子又抹泪，一个劲地说着软话，说让淑琴看在一双儿女的份上就原谅他吧，再加上周围的人上前说着好话，淑琴的心就这么软了下来。

   张二说他现在不卖菜了，在家烤了个蔬菜大棚。他还说不喝酒了，也没再动过别的女人。淑琴看看他，半信半疑，她答应他可以考虑复婚，但让他不要急，她这回要先试婚，试一阶段再说。

   两个人终于合好如初了，不过淑琴不跟他回去，她和女儿还留在城里，他和儿子仍住在乡下。

   张二的蔬菜大棚每天都有新鲜蔬菜下来，张二就把它们发到公共汽车上运来，淑琴接到张二的电话就去车站等着，等车一到了，她就把货接走。这样以来，张二种的蔬菜可以比批发多赚几毛，而淑琴也不用起早拉黑地去批发市场批菜了。

   每个礼拜末，张二就会领着儿子到城里来过，一家四口重聚，欢声笑语充满了出租屋。看着一双儿女，淑琴拿出一瓶啤酒，对张二说：“给。喝了吧。”张二眼睛一阵模糊，接过酒的同时，也握住了淑琴的手。淑琴用眼示意他孩子们在，他嘿嘿地笑着把手抽了回去。

   这样的生活还真的不错，两人每个礼拜聚一次，多了思念，少了争吵。如果日子始终这么过下去，我想她们会象牛郎和织女一样地相守相望相牵相念。

   一年后，淑琴对张二说，大棚别干了，你一个人在家太累，和儿子一起上来吧，咱们一起批菜卖菜。张二高兴地说：“那咱们去登记？重新换回红本本？”淑琴笑笑：“红本本绿本本，只是一个手续，我现在不重视这个手续，只重视这个过程。等一段时间再说吧。”张二也没再说别的。点点头，答应淑琴，说回家把大棚盘出去。

   从此，夫妻俩早起晚归，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突然一天，淑琴的腰扭了，好几天不能去市场了，张二就一个人顶着。可一个人就能顶一个摊位呀。一个摊位就是没有两个摊位卖来的钱多，看着挣来的这么几个钱，淑琴想，这哪里够呀？一双儿女正上学，四口家的吃喝，水电费，租房费，摊位费，以前和女儿俩人没觉得这么紧，可这一上来两个大男人咋就紧吧了呢？淑琴性子急，人刚能下地，就要去市场，张二说让她在家再待几天，她却执意要去。

   让淑琴没想到的是，她就在家住了这么几天，张二那个在乡下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刘新竟然也来到这个市场卖菜了，而且摊子离张二就隔三个铺位。淑琴厉害归厉害，不过她不是个不讲理的女人。她知道人必须有自己的朋友，但刘新这个人不能交，他吃喝嫖赌样样尽占，她知道张二和他光着屁股一起长大，两人感情很深，不过近墨者黑，近橙者红，她怕丈夫再跟着他学坏。想到这儿，淑琴不由地打了个寒战，难道夫妻刚刚和好又要分离？

   晚上，淑琴问张二刘新是咋上来的，张二起初不承认是他帮的忙，架不住淑琴软磨硬泡，最后他招了。原来刘新赌钱欠下一屁股的债务，每天上门讨债的人挤破了门槛，老婆跟他过不下去，带着孩子走了，为了躲债，他想到了张二，于是就投奔张二而来。看着昔日的哥们走投无路，张二就背着淑琴帮他弄了个摊位，也好混口饭吃。张二重友情，淑琴知道，可看着这个刘新，淑琴对她和张二的将来又没了底。

   从张二上来了后，早晨调货一般是他的事，淑琴一早起床要照顾俩孩子吃喝，等孩子们上学后，她把家收拾一番就直奔菜铺。张二的早饭多数是在铺子吃，那里有卖稀饭的，还有豆浆、油条、馅饼，三两元钱就吃饱了。

   从刘新来了以后，淑琴每天早上去菜铺就会看见张二和刘新一人手擎一瓶啤酒在对吹，一瓶啤酒，咕咚咕咚几口就下去，接着再吹，天天如此，一吹就三四瓶，喝得不晕乎不行。守着满市的人，淑琴真的不好开口说啥，怕他人说男人喝个酒老婆也管，难怪闹离婚呢，她只能眼看着生一肚子闷气。晚上回家，她劝张二，你喝酒我不反对，喝一瓶行不？咱不比刘新，刘新一个人，咋说都好过，咱们有孩子，孩子要上学，你多喝一瓶啤酒，咱就能买三个馒头，三个馒头咱一个人吃不了。张二过了几天城里人日子，忘记乡下的泥泞小路是咋走过来的，他以为淑琴现在离了他不行，再加上来了这么个刘新，也不知每天给他灌输些啥东西，他哪里还把淑琴的话当话呀？起初，他还是默默地听着，不过仍我行我素，后来淑琴再说，他突然甩出一句：“你少管男人的事！婆婆妈妈的，烦不烦呀？！”淑琴不是省油的灯，对他真是一忍再忍，听了张二这句话，劈头盖脸，张口就骂，骂张二个王八蛋不配为人父，骂他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骂自己瞎了眼不该当初嫁给他，不该又一次相信了他，骂着骂着，张二的巴掌就上了她的脸，五个红红的手印印在了淑琴的脸上。淑琴疯了，她后悔不该让他上来，本来和女儿过得好好的，可为了儿子，她退让了一步，可万万没想到一步走错万步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对他还藕断丝还连。恨，恨此刻充满了淑琴的大脑，摸着火辣辣的右脸，淑琴恶狼一样地扑了上去，一双儿女哭喊着挡在他们之间，巴掌拳头雨点般地落在每个人的头上，身上。张二瞧准空隙，揪过淑琴的长发，摔开儿女，伸出一脚，把淑琴从屋里踢到了院子里，院子里其他房客听到打骂声也都赶了出来。淑琴被一辆三轮车一挡，人才落地，头磕在了压水井的台子楞上，当时鲜血就流了出来，张二还虎视眈眈地要冲上来打，幸亏邻居们拦住。

   等女儿陪着淑琴去卫生室包扎好伤口之后回家时，张二已不知去向，儿子呆呆地立在门口，见了淑琴，面无表情的看着，不哭，也不说。淑琴拉过儿子，嚎嚎大哭，她边哭边说，放心孩子，妈妈不会再扔下你，吃糠咽菜咱们一起过。

   张二再也没回来，刘新过了没几天也不知去向，淑琴每天还是在菜铺卖着她的菜。

   一晃一年又过去了，女儿考上了外地一所大学，儿子还有一年也就上高中了，淑琴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可她还是紧咬牙关坚持着，她不能让儿女荒废学业，她要让他们受到和别人一样的高等教育。有人说让她起诉张二，因为他有抚养儿女的义务，可她摇摇头，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联系，也不想再让他来打扰自己和儿女的生活，不想让他的影子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宁愿自己多吃点苦。

   妹妹看着姐姐一天天地消瘦，憔悴，劝姐姐再找个人吧，就算是为了孩子，淑琴这次没有拒绝，她点了点头。

   经人撮合，她认识了一个退休教师，男的比她大十二三岁，但人家答应了她的条件，就是供她的儿女读完大学。不过人家也提出一个条件：先试婚。她笑笑，点点头。


(总计4957字 2月27日)

芳香碧丝草

谢谢霍老师第一时间阅读和支持！周末快乐!我看这儿的花园静悄悄。

田瞳

写了一个普通女人大半生的婚姻历程，真实可信。这篇小说的主要问题是写法上的平铺直叙，可这里又无法改变。建议以后构思小说时要在谋篇布局上多动脑筋。

天下为公

原帖由 田瞳 于 2009-3-1 15:06 发表
写了一个普通女人大半生的婚姻历程，真实可信。这篇小说的主要问题是写法上的平铺直叙，可这里又无法改变。建议以后构思小说时要在谋篇布局上多动脑筋。

同感，问好！

平原之子

支持妹妹。细读后再谈感想啊！

芳香碧丝草

写了一个普通女人大半生的婚姻历程，真实可信。这篇小说的主要问题是写法上的平铺直叙，可这里又无法改变。建议以后构思小说时要在谋篇布局上多动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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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田版指导！学生会继续努力！问好田版！

芳香碧丝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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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下为公朋友光临和指导！问好！

芳香碧丝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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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哥！等你指点！问好！

陌笛

平铺直述把小说人物的历程展现出来。其中个别地方语言很有意思。

问候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