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阳光万般妩媚的三月,一地的郁金香开始伸展纤细的肢体,拔节着对春天的思念。而我的青春却仍然滞留在一望无际的雪地里。是他举着春天的风铃,摇醒了我的冬眠,于是满地的新绿迎接了我的呼吸。他富有朝气的明眸与我卑微的目光对视的一瞬,便融化了覆盖在我身上千年的积雪,令我堕落成风铃下一枚潮湿的种子,种植和生长在他的心里。
从此,平淡而略显苍白的日子便因他奕奕的神采而发出无法掩饰的光芒。
我们在这个被爱情放大或缩小的世界里咏叹青春的翠绿和心底的湛蓝。彼此用心缔造和填充着属于这个世界里的生命物质和精神片断。在那些云卷云舒的日子里,我那颗纤尘不染的心映照在他的秋波里,柔情似水。
美丽的语言珍珠般撒落在我的周围,我用记忆的丝线将它逐一串起,它便耀眼地铺展在我前方每一寸行走的途中。
新婚的茅屋,没有空调,亦没有暖气。尤其冬天,四周的墙壁像透着寒气。每晚将一双冰冻的脚放进他的双腿间取暖,他啊呀呀的叫,却把脚夹得更紧,捂热了我整个身体。我却一副无赖的面孔:一辈子不用暖气,就这样原生态的取暖。
日子踩着我的青春一闪而过,季节的外衣亦变换了无数套彩装。
四季沉浮。而他的业绩却在攀升,并在业务主管的位置上无以撼动。于是每天疲于应酬,被一种花天酒地的生活包裹,将我孤独地冷落在新迁的客厅或卧室,遭遇史无前例的空洞。
我抱怨,为冰冻的双脚无处安放;为细密的情感无法喧泄。
他灌好暖水袋,将旋钮紧了又紧,塞进被窝。将电视屏幕对着床的位置。我固执而用力地将暖水袋揣出很远。落地的声音,沉闷、压抑,像我无力的抗争。他耸耸肩,摊开手,照例奔忙在他的业务里。
那一刻,心里的悲伤无以言表,幸福似乎从此陨落,像暖水袋,在坚硬的地板上渐渐冷却。
是岁月的风沙朦胧了欣赏的眼睛,还是时光的流水淹没了当初的誓言。似乎心中涌动的春潮早已风平浪静,心底渴望的暖流早已烟消云散。是不是生活的油彩被时间的烈日曝晒的体无完肤,褪去了新鲜的光泽?
一个天高云淡的日子,我们把孩子放飞于视线外,到郊外的田野寻找久违的感觉。累了便盘坐在地畦上。把疲惫的天空坐的暗淡无光。
他抽烟,吐出大朵的烟圈,眯着眼睛,看烟雾消散,再锲而不舍的吐,漫不经心。
四周寂寥而安然,找不到遍地散落的珍珠可以点亮身边的黑暗,也听不到幸福决堤的声音充当小夜曲的伴奏。
我问,是不是爱情的航线偏离了轨迹?他笑而不答,只把我会写字的手只轻轻一握。又问,
是否幸福已经走到尽头?他依然笑而不答,只摊开我的掌心,放进他的手,粗糙却温暖。
我怅然,抬头让星星镶嵌在我的眼里。
如若有一天,你我劳燕分飞,你会不会让我在你的梦里安睡? 执着地再问,已有绝望和悲伤细密汇集。
他再次笑而不语,也举首让星星镶嵌在眼里。
我的失落伴着一个悲伤的念头划过脑际。
不会。他终于说。因为我从不设想。
星星终于从我的眼里坠落,继尔有咸涩的潮水填补了星星的位置。
有风掠过,似暴风骤雨铺天而降,觉得周身寒彻。双手交叉拥着自己的肩,把脸放在悄悄收拢的膝盖上。
他将烟蒂扔出,一个优美的弧光瞬间落地。低头笨拙地解我的鞋带,把我的脚裹在他被风涨起的上衣里,用手捂住。
我欲抽出,却被那双粗糙而有力的手牢牢粘住。
温暖一点点从他的胸前传导,由脚底向上延伸。
顿时,眼里的珍珠落了一地。
原来幸福就是脚底传来的丝丝温暖!
[ 本帖最后由 摇曳风铃 于 2009-4-30 09:05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