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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一根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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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23 22:2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一根中指


  在阳明区正中黄金地段有一家内外装璜十分扎眼的圣罗兰夜总会。它是几年前张林借以起家的发祥地。说是夜总会,其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地下黑窝点。它如今的掌门人就是张林的心腹、黑社会犯罪集团骨干于道喜。

  二孩子,绰号“二儿”,这个长着一张大平脸,肩膀很宽,脸上有好几道伤疤,右耳被打掉半截的人十分显眼。别看年龄不大,文化水平不高,但在当地警方的档案中有他长长的犯案记录。二孩子因参与抢劫犯罪,被当地公安机关抓获,然而这个胆大妄为、行动不计后果的家伙趁临时关押他的派出所有疏漏之机,竟冒着被乱枪穿一身血窟窿的危险越窗而逃,从此亡命他乡,由一个农家子弟事实上变成了一个无户口、无身份证的“黑人”,为了逃避追捕,他自己改名叫“二孩子”。尽管如此,一段时间,随他在哪里出现,警方很快就会跟踪到他,他踪迹遍及广州、深圳、上海、杭州、武汉等全国许多城市,但最终还是流落到距家乡几里公里的北疆,并被张林看中且收留,从此落地生根。

  二孩子初到北疆落脚,为了长期在此藏匿生存,他在一家临街的洗车行找到一份工作,每天挣点血汗钱苟且度日。虽说工资不高,但毕竟还算有了沦落社会这么多年之后的第一个可以让他吃饭喘息的栖身之所,因此干的很卖力气。

  由于二孩子长期在外流浪,吃人家遗弃的残汤剩饭,睡冰冷的水泥高架桥下,猪狗一样难得休养生息,又不注意卫生,就算一只虎,也难逃这一切带给他的后遗症——他患上了严重的肺结核病。车行老板见他光吃不做,又怕传染给其他人,便给了他一点钱,打发了事。可怜当年逃出警方凌厉追捕的鸡西人氏“陈二儿”,此时穷困潦倒,大病缠身,口袋里那点碎银子连吃饭都维持不了几日,哪里还掏得出余钱上医院看病?

  总来车行洗车的张林恰巧碰到了一天天艰难地挨着日子,奄奄一息等待死期来临的二孩子。凭乞讨天下得来的经验和感觉,强烈的求生欲望让瘫在地上的人向他发出了微弱的求救。

  “林哥……救救我……”

  “救救我!”

  张林弯腰认真看了又看二孩子,认出了他。张林以前来洗车时也曾注意过这个满脸横肉,面目不善的小伙子。依他的经验,他估计此人的来路肯定有问题,不是逃犯也非一只好鸟,这样的人别人躲之还唯恐不及,可他却有自己的理解和打算。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人他可以管,也可以不管,管是救命之恩,不管是本份。但张林想到,自己在北疆虽然手下已经发展到几十人,然而,那些人多数都已娶妻生子,拖家带口,又有父母老人牵挂,做起大事来难免前怕狼后怕虎,思前想后,他正需要像二孩子这样无依无靠,关键时刻又敢于冲锋陷阵、不计后果的“二儿”做帮手。更重要的是,肺结核并非不治之症,出钱买下“救命之恩”,将来会有些大用处。

  于是,张林让人将二孩子拉回自己的公司,并安排手下给他买回了一大堆治疗肺结核的药,总算保住他一条命。

  病好后,张林就将二孩子留在了“帝王”下属的圣罗兰夜总会打杂,工资同公司其他下层人员一样,每月800元。对于“林哥”如此的大恩大德,二孩子感激涕零。他发誓:“生我的是父母,养我的是岁月,而给我第二次生命的人是林哥——今后只要林哥需要,赴汤蹈火我陈二儿决不说个二话!”

  此后,只要是张林策划指挥的事,只要点到他的名,他绝对不计一切后果地指哪打哪,不打折扣,参与过无数次杀人越货和故意伤害的勾当,表现得异常骁勇,深得张林的赏识和器重。

  在圣罗兰夜总会,有个名叫汤丽的前台小姐。汤丽来自长白山区,俗话说:深山出俊鸟。绵延数百里的长白山区别看山高林密,偏僻闭塞,却是个出美人胚子的地方。初来乍到,二孩子除了老实干活不敢有任何非份之想。但治好了病,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里又有了点闲钱,耀武扬威地随“林哥”出出进进一些高档豪华的场所,看惯了别人怀里搂着女人捏来弄去的好日子,正当年青力壮、血气方刚、浑身奔突着狼一样欲念的滋味实在难熬,尤其在夜晚,白天那些在眼前走来过去的女人,使二孩子觉得不眠之夜特别难熬。长白山区的女人有一个特点,腚大胸高,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尽显出山水之神韵与女人之灵秀。漫漫长夜,二孩子常常无法遏制地想念一个人:汤丽。

  汤丽有一张鹅蛋型的脸,身材很高,足有一米七,曲线优美,健康丰满,犹如百合花,一头黑发飘洒自如,面颊上常常挂着令人不透的甜甜微笑;有时也布满秋风寒气。一双眼睛似两汪清泉,秋波闪动,燃烧着撩人的青春火焰。加上穿着时新得体,首饰耀眼,掏尽了许许多多人的钱袋却毫毛未损,称得上是一个十足的美人儿!

  自从二孩子想与汤丽相好,他如虎添翼,连团伙成员也十分惊奇。

  本来,昨天晚上二孩子决定下班前给她前台打个电话,约她出去“谈谈”,也希望一夜得手。但汤丽觉得,尽管夜总会里的女人都穿着那种艳丽春衣和短得不能再短的“超短裙”,露出一双双修长丰满的大腿,激动着客人们的根根神经;尽管她们尽可能裸露出诱人的部位,在迷离的灯光下展示着各自媚人的魅力,引来一双双好色的贪婪目光,盯视着那些颤抖的乳房和白嫩健美的大腿,有的抛着飞吻,故意抖动着胀鼓鼓的胸脯,坚挺的乳房只差滚了出来;尽管来夜总会的男人们装模作样,眼里闪烁着乐陶陶、色迷迷的目光;尽管疯狂的音乐声震耳欲聋,溶化了夜总会里的嘘叫声,喧嚷声以及各种各样的嗡嗡声……但是,她总觉得她们是她们,自己是自己。自己出来打工做的是正经人,挣的是干净钱,她管不了别人怎样,但她能管得了自己决不干“下三滥”的勾当——那样,既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家里替她担心的老人。因此,她没有出去跟二孩子谈,洁身自爱。

  还有一点,汤丽在圣罗兰工作了两年多,对这里的内幕也就知道得很深。

  她早就看出这里的人从上到下都不像正经做生意的人,尤其是“林哥”一来,总是前呼后拥,随从们个个都是黑衣黑裤,表情严肃,叉腿而立,如临大敌,就跟她在家乡时看到过的香港电视剧里面的黑社会一样派头。她听说“林哥”在社会上名气很大,既当干部,又当着包括她工作的这家圣罗兰在内的“帝王集团”的总经理,有权有势,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有身份的人都跑来给他捧场,点头哈腰地叫他“林哥”或“张总”呢?出于女孩子特有的敏感和本能,她感觉这些人,包括总经理“于哥”在内都不像好人,心里暗暗小心着,也曾萌生过离开圣罗兰另找工作的想法。但转念一想,北疆虽大,找个能按月开工资的地方却并不容易,自己要是走了,以后怎么办呢?她又舍不得走了。一次次想放弃,又一次次犹豫,就到了今天。她想,只要自己不卖淫,好好做自己的前台服务员,不跟这些人尤其是男人们勾搭连环,就是公安机关有什么行动,也不会牵扯到自己。

  哪成想,还是有人打上了她的主意。

  怎么办呢?

  一向有主见的汤丽竟一时没了主意。

  他害怕二孩子那张脸,更怕那个人,知道他约自己出去“谈谈”准没好事。可不去又不行。左思右想,二孩子又打来了电话,叫她快下楼,就在心如鼓跳往楼下走的时候,有了心计。

  “你怎么才下来?”

  一见她,二孩子讨好地问,并未发火。

  “你有事?”汤丽不动声色,心里却慌如脱兔。

  “也……就算有事吧。其实,也没啥事儿。”二孩子一反常态,看上去有多窝囊有多窝囊,大概连他自己都整不明白,平常跟着“林哥”冲锋陷阵生死不惧的他怎么竟在一个小姑娘面前面红耳赤,言不由衷。鼓了又鼓,他说:“走啊,咱俩出去溜达溜达……”

  汤丽一手扶着楼梯不动,脸上挂着惯有的微笑:

  “不行,我还有事。你有啥事,就在这说吧。”

  “走吧……我请你……”

  “不行,我真有事。你到底有啥事?”

  “我……”

  “嗯?”

  “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跟我交朋友?”汤丽笑得更灿烂了,“那可不行,我有男朋友了。”

  汤丽故意把“男”字咬得很清晰,她都想好了,一旦二孩子追问她的“男朋友”是谁,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老家那边的”。可是,不知二孩子没经验,还是被这个根本就没想到的软钉子碰昏了头,他脸红脖子粗地站了一会儿,只问了一句“真的?你不骗我?”汤丽紧跟上反问一句“我骗你干啥呀?”他就彻底没电了……

  可是,二孩子已经彻底陷入了“情网”,单相思,无力自拔。

  第二天晚上,二孩子喝了酒,这次他不给汤丽打电话约她出去“谈谈”了,而是借了酒劲里倒歪斜一路径直上楼去找汤丽。这次可把汤丽吓了一跳!

  “你、你、你有男朋友?”

  汤丽吓得不敢吱声。

  “有……没有?说实话!”

  “……有。”

  “有有有有有有有……是不是?”二孩子红着眼睛盯视着她。

  汤丽点点头。

  “他是哪的?”

  “我老家的。”

  “能不能黄?”

  汤丽摇摇头。

  猝不及防,二孩子“噌”一下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说时迟,那时快,这个早已被单相思的“爱情之火”熬煎得接近疯狂的“二儿”猛地一下子犯了虎劲,就在汤丽以为他要杀自己而情不自禁吓得尖叫一声的同时,双眼早已闭得死死的她并未看见是怎么回事,喷溅而出的鲜血窜了一墙一地,二孩子把自己的右大腿穿了一个血窟窿……

  酒已疼醒了大半,二孩子却不以为然地摆弄着尖刀,问汤丽:“咋样,你看我对你是不是真心?!”二孩子这个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虎B”,谈情说爱,玩弄女人,跟那些久经情场,夜夜做新郎的人比,就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他自伤自残后,当时除了汤丽在场外,其他人谁也不知道。

  二孩子警告汤丽不准对任何人说这件事。

  早已七魂吓掉八魂的汤丽自然只有点头的份。只要他不杀自己就行。

  “你记着,这事儿没完,我还会再找你的……”

  说完,二孩子咬牙瞪眼扭身一跛一拐地下楼去了。

  说起来,这家伙也真够个“练家子”,没打麻药没上医院,一个人回到宿舍只简单包扎了一下,竟真的没有没被任何一个人看出来。直到第二天,有人发现他一跛一拐地走路,问:“二儿,咋整的呀?”

  “他妈的!昨晚在外边干仗,没注意让人攮了一刀……”

  “有事儿没?”

  “没事没事!”

  “谁打的?”

  “一个小子,不认识……没事儿!”

  有人报告了于道喜。于道喜把他叫上楼追问,二孩子躲躲闪闪,于道喜发现他有点语无伦次,这不是“二儿”的性格。要是平时,夜总会不管什么人吃了亏肯定不会这么善罢干休的。于道喜转身就将这件事电话报告给了张林,张林一听,非常气愤,随着他势力和名声的日益扩大,他决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势力侵犯到他手下的任何一个人,对于这样的事坐视不管,等于打他的脸一样,他在电话那边责令于道喜:

  “你立即去给我查一查,到底是谁捅了二儿?让他说清楚!”

  于道喜马上和保安部长汪成立去找二孩子,问:

  “二儿,林哥生气了,你昨晚到底跟谁打仗让人给攮了?”

  二孩子本想骗过这件事,不让人知道,自己为了一个女人自伤自残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且费了这么大劲还没得到,传出去让人家笑话,人家弄个女人非常容易,他没想到这个谎儿会让林哥雷霆震怒,生这么大的气,不敢把这个谎再撒下去了,只好承认:

  “你们告诉林哥,没事儿,这是我昨晚自个扎的,我想跟汤丽搞对象……”

  张林一听汇报,更生气!

  这个王八蛋!

  且说二孩子自已撒谎被逼无奈又自戳谎言,于道喜和汪成立一走他就感到情况不妙。林哥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团伙里的“规矩”他更清楚,头一条就是“不准撒谎”,如果违反了这一条,就要被剁掉一根手指。就在二孩子不知道怎么办好的时候,于道喜又来叫他,说林哥为这事已经到了圣罗兰,让他立即到办公室去见林哥。他一见张林,张林脸色阴沉,双眼死死地盯视着他,盯得他浑身发毛,差点没瘫在地上,一个声音在他的头顶盘旋,虽然又低又缓,但压力十足,仿佛不是从林哥的嘴里发出来,而是由他愤怒的胸腔里面挤压出来的一般充满穿透力:

  “二孩子,你他妈真给我丢人!”

  “林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哼。”

  “林哥,我不该撒谎,我……甘愿受纪律处置,我只求林哥给我一次机会。”

  “你想怎么办?”

  二孩子抑制住蹦跳的神经,心里很害怕,浑身抖个不停。坐在面前的张林犹如一个巨人,冷森森的眼睛让人恐怖,胡子下面露出抿成一条缝的大嘴,不大的眼睛布满杀气。这个人对自己有再造之恩,就是他让自己去死,自己也无二话。

  “我想自己剁去自己的手指,林哥。”

  张林思忖片刻,没说话,背过身去:

  “去吧。”

  当时只有21岁的二孩子虽然随团伙打仗冲锋陷阵生死不惧,但真要自残一根手指,还真有点犹豫。他不敢指望林哥会宽恕他,但听到张林让他离开的话后却多少有点失落,他知道张林同意了他的请求。谢过林哥,他转身退出去,他知道不自残一根手指是不行了,回到圣罗兰楼下的一间包房,抓起桌子上的一瓶酒一口气喝掉大半,突然手一扬,一丢,酒瓶子“砰”地一声摔得粉碎,眼睛立刻红了,也朦胧了,摇摇晃晃出去找了把菜刀回来,咬紧牙关挥刀便向自己的小拇指砍去。

  “咔嚓”一声,数股血线飞溅,断脆的声响很大,一阵剧痛穿心而过!

  酒壮恶人胆。二孩子原以为这一刀下去,手指便不再属于他了,不料声音虽大,可雷声大雨点小,醉眼朦胧的他下意识地睁眼去看,举到眼前的左手完好无损,可血却像穿箭一样喷溅不止,再一看,才看清眼前的一切:原来小拇指尖仅指甲部分被砍掉了,其他还长在自己手上,比起昨晚上的英雄气概,不知是少了看客还是酒精心理作怪,反正这一切不但没有达到“规矩”的要求,他自己也没想到,疼痛却使他一阵阵晕眩,昏厥在包房内的沙发上……

  这种“二儿”的虎劲是杀别人行,杀自己难。刀下的狠,动静也很大,效果不佳。

  二孩子满嘴喷着酒气再次睁开眼,轻轻一动,剧痛几乎又使他昏迷。

  他知道这样是肯定过不了关的,也不知道林哥走没走,自己却已经没有胆量再挥刀砍自己手指第二次,承受不住那种缺乏足够勇气的自残行为。怎么办?他一边紧紧地捏着流血的手指,一边紧张地想着主意。砍,没有信心;不砍,肯定不行,那怎么办?

  就在二孩子感到左右为难准备逃之夭夭时,他的心里仍念念不忘的还是汤丽。为了她,他扎了自已大腿一刀,又不得不砍掉自己的一根手指,虽然没得到她,但他不后悔,大有宁可花下死,作鬼也风流的贼胆——这个中等个,黑脸膛,有结实身材,粗壮四肢的汉子,是一个不讨女人喜欢的男人,但他偏偏喜欢女人,越是得不到越喜欢!他已经决心逃离圣罗兰夜总会,离开这帮人,虽然他知道脱离组织一旦被抓住必将遭受“规矩”更严厉的惩罚,可眼下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是打一棒子躲一躲,走一步看一步了。他唯一心有不甘放不下的就是那个大屁股汤丽!

  当张林得知二孩子逃跑的消息后,吃惊之后是更大的恼怒,他大声喝斥于道喜:

  “跑了?跑哪去啦?”

  “不知道。”

  张林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凝视着远处马家溪畔的体育场,极力抑制着心中的气愤。他是个做事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如果就让二孩子就这么轻松地脱离了组织,逃避了惩罚,那么“规矩”的威力何在?他张林的面子又往哪放?这么大的集团一旦有人再触犯“规矩”也效仿二孩子也一逃了之,“帝王娱乐总公司”岂不是一盘散沙!

  他猛地转过身,吩咐于道喜:

  “你立即和成立带人出去给我找,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二孩子给我抓回来!”

  “是!”

  一听林哥动了肝火,于道喜和手下的弟兄们哪里敢怠慢,立刻放下手里的生意不做,分乘数辆车就在北疆的大街小巷发了疯似的找起来,三纵五横,一双双眼睛透过车窗像艾克思光一样在行人游客中睃巡,也有人直奔二孩子以前常去的几个朋友那里,只差没把整个北疆翻了个底儿朝天,但一起到傍晚,几路人马均一无所获。黑巴出溜的“二儿”带着腿上和手上的伤好象被蒸发掉了一样……

  说来让人难以置信,就在于道喜、汪成立向张林汇报没有抓到二孩子之时,一个电话突然从圣罗兰那边打到了香格里拉20层张林的办公室。张林拿起电话,听了一会儿,“嗯嗯”两声,放下电话,一句话没说,脸色却越来越不好看。

  二孩子在神秘消失了一天之后,又回到了夜总会!

  于道喜试探地问:“林哥……”

  张林:“你们马上回圣罗兰,二孩子回来了。”

  于道喜、汪成立一惊:“回来了?那……”

  张林铁青着脸,不容置疑,一字一顿地说:“不管他自己断没断手指,‘规矩’必须执行,由你们两个亲自去办,决不含糊!这样的人不办,岂能服众?公司还怎么办下去?谁还听我们的?道上的人又怎么看我张林?我宁可不要二孩子,也不能让他乱了章法,坏了一锅汤!你们去吧,完事拿他的手指回来见我。”

  “是,林哥!”

  二人点头,转身离去。

  在车上,于道喜、汪成立还在商量怎么办。毕竟都是跟着林哥刀口舔血一直打打杀杀过来的弟兄,商量的结果是,无论如何林哥的命令不能违,手也不能软,否则,让张林知道了他们两个去执行的人打了折扣,那么倒霉的就是他们自己了。

  车到圣罗兰夜总会,他们下车后大步跑上台阶,上了楼,让人带二孩子去一个包房。

  此前二孩子一回到夜总会就被人看了起来,正在心惊胆战,胡思乱想,不知林哥究竟会怎样处理自己,来人提他了。二孩子曾进过派出所,去过刑警队,感觉虽然有些发怵,却还挺得过去,不知怎么的都没有这次被带往包房去的路上这般心惊肉跳。在走廊里,正碰上有人提着一把铁锤往包房里进,一进门,身后的包房门“咔嗒”一下就被带死了,二孩子看见的不是林哥,而是于道喜、汪成立从沙发上站起来,接过递过去的铁锤。

  二孩子刚想说点什么,被手势制止。

  他们没容二孩子解释或辩解,立即向二孩子宣布了林哥的决定。

  “二儿,别怪咱兄弟无情,也别怪林哥不讲义气,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没出息,打铁烤糊卵子看不出火号。你跑什么?跑了怎么又回来?”于道喜板着面孔,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语气里掺杂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

  于道喜说:“把手伸出来吧!”

  到了这种时候,无论后悔还是害怕都已无济于事,整个人就像在某种威严的磁场下任人宰割,按指令行事,叫伸手就伸手,让画押就画押,可是包房不是公安机关,没有那套执法程序和规定,有的只是黑社会内部更加让人不可抗拒的“规矩”。作为保安部长的汪成立,行使这一权力是他职内之事,铁锤拎在他的手里,看二孩子把手慢慢伸出来,放在桌子上。

  那只手的小拇指还缠着带血的绷带。于道喜为难地看了看汪成立,没说话。

  “砰!”一声。

  汪成立照着那根小拇指狠狠一锤子砸下去,砸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再一锤下去,把声音倒砸没了……

  唯恐执行“规矩”不力受到张林怪罪的汪成立一连两锤下去,估计什么手指也砸断了,果然,听着二孩子的惨叫由大到小,由强到弱,最后只剩下了吡牙咧嘴咝咝抽冷气,用另一只手捂着被砸的手,他们看到,被断在桌子上的那根手指已经被砸成了肉泥烂酱,碎骨茬儿和血手指成一扁肉片状嵌在木屑里,把桌子都砸了个坑。

  也许是疼大劲反倒觉不出疼了,二孩子捂着手指呆呆地望着于道喜,眼睛里似乎在问:“这回行了吧?”汪成立放下锤子,掏出小刀把肉饼抠出来看了看。

  督战的于道喜见手指已断,一挥手:

  “走,赶紧上医院!”

  二孩子小跑着跟在于道喜和汪成立身后,下楼钻进车里直奔附近医院。

  在医院,于道喜、汪成立打发人去挂号,把二孩子领进处置室,于道喜返身又跑出去在走廊里打通了张林的手机,报告执行结果。

  “林哥吗?我道喜!”

  里面传来张林平静的声音:“怎么样?”

  “已经执行完了,我们在医院。”

  张林追问一句:“哪只手?”

  “左手小拇指……”

  一听这话,张林在电话那端顿时大怒:“你们三个逗我玩儿呢是不是?”“咔嚓”一声,话音未落,张林已经挂断了电话。手机里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于道喜傻了眼!他关上手机转身跑回处置室,对汪成立说:“完了,林哥因为咱们又砸的是二儿的左手小拇指,生气啦!说咱们合伙玩儿他,怎么办?”一听这话,汪成立也害怕了,正在让医生和护士缝合断指的二孩子更是吓白了脸,三人大眼瞪小眼,于道喜说:“不行,还得回去,赶紧回去,走!”他们上去就去拽二孩子。

  “哎哎哎,你们干啥呀?”医生不知这帮人怎么回事,急忙制止,护士也大叫。

  “没你们事儿,都滚开!”

  于道喜和汪成立强行拽起二孩子就走,出了处置室门小跑着离去。

  医生护士追出来……

  这一次,二孩子可倒了大霉。由于第二次执行不力,惹得张林悖然大怒,于道喜和汪成立这回可下了决心!路上他们就商量好了,无论如何这次也得让林哥满意,否则,遭受“规矩”严刑酷典惩治的就不仅仅是二儿,他们也得跟着沾光了……这样做他们感到有几分内疚,但黑社会毕竟是黑社会,信奉的是自存哲学,只好对不起自己平时一起喝酒吃肉干湿活的弟兄了。幸好二孩子很快就镇定下来,对后面一连串的作法也能够理解。

  回到圣罗兰夜总会,于道喜让人马上去找菜刀,这回他要亲自动手了,返身命令二孩子:

  “跪下!”

  二孩子跪下了。

  “你知罪吗?”

  “知罪。”

  “那好,林哥的意思你也听到了,一切以林哥满意为准,你伸出手,右手!”

  二孩子乖乖地将右手伸出来。于道喜接过刚刚取来的菜刀:

  “往前伸点!伸出中指!”

  二孩子就乖乖地再往前伸了伸,迟疑不决地慢慢伸出了中指。

  为了砍成功率,汪成立上前摁住那只右手,又按了一下那根粗壮的中指,于道喜对准中指比量了几下,突然手起刀落,“咔嚓”一声。

  二孩子当场昏死过去……

  执行完“规矩”,于道喜、汪成立安排手下二次送二孩子去医院缝合包扎,他们顺手拿起桌子上的餐巾,小心翼翼地将那截血淋淋齐根砍下似乎还在跳动的半截中指包起来,内心仍然不托底,不知道这次林哥是否满意。于道喜说:

  “走吧,咱俩赶紧回饭店。”

  “走!”

  此刻,香格里拉大饭店内的深水游泳池中,张林正一个人悠闲自得在漂浮在碧蓝的水面上。他似乎在等待着。他游累了,半小时前一放下那个让他生气的电话,心火四起,本以为派他得力的两个人亲自去执行这样一件小事,他们会深刻领会自己的意图,根本不必再操心,却没想到于道喜和汪成立也会手下留情!两名一身黑西装,面目凶悍,须臾不离左右的贴身保镖见老板如此上火,小心地劝道:“林哥,你别生气,不行,连他们一起做了……”

  张林没说话,停了停,向门外走去。

  保镖知道林哥要游泳去了,急忙拿上用品跟在身后。这是林哥入主香格里拉大饭店以来从未间断的一项体育锻练,天天如此,准时准点,雷打不动。地下射击场也是他每天必去的另一项训练。作为国家干部,他不需要健康强劲的体魄和迅捷准确的枪法;而做为黑社会老大,他却需要一身更实用、更有威慑力的身板和绝技。

  果然,张林的脚步停在清澈见底的深水游泳池旁。

  他习惯地先将身上那支护身符一样的东西交给保镖,两名身穿旗袍、身材高挑、训练有素的服务小姐恭恭敬敬将他随后脱掉的衣裤接在手里,一件件轻轻折叠整齐,放在托盘里端着,同时端在手上的另一个托盘里面是洁白的浴巾和他小巧的手机,站立池边目送着他走上高高的跳台。一个漂亮的鱼跃,高处的张林扎进水中,激起几柱晶莹的水花。两名保镖叉腿而立,偌大的游泳池里,只有张林一个人在游,保镖托着那支象征双重身价和权力的热兵器。

  手机响了。

  “林哥……”

  张林摆摆手。保镖打开接听。

  “林哥,是他们。”

  “什么事?”

  “他们带回了二孩子的右手断指。”

  “让他们上来吧。”

  张林游向池边,爬上来,服务小姐立刻为他披上浴巾,递上毛巾,他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坐在茶几旁边的一把躺椅里,拿起烟,保镖替他点燃,一根浓浓的烟柱直直地吹出去有一两米。张林令人捉摸不透地笑了。

  于道喜和汪成立上来,捧着用餐巾包着的二孩子断指放在茶几上让张林看。

  张林看了一眼,这回是真正地笑了。

  是一根左手中指。

  他没有管那只血淋淋的断指,猛地甩掉浴巾,飞身跃入池中,一个猛子潜出十几米……


                                                      09-5-13于歌谣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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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霍名夏 于 2009-5-27 18:18 编辑 ]
2#
发表于 2009-5-23 22:47 | 只看该作者
  看到名夏版主能登录论坛,还有新作,很开心,呵呵,问好,并送上一杯绿茶,若雨真诚地祝你快乐!



3#
 楼主| 发表于 2009-5-24 00:32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琴若雨 于 2009-5-23 22:47 发表
  看到名夏版主能登录论坛,还有新作,很开心,呵呵,问好,并送上一杯绿茶,若雨真诚地祝你快乐!





  非常感谢琴版主深夜来访!感动中。这几天情况一些朋友都知道,我无法正常登陆!一切都在心里。
  不多说。晚安!
4#
发表于 2009-5-24 07:24 | 只看该作者
拜读霍斑竹大作,大受裨益!
5#
 楼主| 发表于 2009-5-24 11:49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言者 于 2009-5-24 07:24 发表
拜读霍斑竹大作,大受裨益!


  感谢你的点评鼓励!
6#
 楼主| 发表于 2009-5-24 13:53 | 只看该作者
  程相崧不要装模作样地跟我“商榷”。你的这一套,本不需置你一词。请你也自重。
  教我写字,你不够格。
  借口很多,你可以任意找,如果你再在这里纠缠,我不多话,一个字,删。

[ 本帖最后由 霍名夏 于 2009-5-24 13:59 编辑 ]
7#
 楼主| 发表于 2009-5-24 14:26 | 只看该作者
  删除程相崧的所谓“商榷”帖子。怎样做,结果都一样,不再惯你。
8#
发表于 2009-5-24 14:38 | 只看该作者
我视力差,从来不去夜总会、歌舞厅之类的娱乐场所。这种选择看来是正确的。读了霍师这篇《一根中指》,加深了对那些地方的了解。问好霍师,辛苦啦!
9#
发表于 2009-5-24 14:39 | 只看该作者
  
  没有看完,只看了六七段,发现六七处不堪推敲的问题,发出来跟作者商榷:

  1、“这个长着一张大平脸,肩膀很宽,脸上有好几道伤疤,右耳被打掉半截的人十分显眼。”

  问题:并列定语之间应该用顿号。

  2、“二孩子因参与抢劫犯罪,被当地公安机关抓获,然而这个胆大妄为、行动不计后果的家伙趁临时关押他的派出所有疏漏之机,竟冒着被乱枪穿一身血窟窿的危险越窗而逃,从此亡命他乡,由一个农家子弟事实上变成了一个无户口、无身份证的“黑人”,为了逃避追捕,他自己改名叫“二孩子”。”

  问题:这个句子也太长了吧?谁能一口气读下来?

  3、因此干的很卖力气.

  问题:“的”在补语前,应该为得。

  4、由于二孩子长期在外流浪,吃人家遗弃的残汤剩饭,睡冰冷的水泥高架桥下,猪狗一样难得休养生息,又不注意卫生,就算一只虎,也难逃这一切带给他的后遗症——他患上了严重的肺结核病。

  问题1、残汤剩饭,本来就是被人扔掉的,前不需再加“人家遗弃”,且遗弃一词大词小用。

  问题2:睡冰冷的水泥高架桥下,“睡”应为“睡在”;

  问题3:猪狗一仰难得休养生息,比喻不当。猪是家养的,说它吃不好还可以,但一般的猪睡眠是很充足的。

  5、车行老板见他光吃不做,又怕传染给其他人,便给了他一点钱,打发了事。可怜当年逃出警方凌厉追捕的鸡西人氏“陈二儿”,此时穷困潦倒,大病缠身,口袋里那点碎银子连吃饭都维持不了几日,哪里还掏得出余钱上医院看病?
  总来车行洗车的张林恰巧碰到了一天天艰难地挨着日子,奄奄一息等待死期来临的二孩子。凭乞讨天下得来的经验和感觉,强烈的求生欲望让瘫在地上的人向他发出了微弱的求救。

  问题1:从后文可见,陈二儿仍在那儿洗车,那“打发了事”,是什么意思?不还是没打发走嘛?

  问题2:“鸡西人氏”“碎银子”等语,文言味儿浓重,跟上下文极不协调。

  问题3:“一天天艰难地挨着日子,奄奄一息等待死期来临”夸大其实,给人既不真实的效果。

  问题4:“总来车行洗车的张林……。凭乞讨天下得来的经验和感觉,强烈的求生欲望让瘫在地上的人向他发出了微弱的求救。”主语不一致,“凭乞讨……”这一句主语不能省略,角色转换太快。

  6、张林弯腰认真看了又看二孩子,认出了他。张林以前来洗车时也曾注意过这个满脸横肉,面目不善的小伙子。

  问题:“认真看了又看”病句。要么改为“认真看了看二孩子”,要么改为“对二孩子看了又看”。

  7、第一段提到“它如今的掌门人就是张林的心腹、黑社会犯罪集团骨干于道喜。”到了第二段,再没有于道喜的音信,而是谈起了“二孩子”,后文可以看出,二孩子姓“陈”,显然二孩子跟于道喜不是一人。这里把于道喜放在第一段,属于丢了一个线索;第二段突然提及二孩子,也显得突兀。


要求版主将有损我形象的以下几个帖子删除:

[ 本帖最后由 程相崧 于 2009-5-24 15:1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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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jpg

1222.jpg (121.53 KB, 下载次数: 679)

1222.jpg
10#
 楼主| 发表于 2009-5-24 14:41 | 只看该作者
  听从大家的劝说,留下程相崧的帖子。大家看吧。
11#
 楼主| 发表于 2009-5-24 14:42 | 只看该作者
  也请程收敛,自重。
12#
发表于 2009-5-24 14:59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霍名夏 于 2009-5-24 14:41 发表
  听从大家的劝说,留下程相崧的帖子。大家看吧。

就是嘛,有什么不能看的?
大家的劝说,大家是指的谁?
13#
发表于 2009-5-24 15:01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霍名夏 于 2009-5-24 14:42 发表
  也请程收敛,自重。


  难道给你提点意见,就是不自重了?我提出的都是需要您注意、需要修改的地方啊。怎么进步?不就是从这些地方进步吗?
1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4 15:02 | 只看该作者
  悄悄话没你的份。可惜了。
15#
发表于 2009-5-24 15:23 | 只看该作者
拜读 :handshake :handshake :handsh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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