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行走的女人（大结局）

炬焰炯炯

（８）

　　英妹这已经是第三次来这里了。可前两次碰巧都没有人在家，她很想进去当面感谢人家，可是又怕太冒昧了，所以一直猫着，想看看究竟是谁在帮她。这家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给她们送吃的了，好象知道李志厂里发红薯干一样。门开了，一个男人的背影走进去，因为是背影，所以英妹又没有看清楚是谁，一眨眼功夫一个小男孩拎着东西出来了，天黑了看不清小男孩的脸，当英妹飞奔回家时候，又有一个小布袋放在了门口，却找不到一个人影。

　　满月以后，英妹决定自己挣钱补贴家用，她在离她租住的小屋的附近摆了一个买稀饭的摊子，一碗绿豆稀饭８分钱，一个咸鸭蛋１毛钱，生意不是太好，可是毕竟能自己养活自己了，李志心情也好了起来，经常下班以后来帮英妹的忙，有时相互之间也能笑着说话，英妹多想回到以前的生活啊。毕竟是女人谁不希罕丈夫的疼爱呢？

　　每天早晨都有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小男孩５、６岁的光景来吃稀饭，吃完也不说话，丢了钱在桌子上不等找零钱就走了，等英妹找好零钱他们早没影子了，有时英妹忙得快把零钱找给他们，他们也拿着，笑笑不说多话走人。

　　收摊后的一天，快要到中午的时候，英妹因为早晨要卖稀饭起得早，回来后补睡了一觉，睡眼朦胧的从租住的小里出来一看要下雷暴雨了，刚要打算重新折回屋里，突然一个人一把她拽住，她刚要挣扎，一阵大风把租的小屋顶子都掀了，真险！愕然中，英妹回头看一眼那个拽他的人，中等人材，皮肤黑黑的，胖胖的，穿着白衬衫，干干净净的，眉宇间的善良和宽厚流露了出来，英妹突然想起来，上次李志忙三天没来，家里没米她蹲在米缸旁哭时就是这个男人走进来的，还有，难道每次送布袋的也是他？正在恍惚中，那个男子早已摆手而去，看着背影，英妹想起那次天黑看到的影子肯定是他，也是中等身材，英妹突然又想起了，每天早晨吃稀饭的爷儿俩也是他啊。英妹刚张开口喊：“唉，――”那个男子早就没了踪影，英妹只能急忙又把掀了的屋顶再拽上去，拽着拽着，李志来了，李志急忙说，“刚才那场大风，我就知道这个屋顶保不住。”李志已经从连生四个女儿的绝望中缓了过来，心情好多了，最近也天天朝这儿跑了，可是英妹还沉浸在刚才的事中，没有缓过神，李志走到她面前她都不知道，“想什么呢？快过来帮忙把被子和衣服抱到不漏雨的地方。”

　　第二天，英妹早就盛好了稀饭等那位好心的大哥，可是他没有，连着几天都没有来，到第六天的早晨那位大哥终于又领着小男孩来了，英妹放下手头的事，帮他们盛了稀饭，并且把那几个小布袋洗得干干净净的，叠得方方正正的递到他们爷儿俩面前，正重的说了一声，“大哥您是好心人，谢谢你！”只见那位大哥眼睛一亮，看着又有人吃稀饭了，只说了声，“你去忙吧，你看你的生意越来越好了。”身后小男孩的声音响起道：“爸爸，妈妈这下不会跟你吵着要布袋了，害得我几天没有绿豆稀饭吃。”

　　英妹皮肤白晰，身材苗条，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虽然已是四个孩子的妈了，可是仍然甜美、纯静，见人不多话，总是淡淡的一笑，所以她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一点也不奇怪。

　　他们爷儿俩仍然很安静的来吃稀饭，英妹的生意却越来越忙。李志也经常来帮忙。英妹从隔壁摊位的张嫂那里知道，来吃稀饭的男人叫张顺和，在粮食局上班，家中有妻子，还有两个儿子，妻子性格暴躁，经常也吵个小架什么的，英妹私下会想，张大哥这么好的男人也会跟妻子吵架，真是让人无法相信。

　　其实并不是两个好人在一起生活就不吵架了。两个吵架的人不一定是全是坏人。婚姻的问题太复杂，婚姻问题应该是一个综合问题，它包括一切有可能的冲突，比如文化卫生宗教哲学环境等等。

　　李志今天下班早，英妹正在洗衣服，李志就歪到英妹身边对英妹说，“你把三子和四子接到身边来吧，大子和二子丢村小上学，孩子都到上学年龄了，算了，这辈子我们就认命吧，儿子我看也别生了。”英妹放下才洗一半的衣服，站了起来，怄气的走了出去，心想，“凭啥不生了？人都躲出来了，儿子一定要生！”

　　这一次英妹又和命运较上劲，就象多年前她想找一个城里男人一样。

　　她就是想要自己想要的东西。这难道有什么错吗？

　　英妹想着想着走到一座大桥旁，凉凉的湖风吹在脸上，说不出的舒服，都有多少年没有一个人静静享受这满湖的凉风了，什么都没有想，只是静静的站那儿出神，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一个声音好象是对她讲的一样，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英妹盲然的回头，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愣了好久突然红了脸，说道：“大哥是您啊？！”

　　“是不是拌嘴了？我也一样，留在家里吵架没劲，索性一个人躲出来清静一会儿。”

　　“大哥，你们这么好的人也会吵架啊？”

　　“好人就不吵架了，好人也有脾气啊，好人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啊，夫妻过日子没有什么大是大非，有的都是鸡毛蒜皮。”

　　偶遇张顺和，让英妹觉得生命出现了一道亮光，原来天下的男人是不一样的，李志总是没有耐心，很激进，而张顺和却能坐下来好好跟你说话，还能认真听你讲话。那晚英妹和张顺和谈了很多，英妹已记不得了，但是心理突然就觉得很舒服。

（９）

　　一次偶遇在英妹和张顺和之间建立了默契。人，有时很奇怪，有些人天天在一起，却很陌生，甚至连对话的能力都丧失了；而有些人只是瞬间在一起，却因为天天想着对方而亲密的没有一点间隙。

　　每天早晨张顺和都会去英妹的稀饭摊子去吃稀饭，他们之间话也不多，但是几乎天天见面，大家都尽力保持距离，把所有的好感都放在心里，谁也看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谁都能感觉到英妹比以前快乐了。
八月的一天，英妹吃过晚饭坐在屋里补衣服，李志回乡下家看孩子了，她一个人做在那儿补一会儿，走一会儿神，又补一会儿，又走一会儿神，不觉天已快黑了，起来做饭，吃完早一点睡，明早还要早起卖稀饭呢。
张顺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门口，英妹抬头一看，急忙把他让进门。

　　“大哥，你吃了没有？我这儿有稀饭呢，要不一块儿喝一碗吧。”张顺和也没有拒理，倒是真默不出声的做下来跟英妹一起喝起稀饭来，英妹也不多问，估计又是从家里拌嘴出来的，两个人默不出声的喝了稀饭，默默的坐着，看天快要黑了，张顺和站起来说：“我回去了。”

　　“大哥。”看着张顺和沉默的样子，英妹突然想说几句宽慰的话，可是一时又无从说起。张顺和站住了又折了回来，定定的站在英妹面前，只说了一句：“英妹，你是我喜欢的那种女人。”说完张顺和停顿了一下，把手举到英妹的脸上但是又颓然的放下，又举起又放下，英妹只是站着不动。

　　走到门口的张顺和，又折了回来，突然紧紧的抱住了英妹，英妹也紧紧的抱住了他，没有太多的语言，也没有可以解释的理由，英妹和张顺和之间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不是英妹不好，不是李志不好，也不是张顺和不好，和张顺和的妻子也没有关系，那是怎么了？是上帝在点鸳鸯谱时，不小心点错了？把李志点给了英妹，而把张顺和又点给了别人？既然如此，又何必让他们在人海之中相逢呢？还是年轻时没有看清婚姻的本质，以至总被一些东西遮住了视线？更或者是两个非常相爱的人，在岁月的长河里没能共同成长，以至于有一天突然发现有一个人长大了，而另外一个正在成长？慢了一拍，慢一拍的婚姻怎么可能走出和谐的舞步呢？

　　欲望的存在不全是坏事，没有欲望人也就失去了存在的趣味，没有欲望的人生就是从生到死，而过程就是流于空白。人的一生其实只为不可能而活着，为把不可能变为可能活着。如果你的老婆就是我的老婆，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你的钱就是我的钱，你的一切就是我的一切，那我还会攘攘而来，熙熙而去吗？

    与道德玩火，稳不住自己的操守一度让英妹和张顺不敢见面，他们熬过一段相思的日子，可是在一个暴雨如注的夜晚里，张顺和还是敲开了英妹的门，李志在风雨中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这个背影成为了英妹后半生的幸福所在和痛苦的根源。


　　“那个男人是谁？”李志红着眼睛问，上来就扯英妹的头发。英妹哭着摇头，李志知道英妹不说是因为她在乎那个男人，她不想连累那个男人，她想保护那个男人，因为这一点李志愤怒的几乎失去了理智，拼命撕打着英妹，英妹不还手只默默的流着眼泪，尽管李志把英妹打的寸骨才伤，英妹还是没有说出张顺和，李志象疯了一样跑进了大雨中，在那一刻英妹想去死，对于两个男人她都是有罪的，她知道李志只是不善于表达，只是生活境遇的压迫，只是事事不顺心，并不是李志不在乎她，李志不是坏人，真的不是！

　　英妹忍住疼痛跑外去追李志，大雨中李志仰天大哭，英妹抱住了李志，一连声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英妹在这一刻充满了自责，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坏女人，因为她的行为令自己的丈夫如此痛苦绝望，英妹觉着自己被沉入了深渊，面对世上两个对自己都很重要的男人，她无从选择，她更对自己无能为力，一个至亲，一个至爱，一个是她四个孩子的父亲，一个是她这一生唯一爱过的男人。她继续抱着李志，紧紧的，自己也号啕大哭，李志哭过了，把英妹推向水里，可当英妹真趴在地上的时候，他又去把她抱起来，当李志抱起英妹的那一刻英妹象一个无助的孩子，悄悄对李志耳语：“李志，我改！我跟他断！”

　　当暴风骤雨的暗夜过去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是的，死一样的平静。李志没有一句话，脸上一个表情也没有，英妹躺在床上忍住浑身疼痛面隅垂泪。

（１０）

　　英妹跟张顺和沿着南大河边一起向前走，谁也不想首先打破沉默。这条河英妹不知走过多少遍了，沿着河边走的女人，脚总是会湿的。但是和张顺和一起走，英妹以为这是唯一的一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张顺和知道英妹想跟他说什么，他想安慰英妹，但是找不到妥贴的话语，所以一些心情只能搁浅。
英妹从那晚大雨后没有再摆摊，她怕遇见张顺和，更怕李志再误会。没有事做心里轻得慌，所以决定回趟老家看看她流落四处的孩子，那一刻英妹已经不想再坚持生一个儿子，十年前的英妹坚持找一个城里人嫁了，因为心里想；十年后的英妹却不想再坚持生一个儿子，虽然她心里还想。

　　走到自家破败不堪的老屋时，英妹停留了一下，因为在这里他必须跟顺和说清楚，因为河对岸是李志的大哥大嫂家，她不能把顺和带到李志的哥嫂家，英妹摸了摸口袋找到了钥匙，开了门，顺和也走了进去，家里全是蜘蛛网，她也没有心思去打扫，反正又不在这里过夜，她拖了一把椅子给顺和，自己就站在了窗前，“顺和，我们……”

　　“英妹，你别说，我知道，我一切都知道。”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一场幸福，而在不对的时间遇即使是遇到对的人也是一场劫难。

　　顺和轻轻走到英妹面前，把她揽入怀，舔着她的伤口，深深的叹口气，然后开始小声的呢喃：“对不起，对不起……”接着又语无伦次的叫着：“英妹，英妹……”

　　英妹猛的推开顺和，“对不起，顺和，我已答应李志了，不再跟你来往，各自回到各自的家庭中！”
顺和扭过脸绝望的看着英妹，用乞求的口吻说到，“好。但是今晚你让我留下，就今天一晚上，明天我绝不纠缠你。”英妹摇头，顺和看英妹摇头，整个脸压抑得变形了，用自己的头对墙上撞，英妹看着心痛，忍不住跑过去抱着顺和的头，哭着说道，“好，好，我答应你，但是仅此一夜。”顺和答到；“好。”

　　当李志撞开门时，英妹和顺和身上一丝不挂。

　　李志疯了，拿起拳头对着顺和脸上猛攒，顺和一动不动，随便李志怎么打，就是没有还手。当李志又跑过去打英妹时，顺和挡在了前面说道，“不怪她，都是我的错。”

　　英妹抱住李志，想让顺和跑掉，可是顺和不肯跑，说到，“我不能走，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走，如果我走了，李志会把所有的仇恨都撒到你身上的，现在我不走，让李志把所有的仇恨都出在我身上吧。”英妹哭着求道，“你快走，你走了就没有事了，”英妹用几乎绝望的眼神看着顺和，让他走，顺和知道一个女人的名声和生命一样的重要，不再坚持，当顺和刚要走的时候，李志喊了一声，“救命啊——”这一声救命惊动了乡邻，也惊动河对岸李志的大哥大嫂，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英妹用敌意的眼神看着李志，所有的愧疚都已不存在了，随着这一声惊动乡邻的“救命”，都化着了刻骨的仇恨。英妹第一次知道他想嫁的这个城里人他是如此的愚蠢。就和当年她自己一样的愚蠢，当年李志喝醉无意非礼小萍，她不也闹了一宿吗？她，英妹还有他李志是上帝选好的一对，如果不是上帝选的，他们怎么会这么巧凑到一起？

　　脸都已撕破了，还要脸做什么？干脆遵照内心的指示来做吧。顺和被庄上男丁用绳子绑在了床腿上，英妹趴在桌子上低泣不已，英妹的母亲也来了，王婶捶着女儿责问道：“儿啊，你怎么这么糊涂！”英妹趴在母的怀里放声大哭。

　　一心想复仇的李志当着众人的面逼英妹说顺和是强奸她的，可是英妹哭着摇头说，“不是，不是，如果不是怕你打我，他早跑了。”英妹跑到顺和面前用手帮顺和擦去脸上的血，顺和笑着对英妹说，“对不起英妹，你怪我吧。”英妹摇摇头，“我谁也不恨，我恨我自己。”英妹回头看了看李志，他的脸扭曲而变形，再看一看绑在床腿上的顺和，狼狈不堪，这两个男人都是她自己选的，一个至亲，一个至爱，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爱人，一个受法律保护，一个由心灵指使，一个由骨肉相连，一个受内心招唤。英妹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心。

　　英妹闭着眼，看都不再看，朝门外跑去，门外就是大河啊！大嫂一把抱住英妹，回过头来说，“他叔，婶婶有小的了，逼死了，两条命啊！”

　　草草收场了这个审训公堂，天已麻麻亮，顺和看着英妹，准备回家，英妹跑过来，对顺和说，“你带我走！”

　　“今天我不能带你走，等我们大家都冷静下来，如果你还要跟我走，我一定来带你！今天你如果要走会激起太多仇恨的。”
　　
　　“可是他已经把我给逼死了。”

　　“不，你不会死，你有我。”

　　英妹看着顺和的背影越走越远，很茫然，这个她爱的男人，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呢？她了解他吗？
英妹跟着母亲回到了娘家，由母亲王婶照看，大家怕她想不开，日夜照看。

　　第二夜春天，英妹生下一个小男孩，这个小男孩成了英妹重新生活下去的勇气，英妹不再想死，她要活下来，照顾自己的儿子。

　　李志的大嫂去看了英妹俩儿，回来后肯定的说，“那是李志的儿子，因为长得象李志。”李志在众亲友的劝说之下，去带回了英妹和儿子，又圆起了一个家。

（１１）

　　英妹站在河里把裤子穿起来。刚才李志打她时扯坏了她的裤子，情急之下她跳下河里，用河水挡住了她的难堪，她已记不清了这是第多少次和李志打架了，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打架成了她和李志之间交流的唯一方式。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不会为谁改变，如果李志宽容了，或者英妹顺从了，是不是可以不打架，但是已经不可能了，一切都不可能了，英妹已经没有想讨好李志的欲望了，她想她是可以接受离婚的，而李志在离婚问题上总是犹豫不决，在婚姻上他已经输不起了，因为他已经离过一次婚了，可是又不能真正放下心中块垒，他带着一种复仇心理跟英妹缠在一起，尽管他是那样的值得同情。

　　当英妹带着儿子刚回来的时候，他们在心理都曾暗暗下决心，重新开始，好好对待对方，可是决心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啊，在现实面前决心很快就低下了头。

　　一次英妹跟大嫂上街赶集，由于路上有人昏倒，又是熟人，英妹背着熟人回头去集镇上急救，由大嫂回家告诉她的家人。面对迟归的英妹，李志是百般盘问，即使喊来了大嫂作证，李志还是不信，李志认为大嫂生性善良懦弱，她是想替英妹隐瞒，害怕他和英妹闹离婚所以才不敢说，情急这下英妹喝下一瓶农药“乐果”。

　　被急，被逼的英妹躺在医院的床上，突然冷静了下来，死过一次的人，连死都不怕，她还怕什么呢？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以后岁月里，她再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什么了，因为即使是以死洗白也是徒劳，她要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

　　她想都没想就去找张顺和。
　　
　　可是当英妹再一次和张顺和在一起的时候，发觉一切都变了，他们的心理都有了障碍。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默契了，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而又有距离。

　　岁月真是可怕。它悄无声息的改变了很多东西，想要的和不想要，美好的和丑陋的，真的和假的，曾经动情的和一直麻木的。岁月也是河流，它无法施行倒流的，一切过去了，就抓不住了，再也无法流回到最初的源头。

　　岁月在流逝，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谁都不是故意的，谁都已提不动了双脚，迈过心中的那道坎。
一次变故，足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习气，足可以让本来觉着美好的东西露出丑陋的一面，足可以让人有太多的畏惧，足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理状态。

　　英妹清楚的知道，她和张顺和也已经错过了。


　　李志对儿子非常好。而且从来不问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只是一味的好，没有原则、没有自我的好，因为这一点，英妹不记恨李志，英妹看到了李志身上的善良时现时隐，也许是因为自己的不够好，才让李志展现出人类丑陋和猜忌的一面。

　　因为儿子，李志和英妹之间偶尔也说一些话，不过说不到三句就会打起来，打架已经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交流方式，他们不停的打，不停的骂，不停的彼此伤害，而后又不停的相互抱着儿子流泪，李志不想离婚，英妹自从上次死过一次以后也不想离婚了。没有人理解他们的生存方式，在屈辱里抗争，想冲出内心的包围，可是又在现实里萎顿下去。

　　张顺和仍然会悄悄的弯很远的路从英妹的屋后走过，但是彼此已经不再说话，象两个陌生人平静而又麻木的相互看一眼，然后又挪开彼此的视线，张顺和会用探究的眼光着着英妹的儿子，这时英妹一定会扯圆了嗓子喊：“儿啊，快去找爸爸！”孩子一定会撒腿跑起来，飞进李志的怀里，有时孩子跑得太快，跌倒了，蹭破了腿上的皮，李志立马拉下脸来，跑过去想打英妹，英妹也不甘示弱，相互骂起来，接下来有可能动起手来，张顺和看到这一幕，悄悄的快速的逃离。

　　打着打着，他们都老了，打不动了；就相互骂着，骂着骂着，也老了，连骂都骂不动了，打到最后，李志只对英妹说过一句话，英妹能记住的也只有这一句话，“英妹，我战胜不了我自己。”英妹背过身去，老泪纵横，叹口气说道：“我不怪你。”

（１２）

　　英妹决定一个人搬去南大河边住。在大河里洗衣、在大河里取水、在大河里洗脚，可是再怎么洗也洗不出当年莲藕般雪白的小腿了，那就看着大河吧，那就守着大河吧，大河依然年青，大河永远年青，而英妹老了。

　　她在等待吗？她在等什么呢？死神都已经开如招手了，还有什么可等呢？

　　孩子们都不肯。孩子们都已成家立业了，都住在城里面，可是英妹不想进城了，她想留在乡下，留在和李志初相识的地方，李志去世了，她没有了吵架的对象了，心里开始空落落的，那就自己跟自己吵吧，她一会儿扮成自己，一会儿又扮成李志说话的腔调，来回自己跟自己不停的吵着，从屋里吵到屋外，从屋前吵到屋后，然后不停的出门看看太阳在什么地方，有没有落下去？

　　搬去的第二天，孩子们都去了，儿子执意要带英妹回去。英妹第一次对自己的儿子发火了，虽然在年青的岁月的他曾是她多么想要的东西，可是她知道她现在老了，再也要不动什么了，只能让孩子在世上独立行走。所以她象一个老小孩一样对儿子发火。儿子现在才是真正的大人。是她可以依靠的对象。

　　“我都这么老了，难道我就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思生活吗！？”英妹大声吼道，可是话刚一出口，英妹就愣住了，这话好熟悉，好象在那里听谁说过，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听什么人说过的呢？

　　难道我还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思生活吗！？难道我就不能要我想要的东西吗？！









[ 本帖最后由 炬焰炯炯 于 2009-5-30 06:24 编辑 ]

霍名夏

　　提一下。再读。

一了

围绕一个农村女人的命运展开的故事无疑是感人的。一个人的命运与多个人的生活，现实而又具象的生存环境，让我们再次产生了回望乡村的愿望。

杨友泉

描写细腻，生活气息浓郁！问好朋友！

炬焰炯炯

原帖由 霍名夏 于 2009-5-30 11:07 发表
　　提一下。再读。

谢谢！

炬焰炯炯

原帖由 一了 于 2009-5-30 11:18 发表
围绕一个农村女人的命运展开的故事无疑是感人的。一个人的命运与多个人的生活，现实而又具象的生存环境，让我们再次产生了回望乡村的愿望。

问好！

炬焰炯炯

原帖由 杨友泉 于 2009-5-30 12:17 发表
描写细腻，生活气息浓郁！问好朋友！

握手！

季大相

都读了,浓郁的乡土气息.好!问好!

一楠

小说分上、中、下三篇，上篇相对较为独立！中下篇是小说的中心，也是重点。精华支持！

[ 本帖最后由 一楠 于 2009-5-31 15:18 编辑 ]

杨友泉

原帖由 一楠 于 2009-5-31 15:01 发表
小说分上、中、下三篇，上篇相对较为独立！中下篇是小说的中心，也是重点。精华支持！

支持精华！

炬焰炯炯

原帖由 一楠 于 2009-5-31 15:01 发表
小说分上、中、下三篇，上篇相对较为独立！中下篇是小说的中心，也是重点。精华支持！

谢谢一楠版主鼓励！问好，握手！

炬焰炯炯

原帖由 杨友泉 于 2009-5-31 16:06 发表


支持精华！

谢谢友泉版主鼓励！问好，握手！

焦庆福

佳作提读！！！！！！

天下为公

　难道我还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思生活吗！？难道我就不能要我想要的东西吗？！--------------------

这一句，不仅仅是小说的眼，同时，也是人们值得深思的东西。学习，问好！

郭玉琴

好厉害的小说呀,写的那么丰满.